第2章

但絕大多數並未被劇組帶了節奏。

既然不能評論，大家便開始帶著話題發微博。

 

「#秦·帝國 真假編劇#你說人家是編劇人家就是編劇？那怎麼一開始不給人家署名呢？」

 

「#秦·帝國 真假編劇#笑S，還說人家故意陷害，你們是真拿觀眾當傻子啊」

 

「#秦·帝國 真假編劇#是，他故意寫爛劇本害你們，那我請問呢，這戲拍了四個多月，期間劇組沒一個人發現這劇本三分鍾一個 bug？」

 

「#秦·帝國 真假編劇#全劇組絕望的文盲實錘了」

 

「#秦·帝國 真假編劇#你有本事來甩鍋，你有本事開評論區啊！別裝S！」

 

就說這世界上還是聰明人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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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啰嗦。

 

直接發博。

 

「不是吧阿 sir，這就衝我揮起大刀了？那今晚八點上錘，微博不見不散。」

 

不到五分鍾，這條微博的點贊評論轉發齊破六位數。

 

我隨意掃了幾眼，退出微博。

 

早飯吃到一半。

 

手機鈴聲響起，拿來一看，是我在圈裡為數不多的朋友。

 

電話才接，對方大嗓門就灌滿了我整個出租屋。

 

「牛啊褚染，你這下算是實火了吧！」

 

我呷了口熱牛奶，慢條斯理道：「這才哪到哪啊，後面還有得鬧呢。」

 

對方頓了下。

 

稍稍恢復些冷靜後，又變得憂心忡忡。

 

「別的不說，我聽說這劇是真上面有人，所以才能 bug 滿地走還這麼快就開播，要真鬧個魚S網破，那你以後……」

 

他的關心和擔憂我全都明白。

 

我之前幾年一直忍氣吞聲，也多是因為這個原因。

 

可事到如今，我是真的不想再忍了。

 

「無所謂，反正哥們兒也不打算繼續在圈裡混了。」

 

「啊？」

 

對方發出驚訝的聲響，沉默幾秒後，又滿腹遺憾道：「說起來，你也算是我認識的這麼多編劇裡面最有靈性的一個了，真要退圈的話，是整個圈子的損失。」

 

聽到他這句話，我沒忍住自嘲地笑了聲。

 

「損失？或許吧，但會有這種想法人估計有且僅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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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7:55。

 

整理好文檔和圖片，我坐在電腦前，打開了微博。

 

隨著時間臨近。

 

早上發的那條微博下面，湧現出越來越多催更評論。

 

當然，其中也免不了各路粉絲的跳腳叫囂。

 

「不是說八點放錘嗎？怎麼還不放？是不想放還是根本沒錘啊？」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看你錘沒有，蹭熱度高流量倒是挺有一手」

 

「放錘還是直播帶貨？直說唄」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以為他真有錘吧？」

 

「做錯事就立正挨打，別做無畏的掙扎了」

 

「還當是哪尊大佛呢？您不就是之前哪部劇爆，就腆個大臉說自己是真編劇那個癲公嗎？這就又盯上《秦·帝國》了？」

 

「不懂就問，是放你怎麼威脅王編給你背鍋，怎麼陷害劇組的錘嗎？」

 

「王編實慘，要不是劇組發了聲明，還真要讓你逍遙法外了」

 

「趕緊去S吧！還觀眾一個幹淨的編劇圈！」

 

時間一點點過去。

 

很快，屏幕右下角的數字「吧嗒」一跳。

 

8:00 整了。

 

最後確認了下微博內容。

 

一鍵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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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整整十分鍾，我的微博再沒有任何動靜。

 

而後十分鍾過去。

 

評論點贊轉發就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增長起來。

 

簡直足以吊打圈內所有頂流。

 

我沒有回應任何一條評論。

 

就這麼看著這條微博的熱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上了熱搜第一。

 

詞條後面還綴了個紅得發黑的「爆」字。

 

「嘆為觀止！」

 

「魯迅先生寫的吃人血饅頭，我今天算是看到了」

 

「百萬字，兩萬塊，是我看不懂漢字了嗎？」

 

「@《秦·帝國》V 出來受S！」

 

「媽的，感同身受了！」

 

「被老板白嫖過設計圖的設計師淚目了」

 

「原來資本眼裡，我們打工人真就是下賤唄」

 

「之前說王泳枚背鍋的出來走兩步，看清你們口中背黑鍋的可憐王編是個什麼嘴臉了嗎？」

 

「誰知道他這些錘是真是假！文人本來就滿身傲骨，難道要對他一個新人畢恭畢敬嗎？」

 

「一叫你就出來，你是狗嗎？」

 

「好好好，那煩請你以後被職場霸凌了也能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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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網友聲討聲勢再度水漲船高。

 

劇組官微重新開始裝S。

 

任憑網友們如何艾特質問，也仿佛打定主意不在出聲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們想裝S，卻總有人能讓他們S而復生。

 

「電影頻道 V：《驚天魔盜團》正在播出，歡迎收看。[憧憬]」

 

下面熱評第一。

 

「6 還是 6 公主 6。」

 

猛一看還以為是句繞口令。

 

既電影頻道之後，又有陸續十來個官博轉發我的微博，並直接艾特劇組提出質問。

 

原本隻需要罵我的各路粉絲，這下徹底忙得團團轉了。

 

劇組官微不得不出來回應，但字裡行間沒提真假編劇一個字，隻說他們已經在聯系演員重新配音。

 

「《秦·帝國》V：劇組已在馬不停蹄邀請各位演員重新配音，請觀眾朋友敬請期待！[俏皮]」

 

可眼下這種情況下，誰還會對電視劇有所期待。

 

就算劇組官微自己不說。

 

也多的是網友要求他們盡快說明真假編劇的事情。

 

聲勢浩浩之下，臨近午夜，劇組官微總算姍姍來遲對真假編劇予以了回應。

 

但就跟我之前猜測的一樣，他們果然還是選擇斷尾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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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帝國》V：經查得知，@騎著掃把去打怪 實際為@整航編劇工作室 的在職編劇，此次劇本一事，從始至終，皆由@整航編劇工作室 與@王泳枚編劇 一手操辦，劇組和廣大觀眾一樣被有心之人蒙在鼓裡。今日劇組特此聲明，請@整航編劇公司 @王泳枚編劇 盡快就此事予以回應，同時劇組也將拿起法律的武器捍衛自身權益。」

 

話是這麼說。

 

但經過我這邊的兩級反轉後，能信他們的網友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可話又說回來。

 

王泳枚到底在圈內深耕多年，如今被合作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劇組輕易舍棄，他真能忍得下這口氣嗎？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最後又看了眼依舊辱罵的劇組官微，我意滿離退出微博，準備睡覺。

 

閉上眼的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王泳枚的大名。

 

沉吟片刻，我還是接起了電話。

 

「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今天之前，在多少觀眾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大編劇，張嘴第一句就是罵人。

 

看來確實是被逼急了。

 

雖然被罵了，但我現在心情實在很好。

 

「王老師，您不總是告誡我，人隻要活著就會遭受不公平待遇，這個世界上，除了S亡從來都不會有真正的公平。」

 

「我現在隻讓您遭遇了一次啊，您怎麼就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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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王泳枚氣得呼哧帶喘。

 

好一會兒沒能說出話來。

 

本著怕他真氣出什麼好歹的好意，我輕聲詢問。

 

「王老師，需要我給您叫救護車嗎？」

 

「終日打鳥，被你這麼隻小麻雀啄了眼，褚染，你好，好得很！」

 

王泳枚「嗒」一聲掛了電話。

 

不用看也能想見，他那張方額方下巴的麻將臉，此刻被氣成了怎麼樣一副豬肝色。

 

糟糕，差點就笑出聲了。

 

斂起嘴角弧度，我眸色冷凝望向窗外的被霓虹渲染的夜空。

 

氣吧，氣得再狠點兒。

 

最好能徹底失去理智，跟劇組來一場狗咬狗的大戲。

 

不然，真白費了我如此費心勞力的籌謀。

 

19

 

一覺睡醒。

 

微博持續炸鍋。

 

如我所願。

 

被劇組賣了個徹底，在我這兒又沒能討到便宜的王泳枚，最終選擇跟劇組開戰。

 

大約徹夜未眠的五旬老漢，早上七點剛過就發出一條長微博。

 

「王泳枚編劇：此前，出於各方因素考量，我始終沒能對劇本一事做出回應，隻是沒想到，我的隱忍與妥協，最終隻換來劇組的無情拋棄與背叛，那我也不得不為自己辯駁一番了。

 

首先我必須向所有觀看過此劇的觀眾朋友道歉，是我沒有遵守身為一個編劇的道德底線，才最終釀造出此等惡果。

 

其次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劇組制片人與導演。

 

第一，我從未與與@整航編劇工作室 進行過交流，那麼與之對接的人究竟是誰？

 

第二，我曾數次向劇方相關人員提出由我本人親自操刀劇本，卻接二連三被拒，這又是為什麼？

 

第三，對方編劇交稿後，我曾數次提出核驗、校對劇本內容，卻被導演和制片人以拍攝時間緊張，不必再浪費時間拒絕，且你們已經請專業人員檢查過，劇本絕對萬無一失，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萬無一失？

 

第四，如今我才明白，就像劇方諸位所言，編劇的確是圈內最無足輕重的存在，否則，你們怎麼敢如此明火執仗欺負人？

 

最後，我願身先士卒，以一己之力，為所有勤勤懇懇，辛勞工作的編劇同仁，搏一片天地清朗！」

 

這篇長微博。

 

尤其是最後一句。

 

直接把戰火引向了整個編劇圈。

 

畢竟，早在十多年前，王泳枚就已經是編劇圈數一數二的扛鼎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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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己之力對抗資本，先生大義！」

 

「現實版：請先生赴S。」

 

「我他媽，明明是個醜聞來著，怎麼搞得還挺熱血的？」

 

「不說別的了，@《秦·帝國》V 出來受S！」

 

「王編！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會一直相信你，也會一直支持你！」

 

「我哭得好大聲！王編大大！我也相信你！」

 

我：「……」

 

早說了，腦子不行的人別上網。

 

好在除了被他這番「慷慨陳詞」騙到的少部分粉絲外，絕大多數網友還是理智尚存的。

 

「啰啰嗦嗦一大堆，能不能先解釋下霸佔別人署名權的事兒？」

 

「一丘之貉罷遼」

 

「哈，狗咬狗，一嘴毛」

 

「活幾把該」

 

「之前也是讓各種營銷通告洗了腦，就你這種貨色，也配當編劇圈泰鬥？」

 

「其他編劇：呸，晦氣！」

 

「撕逼就撕逼，整得自己多大義凜然似的，吐了」

 

「字太多不看」

 

「能不能學學@騎著掃把去打怪 別寫小作文直接上錘？」

 

「笑S，還一己之力對抗資本，明明跟資本一起禍害人，事發被資本拋棄才來微博發瘋」

 

「編劇署名的事解釋一下吧編劇署名的事解釋一下吧」

 

雖然不知道王泳枚有沒有看到這些評論。

 

但無論看沒看到，從被劇組決定拋棄的那一刻起，他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

 

我衷心希望人沒事，別剛開戰就虛弱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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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這件事的東風。

 

我索性把這些年來，辛辛苦苦寫完，卻被別人搶走的署名權的劇本，全部公布到了微博上。

 

劇本開稿、完稿、交稿的時間照片。

 

與各個劇方人員的聊天截圖。

 

全部逐一詳盡發布出來。

 

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我之前七年內，寫出的三部紅極一時的古裝正劇。

 

而這三部片子的掛名編劇，無一例外都是王泳枚。

 

他也正是因為這三部電視劇，才能坐穩編劇圈頭一把交椅的位子。

 

所有證據一經發布，立刻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些哭王泳枚先生大義的傻逼出來走兩圈」

 

「艹！《天子守國門》的編劇居然也是你！你筆下的朱棣真的！是我看電視劇這麼多年，讓我覺得最靠近明成祖的一個！」

 

「我追過的小破劇居然也是你寫的？」

 

「三部大爆古裝正劇，兩部古言小甜劇，還有一部都市言情！大大，你也太高產了吧！」

 

「我哭S！你居然還參與了我最愛的小說的改編！所以說，作者太太當時在微博吹爆的神仙編劇是你，而不是那個掛名編劇！是吧是吧是吧！」

 

「我也想起來了！難怪，當時有人問是不是那個掛名編劇的時候，作者太太隻回了個微笑臉！」

 

「真相竟是如此！」

 

「淚目，我居然罵過我最愛的古裝劇的編劇！哭S我算了！」

 

「男編劇居然也寫得出這麼多巨好看言情劇！女性角色還都不是無腦傻白甜，就衝這點，我也得說一句，牛逼！」

 

「認真看了下，這些劇有一部算一部，居然全都是爆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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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我微博下面網友們齊刷刷的心疼和誇贊。

 

那些被我一一點名的劇組和編劇。

 

無疑和《秦·帝國》還有王泳枚一樣，開始被網友炮轟。

 

「在？這幾年睡得還好嗎？」

 

「電視劇大爆你會吹，給真編劇錢你叫窮，出來說話！」

 

「難怪當初劇本一完就把原作者踢出劇組，感情是為了讓假編劇上位啊？」

 

「嗨嘍？人血饅頭好吃嗎？」

 

「昨天不還在發彩蛋嗎？裝屁個S，出來說話！」

 

當然，我踢爆個劇組真假編劇一事，即使從始至終都沒有針對過那些演員。

 

卻還是同《秦·帝國》一樣，被那些早已大紅大紫的演員輪番辱罵了。

 

更有甚者，還會給我私信發遺照，詛咒我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