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至於管家一類的事,姩兒還小,倒也不必讓她費心。
沈姩心思純淨,待我生產後想著不能讓她太懵懂無知,還是稍微教了點,但教得卻是正錯參半。
足夠讓她有一個好名聲,也足夠讓我有一個好名聲,但卻不夠讓她活得舒心。
至於妾室後來生的那些孩子我還是一樣的教法,沒別的,有些事情要是講也太麻煩了,她們自己當家幾年也就明白了,教教我自己的孩子也就罷了。
後來我生產時難產,我從未感受過這般疼痛。
比當年父親抽我那十鞭還要疼。
我想著,這樣S了也不賴。
至少還有個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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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姩兒衝進來央求著我活下去。
她說她不能再失去一個母親了。
我忽而爆發出些求生的勇氣,在這世上,原來還有人在乎我的性命。
多年前的她母親,是不是和我一樣疼。
沈海的弟弟回京了,他那個弟妹出了名的善妒,簡直快不拿庶出女兒當人看。
偏偏他弟弟還覺得自己媳婦活潑可愛,隻是小孩子氣些罷了。
我開始帶著沈姩她們去些雅集詩會,並有意撮合她和林玉衡。
林玉衡那個孩子有些才氣,可卻是個白眼狼,有個丫鬟甚至聽說他偷看過自己妹妹沐浴。
可沒辦法,沈家最近有和林家聯合的意思,總要個女兒過去聯絡感情。
雖然最後他們還是沒成,但居然幫沈家避免了一場禍事。
不說那些了,沈姩的婚事還沒有著落呢。
李家和齊家,沈海準備挑一個聯合。
左右權衡下,還是李家劃算。
雖然李尉風流了些,但婚事還是順利進行。
定親禮舉辦時我看見那沈婉和李尉倒是聊得開心。
是啊,嬌媚溫柔又放得下身段的貴女確實吸引人。
但我院裡還有一堆事忙,無暇顧及沈姩的未來丈夫和她堂姐的風流韻事。
左右又不會傳出去,何必費那個心。
李家確實是個虎狼窩,沈姩每一次回家眼淚都止不住地流。
我一邊敷衍著,一邊又拿出一個母親的樣子寬慰她,哄著她。
她上次回來告訴我,齊序和李家小妹在李尉的外室院裡私通,倒是真的嚇了我一跳。
不過後來李文栽S了,本以為會大鬧一場呢。
沈姩回來得越來越勤,我還說呢,原來是李尉和沈婉玩起了野鴛鴦的遊戲。
我絕不允許我的名聲因為這件事掃地,便火速把沈婉嫁了出去。
不過沈姩成熟穩重了不少,還懷了孩子。
林家過了幾年倒了,林玉衡後來被仇家尋仇S了。
但我覺得,不像尋仇,倒是像是老情人在報仇。
堂姐不久前一身荊釵布衣和皇帝驚鴻一瞥,成功復寵,連伯父都被調了回來。
我以朝廷命婦的身份入宮觐見,她還是那般的美豔動人。
聊到晚上,她忽然屏退了下人,深切地握住我的手。
「妹妹,姐姐今天求你一件事。」
「娘娘這麼是做什麼,自家姐妹什麼求不求的,娘娘隻管吩咐就是。」
在她的講述下,我方才得知皇帝雖獨寵了她一段時間,但最近又換了口味,喜歡嫁過人的少婦。
我雖驚詫,畢竟我今年都三十五歲了,誰知道命裡還有這一劫。
我哪裡敢拒絕,隻好聽從她吩咐換了一身輕紗在院子裡起舞,再在她給皇上請安時佯裝嬌羞驚訝。
沒幾天,宮裡就辦了一場狩獵宴。
我雖是文官家眷,但還是受邀,跟著沈海去了皇家狩獵場。
晚上沈海被拉去處理公務,我等得都快睡著了才感覺屋裡進來了人。
睜眼一看,簡直讓我兩眼一黑。
皇帝今年都快五十了,其貌不揚。
果然妃子這碗飯不是誰都能吃的。
但這項任務的獎勵也很豐厚,堂姐升了貴妃,伯父、父親沈海都升了職,連我都有了诰命。
沈姩那個黑心腸的婆母不知怎的得了失心瘋,在京城丟了好大的人。
不過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新科榜眼姜大人的女兒,我平日素有耳聞。
聽說是個膽子小極了的丫頭,可不知怎的竟被李尉納了。
我總覺得事有蹊蹺,但現在我顧不上別人了。
這些日子,我的身子愈發虛弱,請府醫來瞧,卻怎麼也好不了。
我心下疑惑,戴了帷帽叫翠枝去外面找了位大夫。
「夫人,你身子怎的這麼虛弱?瞧著倒像是……」
「是什麼?」
「這……」
「不必擔心旁的,你隻管告訴我,必有重謝。」
我悄悄塞去一包銀兩,大夫才肯說出實話。
「我中毒了?」
「是,這下毒之人心思細密,旁人怕是難以察覺,夫人最近是不是經常胸悶氣短,有嘔血的症狀?」
「大夫說得不假,那這還有得治嗎?」
「夫人這毒恐怕已經深入骨髓,最起碼已經十年了,隻是最近加大了劑量,才讓夫人察覺出來,我也隻能盡力而為。」
「多謝大夫。」
身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我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叫翠枝半抬著上了馬車。
我實在不知道該向誰傾訴,索性調頭去了白家。
因著堂姐回來,家裡人如今容光煥發,隻是母親見了我,臉上竟有幾分……驚恐?
「枕月,你怎麼來了?」
心裡太害怕,沒顧及她的神色便跑上去一股腦兒把事吐了出來。
「枕月,這是大事,我還是把你爹叫來吧,你就在這等著我。」
「嗯,我在這等著你。」
門再一次打開時,我看見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夫人,你發現了?」
我沒想到他一進來就自己承認了,盡管我還沒來得及懷疑他。
「你為什麼……」
「你以為我不S你,陛下就不會出手嗎?你以為皇室會允許風險的存在嗎?
「況且,你佔了這麼多年遲緒的位置,還把她害成這個樣子,我不可能放過你。」
遲緒?我壓根不認識什麼遲緒啊?
可不等我問出口,他和我娘就按著我喝下了一碗毒藥。
「娘!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當年可是我替哥哥擔下了責罰,你說這輩子一定會好好對我的!娘!」
「枕月,下輩子娘給你當牛做馬補償你, 可這輩子娘真的舍不得這場富貴。」
這毒藥發作時間長, 他來得及把我送回沈家。
S前, 我得把兒女安排妥當。
思來想去我想到了最合適的人選。
於是我哭求沈海讓我見沈姩最後一面, 等她來了又聲淚俱下地求她替我教養子女。
不過,閉眼前,我還是想問:
「遲緒是誰啊?!」
S後的我樣子並不好看,一縷魂魄飄在上空,看著自己的慘狀, 心裡難受。
忽然間我好像回到了十四歲那年,哥哥和人吃醉了酒,竟然冒犯了李姨娘。
那天的雨下得好大好大,哥哥跪在院子裡受著鞭子。
娘哭著和爹求情, 可爹還是不為所動。
終於, 娘看向了一旁看戲的我。
「枕月, 娘求求你救救你哥哥, 你爹會打S他的, 你這麼聰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實在不行你替他受幾鞭好不好?娘求你了。」
我那時有些詫異, 又有幾分不舍。
詫異於我娘的要求, 不舍於我娘的哀求。
我娘對我向來沒有什麼疼愛, 她眼裡隻有哥哥和爹。
在她的聲聲哀求下, 我被豬油蒙了心,竟然同意了。
我飄在一旁, 直想過去扇自己兩巴掌。
年幼的我撲在哥哥背上,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對著爹喊道:「父親要罰就罰我,是我管家不力,才出了這種事。」
父親或許也舍不得打他的長子, 又需要發泄, 居然也同意了。
鞭子抽在我身上,疼得我想跑過去, 告訴我娘我不願意。
可我沒有。
因為她說從此以後一定會待我好, 一輩子待我好。
這點微弱的母愛支持我受了五鞭。
可它太微弱,不夠我堅持下去。
再醒來, 已經是五天後。
我發了高燒,醒來時正好母親過來。
我本以為她要關心我,可她隻說:
「家裡的賬目需人打理, 你若好了便趕緊去。」
我的失望逐漸化作淚水, 洶湧地奔出。
在屋裡靜養了幾日,想起還未正式拜見過繼母,心下有些著急。
「「「」「夫人隻是不善言辭, 其實挺在乎小姐的。」
「是嗎?那便是吧。」
靈魂又飄蕩到不知什麼地方,我看見沈海和一個女人在庭院裡吟詩作畫。
那女人的臉朦朦朧朧,離近後忽然清晰起來。
並非他的原配夫人。
「表哥, 遲緒願作比翼鳥,與君共白頭。」
她就是遲緒?!
場景變化, 忽而滿眼鮮紅。
「沈海,你怎能負我?!」
最後歸於平靜,渺渺青煙裡她一身素白, 對我見禮。
「阿彌陀佛。
「因果輪回,生S離別,人生無常。」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