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一把將手裡的診斷報告扔在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賤貨,是不是你那裡的髒病傳染給了我,害得我下面又痒又痛。」
我拿起他的報告單一看:「足癣菌感染。」
簡而言之,紀明那裡被傳染了腳氣。
我看著他的報告單哈哈大笑。
「活該。」
下一秒,紀明衝上前揪著我的頭發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他面色陰鬱:「你笑個屁,是不是你這蕩婦到處跟別人亂搞才害我染上髒病的,當初說什麼是因為我媽穿了你內褲,我看就是你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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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必須賠我醫藥費。」
我捂著臉面色鐵青,轉手撥打了 110。
紀明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就為了這點事你要報警抓我?我可是你老公。」
現在正處在離婚冷靜期,我們還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系。
我翻了個白眼,離他老遠。
警察趕到時,紀明傻了眼。
他不明白隻是給了我一個耳光,怎麼就嚴重到警察出面的程度。
因為人證物證俱在,紀明當場被戴上了手銬。
我被一起帶過去做了筆錄。
在車上,紀明還在叫囂著:
「我打我老婆關你們什麼事,我隻要沒把她打S都輪不到你們插手,現在夫妻之間打人的多了去了,難不成每個你們都要出警拘留嗎?」
不得不說,所謂的夫妻關系在某種程度給了施暴者強有力的開脫借口。
可這隻是法盲的一廂情願。
沒人理會他,直到他被關進單獨的審訊室才徹底安靜下來。
半個小時後,我剛回到家,手機收到了紀明的短信。
「你到底要怎麼才肯私了,我明天還得上班,要是讓領導知道我被拘留,我以後還怎麼升職?」
我反手甩出了一個收款碼。
幾分鍾後,支付寶到賬一萬元。
我收了錢,給紀明回了話。
「祝你腳氣早日康復。」
紀明深夜回到家,婆婆正在用洗完襪子的水給他洗內褲。
黑黢黢的水澆湿浸泡內褲,再蘸取少量的肥皂液,搓幾下就當洗完了。
紀明看著這一幕情緒徹底崩潰,面色漲紅,從沙發上跳起來,指著婆婆大吼:
「髒不髒,用洗完襪子的水洗內褲,你知不知道襪子上有腳氣,我說怪不得這幾天身上痒得不行,你就是這麼給我洗衣服的!!!」
婆婆開始大聲嚷嚷:「有什麼不能洗,以前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樣洗還節省水費,我能給你洗都不錯了,每個月水費多少錢你不知道嗎!」
我看著監控裡的一幕嗤笑,自從婆婆和我們住在一起,家裡每個月的水費不超過三塊。
「我每天給你洗衣服做飯伺候你,你還要在這裡挑三揀四的,我是給自己生了個討債鬼嗎!」
紀明雙手抹了把臉,蹲在原地,然後突然大叫情緒失控,把客廳裡能砸的都砸了,連帶著婆婆的洗臉盆都被他一腳踹飛。
人不會被困難一下打倒,但會被零星瑣事壓垮。
中毒,住院,離婚,被拘留,染病,這都是生活的小事,可加起來足以讓人崩潰。
他的聲音從虛弱到高昂:「家裡不缺這點水,也不缺這點錢,你知不知道因為這我身上染了病,前前後後花了多少錢,這些錢都交多少水費了。
「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那臭毛病,你是要把我逼S嗎!!!」
婆婆站在原地白著臉,手上的泡沫還沒消散:「以前家裡都是這麼過來的呀······」
她的借口很蒼白,很無助。
我沒心情再看下去,關了手機,再等十天,離婚冷靜期一過,我和這個奇葩的家庭再沒有關系。
可不出意外,意外就來了。
離婚冷靜期結束的前一天,紀明給我打了電話:
「林微,這婚暫時離不了了。」
9
我趕到醫院時,婆婆龇牙咧嘴地被護士挪到床上,骨盆那裡被接上了骨板固定。
原來,那天紀明在家裡發了脾氣後,婆婆不敢再在家裡捯饬,她將目光轉向了室外。
她為了將小區裡的廢紙盒都佔為己有,來回三四趟將一摞摞紙盒運到樓梯間,結果上樓的時候左腳不小心踩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得虧她命大,正好有鄰居路過給紀明打了電話,又叫了救護車。
病房裡,婆婆看見我來,一把鼻涕一把淚:
「微微呀,你就和我兒子和好吧,別離婚了,紀明跟你說的都是氣話。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百年修得同床枕。」
還不等我翻白眼,紀明推門進來。
婆婆又開口:
「這個是工資卡,你拿著,以後家裡的事都是你說了算。」
紀明深情地看著我:「微微,復婚吧,我不想離。
「過日子不都這樣嗎,我們結婚這麼久不都一直這樣過來的嗎,你要是實在不喜歡和我媽住,等過段時間出院,我就把她送到療養院去。」
婆婆聽著這話,眼神落寞。
女兒不喜,兒子不孝。
不得不說,紀明確實會演戲,高挑的身材配上成熟男人的氣質,要不然當初我也不會頭腦一熱就跟他領了證。
可人在暴怒時的情緒是隱藏不住的,就像他當初毫不留情地甩我耳光。
我不相信一個人的轉變能這麼快。
我說:「你把老太太一個人留在這兒,你妹妹吶?」
「在上班。」
恐怕不是在上班,據我所知,紀靈自從和富二代男友告吹後就再也沒回過家。
「你妹在上班,你也要上班,那你說以後老太太在醫院裡誰照顧?」
紀明一時沒反應過來,險些被我拆穿心思,咬了咬牙沒說話。
敢情這是找不到好的保姆讓我來當免費保姆,畢竟請個護工還得花錢,兒媳婦可不需要。
我一把拿起桌上的工資卡就往外走。
「我倒要看看這張卡裡到底有多少錢。」
紀明一聽,慌了,立馬攔住了我:「不急這一時吧。」
我反唇譏諷:「同樣的把戲耍兩遍有意思嗎?剛結婚那會兒我沒查真以為我現在還不查?」
紀明見攔不住,情緒激動,委屈得快要哭出來:
「微微,我也是沒辦法了,我媽年紀大了,這一摔,醫藥費都要三十多萬,再加上護工費,我真的負擔不起。
「最近公司效益不好,老板要裁員,我身上的腳氣又反反復復,這些小事真的要把我折磨瘋了。」
看吧,人都是利己的,所有人隻會站在對自己有利的角度考慮。
所有,就要我來做那個冤大頭嗎?
我搖了搖頭撥開紀明拉住我的手。
「復婚,絕不可能。」
從當初紀明在醫院裡毫不猶豫地扇我耳光,再到他在警局說的那些話,我對他早就沒有了任何希冀。
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他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我,說白了從心底就不尊重我。
兩個人在一起也就是圖個安穩過日子, 可並不代表安穩的日子需要女性在家庭中犧牲才可以維持。
婆婆看到我這張冷漠又麻木的臉, 忽然爆發:
「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我撿紙盒子還不是為了給你們省錢, 我這個老太婆惹人煩,我過幾天就回鄉下,不在這裡妨礙你們的眼。」
「夠了, 你能不能閉嘴!!」紀明雙手揪著頭發, 狠狠扇自己耳光, 對著他媽尖叫,「為了幾十塊錢的紙盒子賠了三十幾萬, 我這輩子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你身上了。」
紀明是從小地方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的,都是普通人, 能有幾十萬的存款不容易。
男人轉頭看向我, 跪下, 眼神哀求。
回應他的隻有我冷漠的眸子。
紀明見我不改強硬的態度, 臉色突變, 對著我惡狠狠地開口:
「我今天就是不離婚, 我拖S你, 咱們走著瞧。」
看吧,有些男人不僅自己受苦還想將別人也拖入生活的泥潭。
「那就法院見吧!!!」
10
一個月後, 紀明不情不願地到了民政局門口。
因為法院的傳票已經到他手上了。
到門口的時候, 紀明臉色難看, 直勾勾地望著我。
這段時間在醫院裡照顧婆婆, 他瘦得很快,臉頰兩邊都凹了下去,面色慘白。
拿完離婚證,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幾天後,我重回職場。
而另一邊,紀明的生活可謂是雞飛狗跳。
婆婆在醫院裡也不安分,年紀大了心思也敏感。
或許是知道病好後要被送回鄉下, 她在紀明陪護期間沒少作妖。
不是飯不香就是醫院的菜太油, 一晚上要起夜四五次。
而又因為骨盆還在修復中, 幾乎就是一個半癱瘓的人。
那天紀明去給她買飯,婆婆要Ṭŭ̀ₔ上廁所,可身子動不了, 所以直接尿到了病床上。
紀明回來時還沒開口說話, 婆婆就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搞得紀明一口氣憋在胸口,隻能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收拾。
這種折磨人的事數不勝數。
於道義於情分,紀明都沒辦法把人單獨留在醫院。
而小姑子給點錢請個護工。
可一說請護工,婆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在病房裡大聲嚷嚷說自己沒用, 拖累孩子。
紀明在這短短幾天裡瘦了二十斤,又因為頻繁請假,被老板以工作失誤為由開除。
在一個家庭中, 老人無德是多麼恐怖。
好不容易熬了幾個月, 婆婆出院, 紀明馬不停蹄地將人送到了養老院。
臨走時,婆婆扒著鐵門,以頭搶地道歉, 嘴裡念叨著再也不敢了。
可回答她的隻有紀明冷硬的背影。
當然,現在這些事和我都沒關系。
就像當初紀明說的,這點小事需要拿到臺面上說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