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麼,我不能出門?」我皺眉。
小廝道:「沒聽老爺和夫人說起小姐要出門啊。」
「我出門還要提前打招呼?」
「不是不是。」小廝彎著腰仍然擋著我的去路。
「小姐出門要去哪裡?用不用小的備馬車,這京城四通八達,總得找幾個人陪著。」
「不用,我方向感很好不會迷路,就在附近轉轉天黑前回來。你可還是要攔?」
「這……」小廝一臉為難:「前二小姐以前出門都是稟了老爺夫人,小廝跟著丫鬟陪著,這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您看……」
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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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抬腳便走。
「她是她,我是我,爹娘接我回來是做主子的,主子做什麼輪的著你一個下人來管?
少吃飽了撐的,多管闲事。」
我承認我脾氣並不好。
親娘溫婉,爹爹和藹,沈遠隨和,偏我從小就是一點就著的爆脾氣。
一個看門小廝居然敢三番四次攔著我出門,還辱我沒個大小姐樣子。
看來府上下人的規矩確實要抓起來了。
不過不急於一時。
京城果然繁華。
高樓林立,叫賣不絕,街道寬闊,商人富足,百姓安樂。
我身上僅有兩片給自己預留的金葉子。
當時是想著萬一家裡人對我不好我就自己回養父母那裡去。
如今勉強安頓下來,吃穿不缺,金葉子自然用不著了。
所以我用金葉子給奶奶買了兩盒滋潤肺部的藥丸子,又給家裡每人買了一套新樣式的成衣,給弟弟買了筆墨紙砚,小人書,吃食怕路上壞了,就買了幹果,零零散散的一大包,到驛站託了商隊送回去。
之後我又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樓福春堂。
想進福春堂需要提前十天半月來領號牌子,光領號就要花一兩銀還不能頂飯錢,沒號牌子有錢也不好使。
我就沒進去,抱著手臂靠在街邊兒樹下聽店裡傳出來的小曲兒聲。
陽光暖烘烘的曬在身上,我眯著眼睛想以後要走的路。
富貴人家的女兒我沒做過,但想來便如同沈姝一般琴棋書畫,高貴明豔。
可我自來田間地頭長大,臨時抱佛腳,想學也學不像。
換不如掌控些實實在在的好處。
簡單說就是我要賺錢。
本能的,窮怕了,一但有機會誰不想往上爬
可是做什麼生意,能賺很多錢呢?
正在我胡思亂想間,肩膀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我睜眼。
一個黑臉男子,一笑一口白牙朝我擠眉弄眼。
撐開口袋讓我往裡瞧。
「兄弟,福春堂的號牌子,要不要,算你便宜一點,十兩銀子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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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號碼牌子十兩,是原來的十倍,他怎麼不去搶?
那黑瘦男子將牌子掏出來遞我手裡。
「兄弟,要不要?」
我掃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回京時為了方便騎馬沈遠給我買的男裝,貴的出奇。
對方大概是將我看成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了。
我捏著號碼牌子,翻看了一瞬。
問:「這玩也好賣嗎?」
「好賣啊。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賣給別人了。」
對方從我手裡抽牌子,沒抽動。
我咧嘴一笑:「我想跟你一起幹,你看怎麼樣?」
……
對方讓我哪兒涼快上哪兒待著去。
後來我知道,他叫闫東。
仗著百曉生和地頭蛇的便利,什麼錢都賺,大小也是個人物。
逛的差不多,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我正準備回家,誰知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沈遙,你幹嘛呢?」
沈遠從一輛馬車上下來,皺眉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衣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就你一個人?」
我點點頭:「不習慣被人跟著。」
「下次我陪你出來。」
我敷衍的點點頭,視線被跟他同一輛馬車上下來的人吸引了去。
如若說沈遠是英俊少年,那此人就是貌比潘安。
總之我書讀的不多,形容力有限,就是覺得他長得好看,通身的氣派。
大概是我的眼光太過惹眼,他的視線也在我身上停留了那麼兩秒。
「遠之。」
他聲音沉甸甸的敲擊在我心頭。
「這位就是令妹?」
……
聲音也好聽!心底有個聲音說。
「是!讓子臣兄見笑了。」
沈遠回復完又轉頭問我:「我是先送你回去,還是同我一起吃?」
我又看了一眼對面的漂亮男人,又看了一眼身後的福春堂。
「吃點吧,逛了一下午餓了。」
有點舍不得走。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轉頭帶著我和沈遠上了二樓。
福春堂的小廝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我悄悄拽住沈遠問:怎麼不要號碼牌子?
沈遠指著走在前面的人,簡單介紹。
「謝子臣,長樂侯府世子,他就是老板,你說為什麼不要牌子。」
嚯!有錢人。
福春堂裡面果然別有洞天,一層有個寬敞的大廳,高臺上一男一女正在彈唱小曲。
臺子下面,桌桌爆滿,人聲鼎沸的。
上了三樓,反而清淨下來。
沈遠說,一二層憑好牌子入場,三層不對外開放,專門接待達官貴人。
我了然的點點頭,跟著進了三樓最大的一間房間。
謝世子進屋先去推開窗,靠近窗邊坐了下來。
「坐!」惜字如金的味道。
沈遠像是跟他很熟悉,沒有一點拘束,反客為主,叫小二進來安排將所有好吃的都拿上來。
「他們這兒有道桃酥一絕,等會兒你嘗嘗。」
趕路的時候,沈遠買過一回桃酥,當時沒吃過,我吃的津津有味。
其實我並不很喜歡幹巴巴的東西。
但我也沒說什麼,視線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京都燈火通明的,是從未體驗過的熱鬧。
可窗邊坐著的人自飲自酌,請冷冷的,就像天上孤獨的月。
菜很快上來,我是真的餓了,餓的時候就沒空理會別人。
有道紅燒兔肉,我嘗了嘗,隨口說:「這兔子肉有些柴,發苦,不如我們崇明山上的甘甜好吃。」
對面的謝世子來了興致。
「你原先家在崇明山一代。」
「對啊!」我點頭。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斧頭山寨?」謝世子問。
「她生活在鄉下,如何……」沈遠還沒說完。
我嘴快,已經答完:「聽過。」
兩個人全都驚訝的看著我。
「不光我聽過,附近的村民都聽過。」
謝世子傾身給我倒了一杯茶,我正好吃的有些膩,抬手喝了。
「斧頭山寨原先就是個破石頭嶺,五年前來了一幫土匪,佔了山頭,修了山門,三天兩頭打劫過往的商隊。」
世子就道:「你不用看他,我與遠之兄私交還行,他隻是不想讓我去剿匪罷了,可我已經在爭取了。」
「人多嗎?」沈遠問。
我答:「不過百吧。」
我看著沈遠和謝世子相互對望了一眼,神色很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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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各地都有類似的土匪窩,隻要不是太放肆,一般沒人管。
路過的商隊也會花點小錢買個過路費。
可斧頭山寨竟然能從那麼遠傳回京,應該不一般。
沈遠解釋道:「當地縣衙上報有五千之眾,正商量著要去剿匪呢。」
我安靜下來。
謝世子把玩著手裡的茶杯,又問了一句。
「依你之見,有沒有五千人?」
我放下筷子,看著謝世子,肯定的搖頭。
「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謝世子問。
「不過農闲的時候,斧頭山寨會招附近的村民去,每人每天有錢拿還管飯。」
謝世子若有若思,說是知道了。
他修長的手指放在桌面上,一敲一敲的。
回去的路上,我問沈遠是不是說錯話了。
沈遠搖了搖頭,說有人提議讓謝世子去剿匪,謝子臣本來都要帶兵出發了。
我:……
沈遠說:「不過若都是附近村民的話……」
他的話沒有往下說,可我卻知道,這裡邊怕是有事兒。
帶兵剿了附近的村民,這事情肯定有問題。
過了幾天,街上到處都在流傳,謝世子騎馬摔折了腿。
帶兵出徵這事兒自然不了了之了。
家裡聽說了消息。
沈姝居然還一臉擔憂。
「哥哥你不是和謝世子關系很好?你怎麼也不到府上去探望探望,他腿不知道怎麼樣了,剿匪這麼大的功勞難道就要拱手讓人?」
「吃你的飯。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沈遠敲打她。
我沒多嘴。
吃過飯,娘親準備帶著我和沈姝出門。
娘說我這個年紀,已經要學會管家,管家第一步,自然是要會看賬本,若不然那些外面掌事的還不得欺負S你。
今日她準備帶著我和沈姝去家裡的鋪子裡轉轉。
誰知道,臨出門,來了別的府上的夫人,母親走不了了。
可是,車已經備好,也同店裡的掌櫃的打過招呼。
母親就讓沈姝帶我去。
「姝兒去過好幾次了,你帶著妹妹去。」
因著我比沈姝晚出生那麼幾日,所以明面上我們是姐妹,可私底下,相看兩相厭。
「母親放心,我一定教妹妹好好學。」
我看著拿雞毛當令箭的沈姝,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預感今天不會愉快,可又不能不去。
到了地方,沈姝果然開始作妖。
她先是不介紹我,讓各鋪子裡的掌櫃的誤會我是她的跟班丫頭。
誤會就誤會吧,隻要能學東西,我也不在乎。
接著她拿喬,叫掌櫃的拿了賬本過來。一頓翻看,在上面圈了幾個圈,那掌櫃的就越發畢恭畢敬起來。
我瞅了一眼,沒看出所以然,料想沈姝不會好好教我,所幸不在看,隻在店裡四處瞎轉。
這一轉,就轉到了店門口。
正好一輛黑色馬車經過,走到我面前,車停車簾掀開有道熟悉的低沉聲音叫我。
「沈遙。」
我望去,就見車裡坐著的正是謝子臣謝世子。
他招呼我過去又不說話,我靠進他車窗,仰著頭看他。
「聽說你摔了,嚴重嗎?」
謝世子坐在車裡,抬了一下自己的腿,他身上綢緞的白的晃眼的料子,就往下滑了一節。
「無礙。」
我點點頭,與我料想的差不多,他摔馬大半是裝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謝世子望了一眼我身後的成衣鋪子。
我答:「我娘讓我來學管賬。」
「那怎麼學到外面來了?」
我腳尖踢著地面,沒說話。
正在這時,後面有馬車上來,謝世子的車不好停在當街。
於是,他指指對面的茶樓。
「去對面喝杯茶,我請你。」
「好!」
反正在這裡也是被沈姝羞辱,不如離開。
等我到了對面的茶樓,謝子臣已經給我倒好了茶。
我端起來抿了一口,微苦,不好喝,放下。
謝子臣似乎心情很好,笑了一下,又給我倒了一杯。
我搖頭不喝。
「再嘗一口,甜的。」
我又端起來喝了一口,苦的直皺眉頭。
我真是信了他的鬼。
氣鼓鼓的看著對面的人。
謝子臣沒忍住,抬手擋了一下嘴巴,可笑意明顯從眉眼間露了出來。
他又倒了第三杯,這次打S我都不喝了。
「這杯真的是甜的。」
我發現他同沈遠一樣,挺喜歡對我惡作劇,大概是把我當成妹妹了吧。
大概是剛才苦茶喝多了,胃有點疼。
偏謝子臣還在誘惑我。
我一個沒忍住,又喝了他給倒的第三杯茶。
意外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