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苦笑送他們出了門。
又給駱琛燉下了另一種補品。
味道清苦回甘。
駱琛情緒波動大大減少,在公司也鮮少發脾氣。
這日,他開始夜裡頻繁敲我的門:「初蓉,我想過了,你若想要個孩子,我肯定成全你,畢竟孩子是你的保障。
「我深知女人的安全感來自擁有一個男人的孩子來維持夫妻關系。
「以前是我不懂,現在我打算給你這個機會。初蓉,你開開門……」
我靠坐在床頭,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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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琛的不可一世,真讓我大開眼界。
他喋喋不休,從職場到生活,一一剖析我的過錯。
「初蓉,再沒有一個男人像我一樣包容你,遷就你,哪怕你弄丟了我第一個孩子……你都不知道,我每次夜裡想起它時,那種悵然若失的心情。」
他一字一句提那個未能出生的孩子,涼薄的語氣如家常便飯。
無話不說的曾經和無話可說的現在,衝淡了我心中的怒火。
破破爛爛的七年婚姻。
不體面退場,是我的反抗。
16
摸透公司財務狀況後,我再次拿出新的離婚協議。
駱琛捏了捏鼻梁,一臉無奈,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初蓉,為什麼你就聽不懂人話呢?離婚對你沒有好處,我供你吃,供你穿……你現在能過這麼好的生活,全都是靠我的,你懂嗎?
「你現在重要的是生下我的孩子維持我們的婚姻,而不是再三拿這幾張廢紙過來。成年人了,不要幹這麼無聊的事,行嗎?」
我抬手打斷他:「籤字吧!」
四目相對,駱琛看出我態度堅決而平靜。
他快速看了協議內容,才到第三條時,火冒三丈。
「公司 50% 股份?
「李初蓉,你在開什麼玩笑?我真看不出,你的胃口這麼大?」
我笑著搖了搖頭。
當初我想要好聚好散,他不同意。如今我正常分割屬於我的那份財產,他又急得跳腳。
能欣賞到駱琛的滑稽,還是挺有趣的。
我笑出了聲,在他想繼續咆哮的時候,拿出一份對公司不利的東西呈在他面前。
「我隻要 50%,已經是對你我這七年感情最大的尊重!
「駱琛,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女人的決心。你今天若是痛快籤字,我今後絕不找你麻煩。你今天若是不痛快,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駱琛SS盯住我,眼中布滿紅血絲。
良久沉默後,他折斷籤字筆,把協議揉成一團,一字一句地看著我說:「除非我S,否則離婚絕無可能。李初蓉,你越想擺脫我……我越不會放手。
「這就是你的手段?幾年不上班,你真的很天真。」
他冷喝一聲。
情緒也轉變很快,話剛落下,又從地上撿起剛剛揉成一團的協議書攤平在桌面上,再方方正正折好。
他的小拇指微微顫抖翹起,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可他的確小瞧我了。
俗話說,狗急跳牆。
這隻狗,隻能是他ṱũₜ。
17
和駱琛再次不歡而散,我給付甄打了電話,立刻終止鼎尚的合作。
沒有了鼎尚的資金注入,駱琛撐不了多久。
這僅僅是我的第一步。
一連半月,公司陷入危機,人心惶惶下,老員工紛紛給我打電話,問我鼎尚怎麼就撤資了。
他們話裡行間,指明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公司若是不行了,可怎麼辦。
原來這就是駱琛的反擊,利用老員工打親情牌。
若是以往,我肯定會同情心泛濫,繳械投降。
但現在,不可能。
付甄不放心我,還特意囑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沒必要。
「搞S駱琛有的是辦法,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畢竟你還掛著法人的名字呢。」
當年被駱琛哄著,他說公司是我的一半,當法人才是最合適的。
可也是他,第一年時急功近利,因經營不當,罰款百萬,卻是掏空了我的積蓄。
導致這幾年我分毫存款都無。
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駱琛還算沉住氣,僅僅堅持了一個月,他終於從別的地方引入了大量資金。
他一改頹廢,醉醺醺高調找到我。
「鼎尚算個屁!
「你知道我弄來了多少錢嗎?李初蓉,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最容易搞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錢!大把大把你想象不到的錢!」
駱琛說完,大手一撈,把他身後的向黎一把扯進了懷裡。
迷離的雙眼滿是自得。
「我有錢,就可以擁有很多女人!可你看,我是個好男人,我不會離婚。」
他一直標榜自己是好男人,企圖我能迷途知返。
他太自大了,根本不知道,我給他埋的第二個陷阱。
自然是,讓他雞飛蛋打。
一無所有。
18
駱琛得意不過三天,他找的合作公司卷款逃之夭夭。
他傻眼了。
我笑了。
他以為自己瞌睡有人送枕頭,殊不知,天上怎會無緣無故掉餡餅。
付甄說我多損呀,直接來個釜底抽薪。
那倒不至於,隻不過讓他長個教訓。
其實駱氏發展前景挺好的。
鼎尚能合作,其實是雙贏的局面。
我到公司的時候,駱琛已調整好了心態。
他一本正經拿出商人的身份和我交談。
他決定給我 51%。
我沒要。
而是提出了折現。
「李初蓉,你怎麼眼光如此短淺?你拿這些股份,每年的分紅足夠你過一輩子。」
再多的話,我耳朵已經聽麻了。
這場蓄謀已久的戰鬥終於在駱琛籤下名字的那刻落下帷幕。
他張開雙手,想求一個擁抱。
「初蓉,我願等你回心轉意。」
駱琛入戲太深,總把對我的佔有掛在ťű⁺嘴Ţū́⁹邊,詮釋對我不舍的愛。
我毫不客氣地轉身。
明瑛為賀我恢復單身,特意從國外趕了回來。
一見面,兩個人掐得你S我活。
付甄寵溺地看著明瑛。
我心下一動。
難怪明瑛忽然要出國深造……
我窩進沙發發愣。
付甄突然轉頭看著我。
「就這樣放過他?」
我搖晃杯中的酒,仰頭喝下對自己的慶祝。
他把我逼瘋,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控制我。
說愛我的是他,高高在上是他。
自私冷漠涼薄是他。
我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呢……
清除離婚路上的絆腳石後,我的第三步,才剛剛開始。
19
駱琛要把房子留給我,我拒絕了。
東西已收拾妥當。
我去他書房轉了轉,抽屜全都上了鎖。
我把他書桌上我們合影的相片取出,放入了攪碎機。
駱琛站在光影中,任由我銷毀和他的一切。
他走進來,身上的香水味刺得我雙眼含淚。
我停頓住,他順手抽走我手中的照片,那是第一次聚會時,留下的合影,我們拘謹地隔著半個手臂,禮貌不失尷尬的微笑恰到好處。
駱琛低聲回憶。
「這照片你當時很喜歡,打印了三張。公司一張,我書桌一張,你錢包一張……」
又開始了……
我嗤之以鼻,趁他不注意,把治療精神病的藥瓶放在了書桌的角落。
駱琛急匆匆追到門口。
「你就這麼不留情面嗎?」
對於駱琛的一而再再而三,明瑛不解:「你們新婚的時候,駱琛把你看得比他眼珠子還重要,邀請你出來玩,他跟看著小孩兒一樣。可自從你媽媽去世,他又冷漠對你……他到底是愛你還是不愛?」
這題無解。
但我覺得,人們說得很對,在男女對立的時候,誰糾纏,誰就輸了。
付甄邀請我去她公司入職,我欣然接受,決定重新開始。
謀生再謀愛,我不後悔和駱琛的這七年過往。
跌過,才更珍惜自己。
我風風火火再次闖入事業的賽道,果不其然,因鼎尚和駱氏的合作,我和駱琛再次交集。
剛走到會議室門口,裡面就傳來了駱琛的咆哮:「向黎,你在搞什麼?這麼簡單的事都能弄錯?王總搞不定,就去找李總,張總……別讓我瞧不起你。」
向黎的哭聲逐漸放大。
「駱琛,我是你的女人,你竟然要我去勾引別人,你還是不是男人?」
「你應該慶幸你尚有幾分姿色,要不然勾引這麼好的事,輪得到你嗎?」
向黎大約氣急,口無遮攔提到我。
「要是李初蓉,你敢讓她做這種事嗎?」
一聲巴掌響。
我推開門看著撲倒在地的向黎和猙獰的駱琛。
他情緒越來越差。
挺好。
向黎灰溜溜跑了出去。
所有人到齊後,會議開始。
駱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著我發愣。
「你怎麼換口紅顏色了?」
冷不丁被他打斷。
我蹙眉,忍住惡心。
眾人面面相覷。
恰巧付甄的助手敲門而入,低聲和我說今晚其他的活動。
駱琛轉了轉筆,眼鋒凌厲來回掃視我們。
我佯裝興奮,朝對方點了點頭,還不忘當眾耳語一番。
駱琛啪的一聲,折斷了手中的筆。
餘光下,駱琛手中的斷筆扎進他手心,流了血。
我全程揚著微笑,視若無睹。
明瑛說駱琛就是犯賤。
誰說不是呢。
當天晚上,駱琛出現在我家中時,我一點都不驚訝。
20
駱琛被我身上的酒氣燻得發狂。
他質問我是不是找男人了。
自言自語腦補了許多莫須有的事,我沒反駁,也沒承認。
他靠近我,雙手搭上我的肩。在他猩紅雙眼下,我驀地蹲下身子躲過他的觸碰。
幾次三番,駱琛抓狂砸了我茶幾上的花瓶。
我節節後退,看著他扯開領帶,一步一步把我逼在角落。
時鍾指向十二點。
明瑛帶著警察準時上門。
亂成一團的客廳,滿手鮮血的駱琛被抓了正著。
臨走前,駱琛想過來拽我。
我嚇得縮在地上尖叫。
等民警錄好筆錄,已是凌晨三點。
監控裡,駱琛從進門開始到結束,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私闖民宅,採用暴力恐嚇。
依法,應當給五天拘留。
我拿出駱琛服用過的藥,提醒他們檢測一下駱琛的精神狀態。
並提供他多次情緒波動不定,激動時還有自殘行為的證據。
駱琛被強制送進醫療機構進行精神障礙診斷。
等結果的這幾天,我聯系了駱琛父母。
他們千裡迢迢趕到時,駱琛被確診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明瑛斥責我:「你瘋了,你把他惹毛了,傷到你怎麼辦?」
我摘下手表,露出手腕上以前自殘的傷口。
「怕S嗎?
「我早就不怕了。
「我隻想讓他嘗一嘗,被人說成神經病,他該怎麼辦?」
明瑛一時難以平復心情,忍了片刻才泣不成聲。
「離婚就這麼難嗎?」
遇到駱琛這種偏執狂,的確是難的。
若有人問我,為什麼離婚期不把他送進精神病院。
我隻想說,我不想髒了自己。
離婚後,他的一切行為都將是他自己承擔。
駱母見識有限,一直反復問我:「駱琛好好的,怎麼會有病呢?」
我安撫她,過幾日帶她去醫院見駱琛,她才安靜下來。
但我沒想到,向黎也給我送了一份大禮。
她懷孕了,孩子不是駱琛的。
她聯系我時, 我笑出了聲, 並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駱母。
顯而易見, 兒子沒救了, 孫子還是可以期待的。
駱母不負眾望,決定帶著向黎一起去醫院。
她徵求我的同意。
我巴不得帶她們去刺激駱琛。
21
病房內,駱琛神情呆滯望天, 後腦勺撞牆, 反復呢喃。
「我不是神經病, 我情緒穩定。」
看著他的樣子, 駱母激動撲在探視窗口。
「駱琛,我的兒……」
向黎驚疑看著我強忍住的笑意。
駱母連續呼喚了好幾聲, 都沒有任何回應。
醫生說, 駱琛現在思維單一。
每天都是重復說同樣的話。
我試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駱琛機械式轉過頭,眼珠子動了一下,一瞬間,從床上跳到了窗口處。
他五指張開撐在玻璃上Ṱũ₌, 面色蒼白消瘦。
「李初蓉!我不是神經病,我沒有傷害你, 你快和醫生說清楚。」
越是說自己沒有精神障礙的人,越是神經病。
這句話,我同樣還給了他。
我笑而不語。向黎想打退堂鼓, 我把她拽到身前。
駱母立刻反應過來。
「駱琛,向黎懷了你的孩子, 你一定要配合醫生好好治療,媽會替你照顧好向黎的。」
駱琛滿目震驚,瘋狂撞向玻璃。
「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拿出鑑定書貼在玻璃上, 指給他看:「白紙黑字, 向黎確定懷的是你的孩子。」
「兒子, 你放心, 我和你爸爸會照顧向黎的,你在裡面好好治療,別做傻事, 好不好?媽求你了。」
由於駱母的搶白, 駱琛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他情緒越發激動, 拼命拿頭撞擊牆面, 嘴裡辯解:「我說過不是我的孩子!為什麼不信我!不是我的孩子,你們為什麼要養?」
我冷漠地站在一邊, 任由駱琛百口莫辯。
駱琛狀若瘋狂,SS盯住向黎,罵她賤人。
醫生以防萬一, 緊急聯系人過來強制性為駱琛注射鎮靜劑。
駱琛父母分別跪在地上,Ŧů⁷呼喊駱琛不要做傻事。
向黎驚慌失措地跌在地上。
駱母無法,竟當著駱琛的面讓人把向黎送到醫院。
蹣跚的背影滿是對向黎腹中胎兒的擔憂。
駱琛了無生趣, 喃喃自語看著我。
像是追悔, 又像是清醒。
我笑著回應,在他昏迷前,進到室內伏在他胸前安撫:「駱琛,後會無期了。
「就在這裡度過你漫長的一生吧。」
婚姻的盡頭是惡語相加, 他強加在我身上的枷鎖在此時盡碎。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無關良善。
你怎麼對我,我就會怎麼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