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賀司宸你何必呢？」

「你明明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我現在也有了顧辰，還願意放你離開，不應該是皆大歡喜的事嗎？你現在又裝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賀司宸看著我滿臉的不可置信。

 

「绾绾你在說什麼？什麼小女朋友？」

 

我眼神愈加譏諷。

 

「別裝了！你女朋友把你們的床照都發給我了！」

 

賀司宸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五光十色，疑惑，痛苦，不敢相信，最後匯合成了滔天的怒意。

 

他盯著我冷笑出聲，顫抖著手指向顧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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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樣的江绾！為了順利踹開我，為了和他在一起，你竟然連給我潑髒水這種陰招都使出來了！」

 

他高高的揚起巴掌，卻在我的臉正上方又停住了。

 

我倔強的將臉湊了過去，拽著他的巴掌狠狠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賀司宸，打過我這一巴掌，我就不欠你了！」

 

賀司宸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渾身顫抖，久久都沒抬眼。

 

我伸出手，想安撫他。

 

卻又在空中停住，深深嘆了口氣。

 

「阿宸，對不起。但是今生，我的心已經給了顧辰了，就算放你走了進來，也隻能佔據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我已經失去過顧辰一次了，現在，我不想再失去他第二次。所以，阿宸，真的對不起，欠你的我來生再還。但是今生，我準備先還顧辰了。希望我走後，你能遇到全心全意愛你的那個人。」

 

賀司宸終於順著牆滑了下去，將頭埋進膝蓋，發出困獸般的嗚咽聲。

 

我沒有再看他，而是堅定的拉著顧辰的手，大踏步跨出了大門。

 

既然做了選擇，我就不該猶豫！

 

那樣，才是真的對他不公平！

 

我和顧辰終於去了心心念念的迪尼斯。

 

顧辰問我想玩什麼項目，我看了一圈，指向了鬼屋。

 

顧辰皺起了眉頭。

 

「你以前不是說，鬼屋這種東西太假了，根本沒意思嗎？」

 

「那是因為以前的我不懂，制造鬼的人，並不是想惡作劇。他隻是，想讓人們見到逝去的親人。」

 

唯物主義者不相信的鬼，迷信的人害怕的鬼，但其實，他們都隻是別人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親人啊。

 

我開心的在鬼屋裡穿梭，擁抱每一個遇到的 NPC，對他們送上的親切的問候，希望他們和他們的朋友們，歲歲安康，日日歡愉。

 

從鬼屋出來，我又看上了過山車。

 

這次，顧辰終於不慣著我了。

 

他抓著我的手腕，嚴厲的看著我。

 

「小绾，你是不是忘了你有心髒病？心髒病人是不可以玩這種超刺激項目的！」

 

我抓著顧辰的胳膊搖晃撒嬌，跟他保證就玩這一次，但顧辰一直鐵青著臉S活不答應。

 

賀司宸就是這個時候找過來的。

 

他看著我，臉上是濃的化不開的哀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绾绾……」

 

他的聲音哽咽，隻說了一句，就發不出聲音來了。

 

我強迫自己忽略心底的那一絲悲傷與痛苦，冷冷的扭頭不看他。

 

「我剛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賀司宸，你不該來的。」

 

賀司宸哭了。

 

隻不過幾個小時不見，他的臉上就冒出了青青的胡茬，連帶著頭發都花白了起來。

 

「绾绾，求求你，回來吧，好不好？算我求你！」

 

賀司宸跪下了，眼窩深陷，滿臉淚痕，看起來可憐至極。

 

他伸手試圖來拉我的褲腿，我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

 

「賀司宸，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賀司宸以頭觸地，痛哭出聲。

 

顧辰有些不忍的將我拉到一邊，語氣遲疑的問我。

 

「小绾，你真的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嗎？」

 

我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顧辰無奈的看了我一眼，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因為我在另一個世界看到你對過去耿耿於懷，過得一點都不開心，這不是我的初衷。所以我求了時空管理局，回來幫你解開心結。」

 

意料之中的話從顧辰嘴裡說出，我的眼淚湧了出來，不甘的看向顧辰。

 

「所以，你要走了是嗎？」

 

顧辰伸手幫我擦幹眼淚。

 

「不要哭。你哭起來真的很醜的。」

 

我猛地一巴掌拍掉顧辰的手，崩潰的蹲在地上。

 

「當初你不問我的意見就用自己的命救了我，昨天你又不問我的意見就來找我，現在你又要不問我的意見離開！顧辰，你為什麼這麼獨斷專橫？」

 

我哭的滿臉淚痕，撕心裂肺的衝顧辰大吼。

 

「顧辰，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救我？又憑什麼拋下我？」

 

「你已經拋下過我一次，我絕不會讓你再拋下我第二次！」

 

我拿出一把刀抵上自己的喉嚨，看著顧辰聲聲泣血。

 

「你的心髒我沒有資格傷害！但動脈是我自己的！」

 

「你今天要敢離開一步，我立馬割斷自己的大動脈！」

 

顧辰無措的看著我，舉起雙手試圖讓我冷靜。

 

「小绾，你別衝動！先把刀放下來！」

 

眼看著他朝我慢慢挪動，我略一用力，脖子上立馬冒出血跡。

 

顧辰停住了，他滿臉無奈的看著我。

 

「小绾，你真的願意為了我放棄自己現在的一切嗎？」

 

我回答的毫不猶豫。

 

「我願意。」

 

「好。那這次，我帶你走。隻是跟我走以後，你留在這個世界的身體，就會S亡。」

 

「沒問題。」

 

「還有賀司宸，我會抹除他的記憶，讓他以為，我從沒出現過，而你的S，完全是一場意外。」

 

「可以。」

 

時隔八年，我終於牽上了少年的手，踏進了夢寐以求的未來。

 

今天下午突然到了大批物料，太晚了公司人手不夠，我就身體力行和工人師傅們一起搬貨。

 

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忘了幾點的時候，秘書何青突然拿著手機來找我，說是绾绾的電話。

 

我還沒來的回應，她就自作主張的按了接通，绾绾略帶埋怨的聲音從聽筒對面傳來。

 

「阿宸，都快十二點了，你怎麼還沒到家呀？」

 

快十二點了？原來已經這麼晚了嗎？

 

绾绾竟然親自打電話來催我回家，這是不是代表，她心裡還是有我的呢？

 

但狂喜還沒來得及漫上心頭，另一個酸溜溜的聲音悄然響起。

 

「瞅你那不值錢的樣兒，不過是給你打個電話而已，就開心成這樣？」

 

「沒聽她叫什麼嗎？阿辰，阿辰，叫的明明不是你，你自戀個什麼勁兒？」

 

是啊，我承認我小心眼，因為清楚绾绾心裡一直有顧辰，就老想把自己和顧辰區分開，因為老覺得绾绾叫阿宸是在叫阿辰，就非讓她叫我司宸，或者老公，可是绾绾總不答應。

 

許是看我久久沒有說話，何青自作主張幫我回復了绾绾。

 

「不好意思啊太太，賀總現在還在加班幹活，今天估計趕不回去了。」

 

對面沉默了。

 

剛剛那股酸溜溜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知道我加班到這麼晚也不知道關心一下我累不累，餓不餓，果然心裡還是沒有我。」

 

我的語氣瞬間多了一絲自己都沒發現的不悅。

 

「跟她說這個做什麼？她想見的人又不是我。」

 

「掛了吧。」

 

我是期待掛斷電話後她再打過來的。

 

可是她沒有。

 

再也沒有了。

 

如果知道自己回家後見到的會是那副場景，打S我我也不會對她說那句話。

 

我會立馬放下工作，飛奔回家，陪绾绾吃飯，點蠟燭，許願，然後吃蛋糕。

 

我回來的時候，客廳裡空無一人，隻有滿桌子涼透的飯菜，和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蛋糕。

 

绾绾這兩年病情更嚴重了，隔一段時間就要過一次生日，說要吃蛋糕，給新的一年開一個甜甜蜜蜜的頭。

 

我很心疼。

 

所以每次收到绾绾要過生日的短信，我都會早早推了工作，回來幫她一起準備飯菜，制作蛋糕。

 

但這次，我很確定，我沒有收過到绾绾要過生日的短信。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叫了幾聲「绾绾」，沒人回應。

 

我環視了一圈，看到浴室的門掩著，隱隱地似乎還有紅色的水漫出來。

 

我心裡警鈴大作，猛的踹門衝了進去，然後就看到了讓我心髒驟停的一幕。

 

我的绾绾，我捧在心尖尖上的绾绾，此刻正頭發散亂，面無血色的躺在浴缸裡。

 

而浴缸裡的水，早已被她的鮮血染紅，開成了一朵絢爛但卻殘忍的花。

 

我顫抖著手將她抱出來，打了 120。

 

醫生給她吊上了點滴，插了滿身的管子。

 

醫生說，因為搶救及時，她的生命體徵暫時平穩，但是病人沒有絲毫求生意志，如果兩個小時還不清醒，依然會有生命危險。

 

我坐在绾绾床邊，強忍著悲傷和恐懼，努力給她講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希望她能看在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情的份上，睜開眼睛看我一眼。

 

可是我講到口幹舌燥，嘴唇開始幹裂起皮，喉頭也開始湧起絲絲腥甜，绾绾都沒有絲毫醒轉的跡象。

 

醫生過來查看了绾绾的生命體徵，告訴我，就是這幾分鍾了。

 

我嚇得從病床上滑了下去，癱倒在了地上。

 

我跪在地上，甚至想給绾绾磕頭，隻求她能睜開眼睛看看我，能回來。

 

那一刻，唯物主義的我，甚至開始滿房間到處參拜，希望路過的神佛能看見聽見，可憐可憐我，把我心愛的女人還給我。如果可以，我願意一生吃素，行善積德，償還神佛恩賜。

 

可是沒有用。

 

刺耳的電流聲響起的那刻，我感覺我的心髒也驟然停止了跳動。

 

收拾绾绾遺物的時候，我看到了绾绾的手機。

 

屏幕上的绾绾穿著婚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正在款款向我走來。

 

曾經，我也是擁抱過我的天使的啊。

 

可是現在，我卻把她弄丟了。

 

我顫抖著雙手打開手機，一張一張翻看著和绾绾的照片，眼淚吧嗒吧嗒不停滴在屏幕上。

 

看完了照片，我又打開了微信。

 

隻是，還沒來得及打開和我聊天框，我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頭像。

 

是何青，她為什麼會有绾绾的微信？

 

我打開了何青的聊天框，看著裡面的照片和聊天記錄, 還沒翻完就開始氣血暴漲！

 

那些照片，何青拍攝的時候, 其實我都知道, 但我也想知道，如果绾绾發現我身邊有其他女人，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吃醋，會不會……愛上我。所以，我默許了何青。

 

而那張大尺度床照, 何青手機閃光燈亮起的那刻，我就清醒了過來, 意識到面前的人不是绾绾, 將她趕了出去。

 

我苦笑了一聲，隨意吃了兩筷子菜，準備自己點蠟燭許願。

 

「绾做」之後, 捏著手腕克制著自己的顫抖, 翻開了绾绾的短信和通話記錄，果然不出所料，绾绾這次過生日前，是給我發過短信的, 生日當天，她也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

 

隻是，那些短信和電話，我一個都沒看見。

 

而在和我的聊天框裡, 绾绾還有一條沒發出去的草稿。

 

「阿宸，要不我們要個孩子吧？如果有了孩子, 我是不是就能徹底放下了？」

 

我抱著手機，又哭又笑。

 

原來，她的阿 chen, 真的是阿宸，而不是阿辰。

 

原來，她真的想跟我好好過生日，甚至已經計劃好了要孩子。

 

原來, 我真的走進了她的心裡。

 

可是這一切, 全都被我毀了！

 

被我的自私多疑和齷蹉心思毀了！

 

我跪在地上，瘋狂的扇自己巴掌, 直打得自己口鼻流血, 雙手再也舉不起來才停止。

 

冷靜下來之後，我給公司法務打了個電話，讓他起草了一份合同。

 

我要把公司, 留給公司裡最有能力也最心狠手辣的年輕人, 條件隻有一個，開除何青, 並且, 讓她此生再也找不到任何工作。

 

做完這一切，我抱著绾绾的手機，躺進了绾绾躺過的浴缸裡，看著大片血花開的燦爛荼蘼, 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绾绾，如果我追上你，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