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S的那年，我得了重度抑鬱症。
準備自S卻被賀司宸救了回來。
整整三年，他寸步不離的守著我，說會一輩子愛我，一輩子對我好，求我放過自己。
後來，我終於鼓起勇氣準備重新開始，他卻逐漸忘記了當初的諾言。
隻是幸好，我的少年啊。
他回來了。
眼看著時鍾即將指向十二點，桌上的奶油蛋糕也早已開始融化，我第十八次撥通了賀司宸的電話。
「嘟嘟嘟」的忙音之後，電話終於通了，我略帶埋怨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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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宸，都快十二點了，你怎麼還沒到家呀？」
對面傳來一聲年輕女孩的輕笑，聲音嬌俏又靈動。
「不好意思啊太太，賀總現在還在加班幹活，今天估計趕不回去了。」
賀司宸略帶喘息與不滿的聲音緊跟著傳來。
「跟她說這個做什麼？她想見的人又不是我。」
「掛了吧。」
我聽著手機的忙音，看著一大桌子菜，有點懵。
曾經，剛和賀司宸在一起的時候，每年我生日，他都比我還激動，一大早就開始挑選食材準備做飯，連蛋糕都要親自設計親手做才滿意。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別說親自幫我做飯做蛋糕了，他連我的生日都開始忘記、缺席，甚至連借口都懶得再找了。
我苦笑了一聲，隨意吃了兩筷子菜，準備自己點蠟燭許願。
曾經有一個人說過，生日是新的一年的開頭，無論境遇如何，心情如何，生日都一定要好好過。
但人在心神不寧的時候，總是容易出錯，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桌角，生日蛋糕順勢滑了下去。
我立馬轉身飛撲，但於事無補。
戴著王冠的公主跌到了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我著急的蹲在地上，也顧不得還沒插上蠟燭許願了，抓起蛋糕就往嘴裡送。
他說過，食物掉在地上，隻要不超過三十秒，就還可以吃。
蛋糕很甜，甜到發膩，我吃的很急，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慢慢的就有點反胃，然後就開始嘔吐起來。
越吐越劇烈，吐到最後，眼淚鼻涕跟著一起流了下來，毀了地上所有的蛋糕。
我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連日堆積的委屈突然一齊爆發，忍不住抱住自己，將頭埋進膝蓋，「嗚嗚」的哭出了聲。
我不明白。
我明明已經在很努力的放下了，也在很努力的試圖和賀司宸好好過日子了，但事情為什麼還是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賀司宸明明說過，他尊重我的過去，也願意等我慢慢的從回憶中走出來，他又為什麼要變呢？
我的過去，就是顧辰。
他算我的半個竹馬，也是我的初戀。
但是他S了，S在了我最愛他的時候。
當時的我一度接受不了顧辰S亡的事實，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說話，不見人，隻偶爾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假裝顧辰還在旁邊陪著我。
照顧我的顧媽媽總是偷偷看著我抹眼淚，跟我說人S不能復生，她早就不怪我了，勸我往前看。
我不願意。
於是，趁著顧媽媽不注意，我偷偷溜出了家，跑去了海邊。
我幻想顧辰在海的那邊衝我招手，任由海水漫過自己的腿，漫過自己的腰，漫過自己的嘴……
在海水即將漫過我的頭頂那刻，我看到了顧辰驟然發怒的臉。
我嚇了一跳，開始劇烈掙扎。
賀司宸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抓著我的頭發，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將我拖到了岸邊，居高臨下一臉鄙夷的看著我。
當時的我的確存了S志，所以即使肺部嗆水難受到抽搐，我也倔強的咬緊牙關不想把水吐出來。
可能是我滿臉通紅渾身抽搐的樣子嚇到了賀司宸，他先是蹲下身拍我的臉頰，嘗試叫醒我，發現我沒反應之後，就開始慌亂的幫我做心肺復蘇。
賀司宸的技術並不好，但因為我嗆水不多，再加上他的力氣實在太大，僅僅兩下，我就不受控制的把肺裡的水吐了出來。
顧媽媽恰好趕到，看到劇烈咳嗽的我嚇得魂都快沒了。
也是那天，賀司宸知道了我的經歷。
他說，他有個妹妹，就是抑鬱症跳海自S的，他一直很自責當初沒能救下她。
他說，殉情隻是聽著浪漫，放到現實裡，是沙壁才會幹的事情。
他說，他是顏狗，我恰好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不嫌棄的話可以用他療傷，給個機會轉正就成。
他說，他願意陪我慢慢走出來，等我看到他。
我充耳不聞，隻當他是善心大發口出狂言。
但我沒想到賀司宸竟然認了真，而且一認真就是三年。
一直到第四年的時候，聽到賀司宸的朋友取笑他，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我腦子一熱提議。
「賀司宸，我們結婚吧。」
賀司宸當場發了一條朋友圈。
「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提示有新消息進入。
是一條好友申請，頭像是一個笑的很燦爛的女孩。
那個女孩我記得，是賀司宸的秘書，叫何青。
我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點了通過。
何青：「江小姐，剛剛您也聽到了，賀總今天真的不方便回去陪您。」
我：「嗯。」
何青：「您和賀總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您心裡有別人，就不該一直抓著賀總不放。賀總是個好男人，您這樣對他不公平。」
我想告訴她，從來不是我抓著賀司宸不放，而是他抓著我不放。
我還想告訴她，我的心裡是有別人，但經過了這些年，也不是一點沒有賀司宸的。
但寫了刪，刪了寫，糾結了半天，還是覺得這些話，不適合跟一個陌生人說。
在我糾結的時候，對面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江小姐您隻談過一段戀愛可能不清楚，其實賀總對您的感情，並不是男女之情。您知道的，賀總曾經有一個妹妹，就是抑鬱症跳海自S的，他當時沒能救下妹妹一直很自責，所以看到您，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他其實是在通過對您好，來彌補他對妹妹的愧疚，我這樣說，您能理解嗎？」
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我卻偏偏有點理解不了了。
對面還在繼續。
「賀總是個善良又有擔當的好男人，所以即使我們兩情相悅，但隻要您一天不開口，他就一天不會主動離開您。同為女人，我希望您不要那麼自私，給賀總一個幸福的機會吧。」
緊隨著消息而來的，是一大堆照片。
每一張嘟嘴自拍的背後，都有一個矜貴帥氣的男人，而照片的背景，從辦公室到高鐵飛機，再到旅遊景點，再到酒店，應有盡有。
間或的，女孩會挽著男人的胳膊，或摟著男人的脖子，假裝親親，而男人則偏頭目光深邃的注視著她。
最大尺度的，是一張酒店床上的照片，男人領口微敞雙眼迷離，雙手掰著女孩的腦袋試圖親吻，而女孩香肩半露，看著鏡頭笑的一臉狡黠。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成年人都懂。
我拿著手機，心髒不自覺地揪緊，像有一雙大手正在努力把心髒裡的血液攥幹。
涼意從四肢百骸向心髒匯攏，連帶著大腦都開始一抽一抽的疼痛。
但極致的痛過之後，心裡卻驟然多了一絲解脫的釋然。
良久，我回了一個字。
「好。」
我放棄了收拾地上的東西，轉身去了浴室，開始放水。
浴室裡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放著一個相框和一個果盤。
果盤裡擺著新鮮的荔枝和橘子，是顧辰最喜歡的水果。
而相框裡的顧辰，還是少年的模樣，正站在銀杏大道上笑的一臉燦爛。
曾經，這個相框是放在臥室床頭的。
賀司宸說，顧辰是我的恩人，也就是他的恩人。將他的相框擺在床頭，方便我時時看到，也能警醒他，要對我好一點，再好一點，不能輸給顧辰。
我以為他真的不介意。
但慢慢的，他就變了，顧辰的照片也從臥室移到了客廳，最後又移進了浴室。
浴缸裡的水滿了，我抱著相框，慢慢躺了進去，手腕上開始溢出細細的血線，在清澈的水裡拉出絢爛的花。
照片裡的顧辰突然變了表情，他緊緊蹙著眉頭，質問我在做什麼，問我這樣做對得起賀司宸嗎？對得起他嗎？
我有點心虛，不敢對上他的視線，於是我隻能偏著頭，低低的告訴他。
「對不起啊顧辰，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可是我還是做不到。我太累了，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至於賀司宸，他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是一個青春燦爛充滿活力的女孩，和S氣沉沉的我完全不同。我不能再自私的霸佔著他了，他值得更好的未來。」
浴缸裡的花逐漸絢爛，最後演變成觸目驚心的紅。
我的大腦逐漸變得昏昏沉沉，意識也開始逐漸抽離。
不知道過了多久，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在大門外響起，緊跟著是皮鞋踩地的聲音，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種獻寶般的雀躍。
「小绾，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小绾？
我的靈魂猛地一顫，意識迅速回籠。
賀司宸從來都是叫我绾绾的，這麼多年，會叫我小绾的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顧辰。
我掙扎著想從浴缸裡起來，可是因為失血太多，又在浴缸裡待了太久，我的身體根本使不上力，在浴缸裡撲騰了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外面的人聽到浴室裡的動靜，飛快的衝了進來。
在看清滿缸血紅和臉色慘白的我之後，瞬間臉色大變。
他迅速抱起我放到沙發上，心疼的查看我手腕的傷口，又找來醫藥箱細心的幫我清創包扎。
而我全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面前的男人，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察覺到我的目光，男人好氣又好笑的瞪了我一眼。
「就算我帥到人神共憤，你也不用一直這樣盯著我看吧？」
我吞了吞口水，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比記憶中年長幾歲的顧辰，艱難的開口。
「顧辰，你是人是鬼？」
年長版的顧辰臉色明顯變的嚴肅了，他雙手掰正我的肩膀，強迫我直視著他。
「這我就得好好說說你了，江小绾同學，我不過是出門的時候忘記跟你打招呼，你就擱這給我割腕鬧自S？真當自己是言情小說女主了？還是人是鬼，你咋不問問我這是人間還是地獄呢？」
他狠狠的戳了我額頭一指頭，戳的我生疼，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顧辰急了，他手忙腳亂的找紙巾幫我擦眼淚。
「哎哎哎，你別哭啊，我又沒說你，我這是心疼你啊。」
「別哭了，小祖宗，大不了我今晚多跪兩個時辰搓衣板？」
我哭的更傷心了，眼淚跟斷線的珍珠似的拼命往下掉。
顧辰慌了。
他一咬牙「撲通」跪在我面前。
「我先跪為敬行不行？」
「你要嫌跪搓衣板懲罰太輕，大不了我晚上跪榴蓮？」
看著他著急討好我的模樣，我忍不住破涕為笑，吹了個鼻涕泡。
「你這麼狗腿，就不怕你女朋友看見了生你氣？」
顧辰的臉驀的黑了，他迅速從地上站起，一臉黑線的瞪著我。
「怎麼的？我出個門的功夫，你連老公都不要了是吧？」
「老公？」
我一驚，沒忍住打了個嗝。
顧辰恨恨的看著我。
「對啊，我們都已經結婚五年了，你不會想不認賬吧？」
五年？
這不是我和賀司宸結婚的時間嗎？
我仔細打量了一圈四周，沒錯啊，這裡的確是我和賀司宸的婚房。
那顧辰是？
但還沒等我想清楚，思緒就又被一記爆慄拽回了現實。
顧辰一臉氣鼓鼓的看著我。
「別想著靠裝傻蒙混過關！」
「我告訴你，我脆弱的心靈現在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你必須幫我剝水果來補償我！」
我搖了搖腦袋，認命的拿起桌子上的橘子，開始默默剝皮。
以為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見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你的面前，這一刻，他是人是鬼，是現實還是虛幻，重要嗎？
不重要！
重要的是珍惜現在。
我將剝好的橘子喂到顧辰面前，顧辰一口吞下，然後躺在沙發上滿足的喟嘆。
「嗨，你的這口橘子，可算是讓我混上了。」
我的眼淚突然又湧了出來。
曾經，顧辰是不愛吃橘子的，嫌酸。
但因為我愛吃，他也開始捏著鼻子吃，後來才慢慢喜歡上。
隻要我倆在一起，剝橘子的總是顧辰。因為我嫌棄橘子皮的汁液，會弄髒我的指頭和指甲，好幾天都洗不掉。
顧辰總是抱怨，每次打賭的賭注都是讓我下次給他剝橘子吃。但等到兌現獎勵的時候，卻總是被我蒙混過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