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戳中她心事，她一時沒話說。
她任由我在聚會上被人取笑，又讓林清野故意把我推給別人，現在反倒將這口鍋扣在我頭上。
以前我會顧忌林清野的面子去委屈我自己。
可是現在，沒人值得我再低下頭。
「徐媛，我承認你很優秀。」
「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對我抱有偏見。」
「但這不是你能一直欺負我的理由。」
「有沒有林清野，我都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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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隻是現在，從今往後，我也會越來越好。」
說完這些，我內心竟然無比平靜。
從前困住我的自卑和不甘，好像都在此刻消解。
她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哽咽：「我隻是不明白……」
「明明我比你好這麼多，為什麼他還是不肯看我一眼。」
「他和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面子……」
「你知不知道，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偷偷地去看你。」
這次，低頭的人變成了她。
「我記得高中時，你拿過好幾次年級前十，晚會上主持的節目也很精彩。」
「你很聰明也很優秀，大家都很喜歡你。」
「可後來你卻說，這些都是為了吸引林清野的注意。」
「徐媛，你真的隻甘心這樣嗎？」
她身上有常人難以企及的美貌和才華，可她仍舊在林清野面前感到自卑。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
「我已經不喜歡林清野了。」
「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談完話，我轉身往回走。
卻在拐角處看到了林清野。
他臉色慘白，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隊伍整理好後，我又跟著他們繼續上山。
抵達山頂時，正好是中午。
站在最高的石頭上，可以俯瞰全市的風景。
陽光透過雲層，山上霧氣消退。
我人生中的梅雨季已經過去。
19
之後，很快就迎來學校辯論賽。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比賽，跟著謝晴一隊。
盡管之前在隊裡已經有過多次訓練。
但真正上場時，還是不免緊張。
我往臺下一看，發現路嘉南也在。
他坐在那，安靜地看我。
燈光亮起，恍惚又回到那個漫天星空的夜晚。
即使聽不到，我也能看見。
他的嘴型是在說：「你可以。」
下一秒，手心一陣溫熱。
謝晴握著我的手，笑著說：「別怕。」
我忽然覺得無比安心。
接下來的比賽中，即使面對對手的刁難，我也不會害怕。
從第一次開口時的磕磕絆絆，到現在的從容淡定。
我好像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路上有過膽怯和懦弱，有過無力和害怕。
昨日種種，皆成今我。
我抬起頭，發現臺下有一位特別的觀眾。
恍惚一看，才發現原來是 17 歲的我。
20
當主持人宣布我們勝利時，我還沒反應過來，謝晴就已經興奮地抱住我：「安然，你真的做到了！」
激動之餘，她還忍不住在我臉上吧唧一口：「我就知道我當初沒看錯人！」
我不好意思地擦擦臉，轉身向後臺走去。
林清野在角落裡等著：「安然。」
我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不小心踩了他一腳。
他悶哼一聲，卻並不生氣，反而遞來一捧花：「恭喜你！」
這花，是我曾經最喜歡的百合。
但是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了。
我疏離道：「謝謝，不用了。」
他手停在半空，有些局促。
過了會兒，他開口：「安然，我和徐媛分手了。」
「一直以來，我喜歡的人都不是她。」
「所以……」
「所以什麼呢？」我打斷他。
林清野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我們之間，一定要變成這樣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又一起在京市。安然，你對我來說，和別人不一樣。」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他低著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以前他不開心時，我也會不開心，總是會想方設法地去哄他，好讓我能再看他一眼。
可是現在，曾經在我眼裡萬丈光芒的人，如今看來卻平平無奇。
我看著他，無比平靜道：「可是林清野，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其實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
一句話，抹S掉我們十幾年的朝夕相處。
林清野愣在原地很久。
直到人群退散，四周歸於寂靜。
他才不得不承認，安然居然真的放棄他了。
21
後來，林清野經常往返於兩校之間。
不是在校門口，就是在宿舍樓下等我。
就像她高中時，常常在教室外等他一樣。
他不能接受，安然身邊不再有他的位置。
她的身邊有了更多人。
但他卻再也無法站在她身邊。
他不是個懷舊的人，卻在此刻，無比希望能回到過去。
安然是個喜歡儀式感的人。
林清野覺得，他或許欠她一場正式的告白。
22
放寒假時，我是和路嘉南一起回來的。
很巧，他家也是鄰市的。
之前我曾問過他，我們是不是見過。
他卻隻是笑著說，你以後會知道的。
因為沒跟林清野一起，爸媽大概察覺出我倆不對。
但秉著這麼多年鄰居的情分，他們還是勸我去參加他的生日宴。
我拗不過，還是妥協了。
但我決定，隻待半個小時就找機會溜走。
結果我一進門，就發現林清野在特意等我。
他穿得正式，眼裡閃著光：「安然，你來啦？」
林阿姨他們也在，我不好當面拒絕，隻微微點頭。
明明冷淡至極，他好像還是很開心。
以往，林清野的生日總是很熱鬧。
不僅有他的朋友，還有附近的各種街坊鄰居。
而今年，似乎少了許多。
途中，他特意支開他父母，隻留我們兩個人。
「安然，謝謝你來我的生日。」
「其實我——」
我還沒解釋，他便起身走向我。
說著，他忽然拿出皺皺巴巴的一張紙。
我低頭看，發現這是當初被我撕掉的情書。
如今，林清野小心翼翼地捧起它。
「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我知道，以前我太混蛋了，甚至還想把你推給別人。」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我的心意，但是現在我後悔了。」
「我現在才明白，原來我一直喜歡的都是你。」
「安然，對不起。」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說這話時，不敢看我，隻低頭輕輕撫著情書。
這是他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
那天，他在昏暗的燈光下，窺見一個少女最純粹的心意。
那一刻，他心亂如麻。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對安然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有點兒怕了，卻又不想放開她。
直到現在，他發現他沒法容忍她身邊出現其他人。
他發現原來站在賽場上的她也可以這麼美。
可在她身邊的人，卻不再是他。
強烈的嫉妒心和佔有欲幾乎將他吞噬。
他後知後覺，原來這就是喜歡。
紙張撕得太碎，他粘了很久。
好像這樣，他們就真的能在一起。
23
窗外在下著大雪。
林清野手有些抖，這是他緊張的象徵。
我安靜地聽完。
「所以，你知道我喜歡你，但你還是選擇答應徐媛，把我推給別人了是嗎？」
林清野渾身一僵，再次低頭：「安然，真的對不起……」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改的。」
「安然，你能不能再回頭看看我？」
他還想繼續說，屋外卻傳來林阿姨的聲音。
「然然，你男朋友來接你啦？」
話音一落，路嘉南便出現在門口。
林清野頓時臉色煞白。
我轉身走過去，卻聽到他問：「你……真的喜歡上別人了？」
我牽著路嘉南的手，承認道：「是。」
「林清野，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回到過去的。」
這是我留給他最後的話。
24
隔天，我和路嘉南又再次出發。
我們約好，要在冬天一起去看海。
車上溫度很高，我靠在他肩上睡了過去。
路嘉南看著窗外，回想起了從前。
那時候，他還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初中時，他跟著鄉下的奶奶一起生活，因為營養不良長得也瘦，常年戴著副眼鏡，成績也一般，在班裡沒什麼存在感。
丟在人堆裡，也沒人會注意。
他習慣了普通，也習慣了被人欺負。
因為沒人會看見他。
他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下去。
直到初三，他爸媽做了點小生意，經濟上稍微寬裕了些, 把他接到了城裡，二話不說給他報了個補習班, 隻希望他能考上高中。
就是在這裡, 他遇見了安然。
她學習很努力, 但好像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那時, 他和安然經常是補習班裡留到最後的。
不過那時候, 安然像個小太陽一樣，即使很難, 每天也依然有十足的熱情。
就好像永遠不會被困難打垮。
當然，他也發現了她身邊一直有個男生。
那是她的竹馬。
所以, 他從來不敢主動上前。
直到某次測試, 他和安然都考得不好。
那個老師沒那麼好說話, 直接讓他倆在外邊罰站。
室外陽光很熱，安然困得直打轉。
於是, 他悄悄地挪過去, 讓她靠在肩上。
這是他們第一次獨處。
然而沒多久，她就醒了。
安然一抬頭, 就正好和他來了個對視。
路嘉南耳根通紅, 還沒想好怎麼解釋, 她卻先開了口：「謝謝你！」
這一秒, 他心髒狂跳不止。
但她很快又離開了。
離開前,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你以後會很厲害的，可千萬別放棄啊！」
包廂裡氛圍越來越熱鬧，有人提議讓他們這對新人親一個。
「-他」25
那天後，安然便離開了。
他們的交集, 隻有短短的這一個暑假。
但此後，路嘉南便一直在追逐著她。
中考後, 因為實力不夠, 他隻能考進她隔壁的高中。
即使這樣，他也很滿足。
至少每天放學後，還可以見到她。
但他慢慢發現，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開始變得和以前的自己一樣，走路總是低著頭, 不愛說話, 也漸漸沉默寡言起來。
路嘉南覺得, 她不該是這樣的。
可是, 她不認識他。
他甚至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隻能拼盡全力地去努力。
直到大學，他意外地發現和林清野是室友。
那時候, 他桌上還放著跟安然的合照。
他狀似無意地問：「這是誰啊？」
林清野愣了一瞬：「這個是我鄰居妹妹。」
路嘉南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是嗎, 挺可愛的。」
但林清野忽然想到徐媛的話，猶豫了半秒, 開口道：「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話剛說出口, 他就有些後悔了。
路嘉南卻故作鎮定道：「好啊。」
林清野覺得路嘉南人挺冷的，應該也沒事。
於是，他很放心地帶著他去了。
他不知道，路嘉南等這一天, 等了很久。
列車到達後，安然也醒了。
他牽著她，一同走向他們的新生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