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思酒的聲音插入進來。
「你還狡辯?就是她!秦柔消失之前就在為雪災囤積物資了,你敢說你不知道?」
我眯起眼睛。
「你知道你母親生前,為雪災做了準備?」
「你早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慵懶驕縱的人?」
秦思酒似是有些心虛,但立刻就昂起脖子來。
「她做了這點事情又能怎樣?」
「她故意失蹤,故意瞞著雪災的消息不說,她就是想讓爹爹和小師姐難看!就是想讓別人求她!」
Advertisement
10
我撫著茶杯,漫不經心地笑起來。
「所以呢,你們現在跑過來找我做什麼?求不到秦柔,就來求我?」
秦思酒憤怒地看著我。
「林酒酒,你真是心腸惡毒!」
「你知道這場暴雪下來,京都有多少百姓要被凍S,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麼?」
我點點頭。
「我知道啊,可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林閣主。」風瑤臉色蒼白,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求你,看在雲都這麼多百姓的份上,不要見S不救。」
我把放在桌上的紙冊子擲到她臉上。
那冊子展開來,上面數行字洋洋灑灑。
【景隆十六年夏,聖女於隴南七郡,解痘瘡瘟疫。】
【同年夏,築堤壩,免瀾江水災。】
【景隆十七年春,提前預知隕星之禍,遷楚地十幾個村落。】
【制消毒酒精。】
【培育多季稻種……】
我盯著她的眼睛,微微笑起來。
「聖女如此德才,何須求我救人?」
風瑤身體顫抖,淚水大滴大滴落下來。
她哽咽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我問她:「那是怎麼樣呢?麻煩你說得清楚點。莫非是秦柔主動為你做嫁衣?」
「閉嘴!你敢羞辱我師姐!」
秦思酒嚷嚷一聲,衝過來就要跟我幹架。
我現在心情實在算不得好。
一巴掌扇過去,力道有點大,把孩子直接呼到牆上去了。
沒關系。
打傷打殘了,都算秦柔的。
姜玄微將風瑤護住,風瑤拽著他的衣袖,啜泣不止。
姜玄微眼神冰冷,面上帶著寒霜。
「此事,秦柔的確應允過。沒有必要向你一個外人解釋。」
我臉色也冷下來。
「好啊。本外人現在要聽書了,好狗不擋路,麻煩你讓開。」
姜玄微並沒有讓。
他釋放出威壓,望著我的眼神,帶著勢在必得的篤定。
「林酒酒,別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再問你一遍,秦柔呢?」
我一巴掌把桌子拍成齑粉。
「姜玄微,小寒潮要來了。」
「你不去為度冬做打算,反而過來找我和秦柔興師問罪。」
「怎麼,沒了秦柔,你就不會做事了?」
「今年冬天大雪,雲都將會被積雪覆蓋。這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數百年難遇的小寒潮。」
「寒氣將會持續到明年二月,氣溫較往年下降十幾攝氏度。雲都的百姓,隻怕要折損一半。」
姜玄微臉色變了。
「林酒酒,你說的是真的?」
我幸災樂禍,樂不可支。
「大國師,你那景國聖女,不是上可通神麼?」
「怎麼?沒告訴你讓你早做準備麼?」
姜玄微臉色鐵青。
以他之能,卜算到今年冬天天氣大冷自是不難。
隻是,畢竟是卜算。
怎麼能跟系統推測出的小寒潮相提並論呢?
秦柔,並未告訴他會有小寒潮。
「讓秦柔回來。她現在回來,因她而造成的種種災禍……」
姜玄微閉了閉眼睛,像是在做出什麼艱難決定,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我可以,既往不咎。」
那你還真是寬宏大量啊。
我忍不住笑起來,對他勾了勾手指。
「想知道她在哪兒?我告訴你。」
在姜玄微的身體足夠靠近我的時候,我一記耳光結結實實甩在他臉上。
「你真是個煞筆啊,姜玄微!」
「跟你說多少遍了,她已經S了。你耳朵聾了麼,就是聽不到?」
「去穹雪峰的棺材裡看一看啊!」
「她若是活著,會看著雲都變成這副樣子麼?雲都是你的心血,她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都重要,她會看著雲都的百姓受苦?」
從地上爬起來的秦思酒也煩躁起來。
「你為什麼總說她S了?她S了又如何?」
我平靜又瘋癲地笑起來。
「你們到現在還沒搞明白啊。」
「她S了。你們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所有人,是S是活,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說得沒錯。秦柔S之前,的確在為這次小寒潮做準備,囤積了很多衣物、藥物和糧炭。」
「但她S了。」
「現在這些都跟你們沒關系了。」
「下了雪就快去救災,糧食不夠就去買。」
「不要指望我和秦柔救你們。你們都S絕了,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畢竟,你們又不是秦柔。」
11
雪越來越大。
玄都觀門口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求見聖女。
求聖女與天神溝通,平復暴雪。
景國的聖女不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麼?
為什麼會天降暴雪,而不聞子民悲泣呢?
玄都觀也開始命人鎮壓雪災。
但大雪依然落地,無論是食物藥物還是御寒之物,都無法輕易買到。
天災之下,玄都觀和聖女那高高在上、牢不可摧的聲望,都開始搖搖欲墜。
玄都觀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掣肘的壓力。
因為,秦柔掌管的麟寶閣,是全景國乃至全天下最大的商號。
可惜,秦柔S了。
而今,我林酒酒,才是麟寶閣真正的閣主。
擔了一聲閣主之名,總得擔起閣主之責才是。
玄都觀再別想從麟寶閣拿走一柴一米。
……
三日後,我從雲都街上回到留仙宮時,徐長羲已經在宮裡等我了。
我們一同用過晚膳,他命人取了水來,親自為我洗腳。
徐長羲單膝跪在我面前,把我的腳放進水裡,輕輕揉捏。
「酒酒,這些時日了,你也該消氣了。」
「雲都雪災不是兒戲,不能再耽擱了。算孤求你,放手救人好麼?」
等了這些天他才開口,也算能忍耐。
我歪著頭看了他片刻,笑著應允。
「好啊,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但是,我有個條件。」
「聖女風瑤沽名釣譽,名不副實。」
「我要殿下下旨,昭告天下。秦柔,才是他們真正應該感激之人。」
徐長羲慢慢皺起眉,把手從水裡抽出來。
「酒酒,不要胡鬧。」
我定定看他。
「殿下,這怎麼是胡鬧?我隻想為秦柔尋求一個正義。」
徐長羲搖頭。
「景國不能無聖女。你再換個條件。」
我:「殿下也要保下風瑤?」
徐長羲:「孤對她並無他想。隻是景國有聖女,則萬民歸心,朝堂穩固,他國也不敢進犯。酒酒,就像是尚方寶劍,聖女隻是個工具而已。」
我想了想,也退後一步。
「那便換個聖女。」
徐長羲神色變冷。
「酒酒,國之大事,你做不了主。」
我涼涼地笑起來。
一腳踹到他肩頭,淋淋的水光濺了他一臉。
「我若硬要做主呢?」
12
徐長羲眸色陰沉。
「林酒酒,你從未想過留下來陪我,是麼?」
「你當年為何要走?為何,你不能像秦柔那樣留下來?」
「我是你的愛人,還是,你的任務?」
我冷笑,「留下來,像秦柔這樣,躺在棺材裡?」
徐長羲:「我對你,必不會如此。」
是麼?
我對他明媚地笑了笑。
「殿下,現在應該稱您一聲『陛下』了。」
「我們分別二十年,您最大的皇子已經十九歲了。後宮有三十多位妃子、十幾個皇子和公主。」
「我可以留下來陪著你。」
「你會封我做皇後,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絕對不會背棄我麼?」
「你會把現在宮裡所有的皇子都驅逐出去,隻要我們的孩子繼承大統麼?」
「酒酒。」他重重皺著眉,神色冷厲。
「不要再無理取鬧。」
皇位上坐了二十年的帝王,終究不再是二十年前與我親密無間的六殿下。
歲月呀,真的有魔法。
曾經的愛,是刻骨銘心的愛。
而今的隔閡,也是山海難平的隔閡。
我意興闌珊,也不想再演什麼深情的戲碼了。
「秦柔是我閨密,她受了二十年委屈,我一定要幫她撐腰。」
「陛下,你同意最好,你不同意,我也有我的法子。」
徐長羲冷笑一聲:「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法子。」
他拍了拍手。
密密麻麻的黑甲衛塞滿了留仙宮。
二十年前,他是一無所有的冷宮皇子。
而今,他已經是富有四海,一言出而天下隨的君王了。
他負手看著我,眼神冰冷。
「林酒酒,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在留仙宮裡,做孤的林貴妃。」
「第二,去國師的玄都觀地牢,做個無名囚徒,一輩子不見天日。」
我赤著腳踩在地上。
「姜玄微想用一根鎖鏈將我困住。」
「而你徐長羲,想用一座宮殿困住我。」
我伸手去抽他腰間的佩劍,被徐長羲攔下。
「別白費力氣了。還沒發現麼?你早就沒有內力了。」
「你今天吃的晚膳、喝的果酒,甚至剛才的洗腳水裡,都放了桃花花粉。」
我靜默片刻,扯著嘴角笑了笑。
「你還記得呀。」
桃花花粉,對我而言一種嚴重的過敏物。
會讓我失去內力,四肢綿軟,分量重一點還會整日昏睡。
是唯有我摯愛之人,才知道的弱點。
當日在穹雪峰,那位酷似他的皇子,就是用了桃花花粉,才把我掠了過來。
徐長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語調冷漠。
「林酒酒,想好怎麼選了麼?」
我看著他落下淚來。
「殿下,我不能不管秦柔,她隻有我了……」
徐長羲面覆寒霜,冷冷地揮手。
黑甲衛上前架住我的手臂將我拖開。
我回頭看他,悽然哀求。
「徐長羲,我怕黑,不想去那個地方。」
他的背影冷漠決絕,並不轉身看我。
淚水簌簌滾落,我對他喊:「徐長羲,你別後悔!」
13
我又回到了玄都觀的地牢裡。
這一次,姜玄微待我已經很不客氣了。
他直接言明,要我把治療寒毒的藥、鋒利鐵器的冶煉方法、火槍的制作圖紙、麟寶閣的管理權,全部都交出來。
這些都是秦柔從不曾給過他的。
我懂了。
拿我當資源點刷新呢。
等沒有利用價值了,這副肉體倒還有點新鮮。
等連肉體的樂趣都磨沒了。
那才是真正的,人S燈滅了。
我抬眼看他。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徐長羲的意思?」
姜大國師高高在上,冷漠得連話都不想跟我多說。
「我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
「你好自為之。」
他甩甩衣袖離開了。
我垂著眼睫,把腳下的鐵鏈踢開。
本來,我寄希望於,正統的皇權能給予秦柔公正。
這樣皆大歡喜。
但是此路不通。
沒關系,還有其他辦法。
徐長羲,我說過,你別後悔。
我把你扶上皇位,給了你一支無可匹敵的精銳暗衛,費盡心思為你換了一副長命百歲的身體。
我並不虧欠你什麼。
我把身上的鎖鏈全部扯斷,揉成一堆,扔在地上。
桃花花粉過敏?
呵,人設而已啊。
女孩子怎麼能沒有弱點呢?那樣也太不好親近了。
看看,時隔二十年,狡猾的林酒酒又算計到了。
14
入夜,我潛入皇子府邸的時候,風雪暫歇。
徐靈羲推門進來。
看到我坐在床榻前,整個人都愣住了。
「林酒酒!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咯咯」笑起來。
「叫得再大聲一點。把你的護衛都喊來抓我呀。」
徐靈羲沉著臉站在門口。
「你現在離開。我就當今天沒見過你。」
我把手裡的紅玫瑰扔到他床上。
「那可不行。酒酒阿姨我啊,今夜可是特意來找殿下的。」
「有個少奮鬥二十年的機會,你要試試麼?」
「放棄的話,你就再沒機會做皇帝了。」
「你在胡說什麼?」徐靈羲低喝一聲。
我對他搖搖手指。
「別生氣,聽我說。你就沒想過麼?你父親讓你做了那件事之後,從此會如何看待你?」
徐靈羲皺眉。
「什麼事?」
我笑起來:「穹雪峰啊,你我把酒言歡,共度良夜,這麼快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