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事了，瑤瑤。」
「我每天都守著你，隻是你今天走的路不一樣，我這才出了差錯。我答應你，以後不會了，好不好。」
顧嶼手足無措地擦去我的淚水。
「顧嶼，我有點累了。」
我麻木地說道：「我想休息，可以嗎？」
顧嶼點頭，「當然可以，瑤瑤你太累了，我怕打擾你，怕你再也不見我。」
這次，顧嶼遠比上一次穩重，連夜就找人調查了我的所有聯系賬號，為保我不再離開。
既然瑤瑤不願意敞開心扉，沒關系，他可以等，等到瑤瑤願意接納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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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依舊一閃一閃，回家的路像是走在刀子上一般，每一步都是煎熬。
顧嶼就這麼跟在我的身後，不遠也不近。
回到出租屋後，我顫著手拿出手機，打開熟悉的網頁。
我的視頻依舊還在前幾位。
那是我的繼父拍攝的，記錄了我整個青少年時代。
6
我叫江若瑤，從小便是個單親家庭，由媽媽撫養。
我的媽媽有很嚴重的心髒病，所以我從小的願望就是當一名心外科的醫生，我想救媽媽。
我五年級時，媽媽再婚了，新爸爸叫做李成德。
大家都說，他是個大好人，一心照顧病重的妻子和年幼的繼女。
隻有我知道，他骨子裡惡心至極。
在我小學時，他總是以檢查為由，幫我查看身體。
我每次都很難受，因為別的小朋友爸爸並不這樣。
可李成德卻說：「瑤瑤，這是爸爸對你獨一無二的愛啊。」
初中時，我的身體開始發育，但是因為家庭的缺失，我還是不懂什麼是性。
每晚，我睡覺時，李成德都以我學習太累為由，說要給我按摩。
我很排斥，卻不敢反抗，因為媽媽說李爸爸是個好人，願意照顧我們孤兒寡女。
洗澡時的誤闖，睡夢時的好心按摩，或者是關心女兒身體的打量。
一切都可以成為李成德的借口。
高中時，我住校了，我很開心，因為我能離開李成德了。
可每每周末回家，卻成了我的噩夢，李成德總是凝視著我，問我有沒有男生喜歡我。
我說沒有。
李成德很滿意，他帶我看了一個電影，叫做《洛麗塔》。
在我的學生時代，因為李成德的原因，我不敢和男生說話，我害怕他們。
一開始，我也害怕顧嶼。
他脾氣大，又愛打架，可這樣的人，偏偏成了我的同桌。
我起初不想和他說話，總是低著頭，自己寫自己的作業。
可顧嶼好像對我很有興趣，他趁我午睡給我編辮子，總是給我帶早餐，又幫我收作業，幹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他的靠近，讓我覺得害怕，因為我覺得男生都是和李成德一樣的人。
直到高二的一天，後桌的男生，上課時解開了我的掛脖吊帶。
我那時雖然不知男女之事，但是卻極其討厭，我趴在桌子上哭了一節課。
班裡很多男生都不以為然，他們問我為什麼要穿這樣的，是不是在勾引人。
可顧嶼當天就把那個男生拉到廁所暴揍一頓，警告他別再對女生動手動腳。
於是，我喜歡上了顧嶼。
我覺得他是不同的。
我答應他，如果他能考到大榜前一百，那麼畢業時我就做他女朋友。
因為有顧嶼，我漆黑的生活有了光亮，除了周末的回家。
後來高考結束，我就與顧嶼在一起了。
我想離李成德遠遠的，便報了最遠的鷺大醫學。
而顧嶼卻滑檔，上了海大。
高三的暑假，顧嶼帶我走遍海城的大街小巷，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們許下諾言，大學也不分手。
大一的國慶，媽媽去世了。
我坐在靈堂裡，顧嶼抱著我，他許諾他會是我以後的依靠。
李成德看見了我與顧嶼相擁的一幕。
回去後，他質問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我害怕他，卻依舊點頭。
李成德笑著，電視上出現我的所有錄像，從小到大，不加遮掩。
「媽的，老子從你小時候就開始養你，你居然和別的野男人跑了。我告訴你，沒有男人會再要你！你這輩子，隻能跟著我。」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李成德猙獰著臉，侵犯了我，還錄了像。
「江若瑤，我警告你，再不分手，我就把這些視頻都傳到網上，給你大學的同學看看。」
那時的我愛顧嶼，不願分手，可李成德真的這麼做了。
大學裡，我正在食堂吃飯，就有男生時不時地逗逗我，或者是給我私發一些惡心的話。
讓我絕望的是，一次馬原課，課堂投屏上突然出現了我的照片，雖然被打了碼，但是我感覺我已經快被折磨瘋了。
李成德讓我分手。
他說顧嶼是個正常男人，接受不了女朋友從小勾引自己爸爸。
與其被顧嶼甩，不如趕緊分手。
所以，大一的期末，我逼著顧嶼和我分手，並且經受不住心靈肉體的折磨，退學了。
李成德為了報復我，他把視頻發到網站上，讓眾人觀看。
可悲的是，點擊率暴漲。
這七年，無論到哪個地方，我都始終低著頭。
一旦有人認出我，我便趕緊換城市。
我從未想過結婚，我覺得不會有人接受這樣的我。
七年了，我以為事態已經平息，不會再有人認出我，可上天卻和我開了玩笑。
我流著淚睡了，可夢裡的我卻還在不停抽搐。
第二天，我打開門，顧嶼就這麼在我門外守了一夜。
見我起來了，顧嶼趕緊起身，「瑤瑤，我請了假。你想去哪？去海城高中門口的蛋糕店嗎？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那裡的泡芙了。」
顧嶼滔滔不絕地說著，卻被我直接打斷。
「顧嶼，你是狗嗎？」
「我不稀罕你了，你卻纏著我一次又一次，你沒有尊嚴的嗎？」
「我告訴你，我要結婚了，你別再纏著我了。我一見你就惡心。」
顧嶼眼下烏青很重，身上還裹挾昨夜的寒氣，怔怔地看著我。
7
我想顧嶼應該被我傷透了心吧，他一聲不吭就離開了。
這樣也好，省得我一次又一次地推開他。
每一次，我都心如刀割。
我這次回到海城，是因為小姨再婚了，讓我一定回來。
今後的好幾天，顧嶼都沒有來，而小姨的婚期近了。
小姨是二婚，但對方極其喜歡小姨，婚禮舉辦得甚為隆重。
宴席之上，表哥牽著吳護士，他們兩個說清了所有的誤會，和好如初了。
我坐在角落裡，向來不喝酒的我，竟然喝了幾杯。
如果顧嶼變心了多好，那我就可以坦蕩地離開。
可他卻愛著我。
我也愛著他。
我又猛地喝了幾口，辛辣無比，嗆得我難受。
此刻的儀式已經完畢，小姨穿著端莊的敬酒服，正在給賓客敬酒。
我覺得我自己喝多了，我居然看見顧嶼走了進來。
一定是喝多了。
顧嶼笑意深深，先是讓秘書記賬三百萬，又遞上他送的新婚賀禮，一對龍鳳呈祥的翡翠。
小姨有些局促，她並不認得面前這位貴氣逼人的公子。
小姨轉頭看向表哥，表哥也隻是有些眼熟，仔細的卻想不起來了。
顧嶼微微一笑，「小姨好，我是您的外甥女婿。」
聽到這話，我的酒意瞬間清醒，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顧嶼處走。
還沒等我走到，小姨就親熱地道：「那豈不是瑤瑤的男朋友。這丫頭，還不告訴小姨。」
「哎呀，小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在賓客的目光中，我趕緊拉著顧嶼走到牆角，此時我看顧嶼都有點重影。
「你別瞎說，我有男朋友的。」
我的臉紅紅的，口齒不清地警告顧嶼。
顧嶼挑了挑眉，「你說葛海安，他不是你表哥嗎？據我所知，他女朋友是吳桐護士吧。」
「瑤瑤不會不知道，三代以內不能結親吧。」
謊言被戳穿，此刻我的臉更紅了。
顧嶼順手摟著我的腰，低聲在我耳邊道：「瑤瑤，七年前沒到結婚年齡，讓你跑了。」
「這次，可不行了。」
我費力地扳著顧嶼的手指，可卻怎麼也掰不開。
顧嶼握住我的手，堅定地道：「瑤瑤，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害了，我發誓。」
我有些迷茫，顧嶼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
宴席快結束時，來了一個意外的賓客，李成德。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李成德就很少和小姨這邊的親戚見面了，可今天他卻來了。
我看著李成德，他仿佛蒼老了許多，但是那雙惡心的眼睛還是一點沒變。
我轉身想要離開，卻被顧嶼緊緊拽住手。
「顧嶼，你放開，我真的要生氣了！」
我看著李成德的目光不停地掃視著全場，腿就開始不停地發顫，那段惡心的回憶逐漸清晰了起來。
李成德終究還是發現了角落裡的我，向我走過來。
他依舊是惡魔的模樣，我的腳軟得幾乎無法站立。
顧嶼扶住我的腰，低聲道：「沒事，瑤瑤。」
內心的絕望幾乎要把我吞沒，可顧嶼始終握緊我的手。
李成德看見我與顧嶼，油膩的臉上浮現出惡心的笑，「顧公子，你們倆還在一起呢。」
顧嶼摟我摟得更緊，「當然，我們還要結婚呢。」
李成德的笑則是越來越惡心，「顧公子，這娶妻之前可得好好查查底細，別找了什麼不幹不淨的女人。」
「瑤瑤，和爸爸回家。這麼多年都不聯系爸爸，爸爸可是要生氣了，」
李成德伸出手，便要拉走我。
我大腦一片空白，我感覺此時的我，不是二十六的江若瑤，而是五年級時那個無助的江若瑤。
顧嶼不理李成德的話，「我想江若瑤是個怎樣的人，我作為她的未婚夫, 是最清楚的。」
「況且我未婚妻好像不太喜歡您這位繼父呢。」
說完，顧嶼牽著我便要離開。
李成德有些惱怒, 衝到顧嶼面前惡狠狠道：「江若瑤她就是個婊子, 你還蠢得當娶一個白蓮花回去？」
我渾身鮮血倒流，手已經握住後桌的酒瓶。
此時, S了李成德被判刑，我也認了。
顧嶼眼眸含笑, 「我想現在法院的傳票已經送到你家了。我請了最好的辯護律師, 你就等著牢底坐穿吧。」
我的震驚難以形容，就這麼被顧嶼拽著離開了宴會。
邁巴赫裡, 此時的我與顧嶼相對無言。
我低下頭，盡量將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半天才開口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了, 也看到了那些視頻。就像李成德說的，正常男人都無法接受。但是和你在一起時, 我沒有引誘李成德……」
「顧嶼，對不起，耽誤了你七年。」
顧嶼握著方向盤，冷聲道：「你當然對不起我。」
我將頭埋得更低，心裡的傷疤就這麼赤裸裸地展現給最愛的人。
「你對不起我, 我恨你把我當成那種惡心的劣種男人。」
「我也恨我自己, 恨我自己當時做得不夠好, 看不出你的情況不對，總是狂妄自大地用自己的想法想事情。」
顧嶼轉過身, 迫使我抬起頭，對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
「江若瑤，我愛你, 愛你的一切。」
「愛到極致就是心疼。你覺得是不堪的經歷，可我卻覺得心疼。我恨我為什麼不早點出現, 讓你吃了那麼多苦。」
我啞口無言。
顧嶼掏出一個袋子, 裡面是我和他的身份證明。
「就現在，我們去登記結婚。」
七年，顧嶼應該忘了我吧。
「所此」吳桐護士和表哥也順利結婚。
當天顧嶼帶好了所有證件，卻發現那天是周日, 民政局不開門。
我與顧嶼度過了兩年的戀愛時光, 來彌補了這七年的遺憾。
顧嶼讓我重讀大學，可我卻覺得不是最好的時光，讀了也沒必要。
我兼職期間自考了會計證書, 後來在顧嶼的鼓勵下報了高級會計師，沒想到真的過了。
後來，我在碩博滿地的金融公司出了頭, 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在顧父顧母的催促下, 我和顧嶼在二十八歲那年結婚了。
此後結婚的數年中, 我都不太理解我當初為何要那麼做，可能是原生家庭太畸形，讓我懦弱又膽小, 甚至真的覺得是我引誘了李成德。
所幸，餘生有顧嶼，此生也算無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