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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為母 3778 2025-04-07 15: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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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明明不信神佛,卻非要將自己禁錮在那一方神龛前。


     


    她明明可以利用陛下忌憚武將又想彰顯寬仁的私心,讓所有辜負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卻一直堅忍蟄伏著,騙了所有人。


     


    她為什麼這麼做?


     


    「真是奇了,你七歲時,我替你把脈,還略有心律不齊,如今,竟全然自愈了。」


     


    我找到了薛神醫,以今日及笄之名,求他相看壽數。


     


    他驚詫捋著胡須,疑惑費解:


     


    「老夫見過無數心疾孩童,也有隨之長大,病情有所緩解,卻無一人跟小姐一般,能完好與常人無異。


     


    「想來是小姐福澤深厚,得了上天庇佑,定能壽享遐齡。」


    庇佑我的哪是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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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是母親十六年的忍辱負重,才讓那富有神力的系統,換來我一身康健。


     


    我遠遠望著對面的首飾鋪子,她在裡面忙碌著左右比對,為我挑選及笄禮的背影。


     


    抓心撓肺般痛念,已將我渾身撕裂。


     


    我嗆哭不止。


     


    很想衝過去追問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當她把那支不算名貴卻象徵著不逝溫暖的朝顏花簪,插在我已高梳的發髻上時,我脫口的話卻隻有:「母親放心,薛神醫說了,女兒康健福厚,定能如意延年。」


     


    又是四目相視。


     


    無聲的答案在眼神間遊走。


     


    彼此心知肚明,仍未戳破那層窗戶紙。


     


    卻沒來由的,母親倏地瞳孔巨顫,眼睛瞪大凸如銅鈴。


     


    儼然就像經歷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之事,整個身體被擊穿。


     


    我搖著她急喚了許久。


     


    她回過神。


     


    了悟一切似的,釋懷爽朗笑起來:


     


    「一直以為我穿的是虐文,沒想到,這劇本的真面目,是墜入深淵又絕地反擊的大女主!


     


    「如此,那便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話音未落,她著於我臉上溫柔慈愛的眼神,偏移半寸,變得灼灼鋒利。


     


    直盯向我身後的巷尾拐角處。


     


    一邊頗有暗示之意地拍拍我,一邊提議要去街頭那家點心鋪子,買幾樣她愛吃的酥餅。


     


    可她愛辣不愛甜。


     


    尤其不喜這種軟膩膩的東西。


     


    我會意沒有打草驚蛇,配合著說薛神醫那裡養身用的藥膳方子應該已配好,要拐回頭去取。


     


    剛一分道揚鑣,沒進人流。


     


    即有小乞丐撞到我,往我手中塞了張字條。


     


    「黃昏後,五柳巷,為娘備下了及笄宴,向你賠罪。」


     


    12


     


    那日一出宮,我的身世便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次日去女學,我十分忐忑。


     


    生怕人人皆知我是個冒充的世家嫡女,連門都進不去。


     


    哪想,往常在女學說一不二又看不起長寧侯府的丞相嫡女,竟主動向我問禮。


     


    還放話警告所有人,誰也不許嚼我半句舌根子。


     


    我受寵若驚,不懂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頗有討好之意,將自家兄長的庚帖放在了我面前:「以鎮國公府和你母親今日之風光,定南侯府那樣的小門小戶哪還能配得上姐姐你。」


     


    我正愁要如何婉拒,正巧被定南侯府嫡女,我那未來的小姑子撞個正著。


     


    兩人好是一番爭強鬥勝。


     


    據此,女學中流傳出,我乃京中獨一份的貴女。


     


    各家勳貴世族搶著我做兒媳。


     


    不少夫人爭先恐後,打著各種由頭,上門來相看我。


     


    為了套近乎,她們不少替我和母親抱不平:


     


    「那衛琅太糊塗,他那外室我也見過,長的庸俗狐媚,哪比得上夫人您端莊秀麗。


     


    「我瞧著小姐倒是跟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的清麗脫俗,蕙質蘭心。」


     


    母親客套附和著:


     


    「誰說不是,都說孩子誰養便像誰,我那庶妹啊,雖說從前在柳家是婢女,但也是在我父親面前養著,如今面目全非,真不知道是像了誰。」


     


    那些夫人精準地從母親答話中捕捉到關鍵。


     


    面面相覷,意味深長地尬笑笑。


     


    又吹捧:「夫人有小姐這樣孝順的女兒承歡膝下,不知有多人羨慕。昨日我路過五柳巷親眼瞧見了,那外室之子不知發了什麼瘋,衝著衛琅就是一通拳打腳踢,果真,什麼樣的母親教什麼樣的孩子。」


     


    母親順勢誇贊我:


     


    「這說法也不見得準,孩子乃父母血脈,天然孝義,哪是後天就能擺弄的,瞧著我家嬛兒就知道了,自出生見她父親不足十次,不是一樣恭謹伺候著,從不違抗半個字。


     


    「至於那孩子……興許是隨了我那庶妹,也不像家裡人罷了。」


     


    母親埋頭要潤口,剛抿上半口茶,又忽覺著不妥,猛地抬起頭。


     


    「嘶……也不對。」


     


    「怎麼不對?」


     


    已被吊足了興致的夫人們,哪肯輕易放過。


     


    母親頗有些為難地囑咐她們千萬別在外聲張,才意有所指地吐口:


     


    「我自第一面,就覺得那孩子像極了我兄長。


     


    「不過這也沒什麼,外甥肖舅,那也是理所應當。」


     


    區區幾日,這些撩撥人浮想聯翩的猜測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茶館裡說書先生,現聽現賣。


     


    幾個字眼,就攢出了一個個有鼻子有眼的完整故事。


     


    不為一致,卻都跑不離。


     


    我和母親有多聖潔多委屈多高貴,柳雲霜就有多淫賤多齷齪多心機。


     


    此前局面對她極為有利,柳雲霜仍要將我往絕路上逼。


     


    眼前風高浪急,她如立刀尖。


     


    而這一切全拜願與母親榮辱一體的我所賜。


     


    我不相信。


     


    她能良心發現,母愛泛濫,把我喊過去,隻為給我過個生辰禮。


     


    13


     


    可我還是赴了約。


     


    一進門,柳雲霜倒真有些讓我出乎意料。


     


    準備了一大桌子菜。


     


    還很用心,都是我愛吃的。


     


    僅有角落裡的一盤莴筍,鮮有人知道,我自小一口不沾。


     


    她先是邀我坐下,而後去庖房取來一瓶桃花酒,又斟上滿滿一杯,遞給我。


     


    我漠然未動。


     


    她失落放下酒杯,眼角開始泛紅,極為委屈用手絹捂住口鼻:


     


    「嬛兒,先前是為娘對不起你,可你既然來了,就說明心裡還有我這個娘。


     


    「我知道,你爹爹對不起你,我更對不起你,但姐姐有陛下撐腰,有诰命傍身,她霸佔著侯府,連我懇求隻做個婢女也不容我,你若是我,你又當如何?」


     


    我冷漠將頭扭過去,依舊冷冰冰。


     


    她猛吸一口氣,屏住啜泣,又改口:


     


    「好,我承認我是怨她,可如今見她待你這般好,我也是感激她的。如今,你爹爹沒了爵位和官位,這侯府我就是想攀也攀不上了,以後我就隻想跟你爹爹過過安穩日子。


     


    「這次,我當真不求你什麼,隻想給你好好過個生辰,哪怕你今後承繼鎮國公府,成了京城最顯赫的嫡小姐再不認我,我也毫無怨言,你就滿足為娘這唯一的心願,好嗎?」


     


    她猛灌三杯,以表誠意。


     


    可見我還是不為所動,漠然站起身,想要離開。


     


    「你別走!」


     


    情急之下,她撲通跪在了地上,以極其卑憐的姿態扯住了我的裙擺。


     


    哭求我:


     


    「兒啊,娘錯了,娘什麼都不想要了,隻想要陪你過這個生辰彌補一二,娘求你,娘求你了!」


     


    千般悔悟,萬般痛哀。


     


    甚是無奈,我隻能收回腳步,重新坐下。


     


    佯裝拉扯間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又看著她叨了好幾口飯菜,送進嘴裡。


     


    我執起筷子,越過她用過的那幾樣,隻叨了一口莴筍。


     


    舌頭品嘗著沒什麼異樣,剛剛下腹。


     


    她柔愛的眼神突變。


     


    迅速充斥起鄙夷,和小人得志後的狂妄。


     


    「嗬,知道你賤蹄子心眼多,不喝我喝過的酒,也不吃我吃過的菜,就怕我事先服了解藥又下藥害你,可惜啊,聰明反被聰明誤。我是下了藥,卻隻下在了那盤莴筍裡!」


     


    見我神智開始恍惚,張皇無措地用手指扣住桌面。


     


    她肆無忌憚地放聲尖笑。


     


    笑罷,就是一副極其猙獰扭曲的五官:


     


    「我本來真的隻是想嚇唬嚇唬你,可多諷刺啊,你是我女兒,卻認賊作母,幫著柳月瓊對付我!


     


    「不過沒關系,我看出來,你也是她柳月瓊的軟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所以隻要你徹底毀了,柳月瓊贏了我,她也是輸!」


     


    放下狠話,她一把推倒擋著廂房的屏風。


     


    神志不清的棋藝夫子,早已昏睡在那。


     


    她信誓旦旦留下一句:「好好享受吧,為娘送你的及笄大禮。」


     


    便轉身出去落了鎖。


     


    隻等我們生米煮成熟飯,再驚慌失措地宣揚出去,領所有路人來相看。


     


    這樣,不僅我京城頭號貴女的名頭不保,唾手可得的好親事全部告吹。


     


    她還可以反咬一口,說是母親仗著皇恩浩蕩,好一副人面獸心,人前是菩薩,人後是蛇蠍。


     


    為了做實坊間傳言的那些子虛烏有,竟然放縱她的親生女兒在這裡不知廉恥,來攀汙詆毀她。


     


    再用那可憐之姿,說些抱養的總不如親生的話來混淆視聽。


     


    難免讓人被她的顛倒黑白給蒙騙。


     


    畢竟這是她的老把戲了。


     


    用對晦暗人性的曲意逢迎,和這套屢試不爽的話術,活生生騙了父親、外祖父與舅父一輩子。


     


    我強忍了許久,終是沒能忍住將手指探向夫子俊逸的臉龐。


     


    恰時,門外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洶湧而來。


     


    緊跟著,是柳雲霜壓抑不住喜氣的驚呼聲:


     


    「這不是定南侯夫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14


     


    不止定南侯夫人,還有母親。


     


    並不是她所安排。


     


    卻眼見勝利在望,沒了一點防備城府。


     


    窗外群鴉爭晚燥,她充耳不聞。


     


    止不住陰陽怪氣譏諷母親,诓騙了整個京城的面具就要保不住。


     


    我能想象出,她臉上該是怎樣的眉飛色舞,張揚得意。


     


    直至開了房門,看到夫子和我,衣衫整齊,距一丈而坐。


     


    我面對一盤玲瓏棋局,無從下手。


     


    而夫子正神色凜然訓斥我,偷懶耍滑,實有懈怠。


     


    她唇邊的笑意急轉直下,瞠目結舌: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那是最烈的藥,一滴就能令人欲火焚身,我親眼看著你吃下去的,就算你這賤蹄子懂醫,也不可能一點事沒有!」


     


    無色無味的賽神仙,確實歡場裡用來對付不聽話的新妓最好的藥。


     


    我這點微末的醫術,是不夠格。


     


    可遇上能醫S人肉白骨的薛神醫,再好的藥,那也是班門弄斧。


     


    來之前,我折返薛神醫那所取的藥膳,正是能解百毒的雪蓮漿。


     


    我一共求了三罐。


     


    一罐喂了自己,一罐喂了夫子,還有一罐此刻被我拿出來,遞到柳雲霜面前。


     


    可她誤會我是譏嘲,是耀武揚威。


     


    一怒之下,揮手打掉了瓷瓶。


     


    登時藥漿飛濺一地。


     


    我尤為可惜看著它們沒進青石地縫。


     


    已是功敗垂成的柳雲霜,還不罷休。


     


    衝著母親叫囂:


     


    「沒能成事也無妨,反正早有流傳這賤蹄子與女學夫子暗通款曲,意圖私奔,即便沒有毀了身子,他們如今黑燈瞎火,共處一室,即便沒有,那也是有!


     


    「柳月瓊,你不是有勢可仗,有寵可倚,要把我們一家逼上絕路嗎?那我倒要看看,陛下穩坐金鑾殿,你有沒有這個斤兩,能讓他幫你堵住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柳雲霜潑婦式的甩袖大幹,故意將動靜鬧大。


     


    屋內能砸能摔的,烏泱泱碎了一地。


     


    街坊行人聞聲而入。


     


    一眼瞧出這是捉奸的陣仗。


     


    三兩接耳,指指點點,正中柳雲霜下懷,將我和夫子當成了悖逆禮教、私相授受之人。


     


    我略微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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