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擔心什麼?”
“怕他不動心,蘇荷求不得。更怕他動了心…………這樣的人若真動了心,蘇荷承得起麼。”
作者有話要說: 蘇荷:承不起承不起,告辭!
第23章
“你——你就跟她那樣說了?你告訴她你不在意?”商嫻的聲音幾乎要從話筒裡跳出來。
“嗯。”商驍微皺眉,“有問題麼。”
“這他媽能沒問題嗎??”
“商嫻。”
男人微沉了聲。
商嫻被這清冷聲線一懾,打小養成的本能讓她有些犯慫,隻是很快商嫻就想起商驍的復述,怒火再次攻心。
“是,我知道你從小優秀慣了,碾壓同輩一騎絕塵,所有人隻能看著你的背影望塵莫及……哥,你大概這輩子都沒嘗過什麼叫嫉妒什麼叫求不得吧?”
不等商驍回應,商嫻又連珠炮似的一通:
“你那麼聰明,隻要稍加一點點心,聯姻這件事背後的真相你肯定猜得到——前幾天你來問我,我以為你已經對蘇荷有感情了,結果現在,你告訴我說你對蘇宴管別人叫姐夫都沒關系不在意?”
“我不想影響她。”
“這根本不是影響不影響的問題!”商嫻快要氣炸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沉下情緒,“好。那你現在就告訴我一個答案——你到底喜不喜歡蘇荷?”
“……”
Advertisement
商驍垂眸,回身。
幾分鍾前,女孩兒就是站在這裡。她望著他,那雙烏黑晶亮的眼瞳慢慢黯下,光都落不進去。
商驍眼神一沉,眉心無意識蹙起。
“我欠她。”
商嫻氣急敗壞:“喜歡你的女人數之不盡,那你每一個都欠?”
“我把她當妹妹。她從不一樣。”
“…………”
商嫻咬牙。“是,她不一樣。她喜歡了你那麼多年,而你對感情、對性——你對音樂之外的任何東西都沒有需求——所以你索性就把自己送給她、拿自己來還她的喜歡?”
商驍不語,隻皺眉更深。
商嫻所說就是他曾所想,但真待商嫻說出來,他卻又覺什麼不對——
分寸清算下,他分明看到了自己深埋的私心。
隻是看不清。
在這沉默裡,商嫻終於徹底冷聲。
“商驍,十年如一日,你還真是丁點未變。早知道蘇荷會喜歡上你,我當年一定讓她躲你遠遠的。”
商驍目光一動。
須臾後那雙墨眼裡的波瀾便重歸平靜,他淡淡道:“但你沒做到。”
“……好。你記住你今天的話,以後如果蘇荷不喜歡你了,那不管蘇荷和誰在一起,你千萬別在意、千萬沒關系。”
商驍垂眼。
“我說了,我不會影響她。”
商嫻氣極,反冷笑了聲。
“我信你啊。但感情是最不可控的東西,今天你把自己押進去,我就賭你總有一天會輸得徹徹底底。”
電話對面仍無回應,商嫻咬牙切齒——
“我期待你那時候的狼狽,哥。因為這是你欠她的。”
*
蘇荷剛過回廊,便被家裡佣人攔住:“小姐,老太太讓您回來之後,直接去三樓茶室。”
“茶室?”蘇荷一怔,隨即輕“嘶”了聲,小心翼翼地探問:“愛喝茶的大boss回來了嗎?”
佣人有點哭笑不得,“是。您父親剛歸家。老太太催過一遍,您盡快過去吧?”
“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件事沒……”
蘇荷調頭就想往回走。
“小蘇荷,你要上哪兒去?”
“。”
蘇荷身影一頓。
幾秒後,她僵著笑轉回來,仰頭一看,樓梯上方正站著雍容淡定的蘇老太太。
蘇荷停了兩秒,笑容燦爛,原地轉了轉腰。
“哈,奶奶啊,那個,我就是坐久了,出來活動一下手腳。”
“你爸在茶室,你去那兒活動吧。”
“……”
蘇荷笑容一喪,蔫了。
“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兩年跟我爸簡直水火不容的,他現在看我哪哪兒都不順眼——讓我去茶室,那是我活動手腳還是他‘活動手腳’啊……”
“少跟我耍貧嘴,去。”
“……哦。”
對著家裡權勢第一的老太太,蘇荷抗爭不過,隻得蔫蔫地答應了。
進茶室前,蘇荷在門外徘徊了好長時間。直到茶室裡專門侍候的佣人拉開門,驚望見她:“小姐?”
門內斟茶聲驀地一停。
蘇荷咬了咬牙,擠出個笑,“你出去吧,沒你的事。”
“哎。”
佣人擔心地回了下頭,直身離開。
蘇荷輕吸了口氣,收腹挺胸,踏進茶室。
不等她轉過門前屏風,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伴著潺潺的洗茶水聲:
“誰讓你回來的?我有沒有說過,如果你執意要入圈,那就再也別讓我看見你一眼了。”
“……”
蘇荷抬頭。
蘇家這一處宅子的茶室內,茶海是粟棕色的古樸根雕。茶室內又專引了濾化過的山泉,順著茶海一側造型別致的金蟾口中落下,本就絕佳的選木被水瑩潤,在光下釉上一層醇厚的質感。
而蘇荷的父親、也是蘇家這一輩的長子蘇毅民,此時就坐在那茶海後面。從蘇荷進了房間,他連頭也沒抬過,隻打理著他面前的新茶。
無聲看了會兒蘇毅民行雲流水的沏茶過程,蘇荷撇了撇嘴。
奶奶早便和她說過。父親從小便脾氣躁動,生性頑劣,喝茶能修身養性,所以這習慣還是奶奶給父親一戒尺一戒尺地抽出來的。
後來,等有了蘇荷,蘇毅民就總拿出這架勢裝模樣地唬她。每次蘇荷惹火了蘇毅民,茶室也總是她的倒霉地。
譬如現在。
“離家三年,現在連僅有的一點禮數都忘幹淨了是不是?長輩問話,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蘇毅民話裡帶火,手裡功夫杯也重重地一擱。
蘇荷低著頭,嘀咕了句。
“是是,您說過。您的話我敢忘麼?可這次是奶奶叫我回來的,又不是我自己要來。再說了,早知道您今天也來,那我一定退避三舍,恭恭敬敬地等您下山再回、免得汙了您的眼啊。”
這輕飄飄一套話下來,蘇毅民更來了火。他站起身,惱怒地指向女兒。
“蘇荷!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舒服?!”
“……”
蘇荷輕咬了下唇瓣,眼神猶疑,沒再開口。
隻是她的沉默在蘇毅民看來就是無聲的抗議,絲毫沒減輕他的惱怒。
“當初我說過,不許你進這個圈子,你聽沒聽過我的話,嗯?!離家出走、還瞞著我偷偷到邢天參加選拔,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覺得我管不了你了!”
蘇荷被戳了痛處,她仰起頭,“……是您禁足我在先的。那是我的人生、我的選擇,我隻是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就算您是我父親,您也不該代替我安排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那你告訴我,你現在的人生是什麼,啊?去參加那些烏七八糟的酒局?去應付圈裡那些潛規則?還是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天天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熱搜、被無數人指名道姓地罵!?”
蘇荷一噎。
過了片刻,她才咬了咬牙,不甘心地低頭:“三年裡我沒靠家裡半分,就是因為拒絕那些所以我到如今才好不容易能拿到正經拍戲的機會,其他隻是意外。嘴長在別人身上,我沒法控制他們。而且就算說幾句又如何,您是邢天的老總,連圈子裡這種流言蜚語都不習慣——”
“砰!”
一聲炸響,把蘇荷唬在原地,餘下的話音也咽了回去。
她驚恐抬頭,隻見到地上那個被蘇毅民摔得粉碎的功夫杯的殘骸。
“爸,你……”
蘇毅民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震怒,眼神裡像是藏了什麼更悲痛的情緒。
“蘇荷。”他一字一句,又痛又恨地咬牙切齒,“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啊?!”
“我……”
“你以為你就是你自己,你有沒有替蘇家考慮過?!你小時候我縱容你,許你不參加那些你不喜歡的應酬和活動,而今你就這樣選擇你的人生?!”
“……”
蘇荷捏緊了手,指甲用力地往掌心裡扣。
她松開自己被咬得泛白的唇瓣,眼角微紅地抬起頭,聲線輕慄。
“爸,我的人生怎麼了?我隻是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沒做錯什麼,為什麼就不能了?”
“怎麼了?你還問我怎麼了??為了選這樣的人生你拋下那麼多、你得到什麼了嗎?沒有!網上那些人怎麼罵的你你看到了嗎?你得到的隻有這些!”
蘇毅民嘶聲咆哮:
“除此之外,你更丟盡了蘇家的臉!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女兒!!”
“…………”
餘音在整個茶室內回蕩。
蘇荷唇瓣抿得用力而蒼白,她死死地咬著牙,攥著手心,不想露出半點示弱的情緒,但通紅的眼角還是背叛了她。
在原地僵立很久,蘇荷終於慢慢松開手,掌心深陷著月牙印兒,疼得麻木了,久久回不過血色。
而她聲音喑啞空洞,輕笑。
“您說的對,怪我,我丟盡了蘇家的臉。您這光輝燦爛的一生,有我這麼個女兒,真是敗筆了。”
蘇荷無神笑著,慢慢吐出心口鬱結悶疼的那口氣。
“不過您放心,我答應您——從今天起,我再不踏蘇家的門一步。撫養費我會慢慢還您,您就當您的女兒已經死了吧。”
“……也或許在您心裡,她早就死了。”
“——!”
蘇荷說完,扭頭離開。
出門時視線早就被眼淚模糊掉了,蘇荷慌不擇路,腳下急促又踉跄,隻想趕緊從這讓她覺得窒息的屋子裡離開。
她慌亂地跑到不知道哪一處弧形的小露臺上。
長而垂地的簾子被清風鼓動,將她身後的一切掩在朦朧裡,蘇荷脫了力似的,靠到露臺外沿那及胸口高的白玉石護欄上。
護欄冰涼。扶在上面的十指纖細蔥白,卻抖得厲害。
“……真沒出息。”
蘇荷低低地念了一句。
耳邊那些聲音卻還是在一遍一遍地響:
……你拋下那麼多、你得到什麼了……
……你丟盡了蘇家的臉……
……你不配做我的女兒……
蘇荷在嘴巴裡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她抬手一抹唇瓣,再拿下來,指尖殷紅刺目。
原來是不知覺地把嘴唇咬破了。
蘇荷自嘲地笑。
在這鮮紅的血跡下,那些竭力壓抑的情緒又翻湧起來,酸澀悶疼的感覺像是把她胸口都炸碎了。隻剩下心裡空落落的,一片荒蕪。
她聽見有個小人在心裡說它快要難過死了。
因為父親說得對。
她把什麼都拋下了,她什麼都沒換回來。
因為那個人說。
他說【沒關系,我不在意那些】。
因為這三年。
三年裡她獨自堅持和煎熬過的所有孤獨和痛苦,在父親那裡隻是不能被理解的蘇家的恥辱。
蘇荷的手指再次輕顫慄起來,她覺得自己大概繃到極限,快要忍不住哭了。
可她實在不想哭。
蘇荷抖著手去摸自己的手包,把最邊角的那個暗袋拉開,裡面藏著一盒窄窄的女士香煙和一隻打火機。
她費力地摸出一根細細的香煙,指尖顫著想去點上,卻幾次都抖滅了。
蘇荷眼角更染上嫣紅。
眼淚下一秒就要從眼角滑下。
這是氣哭的,被一隻打不上火的火機。
才不是因為難過。
蘇荷崩潰地垂下手。
然而就在這一秒,一隻手從身後伸過來,修長,沉穩,有力,覆住她的。
火機“咔噠”一聲輕響。
淡藍色的火苗一躍而起,在風裡盈盈。
蘇荷咬著香煙怔住。
她仿佛能感受到,這隻手的主人就站在她的身後,以他的修長身形,此時手臂繞前為她撥開火機,大約已是從後把她虛抱在懷裡的姿勢。
被微風鼓蕩起的白襯衫,正若有若無地撩撥過她的背後。
蘇荷腦袋發木,但她記憶深刻。
——
商家長子性格冷淡猶如神隻,少有好惡,唯獨最嚴也最厭兩點。
一是煙,二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