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楊小姐，你太不懂一個媽媽了！」
福福也配合地伸手奔她，「媽媽，媽媽——」
S人誅心。
袁姿的話仿佛一下穿透我的心髒。
其實兩年多之前……我是懷過孩子的。
可是八周的時候閔清延應酬喝多了。
我去接。
路上出了車禍，流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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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掉了，我也是在那個時候查出了血液病。
從此，我就再也沒有做媽媽的可能。
「閔清延。」
我忽然喚他。
他抱著福福，抬頭看我。
我朝他笑，「我們，就到這吧。」
9
「楊灣！」
閔清延叫了我的全名，眉心皺成一團。
「福福隻是個孩子。」
「他不會影響我們倆之間。」
一時間。
病房裡安靜了。
我能看到小護士沒有來得及遮掩的震驚。
驚到她的，我猜是閔清延的無恥。
我回到床頭裡翻出昨天律所幫忙擬定的協議。
籤字筆一起遞給他。
「你看看財產分割，如果沒問題，就籤字吧。」
袁姿的脖子下意識地探長了些。
我側了手給她也看看。
袁姿尷尬地往回縮，「我不看。」
閔清延把孩子放下，動作有些粗暴。
他把協議奪過去，當著我的面團成了一團。
「我不同意！」
他的聲音有些艱澀，「灣灣，袁姿也不會影響我們的，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剛烈呢？」
福福哭著要爸爸。
閔清延硬著心腸不抱他。
袁姿淚眼婆娑。
一家三口，個個悲慘。
而這一切——
好像我才是那個始作俑者，破壞了他們幸福的家庭。
窗外的陽光晃了我的眼。
恍惚間。
一切都陌生極了。
10
他不願意協議離婚。
我隻能聯系律師法律訴訟。
好消息是，託了袁姿的福。
我手裡有閔清延出軌的證據，律師很快就幫我擬好訴狀。
壞消息是。
我的身體又惡化了。
身體開始出現衰敗反應，免疫力極低。
我發燒了。
習慣地喊他，「阿延……水……」
叫了三次。
舔舐嘴唇的時候，我把自己舔醒了。
身上發軟，意識卻回到腦海裡。
我伸手去拿床頭的水。
使不上力氣，導致水杯摔在地上。
走廊裡的護士匆匆走進來，幫我用一次性水杯倒了水。
收拾地面的碎玻璃。
全程。
她不和我對話。
像是顧及什麼。
可她沒藏住目光裡的憐憫。
迷糊中。
枕頭下的電話響了又響。
我接起來，傳來閔清延氣急敗壞的聲音，「楊灣，你就一定要和我離婚？」
哦……算算時間，應該是收到了法院的通知。
我虛弱地說，「閔清延，別鬧得大家都難看。」
他一頓。
聲音帶著緊張，「你怎麼了灣灣，又不舒服了嗎，等我，我現在回醫院！」
電話未掛。
我聽見那邊傳來小孩歡快的聲音，「爸爸，我還要那個甜筒，要和媽媽一起吃。」
女人的聲音悅耳，「福福別鬧，爸爸在打電話。」
下一刻。
電話被匆匆切斷。
閔清延趕到的時候，我已經開始輸液了。
「灣灣，你怎麼樣！」
他叫著我的名字，胸口起伏，額頭冒著薄汗。
像是跑得很急。
我迷迷糊糊的，聽到他和護士站發脾氣。
不過晚一點的時候。
又聽見大批的腳步聲。
有醫生過來看了我近期的血液指標。
然後壓低了聲音。
「閔先生，您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聲帶都繃直了，「你這話什麼意思？！」
「患者現在已經出現了組織感染，也就是說，癌細胞開始擴散了……」
閔清延的身體搖晃，勉強扶住了牆。
「怎麼會這樣，我不是讓你們用最好的手段嗎？她怎麼感染得這麼快？！」
醫生們對視了幾眼。
有人嘆息了一聲，「閔先生，上次和您說過了，患者這個情況每周最少需要三次透析。」
閔清延的臉色逐漸變得灰白。
上次見醫生的時候……他正急著去接福福。
小孩子打疫苗，哭得厲害。
他心裡難免焦躁，醫生當時的話……是他沒記在心上。
他喃喃自語，「不可能，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11
我清醒的時候。
閔清延正緊緊地拉著我的手。
看我睜開眼，第一時間眼睛亮了亮，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
「灣灣，你終於醒了……」
「我打聽了好多地方，你的病情不是不能治療的，M 國現在在研發新的生物技術，或者……或者就對你的病情有效了呢……」
我的聲音幹啞。
但每一個字依舊說得清晰。
「閔清延，離婚宣判了嗎？」
他擠出來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灣灣……我們不會離婚。」
他仍然不厭其煩地重復這句話。
我不耐煩地閉上眼睛不看他。
髒了的東西，閔清延憑什麼逼我不要丟掉。
我的身邊沒了聲音。
隔了一會兒，我聽見他用手機在撥號。
這次手機不是靜音的。
撥通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
很快，對面有女人接電話，聲音溫柔。
「老公，怎麼了，這個時間打電話？」
我睜開眼睛看到閔清延沒來得及收回的慌亂，他錯開我的視線，有些狼狽地張口。
「袁姿，我不會娶你，我的老婆隻能是楊灣一個人。」
對面沉默了。
然後傳出細碎的抽噎聲。
閔清延有些無措地掛斷了電話，然後信誓旦旦地看我。
「灣灣，這次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我笑了。
閔清延真的比我想象中還沒有底線。
他可能是覺得我開心了。
動作輕輕地抱住我，「灣灣，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說：「我現在就幫你辦籤證，我們去 M 國治病！」
他的電話響了。
我看到備注「資料來源」。
響了三次，都被他掛斷了。
他當著我的面舉三隻手指，「灣灣，後來我真的沒碰過她了，以後也不會碰她，你信我。」
他的電話又響了。
閔清延抿著唇，當著我的面接起來，「袁姿，以後沒事不要給我打……」
話音未落，就被對方打斷。
「閔清延先生你好，這裡是 A 城法院，你的離婚訴訟 A 城法院已經審理，現判決夫妻關系破裂，執行離婚。」
「等一下！」閔清延打斷他，聲音急促，「我不認可，我不同意離婚！」
對方頓了頓，「閔先生，我們有試圖調解，但是女方這邊拒絕調解，現判決如下……」
他茫然地看了看我的方向。
我朝他笑了笑，「多好，這樣你就能娶袁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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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瘋了。
他崩潰地大吼。
「我已經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了，為什麼就不能過去！楊灣……你有沒有心，我喜歡了你十年啊！」
我不為所動，「你出去吧，閔先生。」
他索性撲過來，跪在我面前，痛哭出聲，「灣灣，我真的隻犯了一次錯，那次錯誤讓我有了福福，我後面就沒有再對不起你了，求你，求你了，別不要我！」
看著閔清延痛苦到扭曲的五官。
他似乎在向我證明，我對他而言真的比命還重要。
我垂著眼，語氣很輕。
「袁姿說，她又懷孕了。」
閔清延的臉色徒變。
他的喉結極速地滾動，可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釋。
終於，他頹然地呆坐在地上。
「灣灣……你不會原諒我了……」
我的答案，顯而易見。
可他仍不放棄。
每天守在我的病房門前。
不敢進來，隻是偶爾和我的目光對視，用可憐兮兮的表情望著我。
他知道，我最見不得他可憐的樣子。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離了婚的緣故。
我的狀態反而好起來了。
我在努力配合治療。
大夫卻關上我的病房門，一臉凝重。
「閔先生，患者這個情況，並不樂觀。」
「什麼意思？灣灣不是在好起來嗎？」
「醫學上有個詞語，叫回光返照……」
明明是隔著門。
我卻清晰地感覺到閔清延的絕望。
他低聲哽咽。
我在病房裡，默默地望著天空。
一道人影忽然衝進來。
一把把我擁入懷中，小心翼翼地，我的肩膀湿了，閔清延在哭。
「灣灣……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我推開他。
閔清延已經淚流滿面，「是我糊塗，我真的知道錯了灣灣，是我對不起你……」
我看著他悲痛欲絕的樣子。
心中再無半點漣漪。
現在對不起。
已經太遲了。
忽然有大批的人拿著攝像頭衝進來。
五六個話筒直接懟在閔清延臉上。
「閔先生，您是婚內出軌了嗎？」
「外界都說您和太太非常恩愛，但今天忽然有位袁女士暈倒在會展上，旁邊的小朋友說她懷了您的孩子，您對這件事怎麼回應呢？」
「所以，閔先生，您之前的愛妻舉動全是為了立人設嗎？」
有媒體看到病房裡的我。
欣喜地衝過來。
「您就是閔太太吧，對於那位女士的孩子您怎麼看呢？那位小朋友長得和閔總一樣，就算不驗 DNA 也被網友們稱是小閔總。」
「聽說您病了，應該生不了孩子吧，會考慮把小孩接回來撫養嗎？」
閔清延赤紅了眼，衝到我面前，把媒體揮開。
「你們是哪家媒體，誰允許你們亂報道的？！」
「我隻有我老婆一個，什麼女士什麼孩子，你們胡說什麼！」
他氣得渾身顫抖。
媒體裡有女士輕蔑一笑。
當著他的面把視頻平臺上的新聞點出來。
袁姿臉色煞白地倒在地上。
周圍圍了很多人。
福福在旁邊哭，向別人求助。
「能不能幫幫我媽媽，我媽媽懷孕了，她暈過去了，我爸爸是閔清延，就是閔氏的那個，他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福福似乎怕別人不信。
還把自己的平板拿出來，給大家看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咧開嘴哭。
「你們快幫幫我媽媽吧！」
視頻的熱度極高。
才多久的時間。
咧開嘴哭。
根本不用解釋，福福那張小臉就能說明太多問題了。
閔清延蒼白著臉。
「這些事情你們去對接閔氏團隊，會給你們一個答復，在此之前，各位媒體不要以訛傳訛。」
「否則，我閔氏會追究到底。」
那位女記者都笑了，還是把話筒遞過去, 「閔先生，希望您能對此事給予正面回應。」
閔清延的臉色很難看。
從來沒有人這麼不買他的賬。
女記者還是笑, 「閔總, 開盤的時候建議您看看股市吧。」
記者們最終被醫院的安保驅趕走。
閔清延接二連三地接了好多電話。
他焦頭爛額。
為難地看著我。
「灣灣，你在醫院等我好不好，處理好了我很快就回來。」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我真的知道錯了，但是我真的很愛你，以後我會改, 我們去治病，以後我隻守著你……好不好……」
我盯著他。
他滄桑地看我。
末了, 我點了點頭。
「好。」
霎那間, 閔清延的眸子綻出驚喜。
他好像一下找回了精氣, 抱住我, 「灣灣，等我，我很快回來，回來我們去復婚！」
他一步三回頭地走。
我笑了。
「我等你。」
他重重地點頭, 紅了眼眶。
「我一定很快回來。」
13
閔清延大概想不到。
隻是一個男人的風流韻事。
會讓閔氏的股票一夜之間蒸發一百億。
來源於董事會的壓力。
他不得不出去走關系，希望能降低影響。
可是閔清延之前立的人設太完美。
雖然不是公眾人物。
但是深愛的妻子絕症，卻被爆出出軌新聞。
這種惡劣的影響是抹不掉的。
工商部門。
司法部門。
紛紛開始調查閔氏。
不知道哪裡又爆出來偷稅漏稅，閔清延又賠了好大一筆錢進去。
袁姿似乎知道自己著急上位, 惹了禍。
也不再冒頭。
朋友圈刪得幹幹淨淨。
不過這一切，都和我沒關系了。
因為閔清延回到醫院的時候。
已經找不到我了。
他查了監控。
看到我自己形單影隻地辦了出院手續。
有人告訴他, 曾經在墓園看到過我。
於是他又瘋了一樣去墓園。
在那裡看到了我之前給自己定的墓碑。
刻好了名字。
他的喉嚨一甜，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紅了眼。
顧不得給自己擦，連忙蹲下擦幹淨我的墓碑。
也不知道他在墓園待了多久。
他回到家。
漆黑無比。
他喊：「灣灣, 我回來了。」
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
他猛地衝進臥室裡期待地大喊：「灣灣——」
臥室裡當然不會有人。
整個家裡，全都是我存在過的痕跡，卻找不到我的蹤跡。
他怔了好一會兒。
最後，無力地癱坐在地板上。
抱著頭, 痛苦地抽泣。
我面無表情。
把手機上的監控視頻拿遠了點。
我的師兄笑了笑, 把調制好的藥劑遞給我。
「怎麼不看了，我倒是看的怪有趣的。」
我把藥幹了, 「他的生活, 我不關心。」
我不愛他。
我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以抬」閔清延不配。
生活不是小說，我不願意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搭上我未來的生活。
我之前的主治醫師拍了拍我師兄的肩膀。
「人，我可好好給你送過來了, 忽悠患者家屬回光返照的缺德事, 我還是第一次做。」
我默默地給主治醫師倒了杯水遞過去。
「辛苦您了，但他不是我家屬。」
我師兄笑。
「好了灣灣, 早就告訴你閔清延不適合你, 以後你安心在我這裡治療。」
他把手扣在腦後，悠哉悠哉地坐下。
「好在國內的醫療現在也可以，你維持得不錯，在我這裡, 沒準還真能把你治好呢。」
「好，那就拜託你了。」
我笑了笑。
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
以後，我還有新的人生呢。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