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校女老師自稱漢子，和所有男老師稱兄道弟。
「你們這群臭男人真是的，在群裡討論什麼足球呀。
「除了我還有哪個女老師看得懂？」
她標榜愛女，卻總對女學生陰陽怪氣。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自己不爭氣，也別怪人家針對你！」
入職那天，一聽我畢業院校，她立刻陰陽怪氣，
「哎喲，我以為 985，原來是二本！看我這記性，記錯了記錯了。」
群裡她跟男同事大聊特聊，我插了一句話，她立刻造我黃謠。
「蘇老師很會穿衣服哦，私下肯定很會勾人。」
我勾唇一笑。
天天網上刷到漢子婊，沒想到今兒讓我遇見活的了。
沒關系，我是綠茶精。
咱就比比，誰更玩得花。
1
畢業後，我進入一所中學當老師。
剛踏進辦公室，一個眼睛清亮的美女同事就熱情地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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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歡迎歡迎，終於有新人啦！
「我叫林兮，大家都叫我兮姐，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哦。」
起初，她這熱情的陣勢的確緩解了我初來乍到的尷尬。
但很快，我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還沒寒暄兩句，她就笑著拍了拍我的肩。
「欸，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浔江師範……」
不等我說完，她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把頭轉向另一個男老師陳翡。
「陳翡，你也是浔江師範的吧？」
被 cue 到的陳翡頓時漲紅了臉，結巴起來。
「不，我是華東師範……」
「哦哦對，你是 985，浔江是二本。哈哈哈，看我這記性，下次我請你喝酒。」
陳翡有些尷尬地看了看我，趕緊圓場。
「沒事沒事，都是中華師範生，都是一家人嘛。」
她不再多說，隻是微笑著看向我，眼裡多了一絲深不可測。
下一秒，她忽然咧開嘴，拉住我的手。
「小蘇呀，這裡都是好人，你盡可放心。
「這裡的大老爺們也很好，我們經常約酒約飯的。大家都是好兄弟。
「如果有誰氣到你了，跟姐說，兮姐替你出頭！」
上午的初見，在林兮和男老師勾肩搭背的大笑聲，以及我的尷尬中結束。
「她是我們這裡的女漢子。」
她走後，坐我旁邊一個戴眼鏡的女老師輕聲跟我說。
「她是人氣王，你以後和她相處要尊敬一些。」
哦。
我挑了挑眉。
所以剛剛，是在給我下馬威嗎？
可當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件對她大不敬的事情。
2
事情還要追溯到當天下午。
由於我還有很多事沒有被通知到，但其他女老師剛好都走了。
彼時，辦公室就剩下我、林兮，和其他幾個男老師。
我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向林兮求助。
「兮姐……」
她原本是在刷手機，我才說了一半，她立即扯開嗓門把頭伸向陳翡。
「陳翡！今晚的球賽幾點開始啊？」
陳翡說了個數字，她便開開心心地和他們聊起來，留下我在風中凌亂。
或許她沒聽見吧。
我自我安慰著。
結果五分鍾過去，當她終於停止了聊天，滿面春風地回過頭時。
她看向了我。
「小蘇，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
……她聽見了，她什麼都聽見了，她是故意要我難堪的？
我忍氣吞聲，竭力告訴自己這隻是第一天。
新人，先不要衝動。
我把自己的疑問又說了一遍，她又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我懷疑她沒有聽見。
我又重復了一次，她才聳聳肩，回了個不知道。
辦公室的氛圍再次降到冰點。
還是另一個老師說他知道，才給我解了圍。
這一刻，我終於可以確認她就是在針對我。
或者說，就是在給我下馬威。
她想告訴我，她才是辦公室的老大，她才是男人幫最好的朋友。
而我，隻有老老實實甘居其後，少跟男人碰，才可以避開她的鋒芒。
想到這裡，我啞然失笑。
網上刷了那麼多漢子婊，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麼個小地方切實遇到了。
沒事，我蘇蔭雖然討厭綠茶，但不代表綠茶的套路我不會啊。
當晚，我就打開群聊，監視起群裡的一舉一動。
群聊裡，與其說是老師群，不如說是一個女人和 n 個男人的群。
林兮在裡面大談特談，先是 cue 到了今晚的英超開場比賽，詢問大家看好誰。
幾個愛看足球的老師聊了起來，從陣容聊到戰術，又聊起了教練。
全程下來，她突然打斷道。
【哎呀，你們聊什麼足球，這群裡除了我，也沒有哪個女老師聽得懂了。
【你們聊的時候也要看看，男的跟女的愛好一不一樣啊。
【當然，我除外哈，誰讓我是怪胎呢。】
說完，還配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之前還在聊天的男老師頓時打趣上了。
【兮哥什麼時候出來一起看個球？】
【還是兮哥好，女中豪傑哈哈哈。】
【兮哥帶帶我！】
她似乎還很受用。
【姐妹們人家各有各的忙，也就我能跟你們混混了。】
話音剛落，一條刺眼的消息就緊隨其後飄了上來。
【那個……其實我也想看足球但不太懂，有願意帶帶我的嘛～】
3
發完這條消息，我便饒有興致地觀察起群裡的動靜。
剛有男老師回了一條驚訝的消息，隨後立即被林兮刷屏了過去。
【要開始了吧？九點開始，還看不看了。
【@陳翡，你前面不是說看好曼城嗎？為啥不是阿森納？】
她想壓過我的風頭。
想讓所有男人都圍著她自己轉。
可惜，跟我這綠茶精玩這個，她還是嫩了點。
陳翡噼裡啪啦說了半天，我又冷不丁冒出一句，
【好厲害哦～陳老師懂得好多！】
這一套茶言茶語，對男老師來說的確管用，林兮卻坐不住了。
【就這？厲害個頭啊，看出來你是真的不懂球。
【陳翡，被誇了，是不是心花怒放啊？
【這麼開心，你們就該多補補小課才對。】
我繼續無辜。
【真的嗎？其實我也想欸。就是一直沒有人帶。】
接著，群裡男老師們紛紛開口，邀請我周末一起看球。
還有男老師說，可以給我當入門介紹人。
大家聊得熱火朝天，頓時沒有了林兮的影子。
我正疑惑著她在醞釀什麼時，突然，一張巨大的合影出現在群聊裡。
那是我朋友圈的照片。
那時我還在讀書，偶爾周末聚會，也會打扮一番，穿著漂亮的衣服去參加。
林兮把我的照片 kua 地丟進群裡，附上一句刺耳的評論：
【蘇老師這是你平時的樣子？好會打扮哦。
【今天我就感覺你很會穿衣服，私下肯定很會勾引人吧。】
……
群裡頓時一片寂靜。
一個老師提醒她注意措辭，她這才哈哈地打圓場。
【抱一絲啊，我這人說話就是比較直不過腦袋，別介啊。
【不過我也是好心，蘇老師你是來教書的不是來相親的，不知道的以為你今天是來跟陳老師相親的呢。
【我白天其實就想提醒你了。當然如果你倆真的想談，那我當然還想早早吃到喜糖啦。】
漢子婊，純純的漢子婊。
用直爽來掩飾自己的茶，這種人我看多了。
考慮到第一天就把無關人員牽扯進來，我還是盡力體面地回了一句：
【兮姐別開玩笑了，都是同事。】
【哎呀，這就指責上了。】
我消息剛發，林兮就迅速回復起來。
【所以我就說女孩子不好相處，那敏感的，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平時我們兄弟間開多少玩笑都不介意，哎。
【得得得，以後我注意就是。誰讓我性格像男孩子呢。】
林兮的火力一頓接著一頓，仿佛恨不得把被搶了風頭的恨意全部發泄出來。
換作別人，此時我會據理力爭，跟她吵個八百回合。
但現在，在我眼前蹦跶的，是漢子婊。
對付這種人，可就得用最惡心她的方式來。
她的話發完不久，我一條可憐巴巴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對不起兮姐。我從小就是留守兒童，又是農村長大的，是會有點容易敏感和自卑，不小心惹到你了，對不起。】
4
我的示弱還在繼續。
【我從小跟爺爺奶奶長大，很多要注意的東西也沒有學到，謝謝兮姐的指點。
【我是真的很高興能加入這裡，也很希望可以和大家和睦相處。沒有想到會讓兮姐不高興了，真的很抱歉。】
直到這時，群裡的老師們終於坐不住了。
即使之前潛水的老師也紛紛冒出來，不停地安慰我。
【小蘇不要這樣，兮姐是跟你開玩笑呢，她沒有生氣。】
【林兮她說話就這樣，不是真的針對你的，別怕別怕。】
【我們下周五晚上有看球會，一起來吧！】
林兮大概也是被我的主動出擊驚到了，半天才不情不願地說自己和男老師說話說習慣了，語氣有點重。
這時，另一個男老師直接打斷了她。
【行了憋說了，瞧你把人嚇成什麼樣了。】
那天晚上，林兮真的再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一直到第二天上班，我也沒有看到林兮的影子。
我一直面色平靜，假裝無事發生，倒是一旁的女老師對我悄悄說起了小話。
「牛啊你，頭一次看到林兮被氣成那樣，你不知道我昨天看得有多爽！」
她說話的時候，眼裡的光都要迸射出來。
笑死，看來林兮的受害者聯盟還真不少。
此後一段時間，我和林兮保持著一種疏離而尷尬的客氣。
她沒有再在我面前特意茶言茶語。
但我不在的時候，她依然會無意中繼續自己漢子茶的行為。
有一次我下課回來，聽到她在辦公室訓人。
一男一女兩個學生站在屋子裡。
女生抽抽嗒嗒，男生卻一臉不屑。
聽了聽她們的對話，才知道是女生不給男生抄作業，男生不樂意。
誰知她聽了之後，居然不停地批評那個叫小琪的女生。
「這點小事就哭哭哭，一整天哭哭啼啼的給誰上墳？
「他抄你作業你不會拒絕啊？嘴巴長來做什麼的？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自己不爭氣，也別怪人家針對你！」
面對那個男生，她反而若無其事，不輕不重地說了幾句就過去了。
多麼諷刺啊。
就在我剛來的時候，她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最喜歡女生，說什麼「還是女孩子安安靜靜的好，我就不喜歡淘小子」。
到頭來，她還是和愛男同事一樣地，愛著她身邊的男寶。
5
當天，小琪哭著離開辦公室後，我找到她，溫和地安慰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