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吧，我就知道又是這一套，芝麻大點的事情都能給你捅出個天，我兒子也是大醫生，都沒說啥，你插什麼嘴！」
這個同事是新來的，是個標準的學究型醫生，眼裡隻有疾病本身。
他還沒見識過陳素珍的奇葩，以為陳素珍隻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接著道：「高天，你是不是經常不明原因發燒？我懷疑你有梅毒。」
聽到梅毒字眼，高強也跳了起來：「能不能別在這瞎扯，你才有梅毒，你全家都有梅毒！」
我趕緊拉開了他們，並一個勁兒給同事道歉。
同事補充道：「確實，我也是猜測，最終還需要看化驗單才知道。你們家就有醫生，作為醫生家屬，希望你們都重視起來。」
陳素珍一臉自信：「不用查，我兒子啥人我還不知道，我兒子潔身自好，現在還是小童男，肯定不會染那些髒病！」
同事聽了搖搖頭，一臉苦笑。
「好，既然這樣，你們自己決定。」
怕被纏上，我趕緊說有個急診，再次借機逃了。
說著他們就帶高天離開了醫院。
日子一天一天過，怕被他們纏上，我很少在家。
忽然某天，陳素珍興奮地給我打電話，說高天通過了部隊文職面試。
通過面試，接下來就是體檢政審，一般來說，基本沒什麼問題了。
陳素珍知道後已經提前開始慶祝。
可嚴重痔瘡再加大概率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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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傷力怎麼能不期待呢？
13
吃飯時，又是滿滿一桌子重口味的菜。
泛著紅油的辣子雞、上面全是麻椒的麻辣魚頭、油膩膩的宮保雞丁，紅彤彤的魚香肉絲……
高天一口肉來一口酒，吃得那叫一個美。
我看著都覺得油膩，更別說吃了。
我躺在客廳沙發上休息，不一會兒陳素珍也過來了。
陳素珍打開電視，調到一個老片子，邊看邊跟我闲聊：「這裡面這個大哥，真是了不起，什麼都先想著弟弟妹妹。」
我看了眼手機，很希望這時候能有個電話打進來。
我太了解陳素珍了，她這麼說肯定有其他想法。
又被我說對了。
「老大，你看你弟這馬上也要上班了，你奶奶給你留那套房子能不能給你弟？你看你弟跟星星倆人關系多好，結婚不能沒有自己的房子吧？」
我在心裡一聲冷笑。
房子是奶奶留給我的，憑什麼給高天。
11
上一世，我想著反正自己也不結婚，毫不猶豫把房子給了高天。
沒想到，有次我回去拿東西，他竟然懷疑我跟他女朋友有染，對我懷恨在心。
我爸媽見我死了，隻是對著高天道：「他死了就死了吧，寶貝你可不能有事啊。」
我欲哭無淚。
我自問對他問心無愧。
從小到大，我什麼都讓著他。
工作後，我工資舍不得花，他隻要一句「哥，支援點生活費唄」，我立刻給他打過去。
他愛打籃球，他說想要雙大幾千的限量款運動鞋，我毫不猶豫買給他。
我剛把房子給高天時，他們還對我表示感激，逢人就誇。
慢慢地，他跟女朋友矛盾越來越大，高天急了，他跟陳素珍造謠說我搶他女朋友……
14
此時，看著眼前的陳素珍，恍若隔世。
想到這些，我淡然一笑：「媽，我那個小房子咋行，那麼破，高天怎麼也得住大房子，以後人家可是國家幹部。」
說著，我掃了眼陳素珍。
隻見她滿眼笑意。
「就是就是，我兒子以後是國家幹部，不能住得太寒酸。」
「媽，放心，隻要弟弟這次考上了，我就把小房子賣了，錢都給弟弟。」
「好好好，真是媽媽的好兒子。」
可他真的能考上嗎？
幾天後，高天照常去體檢。
體檢還沒結束，陳素珍鬼哭狼嚎給我打來電話：「不好了，你弟弟把牆拉紅了。」
啥玩意？
我趕到時，人已經被送上了救護車。
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命案現場。
雖有心理預期，可親眼看見牆上那一大片血還是把我嚇到了。
有上廁所的人看見後吼了一嗓子：「真缺德，來那個了也不自覺點，弄得哪哪都是血。」
可一會才反應過來：「不對啊，這是男生廁所，哪來的那個？」
一檢查血常規，血紅蛋白隻有 28。
換句話說就是身體四分之三的血都流幹淨了。
四分之三啊，同志們。
一聽隻是貧血，陳素珍又精神了。
「不就是貧點血嘛，小事，缺啥補啥！」
於是高天華麗麗地在家坐起了月子。
一天二十幾個雞蛋、一大袋 500g 的紅糖、一整個榴蓮、N 碗小米粥、搭配著大魚大肉……
不到一周，高天整個人胖了一大圈，目測三十斤不能少。
看著滿面紅光的高天，陳素珍自信滿滿：「這會保證不貧血了，體檢肯定沒問題！」
為了防止再出意外，血灑考場，這次陳素珍直接讓高天穿上了特大號尿不湿。
一周後，體檢結果出來了。
不出意料，不合格。
脂肪肝、梅毒、痔瘡……
醫生建議去大醫院進一步檢查。
高天雙眼猩紅，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裡。
高天報考的可是軍隊文職。
軍隊文職明確要求痔瘡直徑不能大於 1 釐米，更不用說還有傳染病了……
然而比壞消息更可怕的是更壞的消息。
19
幾天後的下午，吃著飯，高天突然暈倒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送到醫院，化驗結果顯示直腸癌晚期。
前世，我曾多次提醒他們，出血不一定是痔瘡導致的，也可能是其他疾病。
我費盡口舌，才幫高天避免了一個又一個潛在的風險。
然而，每次出現出血症狀他們都不當回事，卻不知病魔早已悄悄逼近。
這下天真的塌了。
陳素珍哭著問我：「你現在有多少錢都拿出來，另外抓緊把你那個小房子也賣了，給你弟治病。」
我冷冷道：「錢我還要留著自用，房子我要自住。」
陳素珍一臉的不可思議，指著我大罵：「他可是你親弟弟啊，真是豬狗不如，以後就當我沒生你這個畜生，滾！」
在我這碰了壁，又打起了高天女朋友的主意。
一天我剛到家準備收拾搬家，就聽見他們在隔壁屋吵吵嚷嚷。
「星星，你是高天女朋友，這時候不能見死不救吧？你爺爺不是給你留了一幅名人字畫嗎？把它賣了給高天治病。」
星星哭著道：「這是爺爺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高天一聲冷笑：「哼，想辦法？你不就是想盼著我早點死，我哥還沒女朋友，你是不是已經惦記上了？」
說完，高天狠狠瞪了我一眼。
平日話不多的高天女朋友，這時卻站在了我這邊。
「你們別作踐人，這跟我哥有啥關系？」
陳素珍冷笑道：「看來你們倆真有事啊？那好，既然你們沒什麼，就把字畫賣了！」
高天也怒視星星：「我得這病不還都是因為你嗎？不是你我會留著痔瘡嗎？」
陳素珍也來勁了，指著星星吼道：「就是就是，都是因為你，我兒子才到這步，你要是不出錢，我就去你單位大鬧，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得跟著去陪葬！」
星星一臉蒙。
了解到前因後果後，她一臉蒙，接著狠狠推開門，隻留下倆字：
「變態！」
我在心裡暗暗冷笑。
前世，星星一直都想跟高天分手，我多次從中勸和，倆人分分合合，星星跟他一吵架，他們就造謠汙蔑我跟星星……
20
第二天一早，我從手術室出來，打開手機，被視頻裡的場景嚇到了。
攝像頭是我偷偷安裝在家裡的。
視頻裡星星跟陳素珍還有高強大吵。
在推搡中，陳素珍失手將星星猛地推倒。
星星太陽穴重重磕在了桌子角上，接著便一動不動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他們驚慌失措圍上前，陳素珍用手在星星嘴巴上試了試，隨後驚恐地跟高強對視一眼，他們以為星星死了。
這一幕恰好被從外面回來的高天看到。
高天顯然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他睜大眼睛, 全身顫抖, 雙手緊握, 一個字說不出。
高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慌亂地衝上前, 一隻手從後面緊緊箍住高天的脖子，另一隻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怕高天說出來, 高強聲音顫抖著惡狠狠地提議：「把他殺了吧，直腸癌晚期活著也是受罪，早死早託生。」
高天拼命反抗，脖子上的青筋暴出，臉憋得通紅。
高強黑著臉對著呆若木雞的陳素珍大聲怒吼：「你想陪葬, 老子還不想, 趕緊過來幫忙！」
前世，弟弟高天聽信迷信，把痔瘡當福包，疼得死去活來。我作為主刀醫生，及時給他切除痔瘡，才沒釀成大禍。
「（隻」見高天沒了動靜，陳素珍一臉木然：「天天，你到那邊不受罪，媽媽都是為你好。」
正當他們手忙腳亂準備打掃現場時，警察來了。
陳素珍忽然想到了什麼，跑到廚房, 拿出一把刀架到高強脖子上，邊哭邊笑說要給兒子割痔瘡。
「兒子，媽媽給你割了痔瘡，你就有工作, 就能娶星星啦, 媽媽刀工可是相當好, 有點疼，你忍忍啊。」
警察一把奪過刀。
趁警察不注意, 陳素珍不知道忽然從哪又找出一把剪刀, 徑直插入自己胸口。
見陳素珍自殺身亡, 高強一口咬定人是陳素珍殺的，跟自己沒關。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眼睛一亮，迅速跑到陽臺上大喊：「我老婆殺人啦，大家都來看啊。」
說著, 他慌亂地伸手拿起了陽臺上的汽油桶，緊緊抱在懷裡，另一隻手顫抖著掏出打火機，眼看就要點燃。
千鈞一發之際, 先前被他們拖拽到陽臺上, 一直昏迷不醒的星星睫毛微微顫動，緩緩蘇醒了過來。
她咬著牙，拿起旁邊一個破電飯鍋朝著高強頭上狠狠砸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 高強身子一歪, 手中的打火機和汽油桶也掉落在地。
警察趕緊圍了上來，幾個人一擁而上，將他抓獲。
判決結果出來, 死刑立即執行。
時光悄然流轉，轉眼又到了秋天。
西山的楓葉應該快紅了。
恍恍惚惚中，好像又見到了上一世的高天。
隻是這次他再也沒有機會把我推下懸崖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