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闖軍大營的方向燒起大火，燒透了半壁蒼穹。
張玉帶八千騎兵繞了一個大圈，找到了李自成營地，破敵制勝，一把大火燒了出去。
李自成一聲長嘆，他知道，這一戰已經沒機會了。
闖軍諸將也能看得清局勢，他們紛紛上前來勸，說陛下，陛下突圍吧，再不突圍來不及了。
李自成默了片刻，看著不遠處密密麻麻的騎兵，緩緩點了點頭。
這些年李自成也不是沒逃過，每次他都能東山再起，但這一次，他總有種預感，自己恐怕是沒機會了。
這些騎兵精銳得令人發指。
西北騎兵再能跑，還能跑得過遠徵漠北的大明精銳嗎？
跑了兩天兩夜，還是被朱棣親自堵住，殺散闖軍，殺到了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血跡斑斑坐在地上，抬頭盯著崇禎，上下點了點頭：「能身先士卒衝鋒陷陣，還能兩天兩夜不解甲追到這，我輸給你，倒也輸得不冤。」
這話還沒落地，李自成又猛地拔高嗓門道，「可你為禍天下，那麼多王爺魚肉百姓，那麼多貪官汙吏濫殺無辜，你就是能把我打得全軍覆沒，來日一樣會有數十萬大軍再次起於草莽，奪了你的皇位！」
呼嘯的風吹過朱棣耳邊，他望著大口喘息的李自成，竟然點了點頭。
朱棣道：「你說得不錯，但朕既然來了，就不會再有數十萬百姓揭竿而起了。」
李自成兀自冷笑道：「大明已經爛到根裡了，你能如何？」
朱棣挑眉道：「大明沒有爛到根裡，是大明的官員鄉紳爛了，官員鄉紳爛了，殺一批換一批，總能解燃眉之急。大明的錢糧太少，朕也能派人再下西洋，下東洋，你盡管放心，朕會讓永樂盛世重現人間。」
李自成眉頭微蹙，這種霸氣跟對標的時代，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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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腦子裡電光一閃，他道：「你不是崇禎皇帝，崇禎還有個兄弟？」
朱棣哈哈大笑道：「我不是他兄弟，我是他祖宗，你敗在太宗皇帝手上，敗得著實不冤！」
李自成一怔，接著就在朱棣的笑聲裡跟著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刀光一閃，這位梟雄自刎在朱棣身前。
3
當朱棣再次回到京城的時候，王公大臣們全在城門口迎接，那面龍旗剛剛冒出來，就呼啦啦跪倒一片。
所有人都五體投地，趴在那喊吾皇萬歲。
前幾天還是這群人，幾乎個個都想著投降。
現在就變成了偉大的大明天子，崇禎皇帝，駕臨了他忠誠的北京城。
朱棣人在馬上，居高臨下望著這群大明高官，臉上還笑呵呵的，說朕原本想著，回來之後就把你們都叫來，去大殿裡開個大朝會，現在看看，還是城門口更方便。
內閣首輔魏德藻大聲道：「陛下洪威洪福，陛下在哪，哪就是奉天殿！」
朱棣揚聲大笑，俯身說：「魏首輔，那朕就問問你，你號召文武百官捐餉，為何自己卻一文不出呢？」
魏德藻心底一慌，他抬頭看了眼朱棣，朱棣臉上還是帶著笑，那雙眼卻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魏德藻咬牙道：「臣，臣兩袖清風啊陛下！」
朱棣坐直了身子，大聲道：「好，魏首輔兩袖清風，三寶，你帶人去魏首輔家裡，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兩袖清風！」
鄭和就在朱棣身後，當即領命，帶了幾百人就要進城。
魏德藻臉色一變，他連連擺手道：「陛下，陛下不可啊，臣無罪啊，豈能隨便搜大臣之家呢？」
朱棣抬了抬手，鄭和暫時停住了腳步，朱棣掃視跪了一地的王公大臣，淡淡道：「跟魏首輔所想一樣的，還有誰啊？」
短暫的寂靜之後，前首輔陳演抬起了頭，他說陛下，臣等縱然有罪，也該交有司定奪，如今陛下一無證據二無定論，便派人去搜魏閣老的家，陛下想過青史之上的名聲嗎？
既然有人領了頭，一眾文官便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一會兒是有辱斯文，一會兒是青史名聲，連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都跳出來說陛下該慎重。
朱棣點點頭，望著文武百官，還有他的嶽父，他的宗室親王，全都要攔著他，不讓他查抄家底。
這些人的面孔跟他腦海裡掠過的畫面一一對應。
陳演為了黨爭，高舉政治正確大旗不讓他南遷。
駱養性的錦衣衛從來隻抓文官們想抓的人，給他塞點錢，他什麼差都辦。
王德化這太監宅子建得比王府還好，更別說他們在老家侵吞的各種田產了。
現在這些人跪在他面前，個個都說自己無罪，個個都說青史，個個都是清流。
朱棣氣極反笑道：「好，好，三寶，你去把這些人的家都抄了！他們要證據，你就給他們證據！」
城門前的百官頓時喊成一片，被朱棣一句話砸出軒然大波。
但這還沒完，朱棣人在馬上，噌一下拔出刀來，那些哭天搶地說陛下不似人君的百官全都不說話了。
朱棣刀子般的目光扎過去，一一對上他們的視線，沉聲道：「都冤啊，那好，今日但凡從誰家裡搜出幾千兩白銀，朕誅他十族。」
文武百官，王公貴族，一瞬間變成了被掐住脖子的雞。
他們望著渾身是血的朱棣，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鄭和帶人進了城，王公大臣們就跪在城外，跪了足足兩三個時辰，朱棣甚至還下馬在臨時搭起來Ṫüₕ的棚子裡小憩了一會兒。
當鄭和帶人從城裡出來的時候，染了一身的血，後邊推著一個又一個箱子。
姚廣孝往朱棣身邊一站，朱棣就睜開了眼。
朱棣一睜眼就見到這些箱子。
他拍拍鄭和的肩膀，說辛苦了，這些箱子你給咱們的大臣分一分，是誰的就在誰面前打開，免得他們再衝朕喊冤。
鄭和頓了一下，說陛下，這些箱子恐怕不夠分，這隻是王德化跟陳演兩家之中搜出來的箱子，後邊還有錦衣衛押著駱養性的十萬白銀正在出城。
朱棣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
他當然不信這群狗官隻有幾十兩銀子的身價，但他著實也沒想到，能人均貪贓十幾萬兩白銀，連珍玩珠寶，都能裝滿幾十箱，運都運不出來。
鄭和還在那報，說魏德藻家也搜出來上萬兩白銀，比起陳演，他的確算是小貪了。
朱棣望著魏德藻，咬牙切齒道：「兩袖清風？好一個兩袖清風，這等小貪，放在父皇那可是要剝皮揎草的，朕隻誅他九族，是不是便宜他了？」
鄭和點了點頭。
魏德藻本來年紀就大，跪了兩三個時辰，一直心驚膽戰，此刻聞言，當場渾身冒汗，嚇暈過去。
沒人管他，王公大臣全都惴惴不安，鄭和還在那一個個地點名，還說兵部有幾個郎中家裡養著家丁，訓練有素，還要跟臣抗爭，被臣殺了。
兵部郎中打了個哆嗦，當場眼一閉，也裝暈過去。
「給朕爬起來！」
朱棣一聲怒喝，宛如天邊雷音滾滾而來，把裝暈的兵部郎中徑直嚇醒。
朱棣走到這群王公大臣面前，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闖軍已經打到京城了，朕要徵餉，個個都裝清流，個個都留著家財數十萬，隻等著把京城賣掉，把朕也賣掉，把大明江山全都送給李自成。
李自成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猶有可憐之處，可爾等這樣的清流，才是大明真正的反賊！
逼反了無數個李自成，壞掉了大明江山，大明的心腹之患不在外邊，就在朕的眼前，不除了爾等，大明豈有撥雲見日之時？
「來人！」
這聲來人喊得斬釘截鐵，朱棣的聲音從天邊滾落，變成一把快刀，鐵刀，九環大砍刀，風中刀環催命般地響，王公大臣全都嚇軟了身子。
朱能已經帶兵數千，呼啦啦一下站了出來，走到朱棣身後。
對上朱棣的雙眼，所有人都知道這皇上跟以前不同了，他是真敢掀桌子殺人的。
陳演心裡也慌，但他多年黨爭，仍舊在克制著自己的恐懼。
他衝朱棣大聲道：
「陛下，臣等已然知罪，聖人雲人誰無過，過而改之而已。
陛下若要殺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陛下真要殺了所有大臣，誰能替陛下治理天下？
京城裡哪個高官不是門生故吏遍天下，陛下真要大開殺戒，天下讀書人，誰還能為陛下效力呢？」
陳演此言一出，跪著的王公大臣好像全都找到了救命稻草，紛紛開口附和。
還有人高聲道：「陛下，人心如此，水至清無魚，您洪威洪福，眼瞅著就能再造大明，何必跟我們過不去呢？」
朱棣抬了抬手，這群王公大臣也不說話了，都抬頭望著他。
朱棣從這些眼睛裡看出了許多情緒，有人憤怒，有人畏懼，有人猶疑，有人愧疚，他把這些盡收眼底之後，又對上了陳演。
陳演那雙眼裡什麼都沒有，堅定如鐵，不動如山。
朱棣道：「陳閣老，你在威脅朕？」
陳演伏地道：「臣不敢。」
朱棣轉了轉頭，看向姚廣孝道：「他們是不是以為犯事的人多了，是不是以為自己門生故吏夠多，寫史書的筆杆子夠硬，就能讓朕法不責眾，就能讓朕體諒他們的人心？」
姚廣孝老神在在道：「或許吧。」
朱棣道：「和尚，當初俺起事的時候，你說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
姚廣孝自然知道朱棣要聽的是哪句話，他也向前走了一步，跟朱棣並肩站在一起，手上還捻著一串佛珠。
「臣知天道，何論人心。」
朱棣揚聲道：「朕也隻知天道，不知他媽貪官汙吏的人心，鄭和查出來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朕不怕他們門生故吏遍天下，這都是我大明的反賊，是我大明的禍根，拉下去，誅九族！」
大軍立刻壓上，當即圍住了城門前的這些人，把哭喊的，反抗的，一一按住，往詔獄的方向拖過去。
駱養性面色灰敗，還想奪刀突圍，被鄭和反手砍了。
陳演還在掙扎，他邊被拉著邊衝朱棣大吼，他說你憑什麼殺我，憑什麼殺我！我的金銀田產都是祖祖輩輩掙來的，你憑什麼定我的罪！大明江山遲早要毀在你手裡，毀在你手裡！
朱棣遙望著他，說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你祖祖輩輩掙來的，那就是你祖祖輩輩都在貪，記下陳閣老的名字，朕要誅他十族。
陳演身子一僵，從誅十族到臣知天道何論人心，這些關鍵詞一下觸動了他的記憶。
這不是崇禎皇帝，這是成祖再世。
皇上身邊那個黑衣和尚，身後那些精銳騎兵，還有掛在皇上口中的三寶，一切都能對得上了。
這是死而復生的永樂精銳，這些人真有可能平定天下，也真的會誅他十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