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準備找機會套話。

「嗯，你的蛋糕。」

賀晏將蛋糕放到桌上，坐到椅子上吃面。

「受傷了？」

我站在他身後，撥開他的衣領，後頸處有一大片抓傷，應該有了一番打鬥。

「嗯。」

「怎麼不療傷？」

我將衣領往下扯了扯，試圖找到更多有利線索。

「太累了，沒力氣。」

賀晏說話間已經吃完了面，站了起來。

我仰頭看著高出我不少的狼崽，拍了拍他的肩：

「那就用最常規的治療方式，蹲下來，這麼高，我怎麼給你塗藥。」

加深感情，方便一會兒套取信息。

賀晏盯著我半晌，隨後單膝跪地，靠在我小腹上，露出後頸。

我塗著碘酒，漫不經心地問：

「你爸回來了？」

Advertisement

剛問完這一句，賀晏就抬起頭，目光沉沉地盯著我。

我正想開口，突然感到脖子一疼，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17

再次醒來，我見到了賀奇巖。

中年男人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手握著嵌滿寶石的拐杖，和藹地笑著：

「醒了，小姑娘。」

我晃了晃手上的鏈子，也笑了：

「賀老先生，初次見面，不用這麼大禮吧？」

「孩子，你太聰明了，能力也很強，多擔待啊。」

「對了，千萬不要動用獸術，這鏈子連著外面的機器呢，一旦感應到，就會通電，作為長輩，我不想你受罪。」

賀奇巖說得雲淡風輕。

這是一個被封閉的透明房間，往外看去，能看到許多大大小小這樣的房間，中間擺放著各種儀器。

「看來這兒就是你關獸人的地方啊。」

我仿佛是來參觀的遊客般。

「孩子，再裝就沒意思了，你找的那人類小孩，不是潛進來救走了我的很多獸人嗎？」?

賀奇巖並不動怒，頓了頓，又繼續開口：

「隻可惜，她太高估自己，太低估我們了，她能這麼輕易地帶著那些獸人走，不過是計劃裡的一環。

「現在跟上去的人，應該已經把他們都處理幹淨了。」

我垂下眸，沉默良久後開口：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賀奇巖似是真的在思考我這個問題，指尖觸摸著拐杖上的寶石：

「你不覺得這是一項偉大的研究嗎，人可以變為獸人，這太神奇了。

「那你知道，在變為獸人這個過程中，大多數人都是會死的，他們根本熬不過獸化的痛苦。」

我撩了撩眼皮，看向賀奇巖。

「那隻能怪他們太低等了，但是他們可以一直和我交易啊，一直飲用獸人血，就可以永遠不獸化，還能青春永駐，延年益壽。」

賀奇巖像是在展示他的商業藍圖般。

「我明白了，你其實隻是想要控制這些有錢有勢的人，一輩子聽命於你。」

我毫不客氣地戳穿了他的本質。

「果然不愧是能成功變成獸人的人，我真的很喜歡你，這樣吧，我剛好失去了一個孩子，你要是願意，我可以收養你，成為我的孩子。」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隻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是吧？」

我嘲諷道，隨後又想起他的話，問道：

「你說，你失去了一個孩子？」

「是啊，賀晏死了，他是個不聽話的孩子，我特意找了厲害的獸人，給他解了你的禁術，結果，他還是不聽話，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

賀奇巖有些滄桑的面容上，露出些惋惜，可說的話，卻沒有絲毫惋惜。

賀晏死了？原來是有高人秘密解了，難怪，我沒有任何感覺。

「你都不難過嗎？」

賀奇巖觀察著我的反應。

「你自己的親兒子，你都不難過，我難過什麼。」

我冷冷地懟了回去。

「還是說，你就是把他們當作試驗品而已，根本沒什麼感情，可我看他們好像對你很忠心啊。」

賀奇巖拐杖頓了頓地：

「馴獸，從小就要用狠手段，讓他們知道聽話，從我把獸人血喂他們喝下，看著他們獸化成功那刻起，我就開始了馴獸，一直到他們長大成人。

「他們也是很優秀的孩子，和你一樣，我挑選了那麼多人，隻有他們活下來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你，對了，之前我挑選的人裡面，還有你的母親，還是你父親幫忙的。」

鏈子發出巨響，我瞳孔瞬間猩紅。

接著一股強電流襲來，疼得我喉間湧上一口血。

「都說了，不要激動，這很疼的。」

賀奇巖宛如一個慈祥的長輩。

吐出嘴裡的血，我看向賀奇巖：

「賀夫人也是這麼瘋的吧？」

賀奇巖微微嘆了口氣：

「她太軟弱了，看見阿煜和阿晏獸化，就受不了了。」

「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啐了一口。

玻璃門被打開了，賀煜走了進來，賀奇巖起了身，拍上賀煜的肩頭：

「好孩子，別再讓我失望了，原本讓你去別墅殺了她，結果你卻心軟了，不應該啊。」

賀煜身上漫出血腥味，低著頭，沒什麼表情。

賀奇巖拍了拍他的肩，帶著人出去了。

18

我抬頭看向賀煜，沒有說話。

賀煜走到我面前，盯著我，說：

「賀晏死了。」

「知道了。」

我沒什麼情緒地低下頭。

賀煜蹲下身，扣住我的臉，逼我直視他：

「禁術解除後，父親讓他殺了你，他猶豫了，就那一瞬間的猶豫，父親就讓人挖了他的眼，他咽氣的前一刻，還讓我把蛋糕給你帶回去。」

「所以呢？」

我冷冷吐出三個字。

賀煜笑得咬牙切齒：

「你竟然連一點傷心都沒有。」

「呵，我發現你們真的都挺不要臉的，你們手上沾了那麼多無辜者的血，到頭來，還敢要別人的真心，別惡心人了，你怎麼不想想，如果不是因為我是獸人，或許第一天晚上，我就被你們弄死了。

「賀晏應該慶幸是死在你們自己人手裡，他要是最後落到我手裡，他的下場要慘上百倍。」

我瞳孔猩紅一片，恨不得將他們拆骨吃肉。

「所以，你在別墅對他的溫存，替他出頭，都是演戲？」

賀煜力道逐漸加重。

「喲，知道挺多啊，監視得很密切嘛，怎麼，你羨慕啊？」

我嘲諷一笑，似是了然地點頭：

「也是，你要是不羨慕，怎麼會在最後扮演你弟弟呢，明明用你自己的身份，結果也會是這樣啊。」

我露出厭惡的神情，繼續輕聲道：

「真是可憐蟲。」

賀煜聽著我的話，眸色染上晦暗，沉默半晌後，他突然笑了。

松開手，他貼到我耳側，低語：

「你說得很對，我是想過，要是中禁術的是我，就好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你不是想要賀家的命嗎，賀晏死了，賀奇巖我可以幫你殺了他，隻要你和我結生死契，從此之後，同生共死，永不分離，我就都聽你的。」

呵，果然，賀家真是一群瘋子。

沒有最瘋，隻有更瘋。

「別惡心我了。」

我側開臉，冷聲道。

露出本性的賀煜，已然沒了裝下去的心情，淡定地起身，理了理袖口：

「你還有一個晚上的考慮時間，明早，我想聽到讓人開心的答案。」

玻璃門再次開啟，隨後關上。

一切恢復寂靜。

不知時間，我隻能靜靜地等。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終於傳來了響動。

我睜開眼，勾了勾唇，終於來了。

19

「溫渺，你可是讓我一頓好找啊。」

臉上還有著鱗片的男人，陰森森地笑著走進了儀器室。

那個和我約定復仇完，就來吃掉我的蛇人。

「你也看到了，我被關起來了，不是我不遵守承諾。」

我隔著玻璃，衝他晃了晃手上的鏈子。

「哎，你別硬撞，這可撞不開，而且這裡全部都接了電，一不小心，就變炭烤蛇了。」

我止住了他想要硬闖的行為。

「怎麼打開！」

蛇人明顯耐性不足，焦躁的聲音格外刺耳。

「按下藍色按鈕，再按下紅色按鈕就行了。」

我開口。

蛇人不耐煩地按下兩個按鈕。

暗地試了試獸術，果然沒再有電流襲來。

將鏈條掙斷，轉了轉手腕。

蛇人迫不及待地打開玻璃門，想要飽餐一頓，可還沒近我身，就被一枚子彈擊中了。

是兩個發現異樣，趕來的保鏢。

「真是礙事！」

蛇人看了眼手臂上的傷口，露出尖牙，朝兩人撲去。

我趁勢閃身而過，在蛇人惱怒的神色裡，按響了警報器：

「不好意思了，我從來就不想當你的食物。」

我在警報聲的轟鳴中，快速逃離。

幾個閃身，我穩穩落在了一間房門前。

一腳踹開房門，床上坐著剛被警報器驚醒的中年男人。

「賀老，晚上好呀，又見面了呢！」

我靠著門框，笑著朝他打招呼。

在我說話間，已經有不少蛇爬上了他的床。

「賀老，你誇我聰明，我也要誇你聰明，可是啊，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自認為算到了一切，可是，你沒想到，我被你綁來，原本就在我的計劃中啊。

「我不來，怎麼能接近你呢，怎麼能真正地對你復仇呢。

「還有啊，那個來救獸人的人類女孩，你確定她真的是人類嗎？」

我抬腳走進室內，按下開關，頓時一片大亮。

賀奇巖定定看著我，隨後笑起來，聲音沙啞：

「好好好，我就說你是最完美的作品，聰明，果敢，美麗，尖銳，還很冷血，有你這樣的孩子陪我一起下地獄，我也很滿足了。」

就在白蛇正準備咬住他脖子時，賀奇巖從身後掏出一個黑色東西，還沒等我看清，他便扣動了扳機。

剎那間，我被一股力量扯開，有人擋在了我身前，溫熱的血濺到了我臉上，甚至有些濺到了眼睛裡，模糊了視線。

纏繞在賀奇巖周身的蛇群一擁而上，逼得賀奇巖蜷縮在地，掙扎嘶吼。

哪還有先前半分淡定模樣。

我定在原地，看著癱坐在地，心口不斷暈出血色的賀煜，我指尖摸上臉頰的血，還帶著他的餘溫。

獸人的致命處就是心髒。

賀煜咳出一口血，喘著氣道：

「那個蛇人，已經死了。」

仿佛為了讓我安心似的，他笑了笑：

「溫家完了，賀家也完了，你大仇得報了，開心嗎？」

說完這句，他看著我，輕輕哼出了一首歌謠。

是那天雨夜，賀晏在我床邊，哼的那首。

歌謠還沒到結尾，聲音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劃破長空的警笛聲。

警察, 還有「公司」下面的獸人代表，都湧了進來。

靈安最先衝過來, 摟住我，查看我有沒有受傷。

蜷縮著抽搐的賀奇巖被帶走了。

賀奇巖沒死, 我沒殺他，隻是讓蛇群給他注了些東西。

讓他每天都會心髒絞痛, 體會那種瀕死的掙扎感, 讓他每天閉上眼, 就能看見被他殘害的人和獸人。

至死方休。

溫家那一家三口也被「公司」帶走了，等待他們的是獸人的審判。

我在靈安的推薦下, 加入了「公司」，工資不錯，待遇極佳。

也住回了曾經和媽媽一起住的小房子。

所有的事情, 仿佛都結束在了春天。

20

夏天來臨時, 我已經在「公司」上了半個月班了。

今天下班到家時, 發現門口停了輛黑車。

見到我, 車內下來一男一女, 身穿西裝, 對著我禮貌點頭：

「請問是溫渺小姐嗎？」

「不好意思，我已經改名齊渺了。」

跟我媽媽姓。

「不好意思, 是我們資料延遲了，齊渺小姐, 這是您的兩枚鑽戒, 我們是特意給您送來的。」

女生十分有禮貌, 手掌向上，指向男人手上的兩枚絲絨鑽戒盒。

「抱歉，可能弄錯了，我沒有訂任何的珠寶。」

我壓下眼眸, 徑直往前走。

「上面顯示是賀晏先生訂的，還有一位先生並未署名，但也明確說了是給您的。」

女生笑著攔下我，將兩個絲絨盒交到我手上：

「齊渺小姐，這是我們的工作，一定要安全完整地送到客戶手上，打擾了, 再見。」

女生說完，便和男生上了車。

打開盒子，兩枚不一樣的款式, 卻都鑲嵌著同樣稀有無瑕的綠鑽。

沉思片刻, 撥了個電話過去。

不一會兒靈安就到了我家, 看著那兩顆綠鑽兩眼放光：

「乖乖，這一看就很值錢。」

剛點燃香，便聽到了外面的牢騷聲。

「（蟬」我沒什麼表情地開口。

「都捐了？」

靈安摸著下巴，驚訝道。

「嗯, 還有, 這三個億, 也都捐了吧。」

我依舊淡定。

不淡定的靈安，一手掐人中，一手對我豎起大拇指。

我側頭看向窗外, 綠葉繁茂，陽光正盛。

蟬鳴重疊，夏天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