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樣我沒有出境記錄，更方便他們行事。
我點開對話框，模仿我媽的語氣給我哥發信息。
【兒啊，事情弄好了，你喊他們來吧。】
【到底是你妹妹，真的要這樣嗎？】
我哥秒回：【以後是誰給你養老？！】
【當然是你了。哎，好吧，我去樓下，你讓他們小心點，別被人看到了。】
而後我給我媽換上我的衣裳，給她扣了個大帽子。燈一關，虛掩著門，上了樓梯。
十分鍾後，我聽到樓下有人上來。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進了我家，而後扶了個人出來。
老舊小區，燈光昏暗，不細看，誰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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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就沒有收到過他們三人的消息。
家人群也沒人問他們，都當他們發達了，連跟窮親戚說話都不願意了。
直到三個月後的某天，我突然接到警察的電話，要我去警局一趟。
到了警局，警察問我家裡面有沒有人失蹤。
我生氣極了：「警察叔叔，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失蹤！我哥哥嫂嫂在東南亞買了一座海島，接我媽過去享福了呢，你少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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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看我的表情很一言難盡。
他甩了幾張照片出來：「是不是你家裡人？」
我一看大吃一驚。
照片上渾身傷疤，瘦到皮包骨的三人，可不就是我媽跟哥嫂？而嫂子懷裡抱的眼神木訥的兒童，不正是我媽的金孫田宗耀？
「這這這怎麼回事？！不是去海島衝浪，過有錢人的日子嗎？」
「這一定不是他們！我親侄的幹爹可是大富豪啊。」
警察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富不富豪我不曉得，我隻曉得這是一起典型的殺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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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偉大的祖國，打擊了一批電信詐騙，將一批被騙到東南亞做電信詐騙的華人救了回來。
回來的那天，我哥形容枯槁，一副被吸幹了的模樣。
警察同志說：「你哥被噶了一個腰子，幸好我們營救及時，不然他連另一個腰子都保不住。」
「小妹，建議你們多來警局學習防詐騙知識，像你家這種一家子都被騙去的，還真的很少見。」
我連連道謝，送警察出門。
轉身，就看到我哥撲上來掐住我的脖子。
「都怪你，田心，是你害了我。」
「你為什麼不來東南亞？！你為什麼不來救我？！」
「你該死，你早就該死！」
瘋子！
我一腳踹過去，身體虛弱的他當場被我踹到地上。我媽跟嫂子哭喊著去扶，咒罵我不得好死。
我坦然極了：「放心，肯定比你們死得好。」
我蹲下身，低聲笑道：「哥，這世沒有我攔住，你們好像更慘了呢！」
我哥猛然抬頭，一臉不可置信，隨後眼中蹦出幾乎要殺人的怒火。
「田心，你耍我！你這個臭婊子，我不會放過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起身，一腳踩到他胸口上。
「就憑你這個廢物？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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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再回家，也不關心他們生活。
親戚們知道他們被騙的事，熱心極了，在群裡噓寒問暖，關心備至。可當我媽說，想借點錢時，大家都不作聲了。
我媽觍著老臉找我七姑八嬸借錢，沒想到她們卻講。
「哎喲喂，我們是窮親戚，沾不起你們的光。」
「就是喲，你家小芳多能幹啊，還能稀罕咱們這幾個錢？」
我媽氣得在家直抹眼淚。
我哥知道這件事後，心裡氣不過，轉頭把嫂子打了一頓，怪她當初嘚瑟，不留口德。
而從沒上過一天班的嫂子，累死累活地在超市當理貨員，回家後還被老公打，當場發火把鍋碗瓢盆砸了一地。
聽鄰居講，兩口子打了一晚上。我媽去勸，還被我哥推了一把，扭傷了腿。
第二天，嫂子就回了娘家，鬧著離婚。
我媽抱著宗耀追到她娘家，把她求了回來，並承諾她隻要在家帶宗耀就好，不用出去工作。
嫂子被勸回去了，她辭掉了理貨員的工作，在家照顧田宗耀。
可是，一歲半的田宗耀卻連「爸爸」「媽媽」都不會叫，跟他說什麼，他也總是慢半拍才有反應。抱去醫院檢查，醫生說這是發育遲緩。
在得知我哥嫂就是那對不聽勸，非要帶幼童爬折耳山的父母後，醫生忍不住說了他們兩句，誰知，踩中哥嫂的雷點。
兩人在醫院大吵大鬧，罵醫生是「庸醫」，堅持說他們兒子沒問題，是醫生想騙他們的錢故意誇大病情，最後被保安請出去了。
這事被人發到網上，大家一看是他們都說「活該」。
可嘴硬改變不了事實，在問詢多家醫院後，哪怕他們嘴上不承認，但心裡也曉得，是過度旅遊影響了田宗耀的生長發育，在川西的高反缺氧傷害了他的大腦。
這個孩子基本上毀了。
我媽在家哭天搶地，整棟樓都聽得到。
我哥痛罵嫂子，說都怪她天天刷小視頻，被歪門邪道刷壞了腦子，害了他兒子。嫂子氣不過，大罵明明是兩個人的決定，憑什麼都怪她。
兩人又打了一架。
我懶得理他們的紛爭，自私的人總是這樣，喜歡把錯誤都歸結到別人身上。
但我沒想到，再聽到他們的消息，是從警察嘴裡。
警察說，田偉殺了嫂子陳芳，因為陳芳出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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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芳今年還不到三十歲，正是身體欲望強烈的時候，可田偉失了一個腎，那方面基本不行。加上她還要照顧一個發育遲緩的田宗耀，陳芳整個人都極度疲憊，急需一個港灣。
沒多久，她就跟他們超市的一個主管好上了，兩人眉來眼去，隔三岔五去開房。哪曉得，這事被主管老婆曉得了，對方直接衝去超市，追著陳芳打。
好巧不巧，那天田偉剛好從超市外頭走過，看到老婆被打馬上去維護，哪曉得卻被對方老婆罵「瓜男人，被綠了還把她當聖女捧」。
眾目睽睽下，田偉覺得自己的臉被人摔在地上踩，而他所有的憤怒因陳芳那句「你要是能行，我會出來找嗎？」達到頂點，衝動之下，他用隨身帶的水果刀捅了陳芳。
不偏不倚，正中要害。
田偉趁亂逃跑了，警察正在全城逮捕他。
當晚，我下夜班回出租屋的路上，被人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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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巷裡，冰冷的水果刀抵住我的脖子。
是田偉。
「田心，都是你害了我。」
「你明明曉得那個人有問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看著我被騙去東南亞，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得意？！」
「我告訴你，我的生活完蛋了，你也別想好過。」
他雙眼通紅，像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我毫不畏懼，直視他的眼睛。
「田偉，上一世我勸了你們，我能到了什麼下場？」
「被你跟陳芳二十萬就賣給了黑心販子。你不過是被噶了一個腰子，你知道我有多慘嗎？！」
「從腰子到肝髒，從心髒到眼角膜，我渾身都被掏空了！我該死？哈哈，這世上沒有比你更該死的雜種！」
「天道有眼，這是你們的報應！」
田偉徹底被我激怒，手中的水果刀不停地抖動。
「你該死，就是你該死！」
他舉刀想要捅進我的脖子，下一秒，刺耳的槍聲響起。
田偉憤怒到扭曲的臉，僵硬地凝固在我面前，然後慢慢滑落。
不遠處，幾個警察正大步朝這邊跑來。
我雙膝一軟，跌坐在地，後背出了一身的汗。
時間卡得剛剛好。
我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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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田偉不會放過我，就算死，他也會拉我墊背。
所以今晚，我特意加班晚走，還專門走這條僻靜的小巷，為的就是把他引出來。
離開公司時，我就知道他在跟蹤我。
我悄悄報了警，說好像發現了我哥的蹤跡，並提供了我要走的路線。
果然，田偉想殺我。
在這樣緊急的關頭，警察是可以開槍將其制服的。
在警局做筆錄時，我媽來了，上來就對我又踢又打，口口聲聲要我還她兒子，還說怎麼死的不是我。
她告訴警察，說是我故意設計，把我哥嫂騙去東南亞，還把她也騙去東南亞。
警察問她有沒有證據，她說她的話就是證據。
警察沉默了。
我不慌不忙，點開陳芳的小視頻賬號，裡面清晰記錄著他們上當受騙的全過程，這跟我毫無關系。
至於我媽去東南亞，我告訴警察，我從田偉口中得知，他們原本是想把我騙過去, 哪曉得誤打誤撞居然把我媽騙去了。
好了, 這樣一來，我媽因涉嫌與境外組織勾結, 販賣人口被逮捕調查了。但畢竟是家務事，警方給了諒解的機會。
我媽這下知道怕了, 哭著讓我給她出諒解書。
我很爽快地答應了。
別誤會，我不是聖母心泛濫，而是監獄裡管吃管住, 什麼都不用操心，這種日子對她來說, 太美好了。
別忘了，家裡還她的金孫。
知道再無依靠後，我媽終於想起我了, 哭著給我打電話。
「心心, 媽媽以前知道錯了, 你原諒媽媽, 好不好？」
「這二十萬就當你還我們的。」
「未我」母女一場，走到這個地步實在讓人唏噓。
我悽愴一笑：「媽,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當你的孩子。」
「從小到大, 什麼好事你們都先緊著田偉。田偉提什麼要求都是對，我提就是不懂事。」
「我常想，既然那麼喜歡哥哥, 為什麼要生我呢？」
「我以為是我不夠乖, 你們才不那麼喜歡我，所以工作後我拼命地對你們好。爸走後，我甚至想接你跟我一起住，不讓你受嫂子的氣。」
「可我發現我錯了。孝順，隻是你控制我的一種方式。你從沒有像愛哥哥那樣愛過我，你我之間隻有交易。你生我，隻是因為需要一個人來替哥哥分攤負擔。」
「我不再奢求你的愛了，因為我會自己愛護自己了。」
「媽, 從你把牛奶端給我的那刻，我們之間就沒有母女情分了。」
我銷號, 離職, 退租, 去到另一個城市生活了。
20
後來的某一天, 我在短視頻裡看到一個老年人翻垃圾桶、撿塑料瓶，後面還跟著一個痴痴傻笑的孩子。
評論區都十分心疼這位老人。
有知情人爆料，說這就是一歲時被不靠譜爹媽強行帶去爬折耳山的孩子, 還認了個騙子當幹爹。
現在他爹媽都被騙子幹爹害死了，全靠奶奶賣廢品養家。
網友們雖然嘴毒，但也心軟。父母愚蠢, 但孩子無辜, 有人直播組織捐款捐物, 希望這對祖孫的日子能好過一點。
聖母的念頭在我腦中短暫湧起，又被我狠狠按了下來。
我匿名給他們捐了一萬，聊表心意。有了網友們的關注, 他們將來的生活應該也不會太艱難。
我退出視頻軟件，深吸了一口山間空氣。
未來很長，我的人生正在徐徐鋪開。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