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倆一起上下學。

江釗因為從小住在福利院，學習基礎很差。

但他腦子靈活，家教教過一遍後很快就學會了。

我倒也沒有暴露出我對學校裡教的知識都會。

成績處於中上水平，有時候能再好點考個第一。

江釗跟我一起長大，能明顯感覺出我在思維上的不同。

但他也從來沒問過我。

十一歲的時候，我們搬了家。

我家這些年因為我的提醒，趕上新媒體的風口浪尖，賺了大錢。

有錢就想要往上爬，我爸媽也不例外。

至於裴盛？

他們既想要找到裴盛，又不想要找到他。

跟面對上一世的我一樣。

一個在外流浪十多年的孩子，從接受的教育水平到眼界心境都和普通人差距甚遠。

更何況是和我和江釗對比？

我和江釗這些年是肉眼可見的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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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成績優異，而且在學習的各種技藝上也是佼佼者。

這些足夠讓他們臉上長光，也足夠讓他們的公司更上一個上層的地位。

如果裴盛回來，他們該如何做選擇？

這是我爸媽不想面對的，也是他們故意逃避的。

7

時間如流水般淌過。

裴盛被警察帶回我家的時候，是在我大四下學期。

我剛從學校的實驗室回到家，家裡就變了天。

裴盛抱著我媽，哭聲能震破天。

我媽尷尬地僵在原地，既沒有回抱他，也沒有開口說話。

畢竟裴盛太狼狽了。

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他現在面黃肌瘦兩頰凹陷，身高不足一米七。

身上穿著帶著泥點的工地服，破爛的頭盔放在昂貴的大理石桌面上。

趙影看到我回來，立刻撲到我面前，搶過保姆的工作，幫我脫下衣服。

「姐姐，你回來了。」

我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那年我家領養了江釗之後，福利院倒閉了。

福利院長期對小孩不管不顧，甚至拳打腳踢。

那一年被曝出後，引起了很大的社會轟動。

趙影無處可去，隻能當起了童工。

不需要我的授意，她過得就很慘。

所以在她成年之後，我「好心」地給她施舍點好處。

希望把當年孤兒院的事兒掀篇了，趙影不疑有他，隻當我是愧疚。

她野心可不小，時不時來家裡大獻殷勤，一直親昵地叫我「姐姐」。

我不拒絕，也不答應。

等的就是今天。

果然，聽到趙影叫我姐姐後，裴盛立馬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媽。

「媽，她是誰？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所以才這麼多年沒來找我？」

裴盛哭得眼淚都蹭到了我媽衣服上。

我媽給保姆使了個眼色，保姆立馬知趣地向前來拉住裴盛。

「裴少爺，夫人今天太累了，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我先帶你上樓換件衣服吧？」

我媽笑得慈祥。

「阿盛，有什麼話一會再說，先上樓。」

趙影還想繼續說著什麼，我遞了個眼色，她立馬乖巧地跟上了樓。

「阿姨，裴姐姐，我上去幫幫哥哥。」

我媽長舒一口氣，拉著我坐了下來。

「小梨，你哥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看你不太開心的樣子？」

我心中呵呵笑了兩聲。

那哪是我不開心了，分明是您老人家不開心，故意問我話呢。

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我垂著眉頭，笑得有些牽強。

「媽，哥哥能回來我很開心的。

「可是媽，你和爸爸打算怎麼處理江釗哥哥？」

8

我媽握著我的手，語氣不容置喙。

「小江早就是咱家的人了，哪能說『處理』這話？你盡管放心就是了。

「還有，媽知道你心善，但那個趙影你還是悠著點。

「那心思都快寫到臉上了，別什麼人都往家裡帶。」

我幹笑地附和了兩聲，還沒開口就被打斷。

「媽！你是不是領養了一個新孩子！你不打算要我了嗎？」

裴盛頭上還沾著泡沫，手裡拿著我、江釗和我爸媽一起拍的全家福，大聲質問。

我看著他穿著江釗的衣服，眼神冷了下去。

「裴盛！誰讓你穿這件衣服的？」

我媽氣得語氣陡然升高。

畢竟我們一家人都知道，江釗不喜歡被人隨便碰他的私有物品。

趙影跟在裴盛身後，我見猶憐得落著淚。

「對不起阿姨，是我沒看好裴哥哥。」

說著，還朝我討好地眨了眨眼睛。

裴盛瞪著一雙眼不可置信，黢黑的臉顯得異常猙獰。

「媽，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我一回來，為什麼家裡多了兩個人？你把我當什麼了，媽？」

我媽揉著太陽穴，看著匆匆趕來的保姆和趙影，顯得異常煩躁。

「阿盛，你乖點，讓保姆先帶著你去洗澡換身衣服，其他的事一會兒再說。」

裴盛沒一點眼力見，一把甩開了保姆，直接衝到了我媽面前。

「媽你到底怎麼了？我在外面流浪了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

「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為什麼要領養一個孩子代替我？甚至還為了他罵我？」

趙影也跟著開腔。

「阿姨，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讓裴哥哥誤會了。」

「你算個什麼玩意？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裴盛掐著她的脖子，急得跳腳。

「都是你們這群賤人！搶走了我的爸媽！還搶走了我的人生！」

「夠了！」

一時間屋內吵得一團糟，我媽維持了十幾年的溫柔終於出現了裂痕。

「吵什麼？一回來就鬧得天翻地覆，家裡容不下你了？！」

「媽……」

裴盛不可置信，看向我媽的眼中含著淚水。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瞪著我。

「裴梨！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爸媽領養了孩子，故意擠走了我的位置！」

裴盛氣得直接衝了過來，手裡拿著相框要砸我。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你給我去死吧！」

9

「阿梨小心。」

一股淡淡的香味將我包裹在周圍，眼前落下陰影，有人擋在了我前面。

我抬頭，看到了近半年沒見到的江釗。

我忙著畢業又忙著新公司的事，他又去德國進修了。

學的是金融。

我媽今天回來，主要也是因為江釗和我都要放假回家。

他剛來的時候跟我說，他喜歡音樂，想要學音樂。

但在他報考之前我暗示性地跟他提過一嘴，可被他否決了。

「有些熱愛需要在某一刻放棄，有些熱愛需要一生去守護。

「小裴同學，你的題刷完了？還有心思管我了。」

江釗從回到裴家當我哥哥開始。

什麼阿梨、梨子、小香梨、小裴同學，各種亂七八糟的稱呼被他叫了個遍。

但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叫過我妹妹。

我畢竟是活了一世的人。

很快反應過來，他可能把對我的感情搞混了。

我不止一次暗示過他，但他充耳不聞。

就像是高考報志願的時候，他為了以後能幫助我，選擇了金融一樣。

他不說，但一直在做。

「啊——」

刺耳的尖叫聲將我的飄飛的思緒拉回。

我反應過來是我媽的聲音。

江釗轉過身扶住我的腰，眼神裡滿是堅定的安全感。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轉身立馬蹲下。

「打 120！蘭姨先把醫藥箱找來給付姨包扎一下！」

我這才看清，我媽額頭流著血，旁邊掉落著沾滿血跡的相框。

裴盛呆愣又驚恐地站在一旁發抖。

我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江釗這匆忙趕回，可謂是一箭三雕。

不僅護住了我，還讓裴盛慌了神，又使巧讓他砸到了我媽腦袋上。

我立馬拿起保姆找來的藥箱給我媽包扎。

裴盛反應過來後，也湊了過來。

「媽，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都是因為他突然出現！」

我媽痛苦地閉上眼，懶得睜眼看他。

裴盛剛找回來第一天，就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的。

還讓我媽進了醫院，我爸氣得差點抄起手邊的花瓶砸到他的腦袋上。

要不是我勸住，又要白白損失兩百萬。

我媽本來就沒大礙，叫 120 也是江釗故意顯得他重視我媽。

當天回家後，我媽對我和江釗噓寒問暖。

裴盛尷尬地坐在角落裡。

其間多次想要插話，但因為什麼也聽不懂，最終隻落得個尷尬收場。

關於裴盛的住宿，我媽本來就頭疼得不想扯開這個話題。

但裴盛不停地暗示，他們被搞得煩不勝煩。

江釗垂著眉眼，十分大度地開口。

「阿姨，要不把我的房間給弟弟住吧，我畢竟是，哥哥。」

裴盛不滿意。

「什麼叫把你的房間讓給我？那本來就是我的房間！要我說，是你趁早給我滾蛋！」

我媽的眉頭再次皺起，我則是趁熱打鐵。

「哥哥，外人眼裡，江釗哥哥畢竟還是裴家的養子。

「貿然讓他離開，其他人會怎麼想我們家？

「而且，在外人眼裡，哥哥才是突然出現的那一個，這樣顯得咱家沒一點人情味。」

我爸略帶贊賞地看了我一眼。

裴盛氣得大喘著氣，最後還是沒開口。

大家把他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但誰也沒戳穿。

我繼續開口。

「要不這樣，咱家一直在做資助學生的項目，正好找這個理由，讓趙影和哥哥都住在家中。

「等到以後時機成熟，再宣布哥哥的身份。」

10

我的提議除了裴盛不滿以外，大家都十分滿意。

我媽也直接讓保姆給兩人收拾了客房。

趙影直激動得半夜跑來找我，向我表露忠心。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裴盛趕出去的。」

我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

「趙影，我其實真的挺想認下你這個妹妹的，但是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哥他……」

她眼神閃爍，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當大小姐的模樣。

「姐姐，沒關系的，我不在意的。

「隻要能陪著姐姐，我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我贊許地看了她一眼。

「對了，前天 C 家新品送來了幾件衣服，我用不慣，你拿去吧。」

趙影眼中一閃而過一絲怨恨，而後討好地說了幾句漂亮話，就離開了。

她這條線，該收網了。

我早就煩透她了。

……

晚上，江釗洗完澡來到我的臥室，見我正在看文檔。

手搭在我椅子後面，拉過我的電腦。

「什麼論述，讓我們小裴同學這麼苦惱，真不懂事，讓我給你看看。」

江釗看完論文，開始教我怎麼寫論述。

一如曾經，我嘗試從未涉及過的領域時。

他會先弄懂所有，然後再掰碎了，細細地教我。

我勾唇，這一世我親自選的哥哥很滿意。

至於裴盛，他等著下地獄吧。

11

假期還算長，我和江釗都有點忙。

裴盛就更忙了。

他雖然比我大兩歲，但教育水平還停留在小學。

我媽為了讓他趕上正常進度，讓江釗給他找了七八個家教老師天天補習。

趙影心術不正，成績更是不好。

我跟她提醒了幾句。

「趙影，我哥以後肯定是會以資助生的身份認領到我爸媽名下的。

「我把你當親妹妹，我跟你說實話，我不喜歡我哥。

「要是有人能讓他消失就好了，我一定會讓她來當我的家人。

「如果那是你，那該多好啊……」

我也不管邏輯通不通，隻管 PUA，趙影果然是信了。

隔天，她就不要臉地跟我媽撒嬌，要跟裴盛一去上課了。

我隨口提了一嘴，我媽也就答應了。

裴盛補習沒兩天，趙影突然滿身傷疤衝到我媽面前。

「阿姨，我不想學了！你們想讓我走，直接跟我說就是了，我一定不打擾！」

趙影還意有所指地哭哭啼啼著的。

「阿姨，你們資助了我沒錯，但也沒必要拐著彎讓人來羞辱我！」

我媽大吃一驚，仔細檢查了傷疤確實沒有作假。

問了家教，他又含含糊糊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媽難以置信地把裴盛都叫去。

我和江釗聽著動靜，靠在二樓聽著八卦。

裴盛一出來，趙影立馬惡狠狠地瞪著他。

「裴盛，我受夠你了，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討個說法！」

我勾勾唇。

裴盛這個直腦子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媽，怎麼回事？你們叫我下來幹什麼？

「還有你趙影，我幹什麼了，你對著我吼什麼？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趙影抖著肩膀，哭哭啼啼地流著淚。

「你不承認？你不承認！

「好！那讓我去死好了！」

說著她要一頭撞到大理石桌面上，被保姆拉住。

我媽拍著胸口大喘氣，一巴掌扇到了裴盛臉上。

「逆子！我怎麼生出來你這麼個玩意？

「去跟趙影道歉！」

裴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媽。

「媽我啥也沒幹啊，我憑什麼道歉？」

趙影繼續尖叫：「我死好了！我死好了！」

家裡再次亂成一鍋粥。

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江釗捏了捏我的手。

「找的演員演技不錯！」

我勾唇，前世，裴盛護著趙影，這倆合伙欺負我。

這一世，看他們狗咬狗，是真的有意思多了。

……

裴盛最終還是沒有道歉。

我爸知道後，雷厲風行地將趙影送走了。

給了她一張卡，讓她別在外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