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阮軟的直播內容被人截成視頻片段發到網上徹底爆火。
聞競的身份被扒了出來,廣大吃瓜網友的憤怒哗然而起。
這件事導致的結果就是,令他倆落到如此地步的元兇,也就是本人我,遭遇了網暴。
職業歧視的標籤同時也狠狠地打在了我身上。
7
我的私人手機號,個人住址,辦公地點都被扒了出來,公司股價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而我也趁機收購了一些散股,增大自己持股比例。
整個輿論情況很不明朗,已經上升到社會階級高低的程度。
公司前臺開始每天都能收到數不清的花圈,每一條挽聯都寫著「職業歧視婊去死!」,以及還在淌著血的死老鼠,用雞血寫的恐嚇信……
家裡那邊倒是還好,因為是別墅區,隱私保護做得極好,隻是苦了物業每天的打掃費用直線上升,其他業主因為受不了大門口堆放的汙物也開始不停投訴,物業經理苦不堪言,隻好把電話打到我這裡。
「聞小姐,現在網上對您的討論太瘋狂了,我們物業雖然有責任全心全力保護業主隱私,但是能力實在有限,您看看能不能處理一下?」
掛斷電話後,手機很快就有下一個電話進來,還有無數條謾罵短信。
我曾在無聲的夜晚一次次翻看短信內容,罵什麼的都有,大多都喊我快去死。
「嫁不出去的老處女,你不是媽生的嗎?有什麼臉歧視別人!去死!
「都是女人,你怎麼這麼惡毒啊,人家找到好男人,你羨慕嫉妒恨是吧!
「這位姐你可快點出事吧!你是真惡心,你在高傲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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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軟也開始給我發消息。
「姐姐,你看大家都在罵你诶,你說你是不是錯了呀?
「姐姐,上班還要挨罵,真辛苦,看到你為我和阿競的未來這麼努力賺錢,真的好心疼你。
「哎呀,你也別太難受,等你老了我一定會給你找個好一點的養老院的,畢竟沒人愛也是很難過的。」
我笑了笑,關了手機,沒理她。
這些天她靠著流量做起帶貨主播,賺來的錢都拿去瘋狂地買買買,可見這陣子的「苦」日子算是給她憋壞了。
我媽敷著面膜無語地坐在我旁邊,嘴上一直嘟囔著都怪我,早答應他倆在一起不就好啦,結果鬧成現在這種樣子,害得她想出門約人逛街喝茶都不得行。
還說她的 SA 給她預留的幾個包到了,一直催著她去門店,她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這些包都要配貨……」
自從那天我對我媽說了那些話後,她最近花錢就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花多了會被我停卡。
見我盯著她不說話,她瑟縮地往後伸了伸脖子。
「你這麼看我幹嗎?」
我放下手機,把手一揮,聲音裡帶著誘惑:「媽,以後每個月我從公司定額的慈善基金中拿出 500 萬給你用怎麼樣?」
我媽眼睛睜得很大,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你,你說真的?」
我認真點頭,她沒運營過公司,不知道公益基金接受監管,不能隨意挪用,但哄她一個足夠了。
「對,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要去我規定的地方,將這些錢花完就行。
「怎麼樣,心動嗎?」
我媽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
很好,真乖。
我起身,上樓換衣服:「我約了人,午飯就不陪你吃了。」
咖啡廳。
等人的時候,手機一直閃個不停,就連宋漠那個蠢貨也打電話來嘲笑我。
「聞舒,遭報應的滋味怎麼樣,你現在在公司的處境一定很艱難吧。
「你求我,我勉強可以跟你繼續兩家的合作,這女人啊,離了男人終歸是不行的。
「承認吧,你連阮軟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她比你乖多了。」
……
嘖。
這個下頭又戀愛腦的傻叉,我果斷掛了電話,拉黑。
我約了聞競的前未婚妻費若寧,她到得還算準時,我喜歡有時間觀念的人,這樣合作起來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費若寧施施然坐在我面前,姿態高傲。
「聞小姐還真是膽子大,現在被人罵成這個樣子,竟然還敢出門。
「看來貴公司輿情處理做得實在是差勁。」
她一臉戲謔,擺明了要看我笑話。
我愜意地呷了口咖啡,開口回敬她:「不比費小姐,被你父親拿來當作聯姻工具的滋味好受嗎?」
8
費若寧一下變了臉。
沒錯,在聞競悔婚後,費若寧父親為了家族利益,又重新給她訂了一樁婚,完全不顧她願不願意。
聽說她爸的原話是:「我把你養這麼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現在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聯姻是兩家商業利益交換最緊密可靠的方式。
作為家族子女,享受了家族提供的既得利益,就要為其付出相應的酬勞。尤其是女性,往往不會被考慮成為公司的繼承人,而她們的最終結果就是走向聯姻,奉獻自己。
我問:「你甘心嗎?」
費若寧凜了神色,神情明顯帶了些許黯然,她自嘲說著:「不甘心又怎麼樣,我有得選嗎?」
「我不像你,家中生變,給了你上位的機會,你可以想取消訂婚就取消,可我有這個權力嗎?」
「如果我給你這個機會呢?」
費若寧頓了下,顯然有些蒙:
「你現在自身難保,你拿什麼跟我說這個?
「而且,你不會想讓我去勾引聞競,破壞那倆糟心玩意兒的感情吧,我不去,我可是有道德底線的!」
我扯扯嘴角,無語地將一份意向協議書放在桌上。
「和我合作,和聞氏合作,讓你父親看到你的價值,屆時聞氏會成為你的底氣,讓你取消婚約。
「我知道你想嘲笑我在說什麼大話。
「但,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賭上你作為女人的勇氣!」
費若寧目光盯在那份意向合同上,神情明顯有些觸動。
我接著開口:「至於現在社會上對我的負面輿論,你以為是我公司沒有處理好嗎?」
我看了眼時間,提醒費若寧看新聞熱點。
網絡上開始出現各種視頻,裡面討論的內容無非都是我。
而訴說對象都是女人,各個職業的女人。
「遇見聞總是在一家商場,當時的我正在遭遇一場家暴,我前夫對我拳打腳踢,這件事也上了當時的社會熱點,如果不信你們可以去找去查。」
「我也曾跟廣大女性一樣,幻想婚後可以被自己老公疼愛,一心做依附他的女人,為他生兒育女,認真做好家務,履行母職。」
「可我的付出換來的是不被認可,是傷痕累累!聞總給了我新生,她鼓勵我參加工作,說聞氏企業從公司到工廠,基本上都配備了幼兒園和員工宿舍,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試問一個眼中沒有苦難隻有階級的人,會看到我,會幫助我嗎?」
「享受愛情並沒有錯,但我們也應該在愛情裡面做自己!」
「我媽媽是聞家現在的保姆,而我如你們所見,是個沒有左臂的殘疾人,但我現在是個老師,靠我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生存,我也曾放棄自己,但聞小姐是個善良的人,也沒有看不起我,甚至幫我找了老師和教材,讓我有勇氣站在講臺上……」
「我是聞總的秘書,我姓林,你們看我現在衣著光鮮,有著很好的工作,覺得我的家庭背景一定很好吧。」
「但我來自山區,那個女孩長到十六七歲就輟學,要麼外出打工要麼嫁人的地方,我是被她資助的學生,我想上學,想走出困住我的重重高山,是她給了我這個機會……」
……
費若寧定定地看著那些視頻,又不停地抬頭看我,仿佛第一次認識我。
我並沒有陷入阮軟的自證陷阱,甚至這些視頻裡都沒有講述關於她的一點一滴,卻又很好地抨擊著阮軟那套單薄的「嬌寵」理論。
因為視頻裡的女人靠自己都活得很好,在這個社會上勇敢地拼搏。
至於職業歧視,這些女人的職業和境遇已經說明一切了,而且樁樁件件都經得起查。
而我壓根就沒處理阮軟帶給我的輿論威脅。
因為我要讓這場風暴滲透到這個社會的邊邊角角,讓我好借一場免費的東風,掀起更大的風浪,給自己打響招牌,樹立一個正面的女性形象。
用汝之砒霜,還吾之蜜糖。
我把意向協議書往前推了推:
「你看,她們的人生走向都能改變,何況是你,你甘願去嫁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用一場婚姻就此捆縛自己嗎?
「以現在的輿論風向,我們會實現共贏,不是嗎?」
9
費若寧同意和我合作,走之前她問我為什麼要找她當合作對象。
我笑了笑,我說一個人不是生下來就是女人的,她是變成女人的。
這句話,來自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
與此同時,我拿出幾張珠寶的照片遞給了她,作為我幫她的利益交換,我請她幫我找尋這些珠寶的下落,畢竟費家在珠寶行的人脈是我力所不及的。
這些珠寶我收藏已久,但在當年那場大火的廢墟中並沒有找到。
現在網絡輿論風向大轉,關於女性獨立的話題逐漸高漲。
阮軟之前的言論很慘地淪為對照組,被網友噴了個狗血淋頭。
「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你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廢物!」
「救命,每天花男人的辛苦錢買禮物還跑出來炫耀,你是真婊啊!」
「但凡你能跟這個男的一起努力創造未來,我也敬你三分坦誠,但你就是個 rubbish!」
阮軟每天逛街全身最新高奢的高清圖也被放到網上,連帶著聞競迎著烈日送外賣,地攤上吃幾塊錢一碗小面的視頻被曝光。
網友罵得更厲害了,完全將之前網暴我的架勢更熱烈地回饋到了阮軟身上。
阮軟崩潰了,開始每天給我打電話,求我放過她。
我除了「呵呵」一笑,別無想法。
我是女人,但不是聖母。
也有網友開始給我隔空道歉,說當時對我說話太大聲了,請求我的原諒。
這些我通通沒理會,我忙著和費若寧開拓新的產品線,我要利用這波大數據帶來的巨大流量汲取更多的女性能量。
畢竟新產品線的成立,代表著更多崗位空缺的出現,我要讓更多女性走出自己的舒適圈,也敢於走出家庭劃給她的那條警示線,我要讓她們敢打敢拼,讓她們知道知道家務和孩子不僅僅是女人的責任。
我要讓她們知道找一個好男人,並贏得他們的心,並不是人生唯一的歸途。
當然我的這一系列行為,也遭到了一些冷嘲,說我正在進行一場「被害妄想症」的狂歡。
而這些冷嘲,往往來自男性。
我不在乎。
在這個小說世界,我在走一條逆行的路,我違背了它的初衷,我讓它原本的劇情線走得亂七八糟,更不要說主角光環了,崩得一塌糊塗。
但有一點,它還是發生了。
阮軟懷孕了。
我想起我在這個小說裡最終的命運。
我會被她三歲的天才兒子黑了公司系統,股價暴跌,財盡人亡。
阮軟發短信跟我炫耀,遭遇過網暴後,她明顯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姐姐,我懷孕了,是阿競的哦,這下你霸佔阿競的財產該還給我們了吧,你最好淨身出戶哦,不然我會不開心的,到時候寶寶可能就生不出來了!」
聞競將阮軟帶回家時,我正在和費若寧喝茶。
她最近過得蠻滋潤。
跟我合作的事情一開始遭到了她父親的強烈反對,直說兩個女人能搞出什麼名堂。
直到她將一份令人滿意的財務報告扔到她父親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
她父親才閉上了嘴,就連後來提出解除婚約都順利了些。
畢竟一個有用的女兒不比一個跟自己可能不一條心的女婿來得好嗎?
我接完保姆打來的電話,一臉憋氣地將手機扔到桌子上。
「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費若寧好笑地抿了口茶。
「阮軟懷孕了。」
「噗!」
我淡定地抹了把臉上的茶水,費若寧趕忙抽著紙巾上前幫我擦臉。
「對不住,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