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了年紀，我便成為他結婚的不二選擇，知根知底，性格溫吞，家境殷實，做了體面的鋼琴老師。
顧川柏和我表白的那天，我人都傻了，好像被全天空的星星飛奔來砸中，眼冒金星不知所措。我以為顧川柏是被我融化了，終於對我有了感情。
卻沒想到是那麼簡單的一個理由：我適合結婚。
6
第二天醒來渾身酸痛，我竟是在沙發上度過了一夜。
看牆上的時鍾，顧川柏一夜未歸。
我打電話過去，響了快一分鍾才被人接。
顧川柏啞著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朦朧，我艱澀地問：「你一晚上都沒回來？」
他沉吟了一會說：「公司臨時有事，處理文件。」
可我明明聽到旁邊有一個女人咯咯笑的聲音。
我強忍住眼裡的淚水，抵住喉頭的苦澀：「顧川柏，你說過今年要和我求婚，你什麼時候把求婚戒指給我，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他噎住了，顧左右而言他：「找不到滿意的款式，等找到了再給你買。」
可是，幾個月前我明明在他的辦公室裡看到過一枚求婚戒指。
那天看到後我興奮得一夜沒睡，想象著第二天顧川柏單膝下跪在花海裡跟我求婚。
但沒有，一天，兩天，三天……石沉大海，讓人懷疑是不是他把戒指給弄丟了。
現在，他已經不想把戒指給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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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屍走肉般掛掉了電話。
我突然很想吃蛋糕了。
顧川柏大四那年，拿去投行實習的第一個月工資給我買了個草莓蛋糕吃。
他不喜歡吃甜品，而我最喜歡，他就那麼彎著眉眼，靜靜坐著看我吃。他忍不住揉了揉我的頭發：「多大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這麼高興？以後每年你生日，我都給你買個草莓蛋糕吃。」
我從來不缺這些東西，隻是顧川柏買給我的，我格外珍惜。
可是，他忘記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買到蛋糕，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今年冬天真的太冷了，冷到我手腳發麻，我找了個牆角蹲了下來，扶著牆感覺天旋地轉。
「姑娘，姑娘？
「120 嗎？這邊有個人暈倒了。」
再醒來，醫生站在我的病床前。
「顏小姐，你是情緒大起大落導致心悸暈倒的，你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一向是個遲鈍的人，沒想到被顧川柏背叛的難過先一步體現在了身體上面。
我胸腔裡填滿前所未有的難過，像海嘯般淹沒我的身體：「我男朋友劈腿了。」
醫生眼裡滿是對我的同情：「為渣男傷心不值得，你需要保持心情平靜，大起大落都是對氣血的損耗。」
「謝謝醫生。」
是好心的路人把我送到醫院的，醫生說聯系我的第一個聯系人，無人接聽。
我的第一個聯系人，是【A 顧川柏】。
我們熱戀的時候，顧川柏霸道地把他備注前面加了個 A，說不管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會隨時飛奔到我身邊來。
「一定要打給我哦，打給別人我會很生氣的。」
不到一年前的顧川柏這麼說道，現在卻恍如隔世。
我指尖顫抖著撥過去，機械的女電子音傳來：「抱歉，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sorry……」
我放下手機，胸口悶極了。
好可惜，我打算和顧川柏說分手的。
在生日分手，真是糟透了。
7
我從顧川柏家搬走了。
小黑一直纏著我的手撒嬌，而我給它放了充足的貓糧和水後，拖著一個行李箱走了。
我發現自己的東西少得填不滿一個行李箱，屋子裡大部分東西都是我給顧川柏買的。
而合照、相冊，我和顧川柏的點點滴滴，還不如蘇清妍發給我，她和顧川柏的照片多。
等顧川柏發現人去樓空，已經是兩天後了。
他打電話過來，劈頭蓋臉地問我：「你什麼意思？別鬧了行不行？」
多可笑啊，男朋友沉浸在別人的溫柔鄉裡，這麼久才意識到女友的離開。
「都說了我和蘇清妍沒什麼，你鬧到搬家，至於嗎？」
隔著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我強撐平靜著說：「無論你和她有什麼沒什麼，都和我沒關系了。我們分手吧。」
顧川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真的很幼稚很不成熟。」
「我是太忙了才忘記你的生日，都相處多少年了，一個生日算什麼，明年再給你過。」
我的心痛到發抖。
蘇清妍的朋友圈我看到了。
昨天就是她的生日。
顧川柏送了鑽石項鏈，名牌包，還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給她。
九宮格照片上她嬌羞地捂著嘴，手裡捧著快能擋住她的鮮花，依偎在露臉的顧川柏身上，文案：【感謝我最親愛的初戀，我的摯愛。】
鮮花簇擁，燭光彩燈，他給了一切他這個直男絞盡腦汁能想到的東西。
連素來說不願意拍照的他，都朝著鏡頭笑了個開懷。
可到我這邊隻有一句輕飄飄的「忘了」。
原來愛和不愛真的有這麼大的區別。
顧川柏以為我服軟了，問：「那你什麼時候搬回來？」
「我不回去了。」
顧川柏認為我還會和以前那樣沒兩天就找他求和，滿不在乎地嗤笑了聲：「你愛鬧脾就去鬧吧，什麼時候氣消了什麼時候回來。」
電話驟然被掛斷了。
我呆呆看著通話結束的頁面。
才發現顧川柏就是我那天買的草莓蛋糕，被摔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了。
8
我搬回我家後安穩地過了一個月，家裡人過問我和顧川柏，被我以性格不合為由分手，搪塞了過去。
而平時看著點鋼琴房的監工，日子算得上悠闲自在。
可這天突然接到了顧川柏的電話，他被我拉黑後換了張新卡過來：「你知道我的那條紅寶石領帶在哪裡？我找不到了。」
我冷冷地說：「不知道，你應該問問你助理，我已經不是你女朋友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用種語氣和我說話，」似乎認識到我真的不會輕易回頭了，他又說，「你說好要和我結婚的，你說過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
是的，和顧川柏沒談戀愛之前我就跟他表白過。顧川柏家不太平，光鮮亮麗下是父親冷漠，母親強勢，甚至父親還有個私生子養在外面。
這一切傷疤被他揭開後我心疼不已，緩緩抱住了他，滿心真摯虔誠地說：「不要緊，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和顧川柏在一起太長，佔據我半個生命，即使他不那麼愛我，不那麼熱烈，我也從沒想過要離開他。
但是。
「那天你和你母親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隻是把我當個適合結婚的完美妻子。」
顧川柏沒想到，他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聽著一向沉著的顧川柏急忙慌亂起來，我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是事實，他明白自己無從辯解。
我曾經很愛顧川柏，舍棄他，舍棄十多年的感情，堪比剜去我的肉，無比痛苦，但是我的性格就是如此，不允許自己委曲求全地再愛一個爛掉的男人。
顧川柏聽到了我這裡裝修師傅的聲音，他說：「你在琴房吧，我去找你。」
顧川柏風塵僕僕趕來，下車的時候太急，領帶都是歪的，我坐在琴房未裝修處的椅子上。
他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幅場景，我穿著一襲白裙，坐在長椅上，懷裡捧著一束開得鮮豔，上面還帶著水珠的白玫瑰。
而他手裡抓著的紅玫瑰由於匆匆準備，花瓣被抓掉了幾片，顯得相見形绌。
從容得體的顧川柏第一次慌了神，他嘶啞著嗓子問我：「誰送的？」
我低著頭打理著手裡的白玫瑰：「他馬上來接我了。」
「嘟嘟——」車喇叭響了兩聲，玻璃門外，一輛車停下。
我揚起了笑容，走出門去。
追上來的顧川柏抓住了我的胳膊。
「顧川柏，分手了就不要糾纏不休了。」
車上下來的宋祈年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紳士地幫我打開車門。
看到他，顧川柏的臉色更加復雜，眼眸裡滿是震驚。
「是你？！」
宋祈年是我們的高中同學，他曾經追求過我三個月，隻是因為心裡有顧川柏，我拒絕了他。
我沒心思繼續看顧川柏，直接上車。顧川柏快步追上我，他失了風度，大力拍了拍車門：「葉芷柔，葉芷柔！你下來！」
宋祈年不理他，直接給了他一臉車尾氣。
車揚長而去，我在後視窗看見了顧川柏失魂落魄的身影，他手裡的玫瑰花束掉在了地上。
車平穩地開著，我苦笑著說：「抱歉，利用你了。」
「沒事，」宋祈年嘴角露出一抹笑，「隻要你願意，我甘之如飴。」
9
宋祈年邀請我去他的公司坐坐，我才知道他創辦的公司前兩年入駐了 A 市，地點就在顧川柏公司的附近。
宋祈年工作結束，邀請我到樓下新開的一家餐廳共進晚餐。
入座後，服務員端上來兩杯水，拿著菜單給我們點菜：「我要……」
「我要香煎三文魚，奶油南瓜湯，還有四季沙拉。」
我還沒開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嬌蠻的熟悉聲音。
「親愛的，你呢？」
「我就和你一樣吧，沒胃口。」這男聲，可不就是顧川柏。
這世界還真小，我看向宋祈年，他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他溫柔地開口：「芷柔，你想吃些什麼？」
身後瞬間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與此同時林清妍尖叫了一聲。
「芷柔，你怎麼和他在一起吃飯？！」
顧川柏大步走過來，看著我和宋祈年坐在一起，眼神無比陰鸷。
我懶懶地抬頭看了一眼他，看他胸膛起伏，似乎真的生氣極了。我不解地開口：「我和祈年吃飯怎麼了？」
「我還沒同意和你分手，你這是劈腿！」
我看了看顧川柏身後，林清妍被他打翻的水濺到，一身狼狽，我問：「那她呢？」
顧川柏臉色難看：「我和她還有工作的事情沒聊完。」
林清妍的臉色蒼白極了。
我輕笑，拉住宋祈年的胳膊：「那挺好的，你們就別打擾我和我男朋友吃飯了。」
半夜，我接到顧川柏的電話。
他似乎醉了，顛三倒四地說：「芷柔，你回來吧。」
「我喜歡你的，我對你不是沒有真心，隻是在一起太久了，我對未來的日子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地就做錯了。你回到我身邊來，我會好好和你過日子的。」
相識十五年，如果是在顧川柏背叛我之前聽到這些話，我會很高興。
在這之前，我是多麼希望他能夠直面表達對我的愛，哪怕一點點，所以才卑微地纏著他一遍遍確定他對我的心意。
「你不肯和我拍照，卻能和林清妍拍。你不願意官宣我，卻願意在林清妍生日高調表達對她的愛。你不肯接我的電話，卻在林清妍半夜做噩夢了喊著她乖寶，馬上衝過去陪著她。
「你知道嗎？我生日那天打的那通電話，是我昏倒後醫院打給你的，那時你卻忙著給林清妍準備禮物。」
我永遠忘不了，顧川柏追著我解釋他和林清妍什麼都沒有，他襯衫上卻縈繞著的林清妍的香水味。
我永遠忘不了，我在冰天雪地裡拿著蛋糕暈倒，在醫院裡醒來護士看著我憐憫同情的眼神。
忘不了，半夜失眠翻著林清妍故意發給我看的一張張朋友圈照片。
看我男朋友、未來的丈夫，在這上面燦爛的笑容。
顧川柏噎住了，好半天才哽咽著說：「可是你說過的呀，我們相識十五年，以後還要繼續在一起五十年，白頭到老，永不分離，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淡淡一笑：「抱歉，請找其他人做你的妻子吧。」
「我不想再在你身上耗費青春了。」
10
晚上，電話響了。
我接通了這個陌生電話，發現電話那頭吵鬧異常，是酒吧的聲音。
顧川柏的手下小王跟我說，顧川柏談業績喝酒喝出胃出血，已經叫救護車了。他執意要打給他的第一個聯系人，也就是我。
我淡漠地說：「胃出血找 120，找我有什麼用？」
電話被其他人接過，林清妍掐著刺耳的聲音對我說：「叫你來就來，否則顧川柏出問題了就算在你的頭上！」
「你不是他女朋友嗎，你陪著不就好了。」
林清妍硬生生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來：「顧川柏不讓我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