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沒聽見他們說嗎，我是個蛇蠍心腸的人。」
這麼惡毒的我，做壞事不是應該的嗎？
他無奈輕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倔。」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頭，手上的藥瓶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到了他另一隻手上，我強裝鎮定。
「不用你管我。」
「小瓷，事情還沒到那麼壞的地步。」
我雙手絞緊，眼尾迅速染上湿意：「江瑾，我沒有爸爸媽媽了。」
還有比這更壞的結果嗎？
我看到他眼底泛起的心疼，可還是抹了眼淚推開他。
心底卻一松，我的計劃少了這一節也無傷大雅。
10
訂婚宴即將開始，卻橫生變故，大屏幕上的合照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視頻，是這段時間蕭承彥和慕媛在慕家的各種親密行為，擁抱、親吻，他們的行為無不彰顯著兩人正在熱戀中。
他們做出這種親密行為的時候毫不忌諱我，或許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取消這門親事，畢竟蕭承彥可沒辦法說服自家取消聯姻。
可我又不喜歡蕭承彥，他們的行為對我來說不痛不痒。
「誰放的視頻，你們這裡的工作人員怎麼回事，我要投訴你們！」
慕夫人沉著臉厲聲質問，現場卻沒有人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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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默默看好戲，甚至朝四周張望尋找視頻裡兩個主人公的身影。
視頻還在播放，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拿起麥克風，淡淡道：「看來蕭少爺還是對我妹妹情根深種呢，既然這樣，訂婚就取消了吧。」
「這慕媛和蕭承彥也太不像話了，既然婚約作廢了就該斷了。」
「可他們倆之前就情投意合啊，真千金一回來婚約就換人，也不能怪他們吧。」
「你糊塗啊，蕭家要是不滿意可以直接取消聯姻啊，既然答應了條件就該做好表面功夫，咱們圈子裡還沒這麼不體面的。」
「我看那真千金回到家也沒那麼好過，沒看到視頻裡那兩個親密的時候還有慕夫人的身影呢。」
眾人議論紛紛，慕家夫婦臉上的表情掛不住了。
蕭家父母自看到視頻，臉色就乍青乍白，眼底的火星快要化為實質。
這才到哪兒，我原來是想讓眾人現場抓到他們苟合，將這對狗男女的遮羞布撕下來。
隻是……下了藥，就沒有回頭路了。
蕭承彥和慕媛姍姍來遲，看著眾人投來鄙夷的目光，臉色黑得像鍋底。
而我卻無意將目光留給他們，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後來我才從他人口中得知，我走後那位矜貴的傅家掌權人將蕭承彥狠狠揍了一頓。
10
慕家。
慕媛神情瘋癲地將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瘋勁，所有人都緊張地看向她，生怕出什麼意外。
「慕瓷，你到底為什麼要一直針對我？」
「我現在什麼都沒了，你滿意了吧，你想要我去死嗎？！」
「明明是我把你找回來的，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我把命也給你行了吧！」
她瘦弱的身子抖如篩糠，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頭發凌亂，看起來狼狽極了。
慕夫人泣不成聲，她捂著胸口幾乎喘不上氣來，站在不遠處不敢靠近，隻放柔了聲音安撫她。
「小媛乖，把刀放下來，別傷害自己。」
慕父緊緊環抱著慕夫人，擔心地看著她，第一次對我露出了不滿：「你看你把家裡搞成什麼樣了？」
「小媛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他的眼中難掩失望。
我冷笑著看她演戲，從茶幾上拿起一個蘋果，用力砸向她的手，慕媛吃痛地松開，水果刀應聲而落。
佣人動作迅速，飛快地將這個危險武器拿走，慕夫人也撲了過去，緊緊抱著她，她用臉頰貼著慕媛的額頭，溫聲輕哄：「小媛不怕，媽媽在呢。」
她窩在慕夫人的懷裡，瑟瑟發抖，放聲痛哭，引得眾人憐惜不已。
卻在隻有我能看見的角度流露出一絲炫耀和得意。
房門被打開，佣人帶著警察走了進來。
「你好，慕小姐，你給的資料我們警方已經驗證過了。」
「那確實是慕媛小姐的親生父母。」
慕家夫婦愣住，慕媛瞳孔驟縮，猛地抬頭看向我，聲音尖銳：「什麼親生父母？！慕瓷你不擇手段，找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冒充我的親生父母？！」
她緊緊抓著慕夫人的手，猶如溺水的人抓住求生的浮木，慕夫人有些無措，還是本能地摟住她。
「慕先生、慕夫人，這位慕媛小姐的親生父母正是當年那伙人販子中的小頭目。」
「而且她涉嫌包庇犯罪嫌疑人，現在我們需要帶她回去調查。」
慕夫人驚慌無措地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我們。
「怎麼可能……不會的……不會的……」
11
慕媛在慕家夫婦的不可置信中被帶走了，即使她瘋狂地掙扎，哭喊著辯解。
「小瓷……」
慕父吶吶地開口，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隱晦復雜。
那一刻我感到無比地疲憊，錯開了視線，低聲說道：「我把名字改回江瓷了，也不會再慕家了。」
慕夫人聞言，混沌的腦子倏然清醒了一些，她心底一空，感覺某種東西在飛快地流逝，抓都抓不住。
她慌張地站起來：「小瓷，媽媽……」
我停下腳步，我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緊，帶著一絲恨意。
「您舉行生日宴會那天，我的媽媽為了不拖累我自殺了。」
「他們說要是再早一點相認就好了，再早一點，我們就不會為錢所困，我母親的生命也不會終止。」
「對不起，小瓷。」
慕父低沉的聲音帶著愧疚。
這一次我沒有回應，也不再停留。
落到人販子手中，那條張揚的純金長命鎖怎麼可能完好無損地戴在嬰兒身上。
他或許有過懷疑，但看著妻子每況愈下的身體，他沉默了。
看著妻子在孩子找回來之後終於恢復了生機，他將懷疑壓在心底下。
新生的嬰兒被拐走，能有多少生還的可能呢？
他已經失去了女兒，他不敢賭。
他怕身體不好的妻子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打擊。
他想著那個也是被拐賣的可憐兒或許是上天送來補償他們的，就這樣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也好。
他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過那個剛來到世界上的孩子會怎樣。
慕媛的爸爸媽媽也是團伙中的一員，他們是其中的小頭目，有一些話語權，在看到那條純金打造的長命鎖時，毫不猶豫地昧下來，給自己的親生女兒戴上。
直到組織落網，他們隱瞞下了這件事，那個孩子便陰差陽錯地被送到慕家，成了慕家的千金大小姐。
盡管警方的計劃很周密，龐大的團伙還是有漏網之魚，恰巧是跟在他們那一個分支裡的，見過慕媛小時候的樣子，也見過她的親生父母。
國家後來對於人販子的打擊更加猛烈，他們想重操舊業很艱難，就想起了那個被偷天換日的千金大小姐。
他們靠著這個秘密威脅勒索了慕媛兩年，吃穿用度全都來自她的小金庫。
慕媛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有過一段時間的惶恐，怕真千金找上門。後來她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被丟在垃圾堆裡的孩子沒活下來。
她不知道那個孩子很幸運，遇上了一對善良的夫婦，將她當親生女兒一樣養育。
而慕家夫婦直到今天這一刻才知道，自己疼愛了二十年的乖女兒身上流著人販子的血，她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卻是間接的加害人，真正的受益者。
她用慕家的錢供養著拐賣他們親生女兒的人販子。
12
從慕家走出來，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一松，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小月亮，我們回家吧。」
熟悉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邊，他站在不遠處，黑眸盛滿溫柔。
「我和爸爸來接你回家。」
那一刻我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他錯開身子，將身後的人露了出來，那張臉比記憶中要蒼老得多，我瞬間淚流滿面。
「爸爸……」
他看了看身旁的傅瑾，眼裡閃過一絲茫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最後還是上前輕輕抱住了我。
我聽見他嘆了口氣，說：「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我看到你流眼淚，就心疼極了。」
聽到他不記得任何事，我哭得更厲害了，他更加慌亂了，說自己不會說話，但還是笨拙地哄著我。
像哄小孩子一樣。
我拼命地壓抑自己的啜泣，撞進傅瑾深邃如墨的眼眸。
我啞著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哥哥，我原諒你的食言了。」
再後來，慕家夫婦又找了我很多回，他們補償我很多東西，我都沒有要。
我有自己的家人了。
【傅瑾番外】
1
我叫傅瑾，還有另一個名字，江瑾。
是京城傅家大少的兒子，別人口中頂級豪門的存在。
七歲那年，我被自己的親二叔設計綁走了，他為了跟我的父親爭權，對我痛下殺手。
我被人帶到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
但我很聰明，趁綁匪不注意逃了出來，我一路奔跑，身上被劃破了許多傷口，摔倒了立刻爬起來，一刻也不敢停下。
可是我的身體實在太小了，很快就筋疲力盡，一不小心從山坡跌落，被石頭磕得頭破血流, 暈過去前，我看到了穿著軍裝的軍人叔叔。
我隻來得及虛弱地說了聲：「救命。」
再次醒來，我失去了部分記憶，軍人叔叔把我帶回了家, 在還沒找到家人之前，我就住在他家，他們根據我項鏈上的瑾字給我取了新名字。
軍人叔叔長相粗獷卻是個細心的人，他的妻子很溫柔, 家裡有一個很可愛的妹妹。
她會歪著頭問：「這個漂亮哥哥是你們撿回來給我當哥哥的嗎？」
我才知道原來她也是被撿回來的，從那天開始我就是她的哥哥。
妹妹很喜歡月亮，她房間裡都是月亮的裝飾, 她說她要去月亮上當仙女，我總是叫她小月亮。
後來我被家人找到, 回到了京城, 我答應過會回去找小月亮, 可是我食言了。
回到傅家時我十四歲，要擔起繼承人的責任, 我被送到國外接受精英教育，回國繼承傅家那天，被人設計出了意外，腦部的舊疾復發, 短暫地失去記憶。
等我恢復記憶的時候，小月亮已經不是孤兒院那個小月亮了，她是慕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慕家家主大發雷霆，動用家族的全部勢力尋找親女，可人販子何其狡猾，一轉眼人便沒了蹤跡。
「無我」我找到她時，所有人都說她壞、說她惡毒、說她陷害幫她找到親生父母的妹妹, 那對夫妻提起她也沒有一句好話。
被扣上手銬的那天, 她的眼睛像一潭死水，她說：「我沒有推她下樓。」
她說：「但是今天確實是我動的手。」
她給蕭家大少和慕媛下藥，苟合之事弄得人盡皆知, 再後來她和慕媛發生爭吵，用刀子刺傷了慕媛。
她哭著說：「哥哥你怎麼才來啊，我什麼都沒有了。」
眼中盡是悽涼和絕望。
她的眼淚灼得我全身發疼，我嗓子幹澀，好多話都堵在喉嚨處, 我想告訴她我找到爸爸了。
軍人叔叔執行任務下落不明, 大家以為他死了，其實他隻是傷得太重, 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他隻是還沒想起回家的路。
我恨我來得太晚。
我將欺負過小月亮的人都一一報復了回去。
後來我睡了一覺, 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她認親那天，我看到她遊刃有餘地將眾人的為難反擊回去。
我想幫她，傅家的權勢在京中說一不二, 可是她拒絕了我。
她臉色冷若冰霜，可我知道她一定在心裡偷偷哭鼻子。
我又來晚了。
如果再早一點回來就好了。
再早一點媽媽就不會死，小月亮也不會這麼極端地去復仇。
她很倔, 認定的事絕不會回頭。
她不願意讓我插手, 我隻能做她最堅實的後盾, 我放任她復仇，隻在她即將誤入歧途的時候將她拉回來。
我想告訴她，她不是一無所有, 她還有哥哥，爸爸也還在。
無論她做了什麼，我們會一起接她回家。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