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周靖川再一次沒能滿足徐清蓉時,她語氣有些急躁道:「夫君身子不適,理應找大夫來看,豈能為了面子諱疾忌醫?」
周靖川被戳中了心肺管子,他是男子,若因這種隱疾去找大夫,他的臉面往哪擱?
他惱羞成怒:「夫妻敦倫本就要適可而止,誰家的正妻像你這般放蕩,日日夜夜纏著夫君恩愛的?真是沒人教養長大的,侯府主母卻一副小妾做派!」
生母早逝被繼母虐待,也是徐清蓉不可觸摸的傷痛,她立馬便發了瘋:「纏著我不放的是你,食髓知味的也是你,如今罵我放蕩的也是你!這便是侯爺的男子氣概和擔當嗎?當真可笑!」
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8
冷戰半月,徐清蓉日日煎熬,腦子也越來越渾渾噩噩。
那日,我和蘭心陪著徐清蓉在花園闲逛,聽到小七和一個丫鬟在院中闲聊。
「今年的花朝節,聽說花神是三公主哦,三公主才貌雙全,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呢。」
「三公主美得像仙女下凡。」小七左右看了下,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據說咱們侯爺最愛的並不是夫人,他的白月光是三公主,還記得去年那個歌女嗎?她就是有幾分神似三公主,侯爺這才寵幸了她。」
「難怪。夫人送了那麼多丫鬟給侯爺,侯爺都看不上,為何單就寵幸了歌女,這樣看來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蘭心一聲厲喝:「放肆,竟敢在背後妄議主子,都給我跪下!」
兩個小丫鬟嚇一跳,回頭就看到我們三人站在身後。
徐清蓉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目光陰冷地看著小七:「你方才所言是否屬實?」
小七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奴婢不敢妄言。」
她聲嘶力竭地吼道:「問你是否屬實,還不快答!若有虛言,立馬拖下去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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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連忙拜伏在地:「奴婢實在不敢欺騙夫人!」
「侯爺的白月光確實是三公主,夫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一查便知。」
徐清蓉雙目通紅,眼底布滿了血絲,神態扭曲得駭人,喃喃道:「夫君最愛的竟然不是我?絕不可能!他說過的,今生今世隻愛我一人,他說過的!」
「怎麼辦,我殺不了三公主,我不是夫君最愛的人……」
我連忙給她出主意:「夫人,其實三公主不及你一半貌美,若是能讓天下人知道,你才是天下第一美人,侯爺定會忘了三公主,永遠愛你。」
徐清蓉聞言喜出望外,立馬狂熱道:「你說的對!」
「我要把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搶過來,讓夫君眼裡心裡隻有我!」
9
很快,花朝節至。
花神遊街,百姓們夾道歡迎,恭迎花神。
徐清蓉戴著紅色的面紗打扮成了海棠花仙的模樣,一人一騎闖入花神的隊伍,等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後,紅色面紗恰好跌落,露出面紗下傾國傾城的容貌。
全城的百姓瞬間屏住了呼吸,喧鬧的大街變得無比安靜。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這才是花神啊,這是海棠花神啊!」
百姓們紛紛跪拜在地,齊齊歡呼:「恭迎海棠花神!」
徐清蓉露出了絕美的笑容,和站在茶館二樓的周靖川遙遙相望。
此時的周靖川眼裡再無其他人,滿眼都是驚豔。
徐清蓉的美貌傳遍大盛朝,取代了三公主,成為天下第一美人。
兩人再一次冰釋前嫌。
周靖川試圖與她歡愉一場,可身體它依舊不爭氣。
這一回徐清蓉成熟了,她沒有任何抱怨,而是溫柔地抱著周靖川道:「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夫君身邊。」
她話是說得動聽,內心卻對周靖川這隱疾很是憋火。
蘭心向她提議道:「夫人何不讓竹心試試呢?」
徐清蓉垂眸打量我半晌,咬牙道:「侯爺這症狀確實不好大張旗鼓地請大夫,但你是我的人,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在我幾次針灸治療下,周靖川確實恢復了一些,但還需慢慢養著,不能行事。
他不知道的是,我是故意吊著周靖川,給了他能治愈的錯覺。
徐清蓉笑著對我道:「竹心有功,隻要你能徹底治愈侯爺,我重重有賞。」
我誠惶誠恐:「為夫人效力是奴婢的福氣,奴婢不敢居功。」
她揮揮手,讓我去侯爺那好生伺候著。
走出屋外,便聽到徐清蓉輕描淡寫對蘭心道:「待侯爺病好了,便把竹心打殺了吧,她碰了我的東西,留不得她了。」
蘭心低聲道:「奴婢遵命。」
我冷笑不已,轉身離開。
10
我迅速在京中各大戲班安排了一出戲本子,暗中推波助瀾。
官家小姐突然得了怪病,尋遍神醫藥石無醫,其母上山求佛死於非命,小姐突然好轉,其實是海棠花妖取了她母親的命附身在小姐身上。
小姐長大成人後嫁給侯爵,日日吸食侯爵陽氣,吸食得越多就越美得驚心動魄,侯爵最終會被花妖吸幹而死……
這出戲隻差點名道姓了,老百姓很自然地想起花朝節上的海棠花神,溧陽侯夫人。
其實這就是很老套戲本子,怪力亂神,花妖轉世。
但架不住八卦之心人人有之。
尤其徐清蓉四歲時那場病,病得蹊蹺,好得也蹊蹺,當時京中就有謠言說她是被妖怪附身借了她親娘的命數才活下來的。
如今舊事重提,倒成了板上釘釘的證據。
一夕間,花神變成了吸人精氣的花妖,人人喊打。
那段時間,彈劾周靖川的折子都快把皇帝的書案壓垮。
皇帝也勃然大怒,他很是心疼三公主,好好的扮個花神,被人攪黃了不說,公主的體面還被人狠狠踩在腳下碾壓。
他罷了周靖川的官職,周靖川青雲路斷,身子隱疾也未痊愈,徹底崩潰了。
徐清蓉聽到傳言,氣得在府中砸碎了十幾個古董花瓶,好幾套名貴的茶具。
最令她揪心的是,周靖川似乎也信了那謠傳,覺得是徐清蓉吸了他的精氣,才導致他不舉的,她被周靖川禁足在院子裡,不能邁出院子半步。
府裡鬧得雞飛狗跳時,太皇太後的懿旨到了,她賞了幾個宮女給溧陽侯做妾,望她們給侯府開枝散葉。
太後此舉意在懲治徐清蓉打她的臉,隻是她被禁足了,暫時還不知此事。
周靖川當晚就寵幸了一個宮女。
未果。
他的隱疾變得更加嚴重了,那處幾乎壞死,還冒著黑氣,聞之惡臭燻天,把太後賞的宮女都燻吐了。
周靖川大發雷霆,可那畢竟是太後賞的人,他也不能如何。
在這種節骨眼上,我又給他吃了顆藥丸,給他扎了幾針,那處肉眼可見好了一些,周靖川抓著我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竹心,求求你救救我,若你能給我醫治好,我娶你好不好?我把徐清蓉休了娶你為正妻。」
我裝作感激涕零的模樣,卻對周靖川的隱疾閉口不談,故意做出支支吾吾的模樣。
他見我遮掩,越發著急:「如何?還能不能治好?」
我道:「好是能好的,奴婢之前跟著師父學醫術,遇到過一個道家大師,所以對降妖除魔也略懂一二,侯爺,其實你這不是病,是被妖精吸了精氣導致的。」
周靖川被我點醒,他確實是跟徐清蓉頻繁房事後才變成如今這模樣,加上京城中傳的那些謠言,頓時信了有八九分。
那個大師被請到了府裡,他查看了一番周靖川那處,又是畫符又是潑狗血,最後桃木劍挑起說道:「貧道幫侯爺拔除了這裡的妖氣,可要恢復如初,還得把禍源處理幹淨。」
周靖川著急忙慌道:「禍源就被我關在府中,大師,我要如何做?」
大師給了他一把桃木劍:「其一,需你親自用此劍插進她的心髒,把她心口血放幹。其二,需哄得對方心甘情願為你而死,不可用蠻力。其三,用那些心口血每日塗於病灶,不出一月就能完好如初!」
周靖川喜出望外:「好!謝謝大師!」
他左擁右抱兩個宮婢,笑道:「等我殺了那禍患,再來寵幸你們兩個。」
他不知道的是。
這一切都被徐清蓉在密道裡偷聽到了。
11
那夜,溧陽侯府火光衝天而起。
京中的很多百姓都來幫忙救火。
推開侯夫人院門的眾人, 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徐清蓉像個吸血的妖精一般,吸幹了周靖川的血, 滿嘴都是黏稠鮮紅的血跡, 她硬生生把他的頭咬斷, 抱在懷裡無比愛戀地撫摸。
最後, 抱著周靖川的頭顱在火中跳舞,瘋瘋癲癲唱道:
【你儂我儂, 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
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一起打破, 用水調和,
再捏一個你, 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 你泥中有我。
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妖怪啊,殺了她!」
無數人拿著木棍,鐵锹,長劍,紛紛刺向了徐清蓉。
不到片刻, 她就被砸在地上奄奄一息, 嘴裡還在念念有詞:「川郎啊川郎, 捏一個你, 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冷笑,一腳把周靖川的頭從她懷裡踢開。
小丫鬟被砸得眼冒金星,指骨也已經被夫人踩斷了,卻依舊弓著腰一動不敢動,她疼得額頭冒冷汗,不停求饒:「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佛」道士說道:「大家退後, 本道來降妖!」
百姓們紛紛被嚇到了, 退出了幾丈遠。
我蹲下來看著徐清蓉的眼睛:「蘭心的妹妹李小珠,道士的青梅陳秀雲,小七的姐姐曾彤兒,以及我的阿姐,那個可憐的歌女蘇師師……你殺了那麼多人, 知道自己會有這天嗎?」
徐清蓉發了瘋地尖叫:「我殺的都是丫鬟,丫鬟算什麼人?蝼蟻算什麼人?!」
我一腳把周靖川的身體也踢進了火裡,他瞬間燃燒起來。
冷聲對徐清蓉道:「可如今我為刀俎, 你為蝼蟻, 我讓你和你的情郎永生永世不復相見!」
道士挖出了徐清蓉的眼睛, 丟給了野狗吞食。
而徐清蓉還剩下最後一口氣,被我們活活拍成了肉泥。
直到死的最後一刻,她空洞的眼眶, 還望著周靖川被燒的方向。
12
煊赫一時的溧陽侯府沒了。
我和蘭心、小七和道士一路相送,最後到了城郊的破廟互相道別。
晨光破開黑夜。
陽光絲絲縷縷灑落在佛祖的金身上。
佛祖高坐佛臺,笑眯眯地看著人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