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新拿起紙筆開始畫設計稿的時候，我才有一種真正在活著的實質感。
自從被爸媽撕了設計稿之後，我就再也沒碰過設計了。
帶我的珠寶設計總監安妍，讓我有什麼想法直接畫出來給她看就行了。
我將之前存留在腦子裡沒有畫出來的東西，都畫了出來。
隻有這個時候，我才覺得，原來我也是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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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設計稿的第二天，陸今哲喊我去了辦公室。
「安妍說你畫出的設計都很不錯，看來你確實很有設計天賦。」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心底就有些忐忑。
「陸少，你看過我的設計稿了嗎？」
陸今哲看了我一眼，「還沒有，怎麼了？」
我暗暗松了口氣，「沒事沒事……」
陸今哲頷首，「安妍和我說，考慮將你的設計整理成一個主題生產，我覺得沒什麼問題，你的想法呢？」
「真的嗎？！」我心下一喜，「我沒有意見，我都行！」
「那就這樣，具體細節你可以回去和安妍討論。」
我連忙趕回了工位，找到安妍，「總監，那個，設計稿我能不能修改一下再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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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設計的我覺得就已經挺好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就一些小細節，我再改改。」
「行，那你改完再給我一份。」
我重新整了下設計稿，這一次，我將落款的 ZL 抹去。
ZL，包含了我和他的名字，又像是 2L，我倆當初姓名的首字母。
這個落款，藏著我的心意和愛意。
而陸今哲，曾見過我設計稿上的這個落款。
27
這段時間，我除了完成我的設計工作之外，就是幫著陸爺爺盯著陸今哲相親。
按系統和我說的，陸今哲的黑化值有一路向下的趨勢。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總歸是朝著好的方向進行著。
今天是陸今哲的生日。
陸爺爺安排了周家的小姐和陸今哲相親。
我給陸今哲準備著蛋糕。
等我推著蛋糕走進餐廳時，裡面卻隻剩下陸今哲一人坐在餐桌那兒。
我有些詫異，「陸少……周小姐呢？」
「走了。」
他回答得漫不經心。
又走了……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個被陸今哲氣走的相親對象了。
「還是……不滿意嗎？」
陸今哲起身，看著蛋糕，將一旁放著的蠟燭插了上去。
然後手朝我伸了過來，「打火機。」
我摸了摸衣服口袋，將備好的打火機遞了過去。
我忽然發現，好像陸今哲現在又不抽煙了。
下一秒，蠟燭點燃。
陸今哲將打火機隨手扔在了桌上。
「你為什麼那麼熱衷給我找對象？」
我聞言一愣，「因為，這不是陸老爺子吩咐的麼？」
「那你呢？我找你來做替身，你怎麼不想著留在我身邊？」
他問得隨意，我下意識回答，「我見你的第一天，你就告訴過我，我該做的是什麼。」
不知是不是眼下的氣氛讓我有些沉浸其中。
我看著他說，「從來，都沒有人一直陪在我身邊。陸少，你是個好人，雖然我沒有這樣的人陪著，但我希望，你能有。
「黎小姐已經要嫁人了，其實，你可以多試試別人的。
「或許你多嘗試和其他人接觸，你會發現有更適合你的人。」
燭光晃影間，陸今哲看我的眼神裡浸著我看不懂的情感。
「如果，我給你這個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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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興奮地在我耳邊狂喊，「快！快答應他！」
我似乎應該是要高興的。
高興陸今哲似乎不再執著於黎黎，不再想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可真到了他想要留我的時候，我卻怯了。
他是真把對黎黎的感情轉移到我身上了？還是……
我不敢相信另一個答案。
陸今哲見我沒回答，忽而彎唇笑了。
他盯著蛋糕，看著燭火搖曳，「從前，陪我過生日的，是我媽，還有阿梨。
「後來我媽走了，陪我過生日的，就隻有阿梨了。
「生日的時候，可以許三個願望。
「黎家從來不給阿梨過生日，所以每次我生日的時候，都會分兩個願望給她。
「阿梨膽小，總被人欺負，她被人欺負了，又不和身邊人說，總是自己一個人躲著。因為她覺得，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對的，沒人會站在她那邊。
「我後來注意到了以後，恨不得自己能時時刻刻盯著，好讓別人知道，阿梨也是有人護著的。
「黎家不在乎她，可還有我。
「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不相信我會陪著她。」
我的思緒，一下被拉回了從前。
因為，我不敢啊。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一點值得讓人留下。
「在喜歡上阿梨之前，我好像對任何人都沒什麼感情，所有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可阿梨不一樣，她連為自己都不願反抗的時候，卻會站在我的面前護著我。
「她總是靜靜地待在我身邊，我以為她永遠都不會離開。
「好像從那時候起，我忽然就覺得，這個世界，我不是一個人孤獨地活著。
「可是後來，她似乎因為一些言論，與我保持了距離。
「所以，我學著和她保持距離，但用自己的方法護著她。」
我聽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怔在了那兒，似乎有洶湧的情緒從我心底蔓延開來。
那時候，二叔一家的針對日漸囂張。
爸媽在公司裡也快要頂不住二叔一家的步步緊逼。
我想，或許我不在了，所有人都會好。
而陸今哲，也終於可以放下我這個負擔。
「你知道從我媽離世後，每年生日，我隻給自己留的那一個願望，許下的是什麼嗎？」
我忽然不敢看陸今哲的眼睛。
他輕笑出聲，「我希望，阿梨能一直一直陪著我。
「她以為是她需要我，其實，我更需要她。」
然後，蠟燭被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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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讓我難以置信的想法忽然冒上了心頭。
黎黎說，或許陸今哲愛的就是從前的我。
這可能是真的。
30
在我活著的短短二十幾年裡，似乎陸今哲從我有記憶起，就存在在我生活裡。
陸家的天之驕子，黎家的廢物小姐。
家裡，學校裡，不是談論陸今哲的優秀，就是談論我的無用。
因為不受黎家喜愛，我在學校裡總是被霸凌。
他們樂於在我身上找到發泄的樂趣。
而每當我一身狼狽回到家時，得到的從來沒有安慰。
爸爸忙著和二叔搶奪公司資源，很少回家，難得見到我，從來都是皺著眉，質問我作為黎家的大小姐連抬著頭說話都不會，一直低著頭給誰找晦氣。
媽媽見到我，從來都是批評——
「黎夏！你怎麼又一身湿的回來？髒死了！
「別人欺負你，你連欺負回去都不會嗎？！長了鼻子聞香水犯暈，長了手連還手都不會嗎？！」
「黎夏！你怎麼盡給我惹麻煩！我不想再去你學校了！」
「以後出了事你自己解決！別煩我！」
所以我學會了在被人欺負後，自己在外面收拾幹淨然後再回家。
學校裡的人在知道我爸媽不會再來學校處理這些事後，越來越無所顧忌地欺負我。
隻有陸今哲。
他們唯一有所顧忌的就是陸今哲。
陸今哲會在別人罵我時揍人，會在別人欺負我時護著我。
一開始，是因為陸媽媽的囑咐，陸媽媽說，「我們阿梨是女孩子，在學校，阿哲要多關照些。」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陸今哲對我的照顧，似乎超出了陸媽媽的囑咐。
我開始害怕給他添麻煩，因為學校裡的那些人，在陸今哲護著我之後，也會將怨氣對向他。
而且，他是陸家繼承人，身上的負擔夠重了。
我與他走太近，會讓陸家的人以為我們有可能在一起，也會讓我爸媽生出妄想的念頭。
有我一個這樣完全沒有幫助，反而會讓他被質疑的未婚妻，隻會拖累他。
所以我開始與他保持距離，減少讓他看到我的頻率。
所以後來，陸今哲順著我沒有再寸步不離跟著我的時候，我是真以為，陸今哲放下了。
我真的以為，他隻是因為陸媽媽的囑咐，才對我這樣的……
原來……
不隻是因為陸媽媽嗎？
31
我給黎黎打去了電話，我急需知道一些什麼。
黎黎喊我去了她住的地方。
她如今沒住在黎家，而是和顧聿言住在一起。
我在出車禍前，也聽過顧聿言的名聲。
他之前在國外一直沒回來，大學時才回的國。
與陸今哲的性格完全不一樣，他叛逆桀骜，張揚至極。
和黎黎很是般配。
「阿梨！快來！」
黎黎見到我，一臉興奮。
「找我什麼事呀？有什麼事我能幫上的，一定幫你！是不是不想待在陸今哲那個不解風情的人身邊了？那你和我住吧！」
我打趣她，「那顧聿言去哪兒？」
黎黎嘆了口氣，「那就隻能讓他住出去了，他哪兒能和你比呢？」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說吧，來找我，是什麼事？」
黎黎看我笑了，語氣輕快問道。
「我想問你，之前陸今哲和你……是怎麼相處的……」
黎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著我，「怎麼？終於相信我之前說的話了？」
「可……」
她悠悠地嘆氣，「哎……某些人啊，就是不信我說的話吧，不過，陸今哲給我惹了那麼多事兒，我還真不想他那麼容易就得到你。
「本來我還想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呢。」
我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黎黎笑了，「你啊，你不知道自己多招人喜歡。」
招人喜歡？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話除了她，可從來沒人對我說過。
「我剛用你身體回來的時候，在醫院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陸今哲。
「他那時候真的嚇到我了，眼睛熬得通紅，見我醒來，直接就哭了。
「我當時就在想，我其實後悔答應你，佔用你的身體活著了，因為你當時那種情況下，和我說，隻希望我活下去之後，能夠幫你看顧他。
「你愛他，阿梨。
「我那時雖然不確定他愛不愛你，卻也是能感覺到，他十分在乎你的。
「後來，我假裝我失憶了，掩蓋我們靈魂換了的事情，可他卻天天跑來找我，和我說你們的從前。
「你知道嗎？我和顧聿言訂婚的時候，他簡直瘋了，帶人差點把我的訂婚宴給砸了！
「或許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愛上的是我，他們並不知道我們靈魂換了的事情，可我感覺，他是知道的。
「因為那次訂婚宴，他被陸爺爺打了，我當時整個人蒙了，他卻看著我好久，然後和我說了句，你不是阿梨。」
黎黎說完之後，我似乎真的確定了，陸今哲……愛的是我……
最後一個問題。
「黎黎……你有切過梨子給他麼？」
黎夏忽而一愣, 隨即回憶道，「好像有一次，倒不是我，而是他切了盤梨子來找我, 和我說, 我們和好好不好, 你不要喜歡顧聿言。我當時覺得奇怪得很, 沒有理他, 好像還不小心打翻了那個碟子……」
果然……
是從那時候起啊，陸今哲就已經知道我就是從前的黎夏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陸今哲將所有替身都送走的。
32
陸今哲找上門的時候, 我和黎黎都蒙了。
他直接砸開了門衝了進來，將我整個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我想抬頭看他, 可剛一動，就被他按住了。
「阿梨……我以為你又不見了……
「我知道你對這個世界很失望, 我以為你喜歡設計珠寶, 你和我說過你隻有在設計珠寶的時候才感覺自己真正地有價值。
「我以為隻有這樣, 能留住你……」
「就算你不愛我，你好好活著, 隻要在那裡能讓我找到就行了。
「阿梨……別再讓我找不到你了。」
他盯著我的臉，目不轉睛。
「陸還」我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伸手摸上了他湿著的眼睛。
第一次, 我見到這樣脆弱的陸今哲。
「陸今哲，有句話，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陸今哲愣了一瞬, 然後吻上了我。
黎夏在一旁看著，先是姨母笑著, 隨即, 大喊出聲——
「陸今哲！！！當著我面親阿梨！還把我家門弄壞了！你賠我家的門！！！」
33
黎夏婚禮的那天，我和陸今哲沒有正式出席, 而是送上了一份賀禮。
我們, 也開始了我們的旅行婚禮。
是的，離開黎黎家的那天，我們倆就去領了證。
錯過的時間太多，想著能盡快補回來。
在飛馳而過的路上，我問陸今哲——
「系統和我說, 你本來是打算, 在婚禮上和黎黎、顧聿言同歸於盡？」
他表情淡淡，看我的眼神卻是釋然。
「不是同歸於盡，是想要找回你。
「你是從車禍後變了的，我想，或許，再來一次車禍, 可能你就會變回來了？」
「那要是沒回來呢？」
「我想讓替身代替黎夏在黎家活著，我隻要黎夏的身體，隻要她在我身邊，我一定能找到讓你回來的方法。」
還好……
還好系統找上了我。
還好大家都還好好的。
陸今哲抱著我, 吻著我嘴角，「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