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卻隻覺得可笑,他不願離婚,不過是因為習慣了我的存在。
習慣了我替他料理好一切,而不是因為愛我。
「奚見賢,你真不覺得自己惡心嗎?」我冷冷地看著他,反問道,「捫心自問,你如今來找我不願離婚不過是因為你習慣了我替你準備好了一切,你習慣了有個保姆伺候著你,並非真心悔改。」
奚見賢紅了臉,似乎被戳破了心思,慌忙說道:「不是的,阿凝,不是這樣的。」
「奚見賢,你要真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多年前你就不該娶我。」
「放不下潘洛佳就不該禍害別的女孩。」
我滿是恨意地說道。
因為他,我浪費了整整四十年的青春。
沒多久,網上再度燃起風波。
程霜將所有的真相曝了出來。
一瞬間,先前人人羨慕的白頭偕老,原來不過是一方出軌一方小三。
【媽呀,心疼奚老先生的原配,結婚這麼多年,被騙了這麼多年。】
【還有人上趕著做三,真牛啊。】
【果然,老一輩的瓜就是勁爆。】
我看著網上的評論,依舊隻是笑了笑。
在這幾次風波後,我順利拿到了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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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奚見賢多年的欺騙以及出軌,他淨身出戶。
而程霜也和奚思洛順利離了婚,墨墨自然歸程霜。
13
「小凝,大理那邊有個畫展,你願不願去?」祁越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期許,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我有些心動。
「媽,這麼好的機會,您還愣著幹嘛?」程霜眨著眼,慫恿著我,「祁叔天天來咱家陪您畫畫,如今您也該跟人家出去看看了吧。」
「好。」我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65 歲,也該為我自己而活。
我和祁越來到了大理。
一待就是大半個月。
這裡的風景很美,我感覺怎麼也畫不夠。
「小凝的畫一如多年前那樣,個性,有特色。」祁越站在我身旁,不由得稱贊道。
我開玩笑道:「那讓我看看大畫家的畫。」
好像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時我和祁越喜歡在田埂、鄉村、山坡,各個地方作畫。
我望著祁越的畫有些愣神。
他的畫上是我,是我在認真作畫的模樣。
從前,他也喜歡畫我作畫。
如今,他又在畫我。
隻是,曾經的少女變成了如今的老人。
「橋上的人在作風景畫,而我喜歡畫橋上的人。」祁越望向我的眼裡有著一些不一樣的情感,「小凝,這些年你過得很苦,要是我當初開口,是不是我會有機會?」
我呆愣了半秒,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個時候,多是媒妁之言。
我和祁越或許都暗生過情愫,但我們都沒有開口。
後來,在父母的介紹下,我嫁給了僅有三面之緣的奚見賢。
而,祁越也就此出國。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心裡有些忐忑道:「你這麼多年沒結婚……」
祁越笑了笑:「我心裡住了一個女孩,沒有精力再愛別人了,總不能禍害別的女孩子吧。」
我的心莫名有些觸動。
如果,奚見賢有擔當,我又怎麼會浪費這麼些年?
好在,我還有機會重來。
愛自己是終身浪漫的開始。
14
等我再次回家後,我又一次遇到了潘洛佳。
確切來說,是她特意來找我的。
隻是,這一次的她很明顯憔悴了許多,整個人臉色極差。
「顧凝,沒想到我輸得一塌糊塗。」
潘洛佳苦笑了一下,整個人咳嗽起來。
「我們之間本就不存在誰輸誰贏。」我毫無波瀾地看著她,道。
潘洛佳嘆了口氣,心已然死了:
「我的癌症已經到晚期了,快死了。」
「18 歲那年,我遇見了他,和他相識相愛,甚至偷嘗了禁果,於是有了奚思洛。可他父母覺得我配不上他,硬生生搶走了我的孩子,後來你們結婚了。」
「我一心戀著他,這麼多年都沒有結婚,隻是在搞事業。」
「直到我得知自己患了癌癌,我才重新聯系奚見賢。」
「對不起,是我破壞了你的婚姻。」
Ŧų₄我搖了搖頭,輕聲道:「潘洛佳,你縱然有錯,可最錯的人是奚見賢。他騙了我太久太久了。」
潘洛佳眼裡浮現出一絲苦楚,道:「奚見賢和你離婚後,根本沒提過娶我的話,甚至都不願意來見我了。」
「或許,他最愛的永遠隻有他自己,得不到的才是他的最愛。」
「至於奚思洛,跟奚見賢一樣。不愧是父子,骨子裡都是一如既往地自私,他從來沒來看過我,他的眼裡隻有他的父親,因為他的父親可以給他帶來資源。」
我眼底浮現出一絲同情。
其實,我和她都是苦命人。
一切的痛苦都起源於奚見賢的沒有擔當。
「如今我也沒多少日子了,我打算一個人繼續去這個世界看看,走到哪兒算哪兒,直至死亡。」潘洛佳釋懷地說著,「下輩子,就別讓我再遇見他了。」
這麼多年,快到死,她才想明白這一切。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潘洛佳。
幾個月後,我得知了她的死訊,聽說她是在最浪漫的國家去世的。
我想,她會重新開始的,下輩子的潘洛佳是為自己而活的。
15
祁越將這次在大理的畫作在畫展上展出。
最核心的畫便是他在畫認真作畫的我。
這幅畫被他取名為【月光】。
面對媒體的採訪:「祁老,您可以給我們分享一下作此畫的心得嗎?」
祁越的臉上滿是回憶的幸福,道:「曾經的她如同月光一般照亮了我。」
「祁老這麼多年沒結婚,是因為她嗎?」
祁越笑著點了點頭:「年少時心裡有了人,看誰都差點意思。咱也不能對其他女孩不負責啊。」
「祁老現在作出這幅畫,是不是代表此人在您身側了?」
「一轉眼就暮年了,陪她走完這一生約個下輩子。」
程霜挽著我的手,笑意滿滿地望著我:「媽,您跟祁叔不考慮一下?」
「可以考慮。」我臉上再度浮現出幸福的味道。
「小凝,我們……」
祁越看向我的眼神有一絲緊張,那模樣仿佛是個愣頭青。
我牽上他的手:「餘生陪我。」
祁越興奮得像個孩子。
從前車馬很慢,一生隻夠愛一人。
祁越,當真如此。
16
後來我聽說,這幅畫被奚見賢看見了。
他一時氣急攻心,導致心肌梗塞。
如今整個人癱瘓在床,說話也含含糊糊。
不過,跟我已經沒有關系了。
我和祁越住在小院裡,每天畫著畫,遛著狗,手牽著手在公園裡漫步。
忽然有一天,奚思洛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視頻裡,奚見賢半邊身子都動彈不了,手裡卻一直看著那幅畫作。
嘴裡不停呢喃著:「阿凝,阿凝。」
「媽,你來看看爸吧,他已經不記得人了,除了你以外,誰也不認識了。」
「媽,我也病了,癌症,醫院說是遺傳。」
我有些意外,這麼多年了,奚思洛居然會喚媽了。
我的心裡沒有任何起伏。
「要去看看嗎?」
祁越徵求著我的意見,他什麼都依著我。
「或許等我們看遍這個世界,就去了吧。」
我沒回奚思洛消息,放下手機,躺在祁越懷裡。
「趁著我們還能走,我們出去看看吧。」
「好。」祁越答應著。
就這樣,我和祁越走遍了中國。
我說:「我想去你的學校看看。」
後來,我們一起去了意大利,去了他的學校。
十指相扣,走在校園裡。
或許數年前,祁越便是這樣,走在校園裡,去上學。
「小凝,你知道嗎?」
「那時的我很後悔,後悔沒有開口,要不然就是我們一起來到這裡了。」
「還好,上天還是眷戀我的,讓我們重逢了。」
我回憶起曾經和他的時光,也不由得滿是懷念。
那時的我們有一份暗暗的情愫,隻是沒人開口,後來這份情愫被深藏於心。
「所ťúₒ以,這輩子你可得牽牢我,可不許比我早離開。」我佯裝不滿地說道。
「好。」
在意大利的日子裡,我聽說了奚見賢去世的消息,而且奚思洛也癌症晚期,活不久了。
畢竟是墨墨的父親和爺爺,程霜還是帶著墨墨出席了葬禮。
他們說奚見賢至死都緊握著我和他曾經的結婚照。
臨死前念叨的都是我的名字。
我隻覺得這一切不過是遲來的深情,毫無意義。
我早就開始了自己的生活。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我和祁越走了許多國家,看了許多風景。
直到三十年後。
祁越已然老去,他再也走不動了,無法陪我去看新的風景。
醫院說, 他這是自然衰老。
我有些紅了眼, 淚水有些抑制不住。
祁越試圖抬起手, 想輕輕替我拭去眼淚,可他做不到了。
「小凝, 對不起我要食言了,好像我得先走一步了。」
我沒說話, 隻是靠在他的手上, 感受著他僅存的溫度。
「這三十年我特別開心,它好像是我偷來的。」
「小凝, 下輩子我要早早牽著你的手。」
「祁越愛顧凝永生永世。」
漸漸地,我感受不到他的溫度, 他徹底變冷了。
其實, 於我而言,這三十年又何嘗不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呢?
下輩子, 就讓我們早點開口, 從少年到白頭。
從前車馬很慢,一生隻夠愛一人。
番外【顧凝篇】
我好像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夢,夢到了我的一生。
「小凝,這是爸媽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奚見賢。」我聽著父母的話,看著面前的男人。
一瞬間有些恍惚。
我忽然想到夢裡的事情, 我猛地站起身。
「爸媽,我和奚先生不合適, 我有喜歡的人。」
我果斷拒絕,不願重復夢裡的人生。
說完, 我快步跑了出去。
我想見祁越。
如果真如夢裡那般, 那不如早點開口, 才不會錯過。
「祁越。」我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面前, 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
「慢點跑, 我又不會走,急什麼?」
祁越給我遞上手帕, 讓我擦拭著汗珠。
「你給我擦。」我仰起頭, 露出漂亮的脖頸,道。
祁越瞬間臉泛紅, 不敢直視我:「男女授受不親。」
也是, 這個年代大家都比較收斂。
「那你娶我,不就好了?」
祁越瞪大了雙眸,有些驚喜:「小凝,你是說……」
我佯裝逗他, 扭頭要走:「不願意算了, 反正我爸媽給我找了相親對象。」
祁越慌忙抓上我的手:「別, 我娶。我就是太興奮了,有些不知所措。」
「對了,我得想想要幹什麼!」
「趕緊找我爸媽買東西提Ťůₘ親!」
說著祁越急著就要往家跑。
我一把挽上他的手:「你急什麼!要把我一個人拋在這兒啊!」
「急著娶你!」祁越急吼吼地說道。
「小凝,我愛你, 我隻愛你。」
「愛你不久,一生而已。」
我聽著祁越的話心裡甜蜜蜜的,但面容上卻沒表露。
「哦, 隻愛我一輩子。」
「不對,祁越愛顧凝生生世世。」
餘生很長,你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