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也沒辦法查它的宿主是誰，除非弄死它。
可我不是一個兇殘的統，我向來主張用春風化雨的態度解決問題。
於是我決定，幫對方拿到我的答案，從而抓出這個好逸惡勞之人。
連何幸兒都得在我的變態輔導下拿好成績，誰敢這麼悠闲，不要命啦？！
我把 205 的密鑰留下，這是一種類似於我們統子「命脈」的東西，用來保護我們的數據庫，有這個東西在，205 跑不了。
【去，和你宿主說，最後一道大題的正確答案。】
205 畏畏縮縮地跑了，然後回來告訴我：【TA 沒抄全。】
我挑眉，有點意思，還知道難題不能寫全。
我又繼續監控起 205 和宿主的對話。
【205，給我江汀蘭三角函數的答案。】
【205，第十一題她選什麼？】
【快給我十四題的答案。】
我一一過濾著，發現這位宿主多少有些底子，隻是中等偏上的題不會。
不過，這份底子也沒有多好，有一些不是很難的題還是要問 205。
驀地，我靈光一閃，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讓 205 告訴宿主，TA 有幾道題和我選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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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很快就開始陷入自我懷疑，畢竟學霸的威懾力不是一般大。
就好像你 0.4*0.5 算了八百遍，都是算出 0.2。
但當有一個人說，不對，這肯定是 0.02 時，你多少都會下意識再想想。
更別提，還是一個超強學霸說的話。
就連最簡單的、第一道集合題，那邊都開始嘀咕了。
【沒錯吧？∪ 的意思是你有我有全都有，為什麼江汀蘭選 C？為什麼！】
【∩ 是選兩個都有的，難道我圖畫錯了？不應該啊！】
【圓錐底面半徑是根號二，側面展開是半圓，母線是多長？】
【我公式記錯了嗎？還是圖不對？這不是二倍根號二還能選哪個？！】
宿主已經陷入了巨大的認知錯亂中，TA 甚至開始問 205：
【你覺得我的是對的，還是江汀蘭是對的？】
205 回 TA：
【我隻是一個讀心系統，我隻搬運答案，不做答案的生產者。】
宿主那邊好一陣沉默，205 又巴巴地跑回來，對我說：
【老大，我回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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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那位宿主還是沒能相信自己。
TA 懷揣巨大的不安和緊張，提交了最忐忑的一張答卷。
205 說：【改錯了！統統改錯了！TA 把二倍根號二改成了四！】
我鼓掌，好，再接再厲！
因為每個時間段隻考一科，考完數學大家就去吃飯了。
我在等何幸兒來找我，一位陌生女同學突然怯怯地來找我：
「江同學，我、我可以問一下，你選擇題第二題選的是什麼嗎？」
我有些驚訝，這就忍不住了？我還以為她心理狀態很好。
不過，為了她接下來的考試，我隻能很「為難」地告訴她：
「不好意思，我很早就寫完試卷了，不記得選了什麼。」
誰知何幸兒突然出現：「你們在說什麼？」
那位女生趕緊又問了一遍，何幸兒秒答，甚至一口氣說完過程：
「當然是二倍根號二啊！圓錐底面周長即為側面展開圖半圓的弧長，圓錐的母線長即為側面展開圖半圓的半徑，那就是 2π?√2=π?l，解得 l=2√2，所以該圓錐的母線長為 2√2。」
我眼睜睜看著那位女生明顯松了口氣：「太好了！我算得沒錯！謝謝你！」
啊？不是 205 的宿主啊——我有些悵然若失。
何幸兒拉著我就要去吃飯：「不客氣，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
到了食堂，我想召喚 205，何幸兒卻興奮地朝我嘰嘰喳喳：
「蘭蘭，多虧了你對我的魔鬼訓練，倒數第二道大題的第一小問我居然都做出來了，真的是好驚險啊！我差點就沒時間寫答案了，真的，卡在最後一秒寫完結論。」
我憐憫地看著她，何幸兒不明覺厲：「怎麼了？」
「傻孩子。」我摸摸她的腦瓜子，真想看看裡面是不是水。
「你檢查了嗎？前面的題。」
在何幸兒尖叫出聲的前一秒，我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避免我們出名。
我默數三秒，何幸兒後悔得嗷嗷直叫：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沒有檢查啊！天啊！怎麼辦？！」
於是，從食堂回宿舍的一路上，何幸兒都在念叨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我隻好安慰她：「沒事，就算有丟分也隻能說明粗心，而不是不會做。」
「你已經有很大進步了，別太擔心，好嗎？還有我呢，專屬教輔。」
她這才被安撫好，靜下心來抓緊時間看下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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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復習，而是躺在床上回憶教室前貼著的考試名單。
通過前面的了解，我在找一個成績中等，平日默默無聞，讀書很用功，對自己信心不夠，會焦慮的，有點比較心的人。
李 × 軒、陳璇、黃炫 × 、吳 × 梓……
於是，我發現，整個考場三十人，有十幾個都是這樣的。
我隻能等下午的考試，希望 TA 的狐狸尾巴能露出來。
午睡鈴聲很快響起，我們很快就趕到考場。
依舊是分發試卷，提筆，做題。
我寫得依舊很快，可 205 卻遲遲不來找我。
我用密鑰催它，它才眼巴巴跑來：
【老大，對不起，宿主讓我竊聽別人去了。】
我大驚，這個考場還有比我更厲害的？！
205 說：
?【宿主覺得你的答案不靠譜，決定廣撒網，取眾數。】
我便問它上午考完後發生了什麼事，205 卻說自己也不知道：
【我是新生統，能量不多，大多時候都在待機。】
【我休眠時，隻聽到宿主又哭又笑，一會說對了，一會說沒對。】
我有些駭然，不是吧？我把人整瘋了？這是不道德的呀！
205 問我，還有沒有什麼要問的，它得趕緊傳答案了。
我看它也是忙得很，便叫它先去工作了。
雖然 205 幹的是不道德的事，可它也是為了生存。
等我將事情解決好了，再根據它的特性給它分配任務。
現如今，我的找人大業陷入僵局。
TA 不抄我的答案，我就沒辦法通過答案定位 TA。
突然，我想到自己一個很久都沒用過的功能——情緒檢測儀！
大多都是用來檢查別人有沒有說謊，不過現在也很適合！
205 又雙叒叕被我叫來。
【文言文斷句題，TA 選什麼？】
205 說：「B，命懷古馳驛往懷輯之/申明誅賞/歸者日千計/俄縛首惡/遂定南方/蠻夏立石著功/」
我看了一眼，沒錯。
【那 TA 問你的話，你就說選 B 和 D 的都一樣多。】
205 不明就裡，乖乖去做。
待 205 走後，我開啟檢測功能。
此時所有人的情緒波動都被我盡收眼底。
監考老師的「無聊」指數極高，他的腦袋上寫著一行小字：
【什麼時候結束啊？好想吃飯。】
我對整個考場進行掃描，幾乎所有人的情緒都混雜著焦躁和不安。
突然，一處情緒波動得非常快，多了懷疑、糾結和搖擺不定。
我迅速向右側方掃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驚。
竟然是上午考完問我答案的那個女生！
可她不是說，她算對了嗎？！
我也有些懷疑統生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盡管再好奇，我也隻能按兵不動。
205 回來，我循著門外的考試信息，試探問它：
【你那個宿主，是不是叫蘇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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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205 變相承認了這一點。
於是，我嚴肅道：
【205，你的宿主就是蘇小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任務是什麼了。】
系統禁制被解除，205 終於向我說明一切。
這是一本高考爽文世界。
女主是蘇小小，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按理來說，主角不應該是一個普通人。
可是作者就是想寫一篇以普通人為主角的故事。
普通的她有著普通的家庭、外貌和成績，過著和普通人一樣平淡的生活。
寫著寫著，作者就發現這樣的故事很沒勁，大多人看到了自己。
許多人看小說是為了放松，並不想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樣沒用的自己。
於是就有了 205，一個高考讀心系統。
為了讓系統出現得合理，讓蘇小小成功改命。
作者改變了她的身世，將她變成有著惡毒繼母和心機繼妹的可憐小孩。
於是隱忍負重的蘇小小，像仙度瑞拉一樣，渴求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她成功了，205 的到來讓她的成績向上走。
如果沒有我的幹擾，她應當是會被 205 送到 985 院校，甚至頂尖大學。
這不就是很典型的套路嗎？所有欺我、辱我、看不起我的人——
到最後，都會因為主角的一次逆天改命/成就，而被狠狠打臉。
205 說完後，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將 205 從蘇小小身上剝離嗎？還是告訴她——
喂，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這一生不該是這樣。
最終，我也隻是擺擺手，讓 205 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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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是我當人太久了，所以才會有顧慮。
當我還是一個單純的系統時，做法可是簡單粗暴許多。
離交卷還有十五分鍾時，我忽然又將 205 叫回來：
【你去告訴蘇小小，讓她堅持自己的選擇吧。】
【無論好壞。】我喃喃道。
205 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兒，我注意到少女僵硬一瞬的身影。
隨即，她在改答案。
我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是好是壞，我隻覺得心酸。
因為我想起，之前教何幸兒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
她會偷偷看我臉色，以試探答案對不對。
她怕自己寫錯，怕我「說」她。
可她怕的，真的是我嗎？
考完試，何幸兒又先一步來找我。
我跟著她往外走時，她差點撞到人，好在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何幸兒下意識道歉，那女生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時，我才發現是蘇小小。
分別後，我又用「我有一個朋友」作為開頭，將難題拋給何幸兒。
她沉吟片刻，說：
「高考系統文嘛，我也有看過，不過那就圖一個讀者的爽唄。」
「要是我是女主啊，我想，我更希望能有一個幸福的家吧？」
「你想啊，你和爸媽生活十幾年，突然有一天，他們都不見了。」
「一打開門，是刻薄的繼母和刁鑽繼妹，哇，這反差不要太大！」
「但是你能考上名牌大學，走上輝煌人生。」我將重點挑出。
何幸兒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即便後來能打臉又怎麼樣呢？最純粹愛著自己的人，都不在了呀。」
我靜靜地看著她，何幸兒倒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哪聽來的故事啊？感覺還挺有意思。」
我笑了笑：「你這次怎麼不說是我了？」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我可是神婆！」何幸兒嘻嘻哈哈道。
「一個朋友說的。」我回她，「它對裡面的劇情產生了疑惑罷了。」
何幸兒想了想，說：
「那要看它站的是誰的角度吧，就讀者來說，這隻是一個故事。」
「對主角來說，那卻是自己被顛覆的一生。」
13
三省聯考結束後，我去找了蘇小小。
我從 205 那裡打聽到，她喜歡在晚修結束後，去大平臺看星星。
為此，我沒有和何幸兒一起回宿舍，還得到她的好一陣嘟囔。
遠遠地，我便看見那個瘦弱的女孩，仿佛隨時能被風吹走。
我剛走到她後面，蘇小小便轉過身來，笑道：
「江汀蘭同學，你終於來啦？」
我在心裡暗罵 205 是牆頭草，她卻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不要怪 205，我早察覺到它不對勁，是我要它告訴我的！」
蘇小小站在我身側，突然指著一顆星星說：
「你知道嗎？小時候，他們都告訴我，媽媽去了天上，變成了星星。」
「可我總覺得，她沒有變成星星，而是一直在我身邊。」
末了，蘇小小問我：
「江同學，你可以告訴我，媽媽到底去哪裡了嗎？」
我輕嘆一聲，把手放在她的頭上。
【數據傳輸】
夜風輕輕地吹，吹掉女孩的淚珠。
蘇小小說，她想回家了。
我定定地看著她，女孩眼裡滿是堅定。
「你會失去逆襲的機會。」
「那就失去。」
「你將住不了大別墅。」
「本來就不是我的。」
「你的人生將充滿不確定。」
蘇小小笑了一下：「這才是人生。」
「好吧。」我嘆了口氣，說出最後一句，「你將不再記得 205。」
這一次，蘇小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聲說「好」。
我利用主系統的權限，將屬於蘇小小的故事撥亂反正。
女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我問虛弱的 205：【你就這樣甘心嗎？】
205 難得沉穩許多：【我本來，就是為她存在的。】
我將 205 收回系統空間，讓它好生休養。
劇情重置時，205 也應該消失的，可是蘇小小用自己的主角特權保下了它。
盡管蘇小小將不再記得 205，盡管他們不會再見。
我的數據庫久違地傳來一陣波動，我呆立在原地。
「蘭蘭！江汀蘭！」
是何幸兒在叫我，她向我跑來，驚詫道：
「哎，你怎麼哭了呀？誰欺負你了？」
我望著指尖的那滴淚，緩緩道：
「隻是, 看了一個很感動的故事罷了。」
14
聯考成績出來了, 我依舊是第一。
何幸兒竟擠進年級前二十，進步飛快。
我在排名榜上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蘇小小, 她排在第四十九名。
可我記得, 她之前是在一百五十名的。
是 205 的影響？還是說, 她本來的人生就是如此？
好奇之下, 我追溯了蘇小小原本的故事。
一個普通的女孩, 在普通卻溫馨的家庭裡幸福成長, 雖然她不是特別聰明, 可她依舊在努力，她有自己的興趣愛好, 有自己的朋友，過得很開心，她一步一個腳印，考上了不錯的大學, 過完瑣碎且平凡的一生。
再睜眼時, 蘇小小正和我擦肩而過, 她身邊圍著嘰嘰喳喳的朋友。
「高考結束後來我家玩吧？我媽媽做飯很好吃。」
「好啊, 記得給我做紅燒肉！」
「……」
我低頭笑了笑, 何幸兒問我怎麼那麼開心？
我故作神秘, 拉長聲調：
「因為——你考得很好, 我還想著你考不好的話，我就要收費了呢！」
我作為人工智能的頂尖存在，來考試，可不就是大材小用、小題大做嗎？
「作（」15
高考前的日子簡直像夢一場, 一不留神就到了眼前。
何幸兒在最後一次模考時，居然超過了陳靖川，成了年級第二。
那天下午, 好多人都聽見了陳靖川的號叫。
於是，我們才知道, 原來高一年級最可怕的年級主任, 居然是他媽。
高考結束後，205 被我委派到虐戀世界。
它問我任務是什麼，我想了想告訴它：
【維護世界和平，讓人人學會開口說話。】
在何幸兒的帶領下, 我也是博覽群書了, 最恨的就是不長嘴的情侶。
205 似懂非懂，屁顛顛地向我致意：【保證完成任務！】
隻是我沒想到，205 的行動力這麼強悍。
我和何幸兒才剛到拉薩, 它就向我報告了任務進展。
我笑得停不下來，何幸兒問我在笑什麼？
我想了想，開口道：
「我有一個朋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