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朝林璟行了一禮，「謝小侯爺幫我解圍。」
林璟問我：「你怎會和他在一起？」
我嘆一聲：「我爹在幫我張羅婚事。」
林璟這下明白了，說：「這種人你可嫁不得。」
我點點頭，「我明白的。」
我又說：「小侯爺幫了我不如改日我請小侯爺吃飯吧。」
林璟頓了頓，笑了，「好啊，那就明日。」
我也笑了，「好。」
翌日我定下雅間就等林璟來赴約。
豈料來的人不止林璟還有李承玄。
林璟同我解釋，說正好在路上碰見了李承玄，反正都沒用膳就將他一起帶來了。
我面上繃著笑意，「殿下能來臣女受寵若驚。」
之後我們三人落座一同用膳。
林璟給李承玄夾了一個蝦，李承玄什麼也沒說就把他碗裡的蝦夾給了我。
林璟一愣，面有不解。
我下意識解釋道：「殿下不能吃蝦，會起紅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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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僵住，話卡在喉嚨裡半晌說不出來，緊接著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首先，李承玄吃蝦會起紅疹的事很少有人知道，我會知道也是因上一世我給他做了碗粥，他吃完就起了紅疹，我也是那時才知道他不能吃蝦，而那碗粥裡我放了剁碎的蝦仁。
其次，為了不讓人知曉他不能吃蝦，每每有宮宴時他都會把蝦夾進我到碗裡，因為我愛吃蝦，如此一來我和他的合作很是愉快。
另外，眼下不是上一世，我不該知道李承玄不能吃蝦，他也不該如此熟練地把蝦夾到我碗裡。
這隻能說明眼前這個李承玄就是上一世的李承玄。
他竟然也重生了？
我猛地抬眼去看他，他察覺我的視線看了我一眼，平淡如水絲毫沒有驚訝之色，看來他一早就知道我是重生的了。
林璟察覺氣氛不對，幹笑兩聲：「原來殿下不能吃蝦啊，我都不知道呢。」
林璟面色尷尬，他甚至不敢問為何我會知道李承玄不能吃蝦以及李承玄怎麼會如此熟練地把蝦夾給我。
眼下知道了李承玄和我一樣是重生的，那之前種種倒也能說得通了，我一下沒了吃飯的心情，「殿下，小侯爺恕罪，臣女突然身子不適，先失陪了。」
李承玄拉住我的手腕，對林璟道：「你先回去。」
林璟：「……」
林璟走後我再也裝不下去了，許是有過上一世和他同床共枕的經歷，我莫名有了底氣，冷道：「我還道是多大的巧合能讓小侯爺在路上碰見殿下呢。」
相較於我隱隱的怒意李承玄就冷靜很多，他一雙黑沉的眼定定看著我，說：「你在醉香樓演的那一出孤都知道。」
「孤知道你和林璟再次相見所以跟過來了。」
「從賞花宴你自傷手腕，換了湖藍衣裙開始孤就知道你也重生了。」
「你想在青山寺中偶遇宋明川孤也知道。」
我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所以殿下想做什麼？」
他一挑眉，反問：「沈音，你看不出來嗎？」
「孤在阻你姻緣。」
他倒是坦誠，我被氣笑了。
「殿下莫不是還要同我再續前緣？」
李承玄沉默了。
我越發來氣，「我就這麼賤，再來一次上趕著去給你當妾嗎？」
李承玄卻道：「沒讓你當妾，當妻。」
我一噎，實在百思不得其解，「殿下為何如此？隻是因為我和殿下一樣是重生的嗎？」
他搖頭，說：「沈音，你很討厭孤嗎？」
其實說實話，我並不討厭李承玄。
上一世我的死隻是因為命不好，年紀輕輕染了病才去的，平心而論，我嫁給李承玄之後沒受過什麼委屈，他不說對我寵愛但至少沒虧待我。
隻是他的確性子冷，對誰都沒有親切熱愛。
他對白夢是淡漠，是掛了夫妻名義的陌生人，對我都比對白夢好一些，但也隻是一些。
我對他說不上討厭但也不是喜歡，相比這樣平淡無愛的維持著相敬如賓我更希望尋得一個待我真誠能給予寵愛的夫君。
所以李承玄絕對不是我所希望的夫君人選。
李承玄遲遲沒得到我回應，嘆了一聲，「沈音，孤不逼你，但宋明川和林璟不是你的良配。」
「白夢和宋明川是有情人，林璟心中有人了。」
我一愣，「可上一世小侯爺分明沒娶妻，也沒聽過有心上人。」
「因為死了，」李承玄淡淡道：「為了救他而死的，他立誓此生不娶。」
我一下泄了氣。
眼下挑選的夫婿嫁不了，再嫁李承玄我定是不願意的。
李承玄看出我的低落，抬手捏了捏我後頸。
他的這個舉動上一世我就習慣了，上一世我沒明白他為何這麼熱衷於捏我後頸，眼下我突然福至心靈，意識到他這個舉動是在安慰我。
我連忙回想上一世，李承玄在我高興時會捏我後頸，我不高興時也會捏我後頸，失落時除了捏我後頸還會捏捏我的耳垂。
果然，下一刻李承玄從我後頸離開就捏了捏我的耳垂。
我輕咳一聲拂開他的手，提醒道：「太子殿下，無論上一世你我是何種關系，但這一世你我都沒有任何關系，還望自重。」
他聞言一頓，似是聽了我的話才反應過來他方才的舉動。
眼下飯是沒心情吃了，我也不想和他再有牽連，我起身朝他告辭：「既然話說開了我就先走了，殿下自便吧。」
7
那日過後我蔫了好幾日，整日悶在府中提不起興趣。
我爹見狀把我撵出府，美其名曰散散心。
我沒法子，隻好帶著婢女上街闲逛。
真是出門沒看黃歷，我在街上碰見了張大公子。
看他臉色明顯對我懷恨在心，我當即轉身要走。
豈料他竟如此大膽，當街將我拉扯進巷道，逼問我：「你是要嫁林璟嗎？」
我搖頭：「沒有。」
他冷笑，眼底瞬間流露邪氣，「不嫁他那就嫁我，反正你爹不是挺喜歡我的嗎？」
他說著就開始對我動手動腳，我趁他不注意拔出頭上的磨尖了的發簪扎進他肩頭，他慘叫一聲吃痛松開我，抬手就要打我。
我迅速抬腿踢他，他又是一聲慘叫捂著兩腿之間跪倒在地，我氣不過蹲下去用簪子又扎進他手臂。
突然有一隻手拉住我的手腕一把把我拉起來，從我手中拿過滿是鮮血的簪子。
我一抬眼對上那雙熟悉的雙眼。
李承玄拿出錦帕幫我擦拭手上的血，語調平淡道：「做得不錯。」
他會如此誇我是因為上一世就是他教我在發間戴一支磨尖了的簪子，如果有男人欺負我就用力踢他。
畢竟是第一次傷人，我有些驚魂未定，愣愣被他拉著擦手上的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問他：「我傷了他，他會不會——」
李承玄打斷我：「不會，有孤，他不敢。」
他擦完我的手又捏了捏我的後頸，「回去吧，剩下的孤來處理。」
我朝他伸手，「我的簪子。」
「髒了，改日還你一支更趁手的。」
他又道：「回去吧，今日之事不會有不該知道的人知道，坐孤的馬車回去。」
我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就上了他的馬車先回府。
我本有些心慌，可當我坐上李承玄的馬車時竟慢慢平靜下來了，我環視一圈他的馬車，和上一世的布置一模一樣，就連燻香都是我上一世挑選的那種。
回府後我一直沒聽到有關張大公子的消息，我旁敲側擊問了我爹，我爹一聽就變了臉色，讓我別提張家。
我追問他：「張家怎麼了？」
我爹面色不大好，壓低聲音說：「張大人涉嫌貪汙軍餉，滿府都被抄了。」
說到這我爹又說了一句：「這太子殿下當真是雷厲風行，這段時日查了不少貪官汙吏。」
我心中腹誹：重活一世的人自然比旁人知道得多。
張家下了獄就沒人會追究我刺傷張大公子的事，我松了口氣心情也好了許多。
可惜樂極生悲，皇後娘娘設宴指明了要我進宮赴宴。
我在宮門口看見了好幾家閨秀和極其顯眼的白夢，白夢朝我笑了笑，卻沒和我說話。
進宮路上我的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側頭一看是一把折扇。
林璟搖著折扇對我說：「上次那頓飯沒吃成，你打算何時補回來？」
我想到了李承玄說的話一時沒了可惜而是多了同情，我看著他：「小侯爺想什麼時候都行。」
林璟噎了噎，「你這是什麼表情？施舍我嗎？」
我嘆了嘆，「沒有，隻是希望你餘生快樂。」
林璟一臉莫名，「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沒聽懂？」
「算了算了，先說正事，」他正色道：「我聽說你爹在給你找夫婿？」
我點頭，「嗯，怎麼了？」
「诶，要不我向你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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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為什麼？」
「你想啊，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我倆成了親互不相幹，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豈不正好？」
「況且你長得好看，娶你小爺也不虧，小爺長得也不錯吧？你嫁我也不虧。」
我愣愣一問：「你不是立誓終身不娶嗎？」
「啊？」林璟滿臉驚詫，「你聽誰胡說呢？小爺怎麼就終身不娶了？」
我把李承玄告訴我的話轉述給了他，他臉色像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你怎麼太子說什麼都信？」
「因為他從來沒騙過我啊。」
然後我為自己不加思索脫口而出的話後悔了，上一世李承玄的確沒騙過我，這一世就不一定了。
眼下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一下氣不打一處來，「嫁，我嫁你，你明兒就去我府上提親！」
林璟愣了一下，笑著點頭，「成，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我和林璟邊說邊入席，分開時他還朝我笑得燦爛，我憋著火朝他笑了笑。
等我坐下我才發現我的席位被安排得如此微妙，我和白夢中間隻隔著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李承玄。
前些時日才說讓我做妻的，眼下又拉上了白夢，那我當替補不成？
想到這我火氣更旺了。
旺到李承玄入座後我愣是目不斜視地盯著對面的林璟，絲毫不想搭理李承玄。
宴席開始後，皇後娘娘對白夢的曲子贊不絕口，我置若罔聞隻顧著桌上的吃食，吃著吃著面前就多了一碟鹽酥蝦，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端來的。
我不領情一動不動那碟蝦。
「又怎麼了？」
李承玄嗓音很輕，身子微微朝我側過來，語調裡滿是無奈。
我道：「太子殿下金貴，您桌上的菜臣女哪裡敢碰？」
李承玄被我噎了一下，「別鬧脾氣，一會兒孤帶你去看玄潭。」
玄潭是京中第一潭，其風景秀美，周圍裝潢精美華麗，白日潭水宛如藍色寶石，夜間潭水宛若星河璀璨，是我最喜歡去的地方。
可惜玄潭是私人場地，前去需要提前好幾個月預訂，上一世統共才去過兩次，後來染了病身子不好連門都不出更別說去玄潭了。
上一世我和他鬧脾氣他就如此哄我，這一次我才不吃他這套。
我剛要陰陽怪氣就被皇後打斷，「沈音，本宮聽說你琴彈得甚好，今日正好太子也在，你就彈一曲來聽聽。」
皇後發話我不得不從，可我生怕走了老路心中極其不願。
「母後，兒臣新尋了戲班子，聽琴哪有聽戲有趣兒呢？」
李承玄此話一出皇後當即笑應，揮揮手示意戲班子上來，暫時將我彈琴的事拋之腦後。
趁眾人聽戲期間，他低聲道：「孤說了，孤不逼你。」
我氣散了不少，但還是沒忍住問出來：「那你為何騙我小侯爺立誓不娶？」
李承玄啞然，我冷哼兩聲，「算了，無所謂了，反正小侯爺明兒就要來我府上提親了。」
李承玄面色一冷，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觸及他眸子寒涼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會說什麼卻將他垂下眸子借口身子不適提前離席了。
看著他離開時的背影我心裡竟莫名抽了一下。
之後的宴席李承玄再沒回來。
原本得知能和林璟定親的歡喜在李承玄走後我卻突然提不起興趣了，一場宴席下來反而讓我心口發悶。
回了府我就把自己關在屋中愣神，我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上一世我和李承玄的種種。
李承玄不愛笑，可當我千求萬求讓他同意帶我去逛燈會時他站在觀景臺上看著萬家燈火和漫天星辰第一次笑了，其實我誰也沒告訴，李承玄笑起來很好看。
那雙眼眸沒有冷淡時滿是清潤，宛如星河在眸。
李承玄這個人其實並不是對誰都一樣冷淡，他對我和對白夢截然不同，他從不和白夢同床共枕，也不和白夢一道用膳。
他不會知道白夢的喜好卻記得每次回府給我帶街上的小食，盡管每次他都隻是冷冰冰把東西給我一句話不說就離開。
李承玄是個話少之人，夜裡睡不著的時候我就喜歡拉著他講故事，他從不嫌煩，總是安靜地聽我講個不停也不會打斷。
我突然想起來上一世我生病之後他好像來看我的次數變多了，每次來都會帶一包蜜餞方便我喝完藥清口中的苦。
似乎上一世我咽氣時還隱隱聽到一陣低悶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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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時林璟當真來提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