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言一言不發,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內心的情緒。
他總是這樣,三心二意,優柔寡斷,又極度心軟。
「我來這不是看你們糾纏的,顧湘湘,發布聲明澄清舉報信,我報警了。」
陸言一臉疑惑,「什麼舉報信?」
顧湘湘眼神有些躲閃,但還是不想在我面前落了下風。
「我不澄清你能拿我怎麼辦?現在網絡輿論這麼厲害,唐婉,你就等著被口水淹死吧。」
「可你為什麼非要誹謗我是小三上位呢?」
陸言雙目圓睜,猛然看向她。
顧湘湘瑟縮了一下,卻依舊不卑不亢。
「我又沒說錯,就算你沒有插足我們,但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陸言愛的還是我,這怎麼能不算小三呢?」
「啪」
顧湘湘捂著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陸言。
我滿意地站起來,對著她揚了揚手機。
「多謝你親口澄清,錄音我會交給警察。」
「你......!」
我不再理會他二人,轉身離開,快步跑到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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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陸言跟著我出來了。
猝不及防地被他用力一拉進了懷裡。
知道掙扎不開,索性也懶得掙扎。
「後續我會向法院提起對顧湘湘的訴訟,至於你,陸言,就這樣吧,再跟你多接觸一秒,我都會惡心。」
陸言渾身僵硬,聲音帶上哽咽。
「阿婉,我真的喜歡你,沒有任何雜質地喜歡你,我會把湘湘送走,她再也不會打擾我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陸言慢慢松開了我。
第一次,我這麼惡心一個人。
「是你,在訂婚宴下離我而去,是你,在醫院護著她,又是你,讓她登堂入室,你可以對她愧疚,但是你的愧疚,不應該是我來還,陸言,你隻是我的一個選擇,卻不是唯一的選擇,我現在,早就惡心透了你。」
男人啊,永遠既要又要。
12
從小區出來,遠遠看到齊銘倚在車門上吸煙,身姿瀟灑,眉目精致,帥得跟周圍仿佛不是一個次元。
看到我走近,掐滅了煙迎上來。
視線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沒受傷吧?」
我忍不住笑出聲,「怎麼,你以為我去打架了?」
齊銘低低地笑,「你再不下來,我都要破門而入了,還好你沒事。」
「如果我要是被打了呢?」
「那我就宰了那小子。」
我本是玩笑話,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忍不住抬頭去看他。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呢?
眼裡淬毒,暴怒狠厲,卻在對上我眼神的那一刻,全部化開,被柔情取代。
鬼使神差的,那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這麼多年,你怎麼不談女朋友。」
齊銘深深地看向我,目光熾熱坦誠,眼眸像是深深淺淺的琥珀,流光溢彩。
「早已心屬一人,我一直在她身後,隻是那人,從不回頭看。」
我心中如同驚濤駭浪,卻也隻能躲閃他的目光。
我直到今日才知他的感情,卻也不願再投入一段感情。
「你也多看看身邊人,也許你心屬那人不是良配呢?」
齊銘壓下眸中失落,輕輕拍了下我的頭。
「什麼你啊我的,沒大沒小,叫師兄。」
「師兄。」
13
隻要貼上小三的標籤,每個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加以指責,仿佛不這樣,就不能彰顯他們的正義感。
醫院的視頻在網上發酵得很厲害,即便我已報警,並且通過警察公布了顧湘湘的錄音,輿論也並未徹底消失。
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汙言穢語,試圖混淆視聽。
「這錄音也根本不能完全證明女的不是小三吧。」
「長成這樣,很難不讓人往小三上想。」
「警察這麼袒護她,可別有什麼等價交換啊哈哈哈。」
「同意樓上。」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黑不是黑,白不是白,我的手機號被扒出來,騷擾短信不斷。
也有一些好事份子,打著看病的名義對我冷嘲熱諷。
雖然醫院自證了我的清白,並沒有影響我的工作,但我已經快精神恍惚了。
今天下班快到家的時候,一個趔趄就要摔倒,被身後的人扶了一把。
「多謝。」
「阿婉。」
我一陣惡寒,回過頭去,看清原來是陸言。
「你怎麼在這?」
「阿婉,警察把湘湘帶走了,我才知你竟然受了這麼多委屈。」
「所以你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我......隻是來看看你。」
「陸言,你我之間已經沒有半分情意了,我所受的傷害我會加以十倍討回來的。」
陸言定定地看著我,眼睛慢慢變紅。
「阿婉,我知道你不信我了,可是真的,我是真的愛你。」
我突然覺得很想笑,愛我又怎麼樣,並不妨礙他對顧湘湘心存愧疚讓她傷我。
「陸言,別騙自己了,從一開始的時候,你就無法置身事外。」
說完我就轉身要走,被陸言一把拉住衣袖。
我皺著眉去看他。
「阿婉,你不能愛別的男人。」
我不明所以,也懶得和他糾纏。
「齊銘,他,最近你和他走得很近?」
我甩開他的手,諷刺地笑出了聲。
「陸言,不管顧湘湘是生是死,讓她完全消失在我們身邊,可以麼?」
陸言張了張嘴,垂落在身旁的手蜷縮了一下,再看向我時,雙眸已經染上痛色。
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溢出的聲音。
「阿婉,她得了重病......我,不能不管她啊。」
這個男人,一直就是這樣,既要又要。
我沒再理會陸言,徑直上了樓,這個男人,多看一眼,我都嫌惡心。
14
躺在沙發上,接到警察的電話,說對方想私了,問我願不願去公安局。
我本想一口回絕,卻無意間看到齊銘發來的信息。
「唐婉,我在公安局等你。」
我應了警察,就開車出門了。
到公安局外面的時候,陸言和齊銘已經到了。
「師兄,進去吧。」
「好。」
我沒看陸言一眼,徑直走向了裡面。
他來這裡,自然是為了顧湘湘。
到了調解室,顧湘湘一臉怨毒地看著我。
「怎麼私了?」
「錢,給你錢!」
「那就不用談了。」
齊銘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陸言的視線落在我肩膀處,晦澀難明。
「除去經濟賠償,你還要發一條澄清視頻,必須明白清晰的證實唐婉的清白,並且自訴誹謗。」
齊銘說完,顧湘湘猛地站了起來。
「你是誰!我憑什麼聽你的!唐婉她不是都發了錄音了,怎麼沒人信她哈哈哈,我才不會為了她發視頻!」
陸言壓低聲音呵斥了一聲顧湘湘。
齊銘松了松領帶,視線在陸言和顧湘湘身上打轉。
在我以為他要動手的時候,齊銘卻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折疊的紙。
修長的手指,上下翻轉,用手指捏著打開在顧湘湘面前。
「憑什麼?憑事實啊。」
顧湘湘隻看了那張 A4 紙一眼,就尖叫起來,抓狂一樣去撕面前的紙。
齊銘動作快,迅速抽了回來,民警上前控制住暴動的顧湘湘。
陸言疑惑地走過來,和我一起去看紙上的內容。
那是一張美國加州醫院打印的病歷。
病歷上清清楚楚寫著顧湘湘患有 hiv 病毒,並且在一年前做過流產手術。
我目瞪口呆,下意識轉頭去看一邊的陸言。
該怎麼去形容他的表情呢?
陸言目眦欲裂,手指顫抖,握起的拳頭上青筋暴起。
反觀一旁的顧湘湘,抖如篩糠,臉色慘白。
「一年前我們剛分手不久,而且那之前的一年我都沒有碰過你,你怎麼做了流產手術,艾滋,又是什麼時候!顧湘湘,你到底騙了我多少!」
陸言紅了眼睛,死死拽著顧湘湘的手。
顧湘湘一開始還在否認,陸言突然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聲音很大,想來是用盡了力氣,調解室突然安靜了下來。
顧湘湘歪著頭愣了愣,從嘴裡吐出一口鮮血,看著陸言放聲大笑。
「我有什麼辦法?我知道你媽不喜歡我,我們早晚要分手,我以前是個孤兒啊,我不能再去過那種節衣縮食的生活,我要為我自己考慮。」
「所以呢?你為什麼會懷孕?」
她突然瘋了一樣捧著自己的臉,喃喃自語。
「你媽逼著我們分手,你又不碰我,我隻能把希望寄託在別的男人身上!」
陸言紅了眼睛:「所以你就出軌,懷上別人的孩子,我不碰你,是覺得你年紀還小,怕有損身體,為了你,我一直在和我媽抗爭, 讓我媽傷透了心。」
他深吸一口氣,眼淚落了下來。
「又因為對你心存愧疚,我丟下阿婉從訂婚宴上離開,又不分是非對錯護著你,任由你傷害阿婉, 讓她受盡委屈,讓她對我失望至極與我恩斷義絕, 明明我那麼愛她,卻因為對你的愧疚做出這許多事來, 到頭來, 你告訴我, 我是一個傻逼,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逼!」
顧湘湘崩潰地哭喊著:「我有錯麼?我有錯麼?我知道你媽不會讓我們結婚,我提前給自己找好下家有什麼錯?你和唐婉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是你自己離開的,不是我綁著你走的!」
最後這句話,她說的倒是深得我心。
陸言閉了閉眼睛, 似自言自語一般呢喃, 「為了你這樣一個人, 我弄丟了阿婉。」
15
我和齊銘一前一後離開公安局, 走在江邊。
風吹得我雙眼酸澀。
前方突然投下一片陰影蓋住了我的影子。
我抬起頭,看到了上方的齊銘。
長久的沉默後, 他輕輕嘆了口氣:「唐婉,向前看,過去的那些骯髒事都和你無關。」
一句話突然引爆了我所有的委屈。
被男朋友在訂婚宴上丟下,和陸言顧湘湘糾纏不止,被網暴,一系列的事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我也覺得我是個笑話......我以前是真的喜歡過陸言的......」
齊銘的手抬起,又輕輕放下,放低聲音。
「唐婉,愛錯了人不是你的問題。」
16
從公安局回家的第二天,網上就有了顧湘湘的澄清視頻, 輿論開始一邊倒,都在痛罵顧湘湘。
快餐時代, 一切變得都很快。
前一天還在罵我的人突然開始同情安慰我,轉變口角對準顧湘湘。
這場鬧劇持續的時間已經不久了,是該結束了。
至於顧湘湘,聽說被陸母送去了國外一所精神病院。
陸言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我身邊,隻是我名下賬戶多了一大筆巨款, 和轉讓在我名下的一些陸家的產業。
倒也無所謂,不說我也懶得問。
「作「」「請進。」
「醫生你好。」
「哪裡不舒服?」
「渾身都不舒服。」
我放下手中的筆, 抬頭去看面前的人。
齊銘站在我面前,清雋俊朗,梨渦淺笑。
「渾身不舒服我可看不了。」
「我知道我得了什麼病, 唐醫生隻需要開藥就好。」
我笑著望向他:「什麼病?」
齊銘一步步靠近,嘴邊掛著清清淺淺的笑。
「其名相思,唯愛可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