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沒回頭再看。
不知是不敢還是覺得已經沒必要。
“周總,是衛小姐。”闫叔不知曉兩人‘分手’, 從倒車鏡裡看到衛萊, 於是出聲提醒。
周肅晉正低頭看手機,忽而轉臉看車窗, 左右車窗外都沒看到人。
闫叔說:“應該是賀董的車,在大廈門口。”
“倒回去。”周肅晉收起手機。
衛萊正從後備箱裡拎茶葉,隱隱感覺到身後有車靠近的聲音,她猛地轉身,那輛黑色賓利的車尾距離她至多兩三米,沒有再往後倒,踩了剎車。
後排的車門打開,今天他穿白色商務襯衫,應該是出席什麼重要活動,打了領帶,以前沒見他打過領帶。
腦袋有點卡殼,該稱呼他周總還是什麼都不稱呼。
“程阿姨,您好。”
“诶?肅晉你也在蘇城啊?”程敏之故作又驚詫又驚喜。
周肅晉淡笑著回:“參加一個論壇。”
“那你們倆聊,”她轉身從女兒手裡拎過茶葉,“我去大堂等你。”
周肅晉下來後,闫叔就把車開到了不遠處的停車位,賀董的司機也將車開走,隻剩他們兩人。
距離兩三米,有點遠,這麼說話顯得不禮貌,衛萊又往前走了幾步,雖然是假情侶,卻像經歷了一次真的分手。
這個時候又無比慶幸提前終止合約,如果再相處兩年,到分手那天,還不得傷筋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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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看到你的車了,沒來得及喊。”
她又歉意解釋:“我還沒告訴我媽我們分手的事,不過她肯定猜到。等回去我就對我媽講清楚。”
周肅晉:“沒事。聽賀董說,你們來蘇城向同行取經。”
“嗯,要學習的地方不少。”
再次見面沒有了拒絕當天的尷尬,應該說是他的風度讓他們之間沒那麼局促。
欠他的那頓飯再拖下,真就沒有再請的機會。
“周總,什麼時候有空?請你在蘇城吃頓飯吧,一直欠到現在。”
周肅晉略有遲疑,晚上他有飯局,明天一早就回北京,回去有重要的事要處理,所有的行程都已定好,無法臨時推遲。
但還是答應了她:“今晚有空。”
衛萊:“今晚怕是不行……”
“我打電話給賀董,同行之間見面,程阿姨一個人過去足夠。”
周肅晉隨後打給賀萬程,隻說他今晚請衛萊吃個飯,又告訴賀萬程,程敏之已經在大廈一樓。
賀萬程自然會順著他的話說:“正好,你們年輕人聚你們的,我們幾個同齡人聊我們的。我現在下去接人。”
衛萊進大廈與賀萬程寒暄幾句,周肅晉也進去,親自介紹了程敏之。
讓賀萬程到樓下迎接,程敏之實在過意不去,像賀萬程這個年紀因久居上位,鋒芒早已斂起,氣度與親和力都是渾然天成。
“賀董,久仰。”她主動伸手。
賀萬程笑笑,禮節性一握:“幸會。該說久仰的是我,早就聽衛萊說起過你。他們兩個孩子今晚要單獨聚,不管他們了。”
他示意電梯方向,“我老同學也馬上到,先到我辦公室坐坐。”
衛萊一直將他們送到電梯口,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揮揮手才離開。
坐上車,周肅晉松了松領帶,對衛萊抱歉道:“今晚吃飯的地方不能隨你選了,我來安排。”
猜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麼,他說,“單你買。”
吃飯的地方選在蘇城市區一家五星酒店的西餐廳,到了提前預定好的餐位,周肅晉脫下西裝搭在椅背,對她說:“等我幾分鍾,我去樓上包廂坐坐。”
衛萊反應還不算遲鈍,對上他一貫清冽的眸光,“你今晚有飯局?”
“沒事。”周肅晉輕描淡寫,“不是太重要,我過去喝杯酒露個面。”
他邊挽著衣袖,邊往西餐廳門口走。
領帶在下車前摘了下來。
衛萊一直看著他挺闊的背影在視野裡不見,收回目光,低頭隨意翻看菜單,在他回來前,始終意興闌珊。
周肅晉到了樓上最大的包廂,人早就到齊,一桌人在等他。
他滿上酒杯自罰兩杯,說待不了多久,要陪個人吃飯。
能讓他單獨陪的,那得多大面子。
同樣,能讓他單獨陪的,他們不敢隨意開玩笑,再好奇也不會當面打聽是誰,催著他快點下去,別讓人等太久。
他離開後,包廂門關上,他們才紛紛議論。
“誰啊?”
“應該是江城那位。”
“帶回家那個?”
“嗯。”
“江城那個好像分了吧,車都在陸桉那裡。”
……
周肅晉回到西餐廳,衛萊還在看菜單。
“怎麼還沒點?”
“我請客,當然得你先點。”
“我隨意。”
隻要不是火鍋就行。
周肅晉要了一瓶紅酒,沒讓服務生幫忙,他自己用毛巾包裹好瓶身,拿過衛萊的酒杯,先給她倒。
衛萊的視線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隨便找個話題打破沉默:“假扮的時候你好像沒主動幫我倒過酒。”
周肅晉抬眸,“你自己都說了是假扮,那時隻是合作關系。”
“你什麼都沒主動過。”
“是。”
他這麼直白回答,叫衛萊接不住。
她轉移話題:“賀董幫忙牽線認識他老同學,是你的面子。”
假扮的那些日子裡,“謝謝周總”這幾個字已經說膩,今晚沒再說,她舉杯,杯口低於他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一杯酒一飲而盡。
周肅晉看著她一口氣喝完一杯酒,視線沒挪開,從眉到眼,第一次這麼仔細打量她。
眼前的她與之前得寸進尺又動輒撒嬌的她,判若兩人。
他吃飯時不喜歡旁邊的人一直說話,所以衛萊今晚的話很少,直到吃完從西餐廳出來,她也沒說幾句。
發現安靜用餐挺好的。
不用費神費力想話題,可以漫無邊際走神。
闫叔將車開了過來。
衛萊在車前站定,沒打算再上去,她對著周肅晉指指遠處一棟閃著酒店LOGO的高樓,“我就住那兒,走過去兩個路口,正好消消食。”
周肅晉一向不強人所難,他輕握著車把手,與她對視:“以後去北京出差,可以聯系我。”
衛萊微笑著:“好。”
可她基本不去北京出差。
道別後,她兩手插在風衣口袋,攏攏風衣順著人行道往酒店走。
這頓飯是感謝飯,也是散伙飯。
今晚才算正式給他們的合約關系畫上一個句號。
想到她一邊怕著他一邊跟他撒嬌。
想到他去溫長運的酒會專程接她。
又想到他吃下她不想吃的半塊茶點。
雖然所有的都是假的,可還是在她心裡留下了那麼多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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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周肅晉回北京。
下飛機後,他發了一條消息給小姨:【明晚晚上我去看你和小姨夫。】
寧如江也有些日子沒看到外甥,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太了解,無事不登三寶殿,不會單純來看她。
明天周末,她正好沒事。
外甥突然要過來,寧如江有強烈的預感,她對丈夫道:“肅晉看樣子要和衛萊分了。我爸找過他,聽我媽說當時我爸差點沒壓住火氣,幸虧是在機場海關,說話沒那麼方便,要是在家,肅晉沒法收場。”
小姨夫不敢置信:“還真是假扮的?”
寧如江嘆氣,點點頭。
小姨夫:“這麼荒唐的事,不像是肅晉能做出來的。”
“他一身反骨,什麼事做不出來。也就我爸能稍微壓制住他。”
突然小姨夫瞅著自己妻子,納悶:“按理說,大姐都能看出來是假的,你不應該看不出來。”
寧如江實話道:“因為我喜歡衛萊呀。”
她拍拍丈夫的肩膀,自我調侃,“看到了吧,喜歡一個人讓人失去理智。”
【行,小姨給你下廚。你明天什麼時候過來?】
【三四點鍾過去。】
【那小姨給你煮好咖啡。】
這幾天來了一場冷空氣,氣溫一度跌到零下,銀杏樹上隻剩不多的黃葉,稀稀疏疏掛在樹椏。
即使白天太陽不錯,室外也冷到待不下去。
周末那天還又是陰天。
外甥過來之前,寧如江把茶桌挪到屋裡,緊挨著木窗。
四點剛過幾分,周肅晉的車停在了四合院門口。
“剛給你煮好咖啡。”
外甥喝咖啡從不加糖,寧如江給自己加了一條。
周肅晉脫下風衣掛起來,“小姨夫不在家?”
“去公司了,說晚飯前趕回來。”
寧如江全當什麼都不知道,闲聊著:“你天天這麼忙,還有時間去看衛萊?”
周肅晉盯著咖啡看了幾秒,“分了。”
明知是假的,也做好了外甥分手的心理準備,可聽著他親口說出來,寧如江還是替他們倆感到難過。
難過從何而來,她也費解。
外甥今天過來應該是專程告訴她這件事,讓她傳話給姐姐。
吃過飯,周肅晉便離開。
寧如江隨手抓了一件外套,送外甥出去。
周肅晉不讓:“外面冷。”
“我穿得多。”
每次外甥過來,她習慣到門口接他,他回去的時候,她也必是送到車前。
今天外甥開的是那輛庫裡南,留在江城四個月,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
在小姨家吃過飯的隔天,周肅晉飛去倫敦分公司,在那邊待了半個月還多,之後又飛曼哈頓。
回國時已經十二月中旬末。
江城項目上有幾個事需要他過去定奪,於是直接落地江城機場。
陸桉闲著沒事,去機場接機。
下午約了幾家合作方的負責人商談,周肅晉在江城的一半投資都是和當地的龍頭企業合作,包括章巖新家和穆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