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今年 50 歲，是一家公司的保潔阿姨。
新來的總監為了讓自己的小姨頂替我的工作，無故將我裁員。
隻是他們不知道，我的另外一個身份，是這棟寫字樓的房東。
這次裁員，算是裁到大動脈了。
1
我被裁員了。
理由是我年紀太大了。
我叫羅雪琳，今年 50 歲。
我是這家公司的保潔，這是我在這裡工作的第二年。
這份工作雖然有些辛苦，但是每天和年輕人一起，我覺得很快樂。
但是新來的公司總監李浩田，一個 30 出頭的小伙子，今天告訴我，明天開始我不用來了。
「李總監，羅媽不是幹得好好的嗎？」前臺姑娘小葉幫我鳴不平。
「羅媽，你年紀太大了，還是回家去帶帶孫子享享清福吧。」
李浩田沒有直接回答小葉的問題，而是轉身這樣對我講。
我沒有說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要離開。
「等一下。」李浩田叫住了我，「劉阿姨，你去看看羅媽的包裡有沒有什麼不該拿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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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阿姨是李浩田新招來的保潔，頂替我的位置的那個人。
「這不合適吧！李總監。」我表示抗議。
「有什麼不合適的？誰知道你有沒有手腳不幹淨？萬一順走了公司的東西怎麼辦？」李浩田說著，給劉阿姨遞了個眼色。
劉阿姨快步走過來，想要翻我的包，被我一手推開：「我看誰敢？」
我怒目而視，劉阿姨明顯被嚇了一跳。
「你如果覺得我順走了公司的東西，你大可報警抓我。如果警察來了，證明我是清白的，那你就得給我賠禮道歉。」
我看著李浩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還有，李總監，我和公司籤的勞動合同還沒有到期，你現在莫名其妙單方面開除我，記得要給我 N+1 的補償，否則，我們就勞動仲裁見。」
李浩田對著我瞪大了眼睛。他應該是想不到一個保潔阿姨，敢說出這樣的話。
小葉立馬過來打圓場：「李總監，羅媽不是這樣的人。她在公司這麼久了，大家都了解。您要是強行搜了她的包，這不合規矩，如果傳出去，對咱們公司名聲也不好。」
李浩田無奈，隻好悻悻地說：「快走快走，現在這些大媽，就這樣的素質，真是看見就嫌煩。」
我苦笑了一下：「您素質高。記得給我賠償金啊！」
說完，我拎著我的背包，頭也不回走進了電梯。
這裡面的貓膩，我當然知道怎麼回事。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個劉阿姨，是李總監的小姨。
公司每天早九晚五，一周工作五天，基本不加班。給所有員工購買五險一金，包早中晚三餐。
所以說，作為公司的保潔阿姨，我也能享受到這些相應的福利。
而且在這個 5A 寫字樓裡面做保潔，肯定比外面的保潔輕松很多。
我今年才 50 歲，怎麼就成了他嘴裡所謂的年紀大了？他找來的那個劉阿姨，也 48 了。
保潔阿姨的空缺有限，如果我不走，就沒有多餘的位置給他的小姨。
我嘆了口氣，按下了 B3 層。
很快，電梯就到了地下停車場。
我走到一輛途銳面前，從包裡拿出了車鑰匙。
解鎖，上車，開車回家。
2
到家的時候，才下午三點半。
老公不在家。保姆欣姐正在準備著晚餐。
「太太下班了？」欣姐看見我，問道。
「嗯，失業了。」我說著，把手裡的包扔給她，到二樓我的臥房，泡了個澡，洗去一天的晦氣。
我泡在浴缸裡，看著天花板發呆。
我上班的寫字樓，是十年前我丈夫送我的生日禮物。光這棟樓租出去收租，就夠我在家數錢數到手軟。
以前在家當全職太太，照顧丈夫和幾個孩子的生活起居。
前兩年，最小的兒子也出國讀書了，家裡一下子就空蕩蕩的。
也是闲得無聊，去自己的樓裡逛了逛，裡面入駐了不少公司，而這些公司裡充滿了為了夢想在這個城市裡打拼的年輕人。
我覺得他們特別有活力。
我天天在家裡，感覺就和社會脫了節。
而和這些年輕人在一起，聽他們抱怨老板，聽他們闲談吃瓜。
聽他們說開心的或者不開心的事情，我都覺得特別有意思。
但是我這麼多年也沒出去上過班，別的也不太會，但是打掃衛生還行。
因為我有潔癖。
在家裡照顧孩子的時候，不管孩子把家裡搞得多亂，我都能把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
所以我去應聘了保潔，還順利通過了。
本來就這樣天天相安無事地過著，沒想到作為一個保潔，也有失業的這一天。
泡完澡，換上一件真絲的長裙，我走下樓。
丈夫老林已經回來了，欣姐已經把飯菜擺在餐桌上了。
「我本來有應酬的，剛剛欣姐給我打電話，說我太太今天失業了心情不好，我把這應酬都推掉，趕回來了。」老林看見我不開心的樣子，陪著笑臉。
「我都舍不得讓你在家裡打掃衛生。好了，你要跑去別人的公司裡當保潔。還跟我說，不讓你出去工作，你就會得抑鬱症，不勞動就不能保持身材什麼的，我這才讓你去的。」
老林夾起一隻鮑魚放在我的碗裡，「現在就安安心心，在家裡當太太，不好嗎？」
我不滿地說：「好什麼好？人家可是說我現在年紀大了，讓我回家帶孫子。」
「誰那麼不長眼睛？」老林做出生氣的樣子，「我老婆，我平時花這麼多錢養著，各種美容卡、進口護膚品的，看上去最多三十幾。」
我依然陰沉著臉，說道：「那又怎麼樣？還不是用這個理由把我裁掉了。但凡說我業務能力不行，打掃不幹淨，我也沒話說。可是我天天勤勤懇懇，工作兢兢業業，卻還要受到年紀歧視。
「而且今天走的時候，他們還想搜我的包，說我會不會夾帶私藏。」
「什麼？」老林聽見這話，是真的生氣了，一把將筷子拍在桌子上，「我倒要看看，這個公司，是有多大的排場，敢搜我林雲霄老婆的包？」
看他比我還生氣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沒那麼鬱悶了。
現在換我安慰他。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好了，多大年紀了，還動不動摔筷子？快吃飯吧！」
我衝他甜甜地笑了笑。
男人有時候，給女人提供情緒價值的方式，特別簡單粗暴。
女人生氣的時候，有些男人隻想一味地講道理，反而多說多錯。
其實，隻要他表現出理解並且更生氣的樣子，女人反而氣消了。
不得不說，老林這些年來，在這方面做得特別好。
3
吃完晚飯，老林讓我叫幾個朋友來家裡打麻將。
他說，反正明天起不用去上班了，可以在家睡到自然醒。
所以，玩得晚一點兒也無所謂。
但我心裡知道，他是怕我心情不好睡不著。
反正好久也沒約朋友打麻將了，我欣然接受這個提議。
於是，我打電話叫來了凱之實業董事長的夫人王太太，漠沙科技老板的女兒董小姐。
還有我們的好 gay 蜜——傳媒公司的小朱老板。
四個人剛好一桌麻將。
麻將一圈圈打著，邊打邊聊天。
而打牌時的話匣子一旦打開了，總是都收不住。
「林太太上這個班兒，上到我們連她人都見不著。」
王太太笑著打出一張九筒，「說起來，還要感謝感謝這位新來的李總監。他不把這財神奶奶開除了，我們都沒時間見到她。」
「碰。」
我伸手拿過她打出來的那張九筒，笑了笑，問道：「王太太不是一直在找新店開咖啡廳嗎？您看，我們寫字樓裡一樓，原本開日料的那家店鋪，位置如何？」
「喲，我之前明裡暗裡說過多少次，你都不松口，現在這麼主動提起？」
王太太明顯感覺有些驚喜，「你不會是想高價租給我吧？」
「瞧您說的。之前的租約沒到期，剛巧那家日料店的老板離了婚要移民國外不做了，我這不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嗎？」
「租金怎麼算？」
「八折，如何？」
「成交！」王太太開心極了，現在巴不得打十張九筒給我碰。
「不過啊，我之前讓您找您家王先生，給我前面幹保潔的這家公司的單子，現在您得讓他收回去。」我提出了條件。
「這好說啊。這個單子，多少公司搶著做？不都是看你的面子嗎？還把利潤壓那麼低。」
王太太說著，摸了一張牌，立刻打出來：「三條。所以說，你現在給我租金打折，就算賠我損失。」
「胡了。」董小姐結果三條，「清一色。」
王太太不惱，看著董小姐搖了搖頭：「還是年輕人聰明。不知不覺，清一色都做好了。」
董小姐笑了笑：「王姐姐說笑了，起手一副好牌，沒辦法。」
董小姐說著，把牌一倒，問我：「所以，我猜，上周林姐姐讓我幫那個小公司中標我們公司項目的事情，現在葉要改了？」
我對她挑了挑眉：「難怪王太太說你聰明呢！」
「本來資質就差了那麼些。如果不是您開口，我都不能讓它競標入圍。」董小姐把牌和了，「再來再來。」
小朱在旁邊聽著，本來一直沒講話。
聊到這的時候，他一邊忙著砌麻將，一邊說道：「我看啊，就林姐姐這次這個事兒，這要拍成短劇，我估計得爆。」
「對了，現在短劇這麼火，不行我們每人投點兒試試？」我提議。
「我看行。」王太太說。
董小姐也附和：「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可以參與參與。」
小朱聽到我們三個這麼說，麻將也不砌了，立馬站了起來，對著我們鞠躬：「多謝各位姐姐栽培。」
我笑了：「你快坐下，砌麻將吧你。」
「得勒！」小朱興奮不已，「我就知道，這趟麻將不白打，林太家裡從來不白來。」
就這樣，大家笑著鬧著，時間就這麼慢慢過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
據我離職，三天不到，前臺小葉就給我發來微信吃瓜：
【羅媽，跟你講個八卦，我算是看到什麼是現世報！新來的李總監，無故辭退了你之後，莫名其妙被公司最大的兩個客戶退單。】
【這人擠走了郭總監，我們還以為他多大能耐呢，結果一來，什麼業績沒做，先就弄丟這麼重要的客戶。現在正在董事長辦公室，急得團團轉。】
【反正，如果這公司倒閉了，我就跟你一樣，回家躺著了。反正咱們都是本地人，可就是慘了那些外地的同事們。】
看著小葉的信息，我知道，王太太和董小姐，已經把事情辦妥了。
她們手裡的這兩單，佔了這個公司七成的業績指標。
突然想起去年年底的時候，當時的業務總監郭天旺，躲在茶水間抹眼淚，剛巧被我瞧見了。
「年輕人哦，有什麼大事兒過不去的，在這裡難受？」我問道。
郭天旺紅著眼睛看著我，說：「就是感覺對不住同事們。羅媽，眼看年底了，業績差了一大截，大家拿不到年終，連過年都過不好。」
郭天旺這孩子我是知道的。
他從外地來，工作很拼，對同事也很照顧。
隻是這兩年行情不好，業務收緊，一個外地來的沒資源、沒背景的打工人，確實很難。
所以，那天晚上，我也約了王太太和董小姐打麻將。
後來拿到的結果顯而易見——一個瀕臨倒閉的公司，有如神助，突然接到了兩筆大業務，還提前拿到了 50% 的預付款。
年會的時候，大家都特別開心。
每個人都拿到了紅包和獎品，連保潔和保安也人人有份。
我就知道沒幫錯人。
小郭作為領導，是那種，自己吃肉，也會分給大家伙兒的類型。
按理說，靠著這兩筆業務，隻要不出什麼大問題，這個公司是能夠順利把現在的規模維持下去的。
我本來的目的，也就是幫忙維持住現在的狀態。
每天，我和公司裡的年輕打工族們，都能開開心心上班。我有事兒做，可以打發寂寞的時間；他們有錢賺，可以在這個城市裡站住腳，再求發展。
關於郭天旺離開的原因，也是李浩田來了之後，我才知曉。
在這之前，我甚至還以為，是小郭有了更好的發展，所以才離開了這家公司。
畢竟，我是很看好小郭的個人能力和品格的，我覺得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發展。
隻是剛剛聽見小葉這麼一說，我才明白過來——這李浩田，本來就是個空降兵，頂替了郭天旺的位置。
正如他還不滿足自己頂替了郭天旺，還讓他的小姨，來頂替我的位置一樣。
簡單回復了幾句，放下手機，我打算出去做個美甲。
我原本在這家店裡充值了不少錢，後來由於當了保潔，我都好久沒做過手的指甲，隻做腳指甲。
現在剛好，總算能重新把手也做上。
同時，我給老林的秘書小金打了個電話，讓他現在有空過來一趟。
十分鍾後，小金就到了。
我坐在美甲沙龍包間的大沙發上，兩個小妹妹一起為我服務，一個幫我做手指甲，另一個幫我做腳指甲。
金秘書來了之後，店長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就坐在旁邊陪我，恭敬地問我這次有什麼安排。
我悠悠地說：「幫我把 16 樓 A 公司的租金漲一漲。」
金秘書聽了，覺得很好奇：「林太，您終於想通了？
「我之前，就反復跟您確認過，給他們的價格太低了！已經差不多快是市場價的一半了。
「當時還有那麼多資質好又肯出價的大公司想要承租，您都委婉拒絕了，非要租給這個小公司。
「那現在漲價，我們漲多少？」
我想都沒想，回答他：「頂格漲。而且告訴他們，從此以後，一年一籤，每年都漲。」
「這不就是把他們趕出去的意思嗎？」
金秘書很驚訝，「我開始還以為這個公司的老板是您朋友呢！」
我笑了笑：「如果這樣的話，那很明顯，現在不是了。」
「好的，我這就去辦。」金秘書表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