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老師都看出來我最疼的就是她，隻有女兒自己看不見。
我苦笑了聲，沒有多說什麼。
方老師讓我跟她去拿筆記：「那可都是往屆的狀元筆記，算是我的秘密法寶，你要是真想考清華可以看看，不過……這筆記不少，你要是看不下去，也不要緊。」
她平淡地說了這麼一句，我心中一暖，鄭重地道了聲謝。
「好了，去弄個行李箱來吧。」
「？」
方老師似笑非笑：「怎麼，你以為一本兩本筆記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當這是遊戲大禮包呢，點開直升九十九級？」
我：「！」
4
滿滿一箱的筆記被我帶回了家。
方老師都將其分門別類地歸納好了，雖然繁多，但是最適合打基礎，足夠讓我一步步回歸考學節奏。
這樣一個雖然嚴苛但也是最負責的老太太，卻在女兒的口中成了不近人情的高考怪物。
在我做題時，女兒總是湊到一旁，一邊不屑地看著我，一邊拉著我講述她的心路歷程。
「蔡司明今天又和我表白了，他想讓我回家見家長。」
我頭也不抬：「恭喜，辦喜酒時不用叫我。」
女兒不滿我的態度：「你不覺得太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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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筆，看向她。
上輩子我絞盡腦汁阻撓女兒，卻被她一直憎惡，認定我是棒打鴛鴦的惡人。
可見她自己其實明白這個階段戀愛的風險，隻是不允許是我出面阻攔。
「快嗎？我以為你會覺得太慢，主動要求我去見蔡司明父母。」
我的真心實意，被女兒以為我是在對她陰陽怪氣。
女兒變了臉色，將手邊的東西一推，冷冷地回房間打電話。
剛才還怒氣衝衝的女兒柔情蜜意地和蔡司明撒嬌，問他戀愛三十三天紀念日有什麼驚喜。
不知道蔡司明說了什麼，女兒一直在笑，害羞得聲音越來越小。
第二天一早，女兒找我要錢。
「一百能幹什麼用，我要五千，他現在總是要騎車接我兜風，所以我想給蔡司明換個輪胎，給他個驚喜。」
「行啊，自己買。」
我咬著包子，趕著去上班，昨晚做題太晚，今早差點沒起床成功。
女兒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錢不都在你那兒嗎，提前給我能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但是我想不給。」
從好媽媽角色中脫離讓人有些恍惚，但的確更——爽，還不費錢。
女兒絕食抗議，一定要給蔡司明換輪胎。
她篤定我會被威脅，畢竟曾經她一頓不吃，我都會唉聲嘆氣求著她不要賭氣，身體要緊。
這一次。
我撥開她：「先別換輪胎，你擋著我換鞋了。」
她傻眼了，咬牙切齒地看著我離開，不過看她樣子，估計心裡還在想憑什麼絕食都不管用，那就耗著，反正最後肯定也是我心疼。
到公司後開了兩個會，聽了領導安排的下月業績指標，我揉了揉太陽穴，準備工作。
小崔找我摸魚時，好奇地看見我桌上的單詞本，開玩笑說：「咋的宋姐，你也要高考啊。」
「對啊。」
小崔瞪大眼睛：「不是吧姐，你來真的。」
「騙你以後我摸魚老板必看監控。」
小崔嚇了一跳，差點跪地：「別，這種毒誓不能亂發，姐，我信還不行嗎！」
小崔是公司去年新來的大學生，活潑外向，剛進公司就和同事們混得很熟。
聽說我想高考，興致勃勃地為我出謀劃策：「姐，你理科文科，我可是理綜天才！高考三門二百六！你要哪兒不會的，我可以幫你。」
我十分感激，當即拿出了昨夜做錯的理綜和數學難題。
小崔拍著胸脯讓我看好。
片刻後，他痛心疾首：「姐，你這是打算讓我帶你登頂喜馬拉雅山？」
「我這正確率已經提高了很多了。」我一本正經道。
小崔咬著牙，而後小跑去休息室，很快，他回來了，然後把我拉進了群。
他挑眉，得意地笑：「孫悟空搬救兵去了。」
我定睛一看。
群名——紅軍不怕遠徵難（18）。
5
女兒絕食，我也的確沒有管她。
家裡冰箱裡有吃的，她要是真餓了，自己動手做飯沒人會攔著她。
過了幾天，女兒向我認錯。
「媽，我錯了，之前是我使性子，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哦」了聲，表示知道了，她瞪大眼睛，再一次不敢相信。
我很困惑：「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麼每次都要表現得不敢相信，我說的一直都是真話，難道你始終看不出來？或許，我該帶你去做個眼科檢查。」
血脈之間的羈絆讓趙明月一直相信我是疼她的，隻是在用這個作為管束她的方式。
可這次，她也許是真的感覺到了一絲怕了，破天荒地回屋裡安靜寫作業。
乖巧了幾天後，她信誓旦旦地告訴我，她隻想要買個禮物送給蔡司明，接下來就會認認真真地學習。
「蔡司明好歹接送了我一個月，於情於理也應該回報一下是不是。」
看來她是學聰明了，知道一味地強硬隻會惹來我的厭惡，還是需要適當地示弱。
「行，摩的師傅來回接送，一天兩次，市價 20 一次，一個月 1200，我轉你了。」
轉賬後，我恰好碰見倚靠在機車旁擺造型的蔡司明。
他面帶驚喜，酷酷地擺好 pose：「阿姨，我是小蔡，你……」
我擺擺手，仰頭喊道：「趙明月，摩的師傅到了，你趕緊下來。」
蔡司明好似在風中凌亂，想要說什麼，可是隻能看到我的背影。
後來他們也許大吵了一架，因為女兒連著好幾天都是自己上學，放學完也是自己回來。
這樣也好，總算不用和我分享他們的戀愛經歷了。
畢竟中二病少年的愛情，說來說去隻有兩句話。
——他今天好愛我。
——他今天不愛我了。
也許還有一句。
——我錯了，原來是我誤會他了，他真的好愛我！
6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
全市中學已經開始了第三輪復習，女兒甚至燙直了頭發表明決心要好好學習。
可我半夜起床上廁所時，卻又聽見隔壁女兒和蔡司明在打電話。
「司明，我好想你。
「高考和你比起來一點也不重要，要不是為了老女人的那些錢，我是肯定不可能和你分開的。
「我爸說了，隻要我把那個花瓶弄到手，也會給我們一筆錢。
「司明，我好想現在抱著你啊。」
我忍了下來，過了很久，隔壁沒有聲音才去了廁所。
原來我還是低估了女兒的底線，她的所謂奮進，隻是為了迷惑我，令我放松警惕。
上輩子我的委曲求全，成了她創業路上的第一桶金。
這輩子，我漠然以對，不過隻是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沒有改變的，依舊是這個冷血無情的白眼狼。
女兒口中的花瓶我有印象。
那是一個定窯白釉百合花口瓶。
閨密江漫因為一些原因出國，可能很長時間不回國，所以託我代為保存。
上輩子女兒也曾經問過我這事，彼時我不以為意，把保險箱的密碼告訴了她。
後來我打開保險箱，花瓶還在其中，可也正是那個時候，前夫出人意料地闊綽了起來，開著豪車，帶著老婆孩子到我面前裝逼。
當時我隻以為前夫走了狗運，突然暴富。
可現在想想，保險箱裡的花瓶，真的是江漫留下的那個嗎？
第二天到了公司，我拿著花瓶照片求助小崔，他家境好，門路廣，也許能知道些其他信息。
小崔拍著胸脯應下活來，接著讓我趕緊把昨天不會的題發在群裡。
「快點快點，時間不等人。」
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紅著臉又賊兮兮道：「我們私底下打賭了，看你經過這段時間，哪門科目的錯題仍舊最多，負責那門科目的人就要視頻吃魔鬼辣椒。
「宋姐，要不咱們聯起手，那個叫沈知柏的生物課大佬是我死對頭，總是賤兮兮的。」
「沈大神？不行，我才不摻和你們倆這渾水裡。」
最後結果是小崔和另一位物理大神要吃魔鬼辣椒，不過沈知柏決定算了。
小崔氣得牙痒痒：「在這裝好人！」
自覺看了場好戲，可小崔隨即看向我，「宋姐，工作先放放，我昨天買了本物理卷，你先做著。」
……
絕對的池魚之災！
陶瓷的事，小崔也很快有了回復，讓我帶著花瓶去一位研究瓷器的教授家。
經過鑑定，那個花瓶並不是江漫說的不值很多錢的仿古花瓶，而是貨真價實的晚唐古董。
且因為出自名家，比市價還要高出幾倍，如果碰到愛好古瓷的收藏家，賣個一兩百萬也不難。
這麼珍貴的東西，江漫當初就放心寄存在我這兒？
從前不知道前夫覬覦它，現在知道了，我自然不會讓閨密的東西落到他的手中。
不過我想了想，請小崔幫我再聯系一個仿瓷高手。
這一回，總不能讓某些人隨意來去了。
7
我依舊對女兒不冷不熱，但也保持著一個度。
女兒刻苦學習後，我對她的態度都會比從前好上兩分，因此，在二模成績下來後，她興衝衝地向我要獎勵。
我沒答應，但也沒不同意，隻讓她把想要的東西讓我看看。
女兒沒有直白地要我把花瓶送她，而是拐彎抹角地讓我從保險櫃裡把她的出生證明拿出來讓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