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可以拿李芳的醫保卡，搞事情了。
9
江新全醒來才發現自己還在關家，並且一覺睡到第二天的日曬三竿。
他打電話給妻子李芳，得知她回醫院做了透析，正在往回趕的路上。
接著，他在關家轉了一圈，最後在廚房找到我們一家三口。
我們正背著他密謀。
我爸說：「我把兩天後的認親見面會取消了吧？爸爸媽媽養了你 13 年，憑什麼讓他們就這麼把你帶走？」
我媽說：「取消取消，這麼多年他們早幹嘛去了？你現在身體又不好，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
我說：
「你們就讓他們把我帶走吧！他們不是說要彌補我嗎？是江家的爺爺奶奶弄丟我的，他們對不起我。
「要不是他們當年弄丟我，害我流浪得了肝炎，留下嚴重的後遺症，我現在也不會肝衰到需要換肝。
「我都查過了，老太婆有十畝田，宅基地那塊聽說會拆遷。我回去就逼老太婆把宅基地過戶給我，還有她棺材本也得給我。然後我再裝可憐道德綁架我親爸，讓他割肝救我。
「他們要不同意，我就僱個公關團隊對付他們，讓他們遺臭全網。到時他們不得不妥協，等我的病治好了，我再回來找你們。」
江新全大吃一驚，但他是個老狐狸，立馬就出門找左鄰右舍，想問問這事。
正好，剛出門就看到二丫。
二丫嘴碎，一早就蹲在我們家附近，嗑著瓜子等我的親生父母。
Advertisement
江新全認得二丫。
「你是南南的發小是吧？我錯過了南南十三年，想找你了解一些關於她的事。」
「叔叔您算問對人了。」
二丫神神秘秘地把我早上不小心說漏嘴的秘密，透露給江新全了。
「我勸您把認親會取消。你的女兒南南平時喜歡裝爛好人ƭŭ̀⁵，其實大家隻是表面上喜歡她，她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
「您可千萬別被她的外表欺騙了，你以為她要認你是因為血親嗎？小心她把您的肝給嘎了，我聽說她得了肝病，舍不得割養父母的，想割您的呢。」
江新全嚇到肝疼，捂著肝直冒冷汗。
「這母女倆怎麼一個樣？一個天天打我腎的主意，一個就打老子肝的主意？就連我老娘那點棺材本也要跟我搶。
「臭不要臉的賠錢貨，小時候就該把她活活打死，讓她跑了是她命大。想要老子的肝和財產是吧，看老子怎麼收拾她。」
二丫不敢置信地看著江新全漸行漸遠的背影，手中的瓜子嚇掉都沒發覺。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一個比一個狠。
「這可是個大瓜，我得接住這波流量。」
10
江新全不辭而別。
再見到我親生父母，是在寶貝回家的認親會上。
他們見我就指手畫腳，叮囑我等會兒隻要走走認親流程就好。
不準我說一句話，也不要給別人鏡頭。
「你隻能面對你弟弟的鏡頭，也好給他的直播間攢攢粉絲。
「到時候我們全家都是大網紅，直播帶貨的話可就發了。」
我冷冷一笑。
是的，今天以後，他們一定會很「紅」。
他們把我那輟學的弟弟都給帶來，就為了讓他拿手機做直播。
他們極溺愛兒子，他不愛讀書就可以不用讀，玩直播居然玩得很溜，一心想成為網紅。
那天的認親會現場有大批關注此事的媒體，難怪他們覺得今天會一炮而紅。
相認那一刻，他們面對鏡頭十分入戲，抱著我痛哭不已。
我卻面無表情，直播間不少彈幕都說我冷漠。
直到主持人問我：「聽說妮妮的奶奶病重Ṱű⁸，想見妮妮一面，那麼接下來妮妮會馬上回去見奶奶嗎？」
我才動情地說道：「當然會了，我打算立刻啟程回老家，再陪奶奶住一段時間。」
江新全臉色不大好，明明叮囑過我不要開口說話的。
他忙說：「現在不用急了，你奶奶聽說找到你了，心情大好，這兩天都能下床幹活了。」
李芳一聽急了：「對，女兒你不用急著回老家，可以和奶奶都去我們工作的城市。我們在縣城租的房子挺大的，有你房間，你去住多久都可以。這樣既能見到奶奶，又能一家團聚，多好啊。」
我瞄了一眼人群前面的二丫，她也拿著手機在直播，是我撺掇她來的。
她這人不僅嘴碎，還喜歡搞對立制造爭議，這會兒嗅到流量的「氣味」了。
她大聲說道：「前兩天不是說老人家快不行了，要見妮妮一面嗎？怎麼就突然好了？」
我生氣地指責二丫：「二丫你拐彎抹角地說什麼呢？你不就是想說，我奶奶在裝病騙我回去嗎？她為什麼要騙我回去？你不要信口開河冤枉人好嗎？」
現場一度尷尬。
江新全和李芳也跟著我批評二丫胡說八道。
二丫氣炸了：「我才沒有信口開河，我的網紅朋友已經去你奶奶家探過了，我現在馬上就可以跟她連線。」
我繼續刺激她：「那就連啊，用嘴巴誰不會說。」
「不用不用！我們理解二丫。」江新全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李芳也一臉緊張，可他們是今天的焦點，做不了任何小動作，更阻止不了二丫那顆自證清白、探尋真相的心。
很快，二丫和她的網紅朋友連線了。
鏡頭對準我奶奶。
不過 65 歲的小老太婆，看著精神氣十足，連殺十隻雞都不在話下。
聽說要上直播間，老太婆笑合不攏嘴。
「我可告訴你們，姐姐我有當網紅的潛質。需要我表演ṱū⁸才藝嗎？我可是我們村的廣場舞霸。」
這邊的二丫問道：「江奶奶，聽說您病重，想見您孫女妮妮最後一面是嗎？」
屏幕上的奶奶表演了笑臉消失術，瞬間變成老母夜叉。
「你個小賤嘴敢咒我死？妮妮她都滾了十四年了，鬼知道人販子把她賣到哪裡去了。再說了，一個賠錢貨有什麼好見的？」
向來嘴毒的二丫遇到對手了，她心裡氣，可必須忍著。
「江奶奶，你說這話就不怕影響不好？」
奶ŧù⁺奶不但不覺得不好，反而很自豪。
「你們現在的零零後，不是都說放下個人素質，享受缺德人生，拒絕精神內耗，有事直接發瘋，與其委屈自己，不如為難別人嗎？我這是與時俱進。」
這時在場的旁觀者們，無不臉色凝重。
包括江新全和李芳。
他們的大腦像宕機了似的，快哭了。
我疑惑地問道：「我是離家十三年，不是十四年啊，奶奶是不是記憶力衰退，記錯了？」
奶奶氣急敗壞：「我又不老，再過十年都不會記憶力衰退，招娣你是離家十三年，但是你的雙胞胎妹妹妮妮是十四年啊。」
我笑了！
江新全果然沒和他媽打過招呼對過臺詞。
主持人大為震驚：「雙胞胎？」
現場的所有媒體蜂擁過去搶鏡。
江新全急忙入鏡，咬牙切齒地說道：「媽，你閉嘴，快下去。」
奶奶失了面子，一臉窘迫：「你個不孝子，你媽現在成網紅了，你是不是嫉妒了？我就不下去。」
我再問：「奶奶記性真好，對，我是招娣，妮妮的姐姐。聽我親爸說您快不行了，我正想去見您最後一面呢。」
11
奶奶暴怒：
「呸！你才不行了，你跟你妹妹妮妮都是賠錢貨，誰要見你最後一面？
「你不是自己離家出走的嗎？怎麼，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現在想回來了？
「哼，回來可以，不過你得嘎個腰子給你媽。
「一個外姓人淨禍禍我們家，得了尿毒症也不死回娘家去，還想要我兒子嘎個腰子給她。
「呸，門都沒有。
「招娣，你趕緊去醫院嘎個腰子給你媽，不要在那邊妄想當網紅。
「你沒有奶奶我臉皮厚，沒我豁得出去，你不是當網紅的料。」
「奶奶果然有當網紅的潛質。」我違心地誇她一句，拿出那張底牌照片問，「您老眼沒有昏花的話，幫我看看這個小女孩是我還是妮妮？」
奶奶笑得揚揚自得。
「雖然你們倆是雙胞胎，但難不倒我，我一眼就能認出你們倆。」奶奶沾沾自喜地說，「妮妮小時候被她爺爺打傷，額頭的右邊有一塊硬幣大小的疤，她頭頂上有兩個旋，你隻有一個。」
我又問：「聽說爺爺把妮妮賣了三千塊錢是真的嗎？」
奶奶大吃一驚：「不是兩千嗎？好啊，死老頭敢騙我？」
全場哗然！
江新全奪過主持人的話筒，高呼道：「大家請聽我說，我媽她有老年痴呆症，她記憶混亂的，她說的話不能作數。我女兒被拐的時候才五歲，她什麼都記不得了，這些話肯定是關家人教她的。」
是時候拿出證據了。
我拿出用李芳醫保卡在自助機上打出的病歷，展現在媒體的鏡頭前。
「大家都看看，這就是江新全和李芳要認我回去的真正目的。他們之前說的全是謊話，實際上是我的親媽隱瞞患尿毒症的病情，千方百計地要騙我回去，道德綁架我割一顆腎給她。
「小時候的事我記得一清二楚，他們給我取名叫招娣，他們把我像狗一樣關在柴房。豬都吃得比我好，為了不餓死我隻能吃自己的糞便。我離家出走是為了活命，要不是我養父母救了我，我早死了。被爺爺奶奶以兩千塊錢賣掉的是我雙胞胎妹妹妮妮，剛才我奶奶已經證實了。我已經報案，相信警方很快就會找到真正的妮妮。」
李芳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接著，她握住我的手哀求道：「原來你是招娣，媽媽可想招娣了。其實媽媽是愛你的，都是你爸那個酒鬼虐待你，媽媽大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你小時候最乖最粘媽媽了，媽媽現在病了，你一定要救救媽媽。」
我冷冷地甩掉李芳的手：「我隻有關錦一個爸爸，夏天春一個媽媽。你老公那麼愛打人精力一定旺盛，怎麼不讓他嘎腰子給你？或者你再熬兩年，讓你的寶貝兒子捐。」
奶奶在那頭發飆了：「誰敢嘎我兒子和寶貝孫子的腰子，老娘我砍死她。」
江新全一把打掉我手裡的病歷：「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得了肝病，這些肯定是你為了诓我割肝給你，捏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算你死一百遍，我也不會割肝給你，你奶奶的遺產也休想拿到一分。」
我任由病歷被各大媒體瘋搶，可悲地看著江新全和李芳：「大家又不是傻子，是不是捏造的，大可以查。還有, 我沒得肝病，健康得不得了。」
江新全恍然大悟, 知道被算計, 那些話是我們故意讓他聽到的，整個人都傻了。
這時, 鏡頭那邊的奶奶突然變得慌亂, 有兩個穿警服的民警就妮妮被拐一案, 找上門了。
正慌亂地解釋：「是我們家老頭非要賣了妮妮換酒吃的, 我也是沒辦法，你們抓我幹嘛？」
見到我奶奶被逮捕的畫面。
李芳臉色迅速蒼白, 接著腿一軟, 癱坐在地。
江新全一個勁地說：「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們的兒子卻一臉興奮：「爸媽快看，我們的直播間五十萬人在線觀看呢，天吶我們真的火了……」
12
那天, 我撕下了江新全和李芳的真面目，讓他們在大眾面前暴露無遺，成全了他們「火」遍全網的心願。
前世我激烈反抗，結果卻適得其反。
這一世，我反其道而行, 先順著他們, 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效果很不錯。
他們成了過街老鼠，再不能利用大眾的同情心，道德綁架我。
於是, 李芳立馬就轉纏著江新全, 要他嘎個腰子給她。
江新全不肯給, 對她拳打腳踢：「老子憑什麼要嘎腰子給你？你怎麼不去死？活著連累老子和你兒子。」
李芳哭號：「老娘我給你生兒育女，伺候你一輩子, 你不給也得給。」
江新全暴怒：「給個屁！你有錢治嗎？」
李芳慌了：「我們不是還有二十萬存款嗎？」
「沒有了, 全被我花光了，爸爸媽媽你們快去賺錢。」他們兒子就像在說家裡的蘋果沒了快去買似的一樣輕松。
李芳徹底瘋了，聽說她放了一把火，和江新全同歸於盡了。
13
二丫因為拿到獨家資源直播, 火了，成了大博主，開了工作室。
我帶著養父母去旅遊放松了半個月, 回來當天，二丫就來找我了。
她是來邀請我參加她的工作室開業儀式的。
我很驚訝。
她怎麼會邀請我？
她卻說：「你當我傻啊，你暗戳戳地指引我散布你得肝病的消息, 又提醒我去採訪你奶奶你到底叫招娣還是叫妮妮。還不是利用我？當然，也是給我獨家消息, 我們倆是雙贏。你當然得是頭功，快走啦別磨磨蹭蹭。」
我笑得燦爛：「得請我吃大餐哈。」
再後來, 我見到了真正的妮妮，我的雙胞胎妹妹。
她是高考狀元, 居然和我考到了同一所大學。
她養父母把她培養得很好。
小時候的事她記得少，但記得自己是被拐賣的。
其實因為自己和我長得太像，她始終關注著「妮妮認親」事件。
後來我們一直走動, 經常聯系，彼此鼓勵。
沒有像吸血鬼一樣的原生家庭的束縛，我們活得自在而隨性。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