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吧。
臨死前能看見這樣的帥哥也不虧了。
更何況，我還有點喜歡他。
雙眼含著淚，我倉皇地握住姜乘的手。
太過用力，竟然將他的手背抓破了。
我顫聲問：「你不怕嗎？」
姜乘有些好笑地低頭看了我半晌，沒回答，隻是輕輕擦去我眼角的淚。
然後用力將我摟在懷裡。
「怕什麼？」
他在我耳邊說，「就算是終點，我也很幸運。
「因為你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輕而篤定，手掌在我的頭發上輕輕拍著，像哄小孩子。
我心口劇烈地顫動。
微微直起身，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個吻。
25
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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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飛機後，我撇下姜乘，一路疾行。
不小心錯過了接機的爸媽，還得回去再找。
一個回頭，姜乘站在我爸媽身邊，安靜地笑著。
看見我來時，目光裡還帶了三分羞澀。
好吧，我的確承諾過，姜乘可以住我家。
我家三層小洋房，多個大活人也不算啥。
「淼淼，這是你男朋友？」
我媽的眼睛簡直要放光。
相比之下，我爸就收斂很多，輕咳一聲：「不是說帶同學回來嗎？怎麼變男朋友了？」
我睜大眼睛看向姜乘。
後者坦然地回望，手指有意無意地摸了摸左臉。
上面有個淺淺的唇印。
威脅！這絕對是威脅。
與其讓我爸媽知道自己閨女強吻男大學生，還不如就……
「對，這是我男朋友。」
我面無表情地抿抿嘴，「剛確認的關系。」
姜乘低頭，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我看他，感覺好像看到了隻剛捉到雞的白色狐狸。
還是一米八八超大型的那種。
26
大概所有中年婦女都對長得帥性格內秀還是學生會主席的男生沒有抵抗力。
最主要的是，姜乘做得一手好飯。
這直接徵服了我全家，包括四歲的金毛。
飯桌上，提起了給奶奶掃墓的事。
爸媽要出差一周，這個任務就來到我身上。
吃完飯後，我幫姜乘刷碗。
他做飯時戴的圍裙還沒摘，脊背筆直，神情專注。
嗯……從後面看，臀部的線條流暢豐富。
我腦中恍惚間浮現做飯養家帶孩子的腹肌男媽媽。
想著想著，手突然往姜乘屁股上一拍。
姜乘一顫，低聲抗議：「你非禮我！」
叫吧，叫吧。
我露出邪惡的笑容：「姜主席，你也不想讓我爸媽看到這一幕吧？」
姜乘：……
他哀怨地瞪了我一眼，埋頭刷碗。
估計是地暖給得太足的緣故，他額頭碎發濡湿，長睫毛似乎帶著水澤。
我於心不忍，踮腳給他擦了擦。
他垂眼，忽然低頭。
柔軟的唇瓣相觸，帶著細碎的電流。
將我從頭到尾釘在原地。
熱氣再次衝上天靈蓋。
我龇牙：「你……竟敢……」
姜乘輕笑，微挑眉尖：「方同學，你也不想讓咱爸媽看見這一幕吧？」
27
我花了高價錢寄送的草莓熊終於到了。
擇了個良辰吉日，我和姜乘帶草莓熊來到寺廟。
這座廟就在大山裡，藏得很深，但名氣大。
每年的大年初一，山下都排滿豪車，都是些達官顯貴前來請福。
工作日，山裡人不多。
明明是白天，天色卻發黑。
我暗道聲不好，今早出門忘了看天氣預報，估計是要下雨。
扭頭，拽了拽臉色很差的姜乘：「要不然回去算了？」
發小在旁說：「淼淼，怎麼能輕言放棄呢？」
我轉頭兇他：「你非要跟來幹嘛？」
本來計劃裡沒有他，是他自己死活要跟來。
才爬了一半，又喝水又休息的，一會兒又說頭疼，我還得照顧他。
發小假惺惺地笑：「淼淼，爬山很危險的，我這是在保護你嘛。」
我：……
要不是看在和他光屁股時就產生的友誼，我一定不搭理他。
姜乘自從看見我這位男發小後，臉色就很差。
誰讓他一上來就非常做作地自我介紹：「我和淼淼是青梅竹馬，關系比普通朋友還親，阿姨和叔叔以前還說長大後將淼淼嫁給我呢。」
……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側臉。
你腦子被驢踢啦？
姜乘冷冷地說：「是嗎？那你下手晚了，我是方淼的男朋友。」
發小裝作沒聽到，甩了甩頭發，像平常逛街時一樣挽上我的胳膊。
我們從小就這麼親密。
以至於我樂呵呵地走了一段，還沒發覺什麼異樣。
直到姜乘在身後忍無可忍地捏碎手裡的枯枝。
「方淼。
「我還在這呢。」
姜乘板著臉，「聽說有男朋友的人，應該和異性保持距離，是吧？」
「你說和誰保持距離呢？」
發小橫眉豎眼，雙手叉腰，「男閨密懂不懂？你才是後來的！感情中，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你不過是男朋友，淼淼和你分手了還會有新的，我可會一直陪在她身邊，我們才是真愛！」
等會兒……好像有什麼問題。
我努力地想，怎麼也沒想明白。
餘光裡，姜乘似乎被氣笑了。
他冷冷地問我：「你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剛要說話。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來，我這小身板沒經住，差點離地飛行。
姜乘眼疾手快地一把將我摟在懷裡。
緊緊抱著，似乎將我壓入體中。
狂風還沒有停下，樹木左搖右擺。
太危險了，必須得盡快下山。
風稍小後，我們準備下山。
雖然離山頂的廟還有不到百米的距離，但是不能再冒險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還沒爬幾步，又下起大雨。
遠方的烏雲厚重，壓得人透不過氣。
我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沿海城市，總有些異常的天氣。
狂風暴雨可能說來就來。
更何況，剛剛走得快，我腳崴了。
一瘸一拐地，還挺嚴重，走不了道。
眼看著時間不等人了。
發小抱歉地說：「淼淼，你也知道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貓咪，就不等你啦……拜拜！」
說著就嗒嗒嗒地跑下去。
我沉痛地看著他的背影。
果然是塑料閨密情。
賤人！
28
我背著草莓熊，姜乘背著我。
穩穩地，一步一步地走。
我感嘆：「還是男朋友靠譜啊。」
姜乘冷淡地說：「你真拿我當男朋友嗎？」
他又又又，生氣了。
我小聲嘆氣。
我們的關系，好像僵持在這。
雖然說是男女朋友。
我吻過他，他也吻過我。
可這層窗戶紙，還是沒有完全捅破。
難道還得我再使把勁？
這時姜乘喉嚨中溢出痛苦的呻吟。
他身體猛地弓起，像在忍受什麼，用盡全力將我放下。
落地的一刻，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著急地扶起他。
「怎麼了？」
「草莓熊……」
他拼盡全力擠出這個字。
壞了。
金毛！
金毛的撕咬力可是野貓的幾倍。
但是平常，它都被我父母放到院子裡養。
隻有下雨天，會進房子。
我心急如焚，手捧起他慘白的側臉，不知所措地摩挲。
姜乘的話語被呻吟聲打碎，雨水將他的襯衣打湿，露出若隱若現的肌肉。
「別管我，你走吧。」
他低眉垂眼，像張被揉碎了的白紙。
姜乘無力地推著我，雨滴從高挺的鼻梁上滑下，「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沒關系，你走吧，我不怪你。」
我忍不住哭了：「誰說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將你帶回家？為什麼……為什麼要親你？」
「將我帶回家是因為你善良，飛機上親我是因為你害怕，」姜乘緊緊蹙眉，「都不是因為你喜歡我。」
我幾乎要跳起來：「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
姜乘漆黑的瞳孔裡什麼都看不清。
他低低地說：「你騙人。」
我差點一手指天發誓：「我沒騙你，在醫院裡我就對你有好感了，後來每天晚上睡覺我想到身邊是你就很安心，帶你回家是想多靠近你一些，你主動和我爸媽說是我男朋友那刻，我隻是臉上很臭，但內心無比開心。」
「這麼說, 你早就喜歡我了？」
看他終於相信，我連忙點頭：「不能說是很早，但是真的喜歡你，沒有騙人。」
「那你發小……」
「他是 gay 啊！他終生的追求就是活成女人的樣子！」
我一想到發小做作的樣子就牙痒痒, 見我男朋友還化那麼濃的妝，又挑撥離間, 八成是看上姜乘了。
防火防盜防閨密是真的。
尤其是防男 gay 密！
姜乘笑起來, 眼角光影潋滟。
不知道為什麼, 我又想起了那隻大白狐狸。
揮動著騷騷的尾巴，勾引來人。
大白天地做這姿態給誰看呢……
等等。
大白天？
29
我這次是真的原地彈起。
在姜乘促狹而得意的目光裡，裂開了。
大白天, 他能和誰共感啊？
我拽起姜乘的衣領, 咬牙切齒地：「你小子陰我是吧？」
敢騙我？
姜乘攤手，無辜純良得很：「我隻是突然胸痛了下, 沒想到你反應那麼大, 可見是……」
他勾起嘴角, 「真喜歡我。」
……
行吧，我栽了。
我沒好氣地說：「下山再收拾你。」
姜乘沒說什麼。
不由分說地背起我。
「方淼，有件事情你不知道。」
我摸不到頭腦：「又怎麼了？」
姜乘輕輕嘆息：「我愛你。
「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愛你。」
30
給奶奶掃墓前夜，我和姜乘正式確認了關系。
所以掃墓時，他堅持以孫女婿的身份陪我去。
奶奶的墓前，我坐了很久。
想起很久之前和她的對話。
那時我還很小很小, 不敢一個人睡覺。
想到奶奶會離開我，就拽著奶奶的衣袖偷偷地哭：「奶奶，你走了以後誰陪我睡覺啊？」
奶奶輕輕拍著我：「孫女婿啊，奶奶一定會給妞找個完美的對象。」
承諾總是美滿。
食言卻來得毫不留情。
她在我十歲那年離開。
永遠地, 安詳地消失在我的生活裡。
隻留下了個草莓熊抱枕, 陪我接下來的十年。
聲音越來越小，我幾乎聽不清後面的話。
「作（」黑白照裡，奶奶微笑著。
那目光像是在說，他怎麼會不好呢？
我鼻子一酸。
許多問題在這一刻有了結果，奶奶沒騙我, 她將姜乘帶到我身邊。
十年一退, 或許草莓熊完成了它的使命，將任務交接到下一個人手裡。
那天後，姜乘不再穿到草莓熊身上。
他們之間的共感, 也解除了。
當然，草莓熊還是每夜陪著我。
隻是偶爾，我能從它的目光裡讀出埋怨。
那意味是：我什麼時候能退休呢？
我笑了，輕輕地說：「再考驗他一段時間。」
抬頭, 看見門前幽怨的姜乘。
據他所說，已經習慣我在身邊睡覺了。
現在一切回歸正常，反而開始失眠了。
我才不管他呢，美美地進入夢鄉。
夜裡, 姜乘躡手躡腳地爬上我的床。
他側身摟住我，順帶在我臉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人生很長。
在需要的同時，我也是被需要的一方。
我也親了親他：「晚安。」
祝我們都能做個好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