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卡點
我心中一緊,顫聲問道:「小,小侍衛?」
「嗯。」他低聲應著,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親昵。
「不,不是說了不許說話嗎?」我意識到自己一絲不掛地站在浴桶裡,心跳瞬間加速,臉頰滾燙。
他沒理會我的埋怨,沉默著一把將我抱起來,水花濺起,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的身體頓時感到涼意襲來,仿佛被夜風輕輕拂過,我瑟瑟地往他懷中縮去。
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我緊緊貼著他,不敢抬頭看他,隻能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和呼吸。
他把我放到床上,我立刻爬起來,縮到床裡面,「我今天累了,還特別困,剛才差點睡著,你,你走吧。」
他還是不言語,直接上床來把我拽到身邊,拿了浴布給我擦身體。
白日裡混賬不羈的我現在羞得要鑽進床縫了。
「我自己來,自己來。」
我搶過浴布胡亂擦了擦,抖開被子鑽進去,隻露個頭在外面。
「我真的累了,你走吧,過幾天再來。」
我說話的間隙,他已經爬進了我的被窩。
我讓他出去,他卻緊緊抱著我躺下。
他雖然動作溫柔,力氣卻大得很,還慣會使招數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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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些年跟著大哥練過一些拳腳,在他這裡卻施展不得,即便是想和他支架子都支不起來,兩隻手輕易就被他攥住動彈不得。
「你別,你走,你起開……」
我心中泛起一陣慌亂和無奈。
他忽然吻上我的唇。
帶著谷物的香甜酒味從他唇齒間渡過來,我不自覺地舔了舔他。
恍惚中似乎聽到他一聲悶哼,隨即便是疾風驟雨般的一輪攻陷。
一時間我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敢情這小子是酒後起了色心才來找我的?
白酒味道都差不多,我隻會喝酒,卻不會品酒。
謝家大哥眼下不忙,有時間得向他請教一二。
不對,他家來了親戚,我還是長點眼力,不要往前湊了。
正當我思緒紛亂時,我的腰間被身上人輕輕掐了一把,我不由自主地一抖。
他在我耳邊諄諄低語:「專心點。」
21
小迎把我喚醒時,已經過了晌午。
「小姐,你沒事吧?怎麼睡到這麼晚了?」
我揉揉太陽穴,腦海中上演著昨晚那場荒唐戲。
原本以為男女之間的事情很是辛苦,沒想到昨晚……
想到此,我心髒的部位一抽抽地發緊。
「小姐?昨晚小侍衛來過?」
我尷尬地假裝搓了搓臉,「哎呀好餓,快去給我弄點吃的。」
22
吃過飯,我去後院找了蘭裳。
她見了我雖是畢恭畢敬,眼神中尚存著警惕和敵意。
「別擔心,」我將教坊司送來的樂籍文書丟到桌上,「我是把這個給你送來的。」
蘭裳看了一眼桌上的文書,難以置信地看向我:「姑娘這是何意?」
「放你走呀!這還用問嗎?難不成你還想賴在我家裡白吃白喝?」
我說完拔腿便走,隻聽身後咚的一聲。
我回頭看,蘭裳跪在地上,眼中噙著淚。
「姑娘為何如此?」
「讓你走你就走,管那麼多幹什麼?」
我揮揮手,徑直走出院子。
我之前調查燕瑾和蘭裳私情時,得知了蘭裳的身世。
七年前,蘭裳的爹在關口成安做知府,因私自挪用軍糧賑濟災民入獄,家眷入了奴籍,她被送到了教坊司。
她娘上了吊,她爹也死在了獄中。
好好的一家子,為了一州百姓,墮入地獄,支離破碎。
我走到院門口時,蘭裳追了上來,跪在我身邊,拉住我的衣裳不讓我走。
「之前破壞了姑娘與燕公子的好姻緣,姑娘為何以德報怨?」
我嘆口氣,垂眸看她:「那可不是什麼好姻緣,小子無能加缺德,虧我發現得早。我那天在杏林裡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人各有志,你若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就去找他。我那一萬兩,不是為你花的。」
我抬腳要走,她卻還是緊緊拉著我。
「姑娘,」她聲音中帶著哽咽,「蘭裳對燕公子並無情誼,隻因家逢巨變,跌落泥沼,自救不得便攀附他人,隻想尋機脫離樂籍。一切都是蘭裳的錯,姑娘還是莫要和燕公子……」
「我求求你不要再提他,」我無可奈何地蹲下身,「他那樣的人我不稀罕,聽明白了嗎?」
蘭裳猶豫道:「可是姑娘那麼做,今後的婚姻恐怕難求。」
我拉她起來道:「你別操我的心了,管好你自己。」
蘭裳聞言又跪下了:「姑娘大恩大德,蘭裳無以為報,從今日蘭裳願為奴為婢,服侍姑娘一生。」
我無奈又拉她起來:「你好歹也曾是官家小姐,怎麼能給我當丫鬟,哎呀,算了算了,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先在我家住著,反正我宅子裡人少,不多你一張嘴。」
23
謝玫帶我進宮去見了婉瑤公主。
婉瑤拿出一盒銀票道:「這是教坊司還回來的。」
我詫異道:「怎麼?他們反悔了?」
婉瑤笑道:「不是,本來由我出面,他們是可以直接把人放了的,咱們那天不是演了一出戲麼,戲散了,司丞便把銀票還了。」
我笑道:「還了公主你就拿著,若是過意不去,你把那個小侍衛指給我看看也是可以的。」
謝玫一聽不幹了:「不是說好了見面不相識的嗎?你幹嘛要看人家?」
我說我好奇呀。
謝玫坐到婉瑤身邊道:「不要說,不告訴她。」
婉瑤對我笑而不語。
我「哼」了一聲,走到窗邊向外看去,院子裡零零散散站了一些侍衛,還有一些排成了隊,從牆邊走過。
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個個都很精神。
謝玫招呼我回來吃桂花糕:「你瞅瞅你這花痴樣兒,不過一個晚上,你就喜歡上了?」
我捏了一塊糕塞進嘴裡:「什麼一次,前晚他才去過。」
說完了我覺得不對勁兒,抬頭看謝玫,她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婉瑤看了看我倆,打著哈哈道:「哎呀你看我這腦子,是我讓他過去的,」她說著打了謝玫一下,「前兒個你家來客,我沒知會你。」
謝玫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24
路過我家的時候,我要下車。
謝玫說:「你不去見見我家來的表哥表姐麼?」
我說:「大哥可能不想讓我見那兩個人,我還是回家好了。」
謝玫問:「我哥不想你見?」
我說:「對呀,那天遊船回來,他帶我去他院子裡吃的晚飯。」
謝玫想了想道:「他該不是不想讓你見,是他自己不想見,所以他也不想讓你見。」
我撓了撓頭說:「你說繞口令呢?」
謝玫說:「來的那個表姐就是我早些年和你講過的於姝,哥哥之前的未婚妻。三年前我哥去她家退了婚,於姝因此事鬱鬱消沉好一段時日,這兩年才緩過勁兒來。可能是因為這個,我哥怕傷她便不想見她。」
我恍然,前兩日的不愉快突然間消失不見。
「我還以為大哥嫌我上不得臺面。」
「我哥怎麼會嫌棄你,他……」謝玫忽然打住話頭,眨了眨眼,虛虛笑道:「他不嫌棄你。」
我歪著頭瞅了謝玫一會兒,總感覺她今天怪怪的。
25
既然沒有那些嫌隙,我便跟著謝玫回了國公府。
我其實是個挺愛湊熱鬧的人。
我雖然調皮,但嘴甜還會來事兒,國公夫人一直都很喜歡我。
我和離後,她特意把我喚到身前,著實安慰了一番,給我做了好多好吃的點心,還送了我一隻翡翠镯子。
她見我來會她家的客人,便讓後廚張羅了一大桌酒席。
謝玫和我講,於邈大哥在隴西之地聲名響亮,曾遊歷大江南北,足跡遍布天下,閱歷豐富,學識淵博,乃經世之才。聖上特旨召其入京,任國子監司業太子太師。
於姝姐姐在家中闲暇無事,便欣然跟了過來,以期領略這京都盛景。
他們剛入京城,還未買宅子,便在國公府落腳暫住。
於邈大哥溫文爾雅,舉止從容。
於姝姐姐端莊大方,平易近人。
這樣的親家,門第顯赫,家風純正,實在堪稱絕佳!真不曉得謝家大哥為何要與人家退婚。
但我懶得管別人闲事兒,我自己的生子大業還未完成嘞。
不知為何,謝慎也來了。
國公夫人對那兩個親戚說:「慎兒這幾日忙得很,今日這是剛剛得了空闲。」
我與謝玫對視一眼,低頭偷笑。
於邈大哥很能喝酒,來了幾日才第一次與大哥吃飯,少不得多敬幾杯。
謝慎來者不拒,杯杯見底。
一般來說,席面上有男人喝酒,這飯就得吃好久。
我吃得撐得慌,偷偷問謝玫:「今晚有安排嗎?」
謝玫湊近我:「 你說小侍衛?」
我狠狠點頭,卻見她抬頭去看謝慎。
我回身仰頭一眼,謝慎正盯著我。
他臉有點紅了,眼眸中帶著醉意的水光,「你們在說什麼?」
「沒說什麼!」我趕緊解釋,「我就是……吃飽了犯困,想睡覺了。」
謝慎斜睨著我,似笑非笑,鼻子裡詭異地哼出一個「嗯」字。
一瞬間,我感覺他在嘲笑我。
我打了個激靈,後背直冒涼氣,偷偷轉向謝玫,壓低聲音問道:「你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訴大哥了?」
謝玫眼睛眨巴眨巴:「沒有!我沒有!」
她說得信誓旦旦,我想想,便信了她。
她不會告訴謝慎的,不然謝慎一定會把我倆打死。
於姝忽然對我說:「困了就去睡會兒吧,我聽小玫說,你之前在府裡就有院子,服侍的丫鬟婆子也都沒撤。」
我笑笑,剛要說我還是回家的好,謝慎就搶在我前頭說道:「流蘇有自己的宅子,就在玉祥大街西頭,不遠。」
26
我回了家,準備睡覺的時候,想起了小侍衛。
我覺得有必要和謝玫商量一下, 不能讓他這麼肆無忌憚地過來。
我是莊家,主動權應該在我手上才對。
我剛想到這裡,桌上的燭火就滅了。
我翻身從被窩裡爬出來,剛要怒斥,就被一個帶著涼意的身體擁住了。
我推開他,他又湊過來,氣息中帶著濃濃的酒味。
哎!你這小子!
這也太不敬業了吧,總共來了三次,兩次都是醉酒上崗。
27
大哥奉命護送使團出玉門關。
小侍衛也跟著去了。
我大驚失色地問謝玫:「為什麼公主的侍衛要跟著去?」
謝玫眼睛眨巴眨巴:「他那個……他懂波,波斯語。」
我很害怕,又問:「他不會把我們的苟且之事告訴大哥吧?」
謝玫大叫道:「怎麼可能!他找死麼?我哥知道了還不扒了他的皮?」
我頓時嚇得要尿褲子了。
我覺得我做錯了,我覺得紙包不住火,我不怕我爹,可是我怕大哥啊!
一想起他舉著劍要殺了大肚子的我和小侍衛,我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是我草率了,等我懷了孩子,我就快馬加鞭地逃回江南去。
28
很快到了月底,我把家裡的鋪子轉了個遍,走出瀚砚齋時天色尚早。
西邊天上掛著鴨蛋黃般的落日,整條玉祥大街都籠在橘色之中。
小迎把手在我眼前揮了揮:「小姐,你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