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麗麗姐姐啊，你怎麼又回來了？」
她苦笑：「我一直就沒離開過……」
黎理阻止了她繼續講話，把我拽走。
語氣有些慍怒：「還找不找衣服了？」
「找！」
【剛剛暴躁姐沒有用繩子纏死她？我都捂著眼睛了，怎麼再睜開她還活著啊？】
【離譜，太離譜了，暴躁姐居然跟她抱在了一起。】
【別說了，她絕壁是開了掛，不是我倒立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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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來過頂層。
這層是院長的辦公室兼宿舍，我們是不允許上來的。
「黎理，院長他不在嗎？」
「他啊，當然在了。」
黎理臉上忽然揚起一抹很瘆人的微笑，震得我胸口猛烈撞擊了一下。
院長還在的話，他為什麼會這麼大膽直接上來？
我有些忐忑：「那我們快去快回吧，拿了趕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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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黎理駐足，回頭看向我。
「姐姐，這裡是頂層，你把我殺了，就可以拿到靈魂碎片了。」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黎理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明媚。
「沒事了，我覺得還是應該帶你認識一下這裡的人，你看能不能發現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
我重復了一遍。
自我進來以後，除了加裝了電梯，這裡好像沒別的不一樣的。
哦，陳麗姐算一個，她一般不會這麼晚還會在孤兒院。
隻見黎理忽然打了個響指，整層樓一瞬間亮如白晝。
這下我看清了。
四周橫七豎八躺著很多碎掉的椅子、桌子，以及沾滿血的玩偶，甚至還有疑似人骨的東西。
我驚訝地捂住嘴巴。
情緒有了一些波動。
該不會，孤兒院的院長，其實是個殺人狂吧。
他在這裡埋藏了他殺人的證據。
太細思極恐了。
我幾乎是顫抖著問出來：「黎理，你是不是把他殺了？你告訴我，他在哪？」
殺人犯法，要坐牢的。
不能這樣。
到這，我都以為我去的是我曾住過的孤兒院。
黎理是跟院長有仇怨，意外錯殺了他。
直到我剛剛遇到過的那些人一個一個圍著我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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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個號，肥胖的身體讓它走動起來非常吃力。
而老板娘的半張臉被毀容，有著火燒的痕跡。
滴著水的小女孩眼裡隻有瞳孔，沒有眼白。
幫我進門的大叔，頭上的傷口打開，順著臉往下滴血，手裡拿著防暴叉。
甚至剛剛才被我解開了繩子的陳麗姐，此時脖子上又纏滿了繩子，眼球有些凸出。
「黎理，這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告訴我？」
即便是我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勇姐的驚悚值終於有了進度條了！等等，怎麼隻是從 0 變成了 1？】
【就在勇姐進度條波動的時候，另一個玩家死了。現在隻剩下她一個玩家了。】
【沒錯，隔壁直播間趕來的，剛剛我賭要贏的那個玩家，被暴躁姐的繩子直接把脖子擰斷了。暴躁姐可真的毫不留情。】
【咦，剛來，不懂就問，這些人圍著她做什麼？圍攻？】
【哇靠，我即將見證歷史上最血腥的死法了。】
他們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圈。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守門的大叔。
「還是我先說吧。」
「不，我來。」老板娘轉動輪椅，挨近了我。
「你蹲下來點，太高了我怕你聽不清。」
我有些尷尬地蹲在了她身側。
「我的故事其實你很清楚，我不是主動想要淨身出戶，而是他在我的車上動了手腳，我出了嚴重的車禍，他偽造了我的籤字。等流程一走完，他就拔掉了我的氧氣管。」
她說話的語氣很輕，但我全然聽清了。
我驚愕不已，看向她那半張臉，不自覺地伸手輕輕摸了上去：「這就是那次車禍留下的？」
她眼底有渾濁的淚，但倔強地沒有流下來：「我跟他結婚二十多年，孩子不理解我，最後落了這麼個下場。」
大叔的步子不自覺地朝這邊挪了一點，站在了老板娘身後，握住了輪椅的扶手。
「我先帶她去休息一下，你們先說。」
「林雨，你應該知道我老板不是個東西，但你們孤兒院院長更不是個東西。」
陳麗有些憤恨：「我有一次來找你，他說你在頂樓，讓我跟他上去，但我沒能再下來。他怕事情暴露，勒死了我，趁著裝修把我的屍體永久地封在牆裡。」
「我是弱視，他們笑我、推我，前面有池塘也不告訴我，我就一頭栽進去了，再也沒爬起來過。」
小女孩目光不能聚焦，對著一片空氣說話，像極了小時候的我。
「我因為撞破院長的秘密，被他敲碎了頭，埋在了小花園，哦，埋我之前還讓胖橘吃了我腐爛的身體，所以它才長那麼胖。」
守門的大叔長得胖胖的，很憨厚。
但說這話的時候，嚴肅的神情，冷漠的語氣。
是帶著恨意的。
我看向了黎理：「所以你呢，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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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胸口一陣刺痛。
似乎摸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但還不能解釋為什麼曾經都死過的人，又出現在了孤兒院。
黎理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我跟他們不一樣，他們都死在孤兒院，包括老板娘，也是在孤兒院門口出的車禍，但我是被那個畜生親手送給了禽獸，我回來是想報仇的。」
畜生說的是院長。
那禽獸，就是領養他的人。
如果報仇成功了，那死的應該是院長。
現在他在這裡，是不是說明院長還活著？
我不敢深想，隻顫抖著伸手去握住黎理的手：「別怕，現在能到這裡來，起碼外面那些壞人來不了。」
「來的都被我殺了！」陳麗姐暴躁地開口。
我的淚不知何時滑落，隻感覺臉上一片冰涼。
而後我發現自己好像看得很清晰。
包括一些細節，都能看清了。
陳麗姐說完那句話之後，大家異常沉默。
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我艱難開口：「我想有個家，有爸爸媽媽，姐姐妹妹，大家相親相愛，幸福美滿地活著。」
小女孩握住我另一隻手：「我是妹妹，我已經認了她當媽媽，所以她也是你媽媽。」
黎理也反握住了我的手，委屈說道：「為什麼不能有弟弟？」
守門人大叔臉忽然紅成了豬肝色，憨憨又嬌羞地說了句：「我、我可以當爸爸。」
老板娘看向他，問了句：「那你嫌棄我做你妻子嗎？我是個失敗的人。」
「不，你並不是失敗！你隻是遇到了一個垃圾渣男而已。」
守門人大叔急切地跪在老板娘面前，替她撫去了眼淚。
陳麗嗓門很大，大笑一聲：「老子是姐姐！靠！殺了這麼久的人，我居然又要做回姐姐了。」
我們短暫組建的家庭，有了第一次家庭活動。
齊心協力把頂層收拾幹淨。
過程中，黎理把我單獨帶到了房間。
「你想好了嗎？如果想回去，還有機會的，你殺了我，拿走靈魂碎片，就可以復活你的生命。」
「我如果殺了你，你會再復活嗎？」
黎理沉默不語。
我知道，可能不會。
這個世界的規則，跟我們那裡不一樣。
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則。
「黎理，你知道我怎麼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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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
我自嘲一笑：「大概是被餐廳老板摁在洗碗池裡淹死的。你說我死得憋屈不？」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外面的壞人太多太多了，我五感不靈，反應也會比別人慢，這次是死在洗手池，下次可能就死在化糞池了。誰能說得準呢？」
就在剛剛，我驚喜發現自己的五感在慢慢好轉。
也許，留在這裡，我就會變成正常人了。
黎理忽然抱住了我：「別怕，以後還有我們。」
而後他很快松開，笑得有些腼腆：「我先去換身衣服，這個是為了嚇那些人的，還好你沒被我們嚇到。」
「不會的, 你很可愛。」
黎理出去後，我忽然能看清眼前飄出的字幕。
【霧草, 勇姐牛逼，居然把恐怖遊戲當乙遊，跟大 boss 談戀愛了啊？】
【摟那麼緊還不親一個, 我們是不配看付費內容嗎？】
【姐有錢，已打賞，給我狠狠親！我倒想看看殺人像削西瓜一樣的大 boss 情動起來是什麼樣子。】
【瘋了，這個絕壁是我見過最奇葩的恐怖遊戲了。走了！】
原來我身處恐怖遊戲啊。
這怎麼能叫恐怖遊戲呢？
明明他們比外面的人可愛多了。
就算我能復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服務員, 長得一般, 為了一點微薄的薪水起早貪黑。
也許會遇到一個還算差不多的人嫁了, 兩個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吵架。
如果生孩子還是像自己這樣五感缺失，又是一個人間悲劇。
我不想賭。
我的運氣一向很差。
能在這裡遇到這麼多有愛的人，可能已經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在虛妄的世界裡，和自己愛的, 以及愛自己的人，永久地活著, 這難道不幸福嗎？
我的心裡早已有答案。
是幸福的。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按鈕，提示「是否永久關閉直播」。
我選擇了是。
世界一瞬間安靜了。
就連空氣都充滿了祥和的味道。
推開門, 我看到了一束花, 我好像第一次有了嗅覺, 原來花香是這麼好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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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我的直播怎麼中斷了？】
【我也是，直播事故嗎？技術呢, 趕緊修復啊？我還想看她被花式爆頭呢。】
【什麼叫直播永久關閉？這個直播間就這麼下線了？勇姐最後死沒死啊？】
那個關於勇姐的傳說永遠留在了遊戲熱度討論榜第一。
所有人都在猜測，她究竟有沒有通關, 但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結果。
後記：
黎理換好衣服後，跟大家鄭重宣布了一件事。
我怎麼突然回到了這裡？
「-可」老板娘嘖嘖兩聲：「你小子, 我就知道你心思不純，不然怎麼能在我的關卡突然出現。」
陳麗大大咧咧說：「如果你不當弟弟，那你現在可算是外人了哦，我們就是林雨的娘家人，你想進門可要經過我們的考驗。」
鷹撲騰了兩下翅膀，表示贊同。
胖橘喵嗚兩聲, 也表示贊同。
就連小女孩也咯咯笑：「真好，沒想到有朝一日我能為難大 boss 呢。」
守門人大叔站在老板娘身後, 避開與黎理的四目相對：「我聽老婆的。」
黎理氣得吹胡子瞪眼：「好好好, 你們現在是忘了誰最先來這裡了是嗎？」
「總提過去有什麼意思，有本事看未來。」
守門人大叔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了一束玫瑰花, 正準備送給老板娘的時候，被黎理奪走。
「多謝，未來嶽丈。」
「這臭小子，沒大沒小！不過叫得還怪好聽呢。」
老板娘看著黎理走出了同手同腳的步伐, 有一瞬的愣神, 呢喃自語：「也許在這裡，她能遇到真愛呢。」
守門人大叔胖乎乎的手搭在老板娘的肩上，附耳低語：「你也可以。」
陳麗捂著小女孩的眼睛：「我去準備晚飯了，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 開開心心吃飯！」
等所有人都散開後，老板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糟糕，院長還被關在那個房間！」
可黎理已經捧著花跑到了林雨剛剛待的房間了。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