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還是坐在她平日固定的小桌子那裡看書,垂著腦袋看上去有氣無力的,宋驚瀾正在旁邊哄她:“松雨說你晚膳也沒吃, 我叫他們做些湯食來可好?”
她悶悶搖頭:“不要,不想吃。”
宋驚瀾無奈地摸摸她蔫蔫的小腦袋:“今日到底怎麼了?誰惹孤的皇後生氣了?”
剛進來的紀涼頓時感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緊張起來。
林非鹿恰好抬頭,看到他之後,隻愣了一小下, 隨即朝他寬心一笑,那笑分明是在說:紀叔放心,我不會亂說什麼的。
紀涼:“…………”
果然, 他就聽見小女娃努力笑著回答:“沒有啦,就是太熱了,有點沒胃口。紀叔來啦,我先回去了。”
紀涼:“…………”
心裡這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愧疚是怎麼回事???
紀涼如臨大敵一般往後退了兩步,面無表情又有些幹巴巴地說:“我明日再來。”
說完,身影一閃就消失了,看上去大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宋驚瀾若有所思眯了眯眼,再低頭一看眼裡閃過丁點得逞笑意的少女,忍不住笑起來,捏了下她軟乎乎的小臉:“你是不是欺負紀叔了?”
林非鹿頓時大聲反駁:“我哪有!”
他把人抱起來放在腿上,手指捏著她柔軟的耳垂,眼角似笑非笑:“我聽宮人說,你這幾日天天都給紀叔送飯?”
林非鹿理直氣壯:“對啊!紀叔難得來一次,當然要對他好一點。”
他低頭咬她下巴,“孤都沒這待遇。”
Advertisement
林非鹿被他又親又咬得渾身發痒,一邊躲一邊拿手推他:“連紀叔的醋都吃,陛下是醋缸裡泡大的嗎?”
他閉著眼笑,睫毛從她側臉掃過,抱著她的手已經從善如流地解開了她的腰帶,嗓音又低又啞:“嗯,是,皇後怎麼補償孤?”
話是這麼問,卻已經親手索取自己的補償。
前殿燭火通明,林非鹿半跪在他腿上,衣衫全部被剝落到腰間,羞得用手臂遮:“不準看!”
他低笑著,“屬於孤的,孤為什麼不能看?”
林非鹿被他的動作激得腳背都繃直了,雙手不自覺抱住他的頭,一邊輕顫一邊求饒:“我錯了——我就是饞紀叔的劍法,嚶……”
他親吻著,還能抽出時間笑問:“原來皇後想當孤的師妹?”
林非鹿被他親得雙眼迷離,水汽縈繞,後仰一點點,勾引似的看著他:“可以嗎,師兄?”
然後就感覺掐著自己腰的手指都一下收緊了。
她咯咯地笑起來,一聲比一聲軟:“師兄——”
宋驚瀾啞聲一笑。
於是林非鹿為自己的勾引付出了代價。
練了這麼久的即墨劍法,體力卻依舊跟不上,令人生氣。
……
因為紀涼的到來,宋驚瀾的教學日常也就暫時擱置了。林非鹿覺得挺好的,她可以趁機追趕一下學霸的進度,每天除了練習已經學會的劍招,自己也會拿著即墨劍譜專研專研,自己學一學練一練。
但她卻不在永安宮練,而是去宮中的一片竹林裡。
竹海成浪,生機盎然,哪怕夏日也透著清透的涼爽,風過之時,竹葉翩飛,她便用竹葉試招,一套劍法練下來,劍上都能串一串翠色竹葉。
最關鍵的是,這片竹林位處臨安殿和紀涼住的庭院之間,紀涼隻要去臨安殿,就會竹林附近經過。
以他的武功,自然能捕捉到竹林中練劍的動靜。
如此幾日,紀涼終於忍不住悄無聲息地靠近竹林,以他的身手,想不被人察覺,簡直輕而易舉。
竹海中的小女娃正盤腿坐在地上翻劍譜,神情嚴肅地看了半天,又站起來拿著劍練習。
紀涼看了一會兒,冷冷出聲:“不對。”
林非鹿像被嚇到,猛地朝聲音的方向看過來。待看見踩在一根彎竹上的身影,臉上也溢出驚喜的笑容,朝他跑過來:“紀叔!”
剛跑了兩步,又突然想到什麼,腳步一下停住了,臉上的笑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她緩緩退回去,怯生生地小聲問:“紀叔,你怎麼來了?我……我吵到你了嗎?”
紀涼:“…………”
啊!這該死的愧疚怎麼又冒出來了???
紀涼默了一會兒,在小女娃緊張的神情中飛了下來,隨手在地上撿了一根竹枝,沉聲道:“即墨劍法,重在出招詭譎,要快,要變,要反行其道。”
他將她剛才練的那幾招重現一遍,分明是一樣的招數,在他身上卻突然變得眼花繚亂起來,哪怕手上拿的隻是一根竹枝,卻破開了風聲和竹葉。
林非鹿看得目不轉睛,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天下第一劍客終於開始教自己練劍了!
紀涼示範了兩遍,轉頭看著旁邊已經被自己驚呆的小女娃,沉聲問:“會了嗎?”
她似乎這才回過神來,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閃不閃望著他,結結巴巴說:“沒……沒有……”紀涼還沒說話,就見她垂了垂眸,紅著眼角特別難過地問:“紀叔,我是不是太笨了?”
紀涼:“……!”
又要哭了!
他毛孔都要炸開了,立即斬釘截鐵地說:“不笨!我再細教你!”
她抿著唇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抬手揉了揉眼睛,這才翁著聲音認真地說:“紀叔,我會好好跟你學的!”
紀涼從來沒正兒八經地教過徒弟,宋驚瀾天賦異稟,根本無需他手把手地教。現在卻開始每天來竹林指導小女娃劍法了,她雖練的是即墨劍法,但紀涼這種級別的劍客,隻需一掃就能堪透其中劍道,教起剛入門的林非鹿來輕而易舉。
他對劍法專研到了極致,練劍一道多有心得,傳授給林非鹿的全是幹貨。
林非鹿又不是真的笨,有這麼個高手日日指教,自然進步神速。
然後紀涼就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女娃對自己的稱呼從紀叔變成了師父。
——師父,這一招我還是不太懂。
——師父,喝口茶呀,是徒兒親手泡的!
——師父,我學會十七招啦!超過小宋了哦!
紀涼:“…………”
哎,算了,師父就師父吧,自己要是不準她喊,說不定又要哭了。
天下第一劍客絲毫沒發覺,這套路跟當初宋驚瀾對他的稱呼從紀先生變為紀叔一模一樣。
他孤身一人,膝下無子,早已習慣獨來獨往無人問候,現在多了個徒兒每天噓寒問暖,師父來師父去的,倒讓他有了幾分女兒陪伴的感覺。
這感覺……還不錯!
他以往從未在皇宮中住過這麼長時間,這次卻一直從夏天待到了秋天。
國舅容珩之前被宋驚瀾派去治理水患,一直到入秋才終於回到臨城。本以為這次無緣和自己的好友相見了,沒想到進宮面聖的時候,得知紀涼居然還在宮中住著。
翌日,他便提著去年冬天埋在梅花樹下的兩壇酒興致勃勃去找紀涼。
紀涼見到好友,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才終於有了幾分笑意。兩人性格相投,少時又有過命的交情,否則當初容珩也不請動他下山前往大林皇宮保護宋驚瀾。
兩人把酒言歡,談天論地好不快樂,臨近傍晚,外頭突然有人敲門。
容珩知道好友孤僻,喜好清靜,宮人得了吩咐也從不來此,怎會有人來敲門?
正奇怪著,卻見紀涼面色自然地起身走出去開門了。
容珩端著酒杯跟到門口,倚著門框朝外看,待看見門外站的居然是林非鹿,一雙狐狸眼驚訝地挑了一下。
他跟林非鹿沒見過幾次面,畢竟雖是國舅,但前朝後宮有別,加之他事情也多,宋驚瀾信任他,宋國各地的政事都交由他處理,常年不在臨城,連帝後大婚都沒趕得及參加。
隻不過這次回來,他去見了一次太後,太後說起這位小皇後時,一口一個小鹿,表現得極其喜愛,倒是讓他有些驚訝。
本打算趁著此次回臨,見一見那位被陛下放在心尖上的少女,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
隻聽紀涼問:“怎麼了?”
小皇後的聲音聽著乖巧無比:“師父,這一招我還是不會。”
師父?
容珩更驚訝了。
更讓他驚訝的是,好友居然就這麼丟下自己開始專心致志指導小皇後練劍,好像完全忘了自己還等在屋中。
容珩覺得有趣極了。
他慢悠悠喝完杯中酒,才笑著走出去:“你何時收了個徒兒?”
林非鹿這才發現裡頭還有個人,劍式一收站在原地,待看見來人是誰,端莊一笑:“舅父。”
容珩朝她行了一禮:“皇後娘娘。”
林非鹿跟這位國舅雖少有接觸,但有關他的事跡卻聽過不少,知道他是少有真心愛護宋驚瀾的人,心中對他還是十分尊敬的。面對那雙狐狸眼的打量面不改色,隻笑道:“既然師父和舅父有約,我就先回去啦。”
紀涼點點頭,容珩卻道:“天色不早,我也該走了,改日再來同你喝酒。”
林非鹿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倒是什麼也沒表露。
告別之後,她往外走去,容珩果然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之前她就聽聞,國舅容珩心有七巧,當年能跟宋驚瀾裡應外合收服朝臣拉攏勢力,扶持他登基為帝,可見也是一位心機與謀略並存的厲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