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哎呀小傑回來啦，跟你說哦！
「人家可是知道了你們公司領導一個大秘密，回頭你用這個拿捏他們，肯定很快就能升職加薪……」
林傑聽到這話，頓時反應過來了。
他丟下我，朝我媽衝過去，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那個竊聽器，是你放的？」
我媽看他臉色不對，怯怯地點頭：「是、是啊，怎麼了嗎？」
林傑不可置信地瞪著她，歇斯底裡地大吼道：「你害死我了知道嗎？我被公司開除了，以後再也找不到工作，隻能去搬磚送外賣！」
我媽瞬間臉色慘白，嗫嚅著縮了縮脖子：「人、人家不知道呀，那個東西那麼小，怎麼可能會被發現……」
「你不知道？」
我嫂氣得猛推我媽一把，「之前就跟你說過別進我們房間，別進我們房間，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腦殘？」
我按捺下心中想要狂笑的衝動。
護在我媽跟前，不滿地瞪著我哥：「怎麼跟媽說話呢？媽這也是為了你好，你要真有過硬的實力直接升職不就完了，媽想幫你都沒機會。
「再說了，你隻是失業了而已，有手有腳的，又不會餓死。」
「林琪！」
「我說得不對嗎？媽不也是怕你不懂職場的彎彎繞繞，才替你操這份心的，你怎麼還不領情？」
我哥聽完直接發瘋，在家裡一通亂砸。
我冷眼看著，在心底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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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果然要扎到他們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都吵吵什麼？樓道裡就聽到你們聲音了，一天天地能不能清靜清靜？」
還沒開心幾分鍾，我爸回來了。
我爸今天似乎格外高興。
甚至看到滿地狼藉，得知哥哥失業，也絲毫不在意。
7
他笑著將我媽摟在懷裡，鼻孔朝天：「小傑工作沒了就沒了，反正我們很快就有錢了。
「沒必要再為了那三瓜兩棗起早貪黑。」
說著他從兜裡拿出一張小紙片，得意地揮了揮。
原來他買彩票中了三千多萬。
這下我哥不鬧了，我嫂不叫了，我媽也不哭了。
全家人頓時陷入範進中舉般的癲狂當中。
接著一家子相互道歉，和和美美。
唯有我心中堵得慌。
覺得老天爺是不是哪裡搞錯了，他們惡劣至此怎麼還能攤上這樣的潑天富貴？
窮人乍富後。
有人選擇利用財富升華，有人選擇揮霍墮落。
我爸他們就屬於後者。
因為頭獎得到省裡去兌，又恰逢周末兌不了。
為了釋放狂喜，這兩天他們拿著存款各種吃喝玩樂，買買買，提前過上了驕奢豪橫的生活。
周一早上我爸去單位做離職交接。
出門前他對我媽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把彩票弄髒、損壞，或者在上面亂塗亂畫。
而我媽滿口答應的樣子，讓我再次一整個期待住。
畢竟隻要她穩定發揮，不出意外的話鐵定要出意外。
侄子看動畫片，喜歡吃辣條，cos 奧特曼打怪獸。
平時搞得家裡到處都是油點子，還甩人身上。
我之前生氣了。教訓過他，我媽和我嫂就說我心狠毒辣、沒包容心。
我媽攥著那張彩票，眼睛恨不得眨都不眨地盯著。
這會兒侄子又開了包辣條演上了。
好巧不巧，一滴辣油正好飛到我媽眼睛裡。
我媽拿紙巾搓眼睛，越搓眼淚越多，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然而當她再次檢查手中的彩票時，發現不知何時彩票上蹭到了辣油和眼淚。
她急忙拿紙巾擦拭有油的地方。
等弄幹淨了，印刷的字跡卻有些模糊了。
我媽想了想，找了支籤字筆小心地將字跡補完整，才安心地籲了口氣。
我爸回來的時候，跟同事在外面吃散伙飯喝大了。
他隻確認我媽手裡的彩票還是全須全尾的，就放心呼呼大睡去了。
8
等下午我爸睡醒，全家高高興興地去城裡兌獎。
然而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員檢查一番過後，告訴我爸兌不了。
「不好意思先生，這張票的數字有人為塗改過的痕跡，按規定我們不予兌獎。」
我爸當場就半瘋了。
「不可能啊，我的票拿到現在，一直保護得好好的，沒敢亂塗亂畫，怎麼可能會有人為塗改的痕跡呢？你們要不再檢查檢查？」
可不管檢查多少遍，還是這個結果。
一旁的我媽臉上血色褪盡，被我爸看在眼裡，他激動問道：「你是不是對彩票幹了什麼？」
我媽紅著眼拼命搖頭：「沒、沒有啊……
「就是那個辣油粘上去，人家擦完看字跡有點模糊，就按照原來的數字一模一樣補的，沒有亂塗亂畫的……」
聽到這我爸已然陷入崩潰後的瘋癲狀態。
他狠狠一巴掌將我媽扇歪過去：「我明明交代過你，要好好保護彩票，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這是三千多萬啊！三千多萬！」
他一邊罵，一邊將我媽推到地上、拳打腳踢，再也沒了往日卿卿我我的恩愛模樣。
我哥和我嫂也蒙了。
這兩天一下經歷從失業到暴富再到一無所有，他們眼前陣陣發黑。
由於我爸鬧得太厲害，還打傷了好幾個勸架的保安。
彩票中心報警將我爸帶走拘留，我們也被趕了出去。
我哥被丟出去時，還在大喊自己中了三千多萬。
這裡每天都有大喊「中大獎」的瘋子被丟出來，路人見怪不怪。
侄子帥帥一路從省城被打到家，嗓子都哭啞了。
接下來家裡的日子就跟末日降臨了一樣。
我哥嫂一心情不好就拿帥帥混合雙打。
我媽整天躲在房間不敢出來觸霉頭，家裡沒人做飯，都是各顧各的嘴。
這天帥帥直接在客廳暈倒了，他們這才急了。
送到醫院後，經過一系列檢查，醫生直接下診斷說要切扁桃體。
這兩天沒人管正常吃飯的問題，帥帥餓了就吃泡面辣條那些，嗓子已經發炎膿腫好久了。
他怕被打不敢吱聲。
拖到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9
「術後 6 小時內千萬記住不能讓孩子喝水、吃東西，不要吞咽口水和引起咳嗽……」
醫生一樣樣將禁忌事項詳細交代，完了讓她們籤字。
我哥早就先回去了。
帥帥麻藥醒來，止疼藥效還沒過，直嚷嚷肚子餓。
我嫂急忙回家給他熬米湯。
等半夜的時候能吃冷流食了，帥帥嫌米湯沒滋味，一直鬧著要吃零食。
我嫂堅決不讓，我媽也被她警告了一通。
我媽不停念叨孫子可憐，最終也沒敢插手。
然而帥帥還是出事了。
折騰了幾天，我嫂要照顧帥帥又要防著我媽，肉眼可見的累。
直到出院後。
我嫂才相對放下心來，晚上睡覺呼嚕山響。
醫生交代帥帥還是不能亂吃東西，尤其是刺激性的硬質的食物都不能吃。
可吃慣了零食的帥帥哪裡肯幹。
夜裡他不停鬧我媽給他零食吃，我媽也有幾個晚上沒睡好了，就偷偷給他一顆糖甜甜嘴。
然而正是這顆糖要了侄子的命。
帥帥吃著糖塊，沒幾分鍾，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糖塊隨之卡在喉嚨術口的位置怎麼也咳不出來。
我媽一下子慌了。
但又怕我哥嫂罵她，就沒敢喊任何人，於是不停伸手指進他嘴裡去摳，可越摳帥帥臉色越發绀。
等她發現事態控制不住，喊人的時候，帥帥已經不動彈了。
送到醫院，醫生搖搖頭，說人被噎死了。
我嫂眼前一黑，嘶叫著衝我媽撲了過去。
「你害死我兒子，我打死你個老賤人！
「讓你聽不懂人話！讓你裝模作樣！
「還有林傑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要跟你離婚！」
沒了兒子，我哥也很痛苦，一時間誰也不想理，隻靠在牆上抱頭痛哭。
我媽哭得梨花帶淚、不能自持。
可這會兒已經沒人願意看她這副樣子了。
我爸剛從拘留所出來。
聽聞噩耗，直接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10
我爸一套檢查下來，腦出血，得動手術。
家裡的存款因為提前揮霍，加上給彩票中心保安的賠償和帥帥的醫藥費，家裡已經沒錢了。
眼下我爸急需用錢。
我嫂不管那麼多，直接把房子賣了，卷走三分之二的錢後跑了。
然而我爸手術之後，人雖然已經蘇醒，但半邊身體也癱瘓了，後續很多昂貴用藥還得自費。
沒過多久，賣房子的錢也快花沒了。
高考後短短不到二十天的時間，我家的境況簡直天翻地覆。
為了方便照顧我爸，我哥在醫院附近租了一間老破小，我不想跟他們擠，謊稱去同學家住。
其實我在他們對面的小區租了一間公寓，方便我觀察後續。
很快我哥手頭的錢見了底。
而我成績的事也瞞不住了。
畢竟小縣城，恭賀的橫幅上印著名字哪哪都是。
「林琪你在哪？學校打電話過來說你有 15 萬獎金，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沒告訴家裡啊？你趕緊去把錢領了，正好家裡這個月要交房租。
「完了剩下的錢我替你保管，你一姑娘家拿那麼多錢不安全。」
我離開家快一個多禮拜了，其間一通電話也沒有。
眼下他們不關心我別的，張口就是要錢，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們？」
我哥頓時聲音就大了，理直氣壯：「還問為什麼？你的錢不就是家裡的錢，除了獎金，你做直播也掙了不少吧？
「隻是讓你暫時幫家裡渡過難關，你怎麼那麼不懂事？」
我直接氣笑了。
「再有錢，那也是我的錢！」
我哥很氣憤：「林琪我就說你是白眼狼！
「爸媽養你這麼多年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你竟然這點忙都不肯幫家裡！
「這幾天你該填報志願了吧？
「你要不拿錢，我就請媒體曝光你，說你不孝敬父母和兄長！
「看還有哪個學校敢收你這個所謂的高材生！」
我嗤鼻，笑出聲：「好啊，那你就去曝光啊！
「正好讓所有人都看看，是哪個小康家庭初中就不給孩子生活費了？
「又是什麼家庭自己作死之後，還要惦記坑孩子的錢！」
我知道我哥為什麼那麼急。
自從他手頭開始緊張之後，就迷上了網絡賭博，每天打牌打到走火入魔，錢不夠了就借網貸。
沒幾天拆東牆補西牆，也填不上空缺了。
我這 15 萬獎金相當於他的及時雨。
掛掉電話沒一會兒，我媽又打過來了。
11
她負責唱白臉。
「嗚嗚嗚妹妹你是不是還在怪媽媽？可是爸爸他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後續要是沒有錢給醫院，會被直接趕出來的，你看爸爸媽媽之前對你多好呀……」
「媽媽。」我打斷她，「你們真的愛我嗎？
「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