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其實也不算蹬,她就是甩了下腿,想把她甩開。
沒想到小女孩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蜷著身子哭了起來。
梅妃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院口一聲怒斥:“放肆!”
梅妃抬頭一看,看見疾步逼近的林帝,雙腿一軟,登時跪了下來。周圍宮人全部瑟瑟發抖地跪下,林帝直衝倒在地上的林非鹿而去,將她抱起來時才發現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一副又怕又難受的模樣。
林帝真是又氣又心疼,轉頭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梅妃,待看見她臉上可怖的疤痕,又一個哆嗦收回視線。
小五在他懷裡一邊哭一邊顫聲說:“父皇,你讓梅妃娘娘把雨音還給我好不好?”
青煙去請林帝的時候已經把事情說明,梅妃的人帶走了明玥宮的宮女,這宮女跟五公主關系好,五公主上門去討要了。
此時聽她這麼說,當即便問:“人在哪?還不交出來!”
梅妃身子一抖,抵死不認:“臣妾不認識公主所說之人,也沒見過她!”
小孩子的話當然比大人更具真實性。
林帝抱著小團子站起身,冷聲吩咐跟來的侍衛:“給朕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梅妃聽聞此話,身子一軟,當即癱了下去。
林帝冷冷掃了她一眼,抱著小五大步走出了銀霜殿。
他直接將人帶到了養心殿,又傳了太醫來給林非鹿看診,好在小五隻是受了驚嚇,並無大礙。
林帝等她喝了藥睡著之後,便走到了外間聽彭滿小心翼翼回道:“陛下,在銀霜殿旁邊不遠處的井裡找到了那位宮女的屍體,是死後投井,背腿被打爛,應是杖刑而死。”
林帝雖然早有預料,但聽此回報,還是惡寒了一下。
Advertisement
梅妃在他心中一向溫婉良善,柔弱嬌羞,對待下人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可沒想到居然會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那宮女不知如何得罪了她,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想到一會兒小五醒來聽聞此事必然大哭,林帝心頭好不煩躁,又問:“梅妃如何解釋?”
彭滿道:“梅妃娘娘大喊冤枉,說此事與她無關,讓陛下明察。”
林帝氣得把砚臺砸了下去:“還需朕如何明察?!院子裡那攤清理過血跡的痕跡當朕是瞎子看不見嗎?!”
可她抵死不認,隻有小五一人看見,真要降罪,又缺少證據。何況梅妃的父親如今正在江南幫他治理水患,若真按照殺刑來降罪,恐怕寒了老臣的心。
林帝到底還是一個以國事為重的皇帝,過了氣頭,便也平復下來,淡聲吩咐道:“傳旨下去,梅妃德不配位,即日起褫去妃位,降為嫔位,禁足三月,好好反省!”
彭滿領旨而去。
旨意一下,整個後宮都震驚了。
梅妃得寵多年不衰,前不久雖然有失聖寵,但生辰這日陛下還賞了許多東西,陪著一起吃飯逛御花園,雖然半途出事毀了容,但這麼慘,按理說應該慰問吧?怎麼沒有慰問,反而被降了位份呢?
就因為變醜了,就把人位份降了???
陛下未免也太無情了吧QAQ
直到翌日,漸漸才有消息出來,說梅妃是因為打死了五公主宮中的一位宮女,又傷了前去討要的五公主,才因此獲罪。
原來陛下還是憐惜她的,這事兒要擱在別人身上,估計就不是降一個位份能善了的了。
後宮眾人心思各異,卻都明白了一個事實。
梅妃根本不是什麼溫婉良善之輩,這後宮中人,誰都不比誰幹淨。
第43章 【43】
梅妃變梅嫔, 有人喜有人憂。
不過大家都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五公主惹不得。
梅嫔到現在還是抵死不認宮女的死跟她有關,就更不可能承認這宮女是她派去明玥宮的眼線。宮裡便隻猜測, 大概是這宮女因為什麼得罪了梅嫔才落得如此下場。
其實宮裡死一兩個下人並不是什麼稀罕事,隻不過都是暗中操作, 沒有鬧到明面上來。那宮女到底是命好,還有五公主為她討公道。不過陛下能狠得下心, 估計也跟梅嫔毀容有關。
現在那張布滿紫色疤痕的臉他看一眼都要做噩夢, 這可跟腳臭不一樣。太醫說了, 那些疤痕恐怕會長期留在梅嫔的臉上,基本沒有治愈的可能。
雖然林帝曾經很愛梅嫔的身嬌體軟,但他本質上還是個顏狗,後宮又不缺美人,何必委屈自己。
位份一降,之前梅嫔身邊親近的那些妃嫔就紛紛明哲保身地遠離了她。最熱門的銀霜殿就這麼冷落下來,林帝還是留了情面,沒有讓她搬出去。
梅嫔幾乎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 淚都流幹了。
她知道,自己這次徹底栽了。
美貌是後宮女人最大的利器,現在這把利器沒了,無論她再怎麼努力, 都無法挽回陛下的心。
好啊,好一個蕭嵐。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自己讓她差點毀容,她便以牙還牙讓自己毀容。
以前還當她愚笨,是自己太輕敵了。
梅嫔思及此,悔恨交加,滿心怨恨,又捶床痛哭起來。這段時間以來,銀霜殿內的宮人能走的全走了,讓她嘗盡了蕭嵐當初嘗過的人情冷暖,隻有惜香還留在她身邊。
沒多會兒,惜香便進來喚她:“娘娘,惠妃娘娘過來了。”
出事以後,這還是第一個來探望她的人。
此時天色已暗,惠妃穿著鬥篷一副小心打扮腳步匆匆的模樣,似乎也不想被人知道她來了這裡。
梅嫔披頭散發從床上坐起來,臉上還掛著淚,惠妃一進屋看到她那個模樣心口一震,雖早知她毀了容,卻還是被這副“尊容”嚇得不輕。
梅嫔嗓音沙啞喊了聲“姐姐”。
惠妃壓住心中驚嚇,走過去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妹妹病著,該好好養著才是,怎麼又哭成這樣?”
梅嫔啞聲道:“我現在這模樣,還能怎麼養呢,恐怕姐姐見了都覺得怕吧。”
惠妃安慰道:“雖然如此,但你母族還在,你父親劉大人如今在江南治理水患,既得民心又得聖心,你好生將養,總比任由自己墮落得強。”
梅嫔苦笑道:“若不是父親,陛下恐怕就不會隻降我的位份了。”
惠妃嘆了聲氣:“我平日裡總跟你說,行事不可冒進,要萬分小心,你怎麼就……哎。”
說著梅嫔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邊哭邊咬牙道:“姐姐不記得當年陛下是如何寵幸蕭嵐那個賤人的嗎?陛下愛她貌美,喜她才情,連她沉悶無趣的性子都能忍受!我自行宮回來,陛下便再未翻過牌子,對五公主的寵愛卻日益越深,我若不早做準備,蕭嵐復寵指日可待,我們當年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
她和蕭嵐當年入宮時,惠妃已經是妃位了。若沒有惠妃暗中相助,她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蕭嵐下藥,害她早產失寵。
兩人這些年綁在一條船上,惠妃有長公主,梅嫔有美貌,兩人各持所需互幫互助,才能在這百花鬥豔的後宮屹立不倒。
如今梅嫔一倒,惠妃便如斷臂,就是再要避嫌,也不得不來這銀霜殿走一趟。
若梅嫔狗急跳牆,又鬧出什麼事來,死了倒幹淨,若是沒死,還把以前兩人種種抖出來,連她都會被拖下水。
惠妃不得不耐著性子安慰她:“妹妹別忘了,陛下厭惡她的根源是什麼。是蕭嵐自身嗎?”她輕聲道:“不,是那個傻子啊。隻要有那個傻子在一日,陛下心中的芥蒂就永遠不會消失,蕭嵐就算復寵,也絕無可能到達當年那個地步。那個傻子會長大,他越大,痴傻就會越明顯,以陛下的性子,是如論如何也無法忍受的。”
梅嫔黯淡無神的眼中漸漸溢出猶如蛇吐信子般的惡毒,一把抓住了惠妃的手:“姐姐!我知我今後都復寵無望了,我這張臉……可蕭嵐不能過得比我好!我就是死,也要拉著她一起下地獄!還有那個五公主,年紀如此小心思便如此之深,萬萬留她不得!”
惠妃早知此女狠毒,此時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卻仍是一涼。
拉著她一起下地獄……
她若是瘋起來,豈不是也要拉著自己下地獄?
惠妃不動聲色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柔聲寬慰道:“你放心便是,有我在,不會讓她好過。你如今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切記,此時此地更要慎重,千萬不可冒失行事了。”
梅嫔似乎在惠妃的保證中重新找到了支撐的信念,重重點了點頭:“我一定謹記姐姐的話!”
惠妃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時辰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
梅妃點點頭,又灑淚說了幾句姐妹知心話,便目送惠妃離去。
等惜香將惠妃送到殿外再折身回來時,就看見坐在床上的娘娘臉上已無淚意,眼神冷冰冰地盯著門口。
惜香嚇了一跳,遲疑著走過來小聲問:“娘娘,你在看什麼呢?”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梅嫔啞聲說:“惠妃這是要斷臂自保了。”惜香一驚,便看她冰冷又怨毒的視線緩緩移了過來,一字一句說:“惜香,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
惠妃在婢女的陪伴下腳步匆匆回了瑤華宮,踏進殿門,惠妃才松了口氣,婢女也低聲道:“這一路沒遇上人,娘娘不必擔心。”
去看梅嫔這一趟,可是冒著風險的,若是傳到陛下耳中,必然不喜。
惠妃點點頭,剛走進院子,便看見女兒站在門口看著她。
夜色已經很深,惠妃奇怪道:“都這個時辰,你不就寢還在這裡站著做什麼?”
林念知翻年之後個子又往上蹿了一些,出落得越發像個大姑娘,但形態舉止時而還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總跟她鬧脾氣。此刻便一副咬牙不高興的模樣,等她走近才悶悶開口:“母妃去哪裡了?”
惠妃走進房中取下鬥篷,“出去透了透氣。”
林念知跟進來:“騙人!分明就是去找梅嫔了!”
惠妃神情一凝,回頭斥她:“胡說什麼?!還不回房去!”
林念兩三步走過來,不依不饒:“母妃為何要同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來往?!她不是個好人,還撺掇母妃跟她幹一些令人不齒的壞事!現在她落得這般田地都是自作自受,母妃早該與她劃清界限!”
惠妃難掩怒色:“你這是在胡說什麼?!”
林念知袖下的手指緊緊捏在一起,咬牙道:“我都聽見了!上次去行宮的路上,五妹在驛站遇刺,就是梅嫔和母妃你謀劃的!每每想到此事,我都無顏面對五妹!”
惠妃大驚大怒之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你給我閉嘴!”
林念知長這麼大,金枝玉葉萬千寵愛,哪裡挨過打,此時捂著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母妃,仿佛不認識她一般,嘴唇都咬出了血,哭著跑了出去。
惠妃氣得胸口起伏不止,沉聲吩咐:“把她給我看好了!沒我的吩咐,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