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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杭月 3910 2025-03-25 15: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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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記起了警察帶走罪犯韓勇,而我被推進手術室,經過漫長的診治、無數的手術,身體終於得到修補,精神上卻得了解離性失憶症。


    這是一種遭到重大創傷之後,大腦出於自我保護機制,進行選擇性遺忘的症狀。


    我在腦海中不斷排演意外發生的經過,直到精神混亂。


    甚至將自己想象成見義勇為的英雄,救下了無辜的女孩,之後卻鋃鐺入獄,度過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事實卻是,那段封閉痛苦的日子,我不是被關在監獄,而是躺在手術室的床上。


    我幻想自己是打跑韓勇的英雄。


    而那正是我被拖進街角,絕望之中,期盼能夠有這樣一個人,能夠救我於水火。


    可是沒有。


    我苦海慈航、孤獨自渡。


    失憶後,我記不起所有人。


    所以他們四個不停地提出刁鑽的要求,不是讓我給玉米粒去皮,就是讓我數紅心火龍果有多少籽。


    以此讓我的大腦保持思考。


    他們怕我恍惚、怕我木然、怕我永遠記不起他們。


    我失憶之後,連帶他們都生病了。


    天天護送我去超市,直到一個月後韓勇的判決出來,確認入獄後,他們才敢讓我自己嘗試重走那條罪惡之路。


    在極端焦慮下,杭建國變得脾氣暴躁、林愛華變得愛哭哀愁,以至於落在失憶後渾然不覺的我眼中,成了超雄、抑鬱的怪異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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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蹲在手術室外,靠在冰冷的醫院牆壁上。


    丟失的記憶排山倒海般湧過來。


    我記起了我的名字是杭月,我的乳名叫小花。


    爸爸媽媽希望我。


    既能懸如明月,於暗夜中點燈,讓黑暗無所遁形。


    又能穩如花草,於大地中扎根,給世間增添亮色。


    我記起了爸爸媽媽去世後,同學們總是取笑我,說我是沒人要的小孩。


    是那四個老骨頭,雄赳赳氣昂昂到學校,硬是要給我討個說法。


    汪百歲拎著同學的衣領,怒氣衝衝:「你知道什麼叫英雄子弟嗎?嘴巴放幹淨點,誰說她她沒人要?小花有我們罩著,她有人疼!有人愛!」


    就這樣,小小的我還不能懂得離別的哀愁,就已經被他們濃烈的愛包裹了。


    每天放學,我都在家裡吃飯,然後去汪百歲和秦梅香的家裡玩遊戲。


    過年節慶,大家就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一起包酸菜豬肉餡餃子吃。


    日子水一般流淌了十多年。


    我記起了汪百歲五十六歲生日時,在外市讀書的汪寧寧也回來了。


    她祝酒:「祝爺爺壽比南山、長命百歲!」


    我激烈反駁:「不行!百歲太少了!汪百歲要長命萬歲!」


    可是明明要長命萬歲的汪百歲,卻因為我,而被打斷一條腿,被推進了手術室。


    他已經不年輕了,頭發開始發白,身體也不再硬朗。


    卻一如年輕時,為我收拾欺負我的同學時,一樣固執、兇蠻。


    眼淚無聲流淌。


    我望著手術室冰冷的燈牌。


    內心哀求。


    倘若上天有眼、神靈無偏。


    請讓好人長命、惡人得誅。


    請讓我的汪百歲。


    一定長命萬歲。


    14


    給我發送汪百歲消息的那個號碼沒有注銷。


    我給他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混著電流,傳來男人的嗤笑。


    「怎麼?終於記起來了?」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總是勾著我脖子叫我韓叔叔。」


    對面傳來漫不經心的笑:


    「讓我猜猜,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因為汪百歲快要死了?你氣急敗壞,要找我報仇了?」


    握著手機的手有點發抖。


    我突兀地笑了聲:「韓明,你不怕你哥哥,在監獄裡受欺負嗎?」


    對面陡然聲調拔高:「杭月!你想幹什麼!」


    「你爸媽是警察不假,可是你也不能借用便利,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


    我反復咀嚼這四個字,忍不住笑出了聲。


    倘若真的能夠公報私仇,那我都不會讓韓勇活著走出監獄。


    可是我相信天理昭然,會網住每一條滑尾之魚。


    我一字一句:「明天十點,街道轉角,我等你。」


    不等韓明氣急敗壞的喊叫。


    我已經掛斷電話。


    他有我的軟肋。


    我也知道用什麼要挾他。


    韓勇韓明是出生在偏遠山村的兄弟。


    韓勇好鬥、敢闖,韓明聰慧、好學。


    貧家難出貴子。韓明看著自己的滿分試卷直哭。


    韓勇毅然表示,自己出去打工賺錢,供養弟弟讀書。


    就這樣,一直將韓明從小學扶持到大學畢業。


    但是多年來,韓勇隻有匯款,從不露面。


    韓明一直以為,哥哥在外面過得平安順遂。


    卻直到韓明安穩工作十多年後,偶然聽說,附近一家犯罪團伙被端了。


    聽說死了兩個警察,就是常送快遞的那家老居民樓裡的愛哭小姑娘的父母。


    他嘆息一聲可憐。


    仍然不以為意,照舊往常工作。


    直到後來的某天,他送快遞經過街角處時,聽到警車嗚鳴。


    他忽然像是被命運釘住腳步,緩緩回頭。


    卻驟然看到朝思暮想、對他有大恩的哥哥,被帶了手銬,押進警車。


    那家的小姑娘躺在不遠處,渾身狼狽,一動不動。


    兄弟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那雙相似的眼睛亮了亮。


    哥哥無聲對他翕動嘴唇:


    ——阿明,幫我報仇。


    他後知後覺,哥哥就是當年犯罪團伙的漏網之魚。


    韓明靜靜點頭。


    一點一點,目送警車飛馳離開。


    然後如同往常,挨家挨戶送快遞。


    就像無事發生。


    15


    十點,韓明如約而至。


    熟悉的街道轉角,這裡曾經流過血、拷過人。


    但我還是將地址選在這裡。


    韓明笑一聲:「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他玩味地說:「畢竟,你曾在這裡爽過。」


    汙言穢語,幾乎不堪入耳,直接扎進我心底最脆弱的一角。


    我卻抬眼,平靜道:


    「這裡曾抓走過你哥哥,今天也會在抓走你。」


    韓明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他從懷裡抽出一摞照片。


    韓明哈哈大笑,語氣猖狂:


    「你敢嗎!隻要你敢報警,你這些照片立刻就會滿城飛舞!你會被所有人指指點點!你會嫁不出去!永遠永遠抬不起頭來!讓所有人為你感到羞愧!」


    他揚手,十幾張照片立刻紛紛揚揚散落一地。


    他雙眼通紅,幾近癲狂地看著我。


    似乎是篤定我不敢讓這些照片公之於眾。


    我卻彎腰,撿起一張照片掃了一眼。


    隨後忍俊不禁:「你是說,想用這些東西威脅我?」


    我將照片撕碎,狠狠扔到地上,一字一句:


    「你怎麼就能證明照片上的人是我?如果你能證明,那這些照片立刻會成為你哥哥刑罰加重的罪證!」


    「如果你不能證明照片上的人是我,那你就是用技術合成照片,想要誹謗、勒索我!」


    「汪百歲的二十萬塊錢你已經拿到手了,勒索罪名一旦做實,你也得進去陪你哥哥一起蹲局子!」


    韓明似乎沒有想到,我的態度竟會這樣。


    他料想我會崩潰、我會痛苦。


    可我將他準備好的槍支親手上膛,反手將槍口對準他。


    成為瞄準他命口的一發子彈。


    他想用幾張照片困住我自己。


    可是隻要我不在乎、隻要我破釜沉舟。


    全世界都會為我讓路。


    我望著韓明驚恐的臉,望著那雙熟悉的、憎惡的眼睛。


    似笑非笑問:


    「韓明,這幾張照片。」


    「就是你最後的底牌了嗎?」


    16


    韓明一步一步退後,目露忌憚。


    他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刀。


    怒吼一聲,突然一個衝刺,猛地朝我衝了過來。


    「杭月!你害了我們兄弟倆!」


    「我一定要殺了你!」


    忽然,傳來一聲警車嗚鳴。


    不遠處,藍白相間的警車停在街道口,幾個警察狀若無意地摸了摸手裡的槍。


    韓明一下子就停住腳步了。


    愣神的空當,忽然有一根長長的晾衣杆劈頭蓋臉砸過來。


    杆頭雨點般落下,密密麻麻中砸掉了韓明手中的小刀。


    汪寧寧拿著晾衣杆,毫無章法地亂砸,幾乎是出氣一般。


    她眼淚汪汪,看向我:


    「杭月,這次我沒有遲到、沒有缺席。」


    她的身後,站著操著棍子的杭建國、拿著掃帚的林愛華,秦梅香舉著手機,不太熟練地打著視頻,大聲對著手機吆喝:「放心吧老頭子!我們都在呢!絕不會讓小花吃虧!」


    「你好好養傷啊!醫生說你得好好休養!等我們解決了韓明那個王八羔子,就去醫院陪你!」


    而他們的身後,密密麻麻站著一群人。


    一群穿著各異的人。


    有的是抱著孩子的全職太太,有的是穿著工裝的上班族,有的是背著帆布包的學生……


    他們都是爸爸媽媽生前,曾經幫助過的人。


    如今他們都站在我身後,熱切地看向我。


    ——杭月, 你不是沒人要的小孩。


    你有人疼、有人愛。


    你的爸爸媽媽照亮了別人,留下的餘輝也終將環流成炬, 最終落在你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衝上去。


    抓住韓明的頭發,狠狠將他的頭往地上甩。


    韓明疼得哀哀叫,不停求饒:「疼, 疼!杭月, 你別太過分!」


    我笑起來,詫異地問:


    「疼?」


    「你也知道疼?」


    我撕心裂肺。


    像是要把長久的委屈、憤怒,全部喊出來:


    「你他媽也知道疼!」


    「你哥哥當時差點殺了我!我比這疼千倍萬倍!」


    我踩上他的臉, 狠狠碾過, 深吸一口氣, 緩緩說:


    「當初我爸媽能端了你哥哥的犯罪老窩。」


    「今天我杭月,就能把你們全部送進局子。」


    我輕笑了聲:


    「你們兄弟情深, 坐牢也該在一起。」


    韓明雙眼通紅, 掙扎著想要反抗:「杭月,你好樣的!」


    他掰住我的腿,想要反抗。


    卻在下一瞬, 手上落了拷。


    警察將他押送回警車,回首望了我一眼:「沒傷到吧?」


    我搖搖頭。


    我知道, 他們一直在警車裡看著我。


    他們放任我的憤怒,隻在韓明將要暴起的瞬間,出手制服我。


    為首的警察仔細看我的臉, 眼眶湿潤,欲言又止:


    「你和柏川、小喬,長得真像。」


    「當初柏川、小喬是我一手帶進隊的,一轉眼,他們的女兒都這麼大了。」


    我微微而笑。


    是。


    那個舉著糖葫蘆嬉笑的女孩已經長大了。


    她可以直面世界的醜惡, 勇敢地保護自己。


    就像爸爸媽媽期待的那樣——


    既能懸如明月,於暗夜中點燈, 讓黑暗無所遁形。


    又能穩如花草, 於大地中扎根, 給世間增添亮色。


    這次, 我終於自己救了自己。


    我回頭,看向聚在那裡眼淚汪汪的眾人。


    我彎腰, 深深鞠下一躬。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會受傷、會脆弱,會哭、會笑。


    我沒有金手指,不能輕而易舉救下所有人。


    猛地一個滑跪,哧溜奪過扇子,就狗腿地給杭建國扇風。


    「(「」甚至連自救都格外坎坷、難捱。


    但是, 我擁有很多很多人的愛。


    他們將爸爸媽媽的愛延續, 以另一種方式帶到我身邊。


    無論何時, 我背後永遠都有託底。


    甚至在我自己都混沌、記不起所有人,幾乎活在記憶真空時。


    卻有四個老頭老太太。


    從來沒有放棄我。


    17


    我走過去。


    抹去林愛華的眼淚。


    摸摸秦梅香的卷毛。


    與汪寧寧相視一笑。


    挽過杭建國的胳膊:「爺爺,我記得你愛喝雨前龍井啦!」


    最後接過手機, 看向視頻那端的汪百歲。


    汪百歲吊著一根腿, 伸長脖子,急得都快把腦袋鑽進屏幕裡了:


    「怎麼樣?汪爺爺告訴你,就使勁揍他!」


    「汪爺爺和他打架的時候, 都打得他落花流水,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我看著汪百歲包扎的腿。


    沒有拆穿他。


    而是笑著說:


    「您真是天下最厲害的老頭!」


    我和杭建國、林愛華、秦梅香、汪寧寧臉上都露出笑容。


    對著視頻裡的汪百歲,


    異口同聲:


    「我們一起回家看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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