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果然。
我這皇夫啊，臉皮薄得很……
我揭開奏折，還有一面方才未曾展出，裡面一字一句地寫道:【可汗願與大周結秦晉之好，朕心甚喜，願此聯誼，長存不息，王子願入大周，朕必傾心以待……】
陸岑番外
1
我回到韓部，達娜正在帳內練著刺繡，滿頭的針線，皺著眉頭思索著下一針該往哪處下，見我回來了，泄氣般地將手裡的針線一甩。
「太難了，我根本學不會。」
我卸去戰甲，聽罷說道:「那便不學了。」
達娜一愣。
「你不是說喜歡會刺繡的姑娘嗎？」
我亦是一愣。
我何時說過？
不過轉念一想，她先前總是追著我問，我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那時煩不勝煩，便隨意地說了幾句搪塞過去，我已經不大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卻還記在心上。
「我那時不過隨意地一說，你莫再當真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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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情低落，但下一秒又變得神採奕奕。
「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我現下累得很，不想再說話，隻想好好地睡一覺。
便摟過她，一同躺在了床榻上。
「我累得很，歇一歇再說吧。」
我感受到她身子的僵硬，似乎成婚這麼久了，我卻還未曾同她這般親密過。
我意識到有些地方不對，不過她到底不再說話了，我也沒再仔細地思量，隻靜靜地閉上眼，一夜未醒。
第二日，我睜開眼睛，卻見達娜早便醒了，紅著臉盯著我看。
我這才發覺，自己竟攬了她一夜。
下意識地松開手，她主動地從我懷裡出來。
視線看向我身上某處，臉色更紅了。
我很快地便反應過來，不著痕跡地拉過外衫遮住，頗有些窘迫。
「男子都會如此。」
達娜慌張地點點頭，落下一句「我去取水來」便跑了出去。
「唉！」
我阻攔不及，達娜已經走遠。
但……這時候打水，難免令人多想……
果然，待我收拾好自己，出了帳門，平日與我關系不錯的韓部兄弟對我發出了別樣的笑意。
「驸馬爺，昨夜過得不錯？嗯？」
我面露羞色，實在是難堪得很。
「唉！」
那人還覺著我是初嘗這滋味，頗為老道地寬慰一句。
「我們韓部女人雖然彪悍，卻也是體貼丈夫得很，這種一夜的情況也是少有的，畢竟許就未見，難免想念，這不必介懷，啊，不必介懷。」
我:「……」
真不是。
達娜此刻也從帳中走了出來，我不知曉她是否聽見這些，但我羞得不敢看她確認。
達娜瞪了那人一眼，那人訕訕地摸著鼻子，不再言語。
隨即目光轉向我，竟也面露羞紅，抱著方才換下的舊衣走遠了。
那人見我二人這副模樣，似乎是越發確定，了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驸馬爺，威猛啊！竟將我們公主變得像個小羔羊一般，果然不愧是可汗選中的人物。」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莫要出去亂說。」
我向來知道這人是個管不住嘴的，故而特意地囑咐一番。
那人鄭重其事地點頭。
「放心，我絕不亂說。」
「好。」
我就勉強地信他一回。
可那人一走，我便見他勾上了另一位兄弟的肩膀，兩人竊竊私語，還時不時地往我這邊曖昧一掃……
……就曉得這人靠不住……
我原以為事情便這樣過去了，可未曾想到三個月後，一日她醉酒，衝進了帳內，直直地撞進我懷中，委屈著抱怨。
「比你我更晚成婚的塔拉，已經生下個女娃了。」
我將她扶住，也刻意地推開些距離。
「你醉了。」
「我沒醉！」她突然大吼，眼中閃著淚花，「你今夜就做個男人，快些！」
我何時不是男人了？
見她果真醉得不輕，我搶過她的酒壺，將她放於床榻之上。
「你先休息，酒醒再說。」
她一把將我拉住，說什麼也不願放手。
「你不願，就與我和離，我找別的男子去。」
「做夢！」
她一愣，我亦不知為何竟下意識地說出這樣的話。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帶淚。
我不明所以，她得意地揚起下巴。
「陸岑，你輸給我了。」
我愣住，她趁我不備，一把扯下我的腰帶……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此處應當省略一萬五千八百六十九個字！
我這晚才真正地體驗到了韓部女子的彪悍，竟讓我毫無反抗之力，當真是記憶猶新……
2
那一夜過後，我其實心慌得很。
我自認自幼起便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可如今我這般行徑，卻似與背叛無疑。
那夜過後，我躲著達娜不敢見她。
我還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矛盾復雜的情形。
一連幾日過後，達娜似乎是耐心耗盡。
帶著人便將我給堵了，逮住我之後，便將我拖進了營帳，還恰巧又被那位藏不住事兒的韓部兄弟瞧見。
見他一臉曖昧的笑意，我頓覺不妙，下意識地出言：「並非是你所見這般，莫要亂說出去……」
那人含笑著點頭。
可我還未進營帳，便見他已迫不及待地勾上了另一人的肩膀。
我：……！！！
沒多久韓部就傳遍了達娜彪悍無比，竟將我累得不敢回家的消息。
當然這都是後話。
現下便是達娜將我逼進角落，質問：「為何躲我？」
「我……」
我不知如何開口，達娜卻似是已經知曉了我心中所想。
「因為那個大周女帝，是也不是？」
我垂眸，緩緩地點頭。
她忽然一拳捶向我胸口，眼眶微紅，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他娘是被洗腦了嗎？人家又沒多在乎你，毫不猶豫地就將你送給我們韓部了，你如今是我韓部的人，還為她盡個屁的忠啊！
「承認吧，陸岑，你不過是自小將她當作你的責任罷了，而如今你對她的責任早盡完了！你現在的責任是我，你心裡的那個人，也是我！」
說罷，她便跑了出去，隻留我一人在原地愣神。
她說得不錯，自我有記憶起，身邊人無論是爹娘還是親友，便無時無刻地不在對我強調，我要將對公主殿下的忠心刻進骨子裡，公主殿下便是我的天，是我存在的意義。
她說得對極了，我是被我忠心了二十多年的人送到韓部的，我現如今隻不過是韓部的驸馬而已。
可我似乎從未意識到這一點……
3
入夜，我主動地尋了達娜。
她躺在床榻上，隻瞧了我一眼，便輕哼一聲，轉開了頭。
我知她生氣，便輕輕地坐上床沿。
「抱歉，我……呃……」
方才一開口，達娜便一腳將我踹下了床。
達娜白我一眼，轉身隻給我一個背影。
「哼！」
我：「……」
我嘆口氣，就立在原地，對著他的背影低聲地說道：「是我對不住你，從我成你驸馬的那一日起，我便應隻忠臣於你一人。這幾年，是我錯了……」
見她沒有半點反應，我斟酌著再次開口：「是我未曾看清自己……我確……確實……是……是心悅你的……」
此話一出，我已覺自己臉頰發燙，可達娜依舊毫無反應。
我深吸一口氣，咽下一口唾沫，繼續說道：「我知你心中有氣，你想如何出氣，我都依你。」
話音剛落，達娜立刻坐了起來，一臉壞笑。
「好啊，你現在就跪到我帳外，高呼三聲『公主殿下我錯了』，我就原諒你了。如何？」
這……
怕是會成笑話……
「達娜……」
我一張口，達娜臉上笑意頓消。
「怎麼？我堂堂韓部最尊貴的公主，受了你幾年的委屈，不是你說隨我出氣嗎？果然是負心漢，慣會說話不算話！哼！」
眼看著人又躺下，背對著我，我咬咬牙，當下就大步地走出了營帳。
帳外人來人往，我狠下心，突然大吼一嗓子。
「所有人都看過來！」
眾人紛紛側目，我轉身就是一跪，張口就來。
「公主殿下，我錯了！」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我甚至聽見了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的聲音。
我不管不顧，再次張口：「公……诶……」
下一秒，我就被達娜揪了起來，扔進了營帳。
然後便是她對著外頭大吼：「看什麼看，都給本公主走遠點！」
她緊接著入內便是瞪我一眼，罵一句「沒臉沒皮」，轉頭又上了床榻，隻留我一個背影。
我卻看出她入裡了些，給我留出了位置。
知曉她消了氣。
我也跟著上榻。
左右丟臉也丟過了，還有兩聲沒喊呢。
我湊到她耳邊，繼續喊道：「公主殿下，我錯了。」
她捂住耳朵，紅透了臉。
「哎喲，別說了，丟死人了！」
她不讓說，我卻是說上癮了。
「公主殿下，我錯了；公主殿下，我錯了；公主殿下，我錯了……」
「夠了，夠了！」
「沒夠……」
「我說夠了，你快閉嘴吧……」
「還沒夠呢……」
4
達娜有孕後，我越發小心。
可她卻一點也不見擔憂，一切照舊，反而還怪我一驚一乍。
「要是我蹦跳幾下，他就沒了，也不配做我們草原的孩子。」
後來，韓部出使大周，她居然也鬧著要去。
「你有孕在身，舟車勞頓，怕是不妥。」
「怕什麼？我又不騎馬，就坐馬車裡。」
我犟不過她，隻能一路小心地看護著。
她在大周的宮宴上與達木拌嘴，將我嚇得不輕。
她要是氣極動了胎氣可不得了。
索性兩人都還知道分寸，沒鬧出什麼事來。
宮宴結束後，陛下尋我說話。
達娜不情不願地表示她要在宮外等我。
「外頭風大，坐在馬車裡，披風也別脫了，我很快就出來。」
我囑咐一番，才跟著尋來的太監去了御花園。
那太監將我帶進御花園便退了，隻由我一人走進，我去時，竟發現等我的不止陛下一人。
達木就湊在陛下身邊，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等我走近些才聽清。
「我與故人說說話，你來湊什麼熱鬧？」
「舊情人相見，你說我來湊什麼熱鬧？我告訴你，他現在滿心隻有我阿姐，你別想挖我阿姐的牆腳。」
「你不是不喜歡你阿姐，怎麼現在又維護上了？」
「要你管！反正我得看著你倆！」
「哪來的什麼……」
陛下還想再說什麼，偏頭卻發現我在靠近，便閉上了嘴。
我跪地行禮。
「參見陛下。」
她叫我坐下。
「沒有外人，不用在乎這些，陸岑，過來坐吧。」
「謝陛下。」
我順勢坐下, 卻見達木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看, 直看得我頭皮發麻。
陛下倒似是早就習以為常，滿不在乎地飲茶。
「別理他，就慣愛鬧騰。」
陛下說這話時, 嘴角似是帶著笑意。
她對達木，似乎當真格外縱容……
「你在韓部過得如何？」
陛下這句詢問拉回了我的思緒，我忙回道：「臣一切都好，謝陛下關懷。」
「那便好, 我聽了些……咳……傳聞, 還以為你被人欺辱。」
意識到這傳聞是什麼, 我臉上開始發燙。
「咳，臣與達娜夫妻恩愛，相濡以沫，傳聞多是虛言, 虛言。」
陛下似是被逗笑，倒也不再說這事兒, 隻是與我闲談其他，氣氛倒也融洽。
隻是我到底記掛著還等在宮外的達娜, 不由得帶了幾分心不在焉。
陛下或許有所察覺, 不多時, 便借口國事繁忙，將我放走了。
5
我跟著太監出了宮門, 沒承想達木居然先一步出來了，現就趴在馬車邊上一臉義憤填膺。
見我來了也毫不收斂, 繼續捏造是非，胡言亂語。
「他看陛下那眼神，嘖嘖，含情脈脈的, 看著都不舍得眨眼呢他！」
「笑得那叫一個痴情！他居然還羞澀臉紅了他！」
「而且我在旁邊坐著，他還兇我，今日敢兇我，明日他就敢打你呀！阿姐！」
「我就說他不是什麼好男人……」
我：「……」
實屬冤枉！
我眼看著達娜臉越來越黑，達木越說越來勁，心頭頓感不妙！
趕緊鑽進馬車, 命車夫駕車。
馬車緩緩地啟動，達木卻似還嫌不夠地在後面大吼一句：「他還說自己在韓部受盡委屈, 早受夠你了！阿姐！」
我：「……！！！」
達木！！！
我絕對不能讓你再回韓部！
但此時馬車裡隻有我與達娜兩人。
我剛揚起一抹討好的笑意, 正要解釋，她卻已經黑著臉瞪上了我。
鞭子很快一下一下地打在那城主身上，慘叫聲不絕於耳。
「完陛」我：「？？？」
「我早知你虛情假意, 等我回去就休了你，你就在這裡陪你的大周女帝去吧！哼！」
我：「……」
這叫什麼事兒啊？
6
好說歹說，我哄了好一陣，才將人哄好。
回到韓部之後, 便馬不停蹄地開始奏請韓部與大周再度聯姻, 力薦達木和親！
就待在大周，別回來了！
和親之事一成，我頓時就覺神清氣爽。
可又總覺著有些地方不對。
後知後覺地才想明白，我這分明就是中了達木的奸計！
這頭披著羊皮的小狼崽, 最是奸詐！
可轉念一想，難不成陛下對此事真就一無所知嗎？
不過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陛下對她這小皇夫，果真放縱得很哪……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