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轉眼兩年過去，我以為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不承想，她之前那個男朋友突然找到我這兒，指名要見我。
當初將宋栀帶走後，她男朋友瘋了似的找人，很快就查到我頭上。
但根本沒有人敢去幫他。
聽說他在外面四處找我，甚至跑到我對家去給我使絆子，但我依舊沒讓人動他，畢竟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次他找上門來，我還挺意外的。
我隨便指了幾個人去會會他，說隻要他把他們都打趴下，我就考慮見見他。
說實話，一個醫生，我並不放在眼裡，我隻是覺得有意思。
我看著林言被一次次揍倒，再一次次爬起來，就像看到了當初的宋栀，一次次抓回來，再一次次逃跑。
他們一樣固執。
心中瞬時不快。
恰好這時接到消息，宋栀又逃了。
我怒極反笑，看來我還是對她太心軟了。
當我將半死不活的林言扔到宋栀面前時，她立即就向我屈服了。
她為另一個男人跪在我面前，哭著求我。
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殺了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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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宋栀哭得太慘了，她說她會乖乖聽話，她說她再也不會逃了。
我抓住了她的軟肋，這個認知讓我既痛快又煩悶。
所以那天我給宋栀下了藥，故意讓林言在門外聽她說愛我。
可我沒想到宋栀竟將我當成了林言。
她的每一句「我愛你」，都變成了對我的羞辱。
我一氣之下，將林言叫了進來。
我存了羞辱的心思，也想讓宋栀明白，她和林言再也沒有可能。
可我還是低估了林言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吐著血讓我殺了她的那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時我才意識到，或許我永遠都不可能取代林言在她心裡的地位。
我在書房亂砸一氣，與其說是憤怒，更多的則是不甘和恐慌。
可是我沒想到宋栀會親口說要讓林言留下來，她將自己的把柄親手遞到了我手上。
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所以我把刀子扔給林言，說想留在這兒，就要拿出點誠意。
他眼睛都不眨地砍掉了右手的兩根指節，利落又決絕。
像個冷靜的瘋子。
我原本還想敲打他幾句，可越是這樣，越顯得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小醜。
這可不是我將林言留在這裡的初衷。
4
與其讓兩人相互掛念，不如讓他們親手了結這段感情。
我故意在林言面前和宋栀擁抱親吻，與她做盡情侶間應該做的事。
宋栀聽話極了，她一點都不敢反抗我。
可人總是會越來越貪心。
我要讓她徹底對林言死心。
我要讓她隻愛我一人。
在向宋栀求婚前，我對林言說：
「栀栀因為你的出現每天都過得很痛苦，你也不希望她一輩子都這樣下去吧。」
他咬牙憤恨地盯著我，突然提起拳頭揍了上來。
我沒反抗。
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挺沒品的。
但我能怎麼辦呢，看到宋栀的第一眼，我就逃不掉了。
在求婚當晚，林言對宋栀說出那番話時，我親眼看到她眼裡的那束光徹底暗了下來。
以後再也沒有林言攔在我們中間，歲月漫長，她總會愛上我的。
所以她讓我放林言走，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可是夜裡，她流著淚抱著我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林言，我愛你」時。
我承認我嫉妒了。
我連夜離開了島上，我怕再待下去，我會失去理智，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宋栀第一次給我打來電話，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我故意不回去，我就要讓她著急，讓她難受。
可我太沒出息，我想她了。
那天我喝了點酒，去宋栀房裡沒找到人，透過窗戶卻看到她對著林言正笑得燦爛。
她從來都不曾對我那樣笑過。
我將手中的禮物盒猛地砸到牆上，餘光忽然瞥見她床頭櫃子下面成堆的禮物盒，上面落滿了灰塵。
那些都是我送給她的禮物，每一件我都挑了很久，可是她好像連看都不曾看一眼。
視線掃過那個上了密碼的櫃子，我鬼使神差地砸開了它。
裡面隻有一罐看起來很劣質的糖果。
5
後來的記憶有些模糊了，等我驟然驚醒時，隻看到宋栀臉色慘白地躺在我身下。
床單上暈染出的血跡如同一把刀子捅進我的心髒。
宋栀流產了。
我親手殺死了我和她的第一個孩子。
我怨恨自己，但我同樣怨恨被她心心念念的林言。
我原本想讓人在林言出海後殺了他，可人算不如天算。
船翻了，林言死在了海裡。
說實話，宋栀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我慌了一瞬便鎮定下來。
這是天意，怨不得我。
可我沒想到她會摔下樓梯，拖著渾身血跡還要拼命往門口爬。
為了林言，她連命都不要了。
我從來沒有這般無力過。
我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可我卻像個乞丐一般跪地向她祈求愛意。
我不知道我還要多卑微，才能讓她願意低頭看我一眼。
6
宋栀失憶了，她忘掉了林言，也忘掉了我們之間所有的不愉快。
我覺得老天都在幫我。
我撒謊了，我說我們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她沒有絲毫懷疑。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看向喜歡的人的眼神是那麼明亮，就和天邊的星星一樣。
當初的願望成了真，我真的取代了林言的位置站在了她身邊，享受著她的愛意。
有人勸我謹慎一點，不要陷得太深。
可是飛蛾撲火，哪裡需要理由呢？
她隻要站在那兒，刀山火海，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吧。
況且，她說她愛我啊。
我在她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將一顆真心雙手奉上。
宋栀說她會保護我，她會愛我，她都一一兌現。
甚至我們還有了一個孩子。
那時我覺得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也終於明白我爸為什麼到死都執著於我媽的愛。
渴求被愛是人的本能，而嘗過被愛的滋味後，便再也戒不掉了。
我期待和宋栀在一起的每一個明天。
我們拍了婚紗照，是宋栀和薛暮的婚紗照。
她在生日那晚許願，我看著她在燭光下的臉，也閉上了眼睛。
宋栀，讓我贏一次吧。
7
那天晚上我在她的耳邊說了很多句「我愛你」。
可她沒有回應。
她應該是睡著了。
我緊抱著她閉上了眼睛。
不知為何我又夢見了我爸抱著我媽的相框站在火海中的那一幕。
可火海中的人抬起頭，我猛然一驚，那分明就是……我的臉。
我驟然驚醒，耳邊手機震個不停，是一條匿名信息。
有人用宋栀來威脅我和他見面。
我原本不打算理會的，可我和宋栀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我不想再出什麼岔子。
去見一見倒也無妨，如果能讓他永遠消失，那就更好了。
下樓時我才發現宋栀竟然在為我親手做生日蛋糕。
她一定偷偷練習了很久。
我的心口酸酸脹脹的，滿腔的愛意傾瀉而出，最後一齊匯聚成了兩個字。
宋栀，宋栀，宋栀……
臨出門前，她叫住我的那一瞬，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要快點把外面煩人的蒼蠅解決掉，家裡還有人等著給我過生日呢。
保險起見，我在海岸周圍安排了不少人手。
自那人現身的那刻起所有的槍口便對準了他。
那人輕易便挑起了我的怒火，但更多的卻是我內心的恐慌。
宋栀明明就是愛我的，她還等著我回家呢。
可那人拋過來的那枚戒指確實是我昨晚送給她的那枚。
栀栀，難道你一直以來都在騙我嗎？
不，不是的，這一定是他的圈套。
可下一秒，他對準我的那把槍讓我的心猛地又沉到了谷底。
栀栀，是你讓他在我生日這天殺了我嗎？
我看著那把槍，心突然跳得厲害，有什麼在我腦海中快速閃過。
我下意識開口想阻止他們開槍，可還是晚了一步。
他的槍裡為什麼沒有子彈？
他，究竟是誰？
腦海中隱隱浮現的名字讓我的臉上瞬間失了血色。
下一秒，面具跌落，那張讓我心心念念的臉徹底擊潰了我所有的故作鎮定。
一時間，我仿佛墜入黑不見底的深淵，耳邊嗡鳴，無法呼吸。
他，怎麼能是宋栀呢？
我瘋了似的爬上她的船，絕望又無措地捂住她汩汩冒血的槍口。
溫熱的血如同巖漿腐蝕我的血肉，讓我頭暈目眩。
所以她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她從來沒有愛過我。
她隻是為了林言報復我。
她討厭我們的孩子。
她，恨透了我。
可是該死的人是我，宋栀, 你應該殺了我才對啊。
她虛弱的聲音像是釘子捅進我的心口, 痛得我直不起身。
宋栀, 你對我到底是有多恨啊，才會在我生日這天，讓我親手殺掉自己的摯愛, 殺掉自己的孩子後, 告訴我要長命百歲。
你讓我以為我得到了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可又在我眼前親手毀了它們。
宋栀，你太殘忍了。
8
在背著宋栀去醫院的路上, 我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之後便不省人事。
我醒來時，已經是兩天後。
宋栀躺在冰棺裡, 仿佛隻是睡著了。
我背靠著冰棺, 手裡拿著她親手為我做的生日蛋糕。
「從小到大, 這是第一次有人為我過生日, 第一次有人在家裡等我回來。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我笑了一下，眼眶漸漸湿潤。
「我想我跟我爸終究是不一樣的，因為我愛的人也愛我。
「我會是一個好丈夫, 也會是一個好父親。」
蛋糕裡的芒果很甜, 可吃著吃著眼淚突然就流了滿臉。
宋栀，你可憐街邊無家可歸的乞丐, 那為什麼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呢？
明明，我也一無所有啊。
「你說你想和林言葬在一起, 你讓我成全你，可是誰來成全我呢。
「你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一片一片凌遲著我的心。
「宋栀，如果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 那你成功了。」
我將宋栀的骨灰送去了林言喪生的那片海。
在這場角逐中, 我好像一開始就失去了入場券。
就像那年，我隻能透過那扇窗戶，看著宋栀鳥兒歸巢般撲向林言。
看清人臉的剎那，我陡然一僵。
「（這」9
宋栀離開後, 每一天都格外漫長。
我抱著那本相冊, 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
人生也仿佛從開頭走到了結尾。
栀栀, 你希望我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我又怎麼舍得拒絕你呢。
從過往的美好甜蜜，再到親手殺死的愛人和孩子，一一在腦海中重演。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有一日, 我眼前昏花, 怎麼也看不清那些照片。
我突然委屈地哭了起來。
栀栀，我看不到你了。
再到後來, 我突然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宋栀的臉。
我又害怕又難過, 這時模模糊糊聽到耳邊哽咽的聲音。
「老大，時間到了，你去見她吧。」
我的心神驟然一松。
栀栀，我終於能來見你了。
我聽你的話, 長命百歲，日日贖罪。
這一次，你能多看我一眼嗎？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