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反復聽到這種消息，內心已經漸漸趨於平靜。

我想好了，我也要給吸血鬼一點小小的已故白月光震撼。

我還是沒出息，我覺得大蒜可能是最專情的植物。

我想要吸血鬼能永遠記得我，所以我去找他的死對頭了。

別問我怎麼出來的，我來到這裡的第三天就發現那個地牢根本關不住我，但我剛開始舍不得遊戲機和每天的免費伙食，後來就舍不得——

呸！

我搖了搖腦子，不願再想下去。

我選擇在凌晨的時候出發，這樣能讓吸血鬼晚一點發現我消失，不會打斷我的行動，Ṫû³不過那個狗男人也可能根本就不會在意我的消失。

但是ṭůₑ無論如何，當十二座城池的契約送到他面前時，他一定會來找我，當他看到朝夕相處了一年多的人被吸幹鮮血變成一副空殼，他會後悔的。

他應該會……吧？

9.

日出時分，我抵達了死對頭的城堡，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吸我的血。

他睡眼惺忪的給我展示，早已為我準備好的裝修精美的房間，竟然有我最喜歡的遊戲機，平板電腦咖啡機泡腳桶一樣不落，衣櫃裡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蓬蓬裙。

他說他已經發現了大蒜榨汁和我的血有一樣的口感。

他興衝衝向我展示，舉起滿滿一杯蒜汁，一飲而盡。

真他娘的生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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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既然已經找到了完美替代品，為什麼還要用昂貴的代價把我換過來。

死對頭豎起一根食指左右搖擺。

「不不不，這隻是你血液的替代品，我想要的，是你啊。」

我一臉不解。

「難道你沒發現，我每次用來換你血液的珍寶，都是挑的你可能喜歡的嗎？」

我沒發現，我說我一個也沒見著，都給別人了。

死對頭大手一揮，「無所謂，哥再給你買，哥有的是錢。」

我突然想問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是哪裡人？」

死對頭愣了一下，「哥東北的啊，咋地了？」

「……沒什麼，你剛才為什麼說，你想要的是我？」

「妹兒啊，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穿那個小裙子給我跳舞？」

我點點頭。

「你說哥哪見過這陣仗啊，給我跳迷糊了都，哥真喜歡你啊。」

10.

我在城堡住了下來，東北吸血鬼說他要讓我成為這裡的女祖銀。

我每天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偶爾興致好的時候，也會穿上蓬蓬裙跳個舞。

我的心情漸漸好起來，無憂無慮的時間過得飛快，當我意識到吸血鬼對我的離開毫無反應時，是一個月以後。

死對頭派人去看了一眼那十二座城池，說吸血鬼已經分派了自己的管理者，正在按部就班訓練新的地方軍隊。

我的心情不太好了。

原來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我。

他不肯用我換城池，或許隻是覺得受到了侮辱，那我自作聰明的主動交換，是不是還正好順了他的心意。

服了，大蒜怎麼也能長個戀愛腦。

死對頭見我不開心，把匯報消息的僕人叉了出去，問我要不要一起玩超級瑪麗。

我搖搖頭，問他，和吸血鬼之間是怎麼結仇的。

死對頭歪著頭思索一番，「也沒有這麼嚴重，我倆之前是朋友，一起遇見了一個姑娘，雖然我真喜歡那個姑娘，可姑娘還是選擇了他，但是他又被另外一個女的看上了，那個女的吧，家裡有點實力。」

我抓了一把瓜子磕的正香，替死對頭滿上一杯蒜汁，催促他快繼續說。

「這個女的就威脅姑娘，說她要是不退出就整死她對象，你說這不胡鬧嗎，結果姑娘還是個實心眼的，知道對象喜歡她不能和她分手，自己尋死了。」

「那吸血鬼後來報仇了嗎？」

「嘖，報啥仇啊？」

死對頭拍著大腿，撇撇嘴，「他就那麼八個城池能湊出來多少軍隊，連我都打不過，上哪能打得過那女的，完了回頭還怨我不幫忙，你說我拿啥名義出兵吧，我好端端的打人類一頓？沒有這麼辦事的啊對不對！」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吸血鬼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同時我更加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我的離開根本不會對吸血鬼有任何影響，因為已故白月光的位置也早就有人了。

我對他的愛，從一開始就是死局。

吃瓜吃的意猶未盡，腳下的地面突然開始劇烈震動。

僕人慌張的跑進來，說吸血鬼帶著軍隊打過來了。

我有些驚訝，但是死對頭毫不意外的擺擺手，悠闲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蒜汁，「不怕他，給他十二座城咱們還比他多十座呢，跟他幹！」

僕人哆哆嗦嗦的又說，一起來的還有個人族公主，帶了五十個城的兵力。

11.

我想親自去會一會吸血鬼這個狗男人。

不顧死對頭的阻ťũ̂ₕ攔，我抄起一把家伙就衝了出去。

雖然我現在很討厭他，可該說不說，吸血鬼長得真好看，紫黑色的披風獵獵呼嘯，越發襯得他身長玉立，俊若修竹。

我冷酷無情的把劍橫在他脖子上，質問他怎麼還敢出現在這裡。

吸血鬼皺了皺眉，開口仍是我熟悉的聲音。

「你給我滾過來。」

「你做夢！我今天一定親手殺了你！」

吸血鬼一把打掉了我手裡的劍。

诶诶诶？除我武器？

吸血鬼捏住我的後脖頸，把我拽到了身邊。

我不肯就範，拼命的打他，手腳並用，他吃痛卻不松手，捏著我咬牙切齒。

「鬧夠了沒有！你給老子消停一會行不行。」

「不行！你為什麼要打我們，你給我說清楚！」

吸血鬼氣極反笑。

「我們？你還說上我們了？他敢打你的主意，我為什麼不能揍他？」

……啊？

打我的主意？

所以他現在發兵，是因為生氣於死對頭想用城池換走我？

那他對公主柔情蜜意，是因為自己兵力不夠，要騙公主來幫他？

所以……他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隻是單純的腦子有病，為愛做鴨還擱那裝深沉？

我有些想ṭū́₅明白了，心裡怦怦亂跳。

可我還有些事情不明白。

但是我沒有辦法再想下去，吸血鬼一記手刀把我打暈了。

12.

睜開眼，我又回到了地牢。

房間已經按照原來的樣子收拾幹淨，酒瓶擦得閃閃發光，旁邊還添置了一個醫藥箱。

僕人說吸血鬼還沒回來，他和公主還在和死對頭交戰。

我有點擔心他們了。

他不會真的要殺了死對頭吧？

雖然我對那隻東北吸血鬼沒有培養出什麼感情，但我還是很感謝這些日子他對我的照顧的，總不能因為一個和平交易的想法，就真把人家打死吧？

而且輸了還可以作為甩掉公主的理由，贏了的話公主怎麼辦。

我絕對不要和別人分享吸血鬼。

我推了推酒瓶，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樣立刻出現。

可或許是隔得太遠，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幹脆把酒瓶直接推到地上。

清脆的聲音響起，酒瓶摔得粉碎，一股奇特的香味彌漫開來。

我吸吸鼻子，覺得這味道很是熟悉。

蒜味？？？

酒瓶裡為什麼會有蒜味啊，我一頭霧水，蹲下去查看玻璃碎片。

隨著吸入的味道越來越重，我的頭開始疼痛，眼前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最終組合成連貫的記憶，展現在我的腦海中。

那是十幾年前的一些往事。

當時為了愛情勇敢赴死的姑娘，和我一樣是顆修煉成精的植物。

而且她沒有傻到隨隨便便就結束生命，她把自己的記憶抽了出來，封存在一個空瓶子裡，掙扎著交到愛人的手上後，才灰飛煙滅。

年輕驕縱的公主原本隻是想嚇退情敵，卻不想真的逼死了吸血鬼的愛人，她知道吸血鬼再也不可能愛上她，於是自己灰溜溜的離開了。

在那之後，吸血鬼嘗試了無數種辦法想要復活心愛的姑娘，可是他隻有裝在紅酒瓶子裡的記憶，尋不到可以與之匹配的軀體。

他漸漸放棄了，開始隔三岔五的找好友的麻煩，以平復內心時不時翻湧的痛楚。

可他沒注意到，在姑娘離開的那一天，有個僕人在地上撿起了一顆蒜。

僕人知道吸血鬼是不吃蒜的，於是順手ẗų₎把它丟到了森林裡。

花開花又落，葉綠又復黃，那顆蒜落在泥土裡生根發芽，最終修煉成了人形。

13.

原來是我啊。

一直都是我。

兜兜轉轉，愛人重逢。

我親愛的吸血鬼，他的眼睛沒辦法辨認出兩張完全不一樣的面孔，但他的本能可以透過血肉再反復愛上同一個靈魂。

重拾記憶後，我甚至想到了他出兵攻打死對頭的另一種可能性。

吸血鬼拿到十二座城池後有二十城的兵力，死對頭還比他多十城，就是三十城。

二十加三十，剛剛好與人族公主的ẗũ̂⁵五十城兵力，有一戰之機。

14.

我回到了戰場。

城堡周圍的天色陰沉沉的，戰爭已經接近尾聲。

我看到氣息消散的公主躺在一棵樹下，她的白裙子支離破碎，浸透了鮮血。

死對頭受的傷沒有很重，許多醫生正在忙碌的為他治療。

我想請他分給吸血鬼一些醫生，他沉默的哀慟，不為所動。

「過來……」

我聽到吸血鬼發出微弱的呼喊，馬上轉頭奔向他的身邊。

他好像也沒有受特別嚴重的傷，但是身上的血怎麼都止不住。

我跪在他身側，我的眼淚也止不住。

「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讓我為你傷心那麼久，我都難過死了！」

吸血鬼伸出染得通紅的手，笑著摸摸我的臉。

「你真的很可愛，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可我有沒辦法放下的事，我永遠都不能再像你一樣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淚水如斷線般，拼命地搖頭。

「沒關系的，沒事的，我不在乎這些，你好好的陪著我就行了，你別死，你別死……你是吸血鬼，你不會死的對不對……」

「吸血鬼也會死，但是隻要能給她報仇，我不怕死。」

「你別亂說，你隻是流了點血，你不會死的……」

我哭的肝腸寸斷。

我為這份珍貴的感情心痛如絞，是十幾年前，也是今天。

吸血鬼虛弱的輕輕搖了搖頭。

「公主沒有完全相信我，她暗中給我下了蠱，隻要她死，我也必死。」

「但是還好，還有我那個死對頭，你和他走吧，我能放心……」

他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你別趕我走，我不要跟別人走，我就要你嗚嗚嗚……」

「我就是你要找的姑娘啊，你還沒看出來嗎，那個酒瓶，我、我打碎了，我都想起來了，就是我啊, 你怎麼要丟下我了……」

吸血鬼愣住了，他的眼中明顯湧動, 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驚喜之色，但他很快也支撐不住了，他身上流出的血越來越多，終於慢慢的合上了雙眼。

我哭的脫力, 發瘋一般顫抖著劃破自己的手腕, 把鮮血喂到他嘴邊。

我知道這樣也是徒勞，可我，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仿佛是想在彌留之際記住我的味道, 吸血鬼用盡最後的力氣, 舔了舔唇邊的血液。

「嘔……」

他又吐了。

15.

城堡裡，我滿身是血，疲憊不堪, 像個空洞的木偶，任由醫生包扎手腕的傷口。

死對頭已經恢復了大半精神，坐在我對面，安安靜靜的。

我說，你知道嗎, 我就是吸血鬼找了那麼多年的姑娘。

他點點頭。

我有些疑惑，「你為什麼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

死對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從銀壺裡倒了一杯蒜汁，高舉至面前向我挑挑眉, 一飲而盡。

16.

一個月後, 吸血鬼城堡地牢裡。

「說多少遍了你能不能看準了再跳啊？玩的這麼菜, 鬼能帶得動你啊？」

「我就是鬼……」

「閉嘴！滾回去看你的綜藝！你也配玩這麼貴的新款遊戲機？」

「……」

我叉著腰, 怒視著在同一個位置死了一百八十遍的男人。

吸血鬼畏畏縮縮的不敢看我，小聲嗫嚅，「你說能帶我的。」

我突然覺得恍惚，眼前的人影開始變得不真切, 隱約有消散之意。

空氣裡隻剩安靜。

我的心裡重重一擰, 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

17.

「诶？诶诶诶別哭，別哭別哭別哭……」

「我沒死我沒死, 活著呢，別哭別哭別哭！」

我腿一軟，倒了下去，好在接住我的不是冰冷的沙發，是真真切切的懷抱。

太好了, 我的吸血鬼真的沒有死。

誰能想到呢, 公主的情蠱不是什麼高深的法術, 而是一顆承載著詛咒的水晶，正因如此，我在最後關頭自以為無用的動作, 剛剛好救了吸血鬼一命。

他舔了我的大蒜味的血, 把水晶吐了出來。

隻是生離死別的絕望太讓人痛苦了，深刻的印在我心底，以至於我常常會幻視現在的一切不真實。

「啪——」

我伸手給了吸血鬼一巴掌。

他捂著臉懵了。

我很滿意, 皮膚間觸感讓我覺得很踏實，我把遊戲機手柄丟給他。

「你這次再跳不過去，就給我喝十杯蒜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