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二姨是個不講理的,磨人功夫一流,林佳欣解釋不清,口鼻噴血地給孩子道歉,大龍二龍在林佳欣面前笑得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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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了這一出,今天晚上原本要留下的親戚忽然家裡都忙,有事要先回去了。
小舅走的時候沒跟我說話,看我的眼神巴不得要生吃了活吞了我,卻不計前嫌地請了我們家明天去他家吃飯。
客人都走後,妹妹拿出手機給我看,那張坑坑窪窪的老臉做的頭像,我心裡咯噔一下,一眼就認出來是那個豬一樣的男人。
我嚴肅地質問妹妹
「白天我鬧的那出你都忘了嗎?你是覺得好玩還是什麼心理?」
妹妹拉著我的手:「姐你先別生氣,我現在就把他刪除了。」
她麻溜地點開微信刪除了聯系人。
妹妹說是飯後我在廚房的那一會,舅舅又纏著妹妹先加個好友,妹妹覺得今天已經鬧得很不愉快,相互給個臺階下,就加上了。
我聽後氣到不行,臺階是給有分寸的人下的不是得寸進尺的人,白天鬧成那樣,小舅還不死心,看來還是保守了。
我扳正她的身子,直視她:「告訴我再遇到這種情況你要怎麼做?」
她想了一下:「掀桌子,大吵大鬧,讓對方不敢再提!」
「聰明!」
正月初八按例到舅舅家。
因為昨天的不愉快,我二姨一家子都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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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去停車,我們仨還沒進門就聽見小舅諂媚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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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親戚嗎?他在對誰笑得這麼惡心呀!」
我媽顯然也不知道,這趟我們本不想來了,但是我外公在這裡的老宅,我們來的目的也是看看他。
在門口遇見剛從外面鬼混回來的林佳欣,穿著不符合年紀的成熟短裙和高跟鞋。
她抱著手,眼神刀我,等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屁,倒是越看她的妝容越覺得像是熬了幾個大夜。
「昨天是他男朋友過生日,可能去 KTV 通宵了」我妹在我耳邊輕聲道。
「還以為你們不敢來了呢?別以為我昨天的是白挨的,來了我家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她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來。
「你牙上有菜,去洗個臉吧,妝也花了看起來像小醜」
她瞬間閉嘴,轉身上樓了,高跟鞋跺得樓道裡空響。
我在後面喊她:「怎麼不笑了表妹?」
一進門那張惡心的嘴臉就出現在客廳內。
那男人比照片上的樣子看起來還要一言難盡。
「清詞,清韻快過來認識一下這是舅舅的朋友包總」
小舅轉頭又道:「這是我跟你提過的,我的兩個外甥女,姐姐高材生妹妹也是學霸,她們姐妹一聽說你要來高興的今天早早就到了,就為認識你這樣的人才呢!怎麼樣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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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走過來接走我們手裡提著的東西小聲道:「有外人在,給你爸媽留點面子,別忘了你爸的工作也要和人家有關系。」
我和妹妹忍著不適坐下。
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上下掃視我和妹妹,笑容耐人尋味。
林佳欣坐在沙發上吃著零食一臉得意。
「爸媽怎麼還不來?」妹妹有點害怕小聲問我,我將她拉在身後。
舅舅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給我和妹妹各發了一個厚實的紅包,還叫林佳欣給我們倒茶,林佳欣十分不情願動作粗暴,故意把茶水灑在了妹妹的白裙子上。
我捉住她的手,她朝我吐舌頭挑釁,她拿準了我在她家裡不敢拿她怎麼樣,畢竟我和妹妹從小在外很在乎爸媽的臉面,都是以乖巧懂事的形象示人,後來長大後才發現父母不需要。
我迅速鉗著她的手,往面前滾燙的水杯裡伸。
她掙脫不開,手瞬間被燙得又紅又腫,她失聲尖叫,我猛地放開,林佳欣重重摔了個屁墩。
「你……你等著!」
我挑眉:「多大能耐,我等著你。」
我拿紙幫妹妹擦了擦,裙子太白,茶漬還是很明顯,這條裙子是去年她過生日時候媽媽用一個月的工資給她買生日禮物,妹妹平時很寶貝。
我安慰她,一會先去換下來洗一下。
小舅隻顧巴結上司,根本沒注意她女兒在地上坐著,責備她沒個淑女形象,氣得林佳欣摔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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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總摸著下巴,眯眼看過來,開口找話茬。
「林清詞,林清韻你們舅舅經常跟我提起你們姐妹,今天一見果然是……仙女下凡,人間極品。」
【……想吐的感覺。】
「謝包總誇贊,你要是親眼見她們動手打人您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我這兩個閨女都被我帶壞了,女兒家的溫婉半點沒有,淨對跆拳道軍體拳拳腳功夫感興趣,才小學六年級就黑帶段位。
「我小舅子家佳欣這點就深有體會,你說是吧大舅哥。」
我爸不知何時從門口進來,走到我們身邊坐下
那頭的包總和舅舅一副卡糞的表情,話被噎在喉嚨裡,不約而同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爸爸拍拍妹妹的肩安慰她:「妹妹的換洗衣服在後備箱裡,一會去換下來洗了吧!過會就能穿了。」
我和妹妹剛想起身要走。
那頭的包總訕訕走近:「學跆拳道正好啊!健康還好生養。
「以後有孩子,隨媽,顏值高學習好還身體好。」
【呵!都開始幻想以後了。】
我爸冷著臉看過來,感覺隨時都要衝上來打人:「孩子還小,開這樣的玩笑不合適吧!」
偏偏我舅十分沒眼力見兒上來拉我們坐下。
「這倆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才坐下就要走,包總跟你倆說話呢,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有話題多聊聊了解一下。」
我都要吐了,這包總看起來比我舅都小不了兩歲,說話奉承到這地步也是少見。
爸爸忽然站起,一把捏住舅舅的肩:「窮瘋了吧!在你家裡給你個面子,真把自己當頭蒜敢打我家孩子的主意。」
舅舅堪堪收回了手:「你誤會了姐夫,這次是包總自己提出要來,你也知道我在他家手底下做事,很多東西迫不得已,你理解一下。」
這人賊心不死,讓我忽然有了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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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小白裙洗好後,我將它掛在三樓的大陽臺上曬著,我和妹妹去老宅裡看外公了。
外公坐輪椅多年,早年和外婆舅舅感情不和,早早就搬出去,一日三餐都由保姆負責,除了下肢不得力,精神狀態都很好。
提起林佳欣,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前些日子把男朋友領回家,之後那男的經常半夜騎摩託在樓下,兩人一去就是一夜未歸。他爹說了她兩句,她就說要跟那男的私奔,把他爹氣得不行。」
那小男友我也見過,我高三時候,經常見他騎著鬼火在初中部校區那片逗留,是個一見女生出校門就口哨的傻叉。
【真是驚訝林佳欣的眼光,還挺專一的。】
我和妹妹從外公那裡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由於回來得很晚我們就在舅舅家住一晚,舅舅家是五層的民房,一人住一間都綽綽有餘,我和妹妹被舅舅安排跟林佳欣住三樓,爸媽和包總的房間在四樓。
晚間爸爸怕我們睡太早肚子餓,端來了烤串叫我們去媽媽房裡吃,林佳欣還給我們貼心送來了牛奶。
妹妹瞌睡大,很快就睡著了,我沒叫醒她於是我和妹妹都在媽媽房裡睡了。
夜裡我被尖銳的叫聲驚醒,我爸從隔壁房間第一時間就過來敲門,他不是好奇心大的人,確認不是我們後,沒管闲事他就回房了。
我安撫妹妹沒什麼事,等她睡下後披上外衣,順著樓道來到三樓,這層室內設計得很好看,落地窗大陽臺,一整面牆大的鏡子。
妹妹的小白裙子已經不見了,林佳欣的房間裡拼鈴乓啷,一片熱鬧聲。
可惜他爸和外婆都住一樓,什麼都不知道,那我也什麼都沒聽到吧。
為了防止警察叔叔找不到證物,我把客廳垃圾桶裡的牛奶盒子撿出來,用紙包著丟去林佳欣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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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沒亮,先是聽見我外婆一聲尖叫,後又是我小舅一聲吼。
這煩躁的一家人,我戴上耳塞接著睡,直到警察的鳴笛聲,救護車交雜的聲音太吵我實在睡不著才起來。
想過出事,沒想過出人命。
小舅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地大哭:「都怪我引狼入室,要不然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媽媽走過去安慰他:「這也不能全怪你,誰知道他那樣的人,你放寬心佳欣這是正當防衛不會有多大事情的。」
突然小舅像是突然被刺了一樣一把推開我媽。
「還不是怪你兩個女兒,該進去的是她們,該死的也是她們,要是沒有她們,我的佳欣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媽也沒再慣著他,扇了他響亮的一耳光。
「還不是你自找的嗎,要是你不把那坨糞領回來,會發生這樣的事嗎?關我女兒什麼事。」
小舅無話反駁,坐沙發上哭泣的外婆忍不了了,想跳來拽我媽媽,被我眼疾手快一個過肩摔在了客廳。
是一家人就該一起整齊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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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裡被拉了警戒線,包總被四五個醫生合力抬上救護車,噸位太重連我爸都去幫忙了。
林佳欣被扣上手扣,帶走的時候還穿著我妹的小白裙,房間外的牛奶盒被撿走了,我的心也安了下來。
我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指著林佳欣:「姐那是……」。
「妹妹,那條裙子就送給她了,以後我們還會有新的穿,她以後就不定了。」
妹妹點頭又搖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一眼就看清了人群裡的男人。
林佳欣那騎鬼火的混混男友,黑色皮衣緊身皮褲坐在摩託車上看熱鬧似的,看了一會兒就騎車走了。
我們在警局蹲了一天,直到林佳欣交代完全部的犯罪過程。
最終林佳欣坐實了防衛過當和投毒罪。
牛奶裡被她動了手腳加了藥,最後從包總的胃裡化驗出來的,而警察帶來的那兩盒就是鐵證。
林佳欣也承認了給我和妹下藥,同樣也給包總下了,她因為這兩天的事對我和我妹懷恨在心,串通好了包總半夜行動。
她沒想到同樣的伎倆上輩子我已經經歷過一次,相同的事我和我妹晚上都不喝牛奶,還換了房間。
重來一次我不過是讓中毒的人多一個而已,沒想到還促成了意外之喜。
幸運的是事發第三天暴發戶二代包總死在了手術臺上,他的腦袋被林佳欣敲開瓢回天乏術了。
不幸的是林佳欣還未成年隻判了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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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妹妹開學,爸爸送他去學校,小舅帶著外婆和大包小包的行李找上了門。
「三姐,我需要一筆創業資金,家裡的房子被我賣了,現在媽沒了住處隻能來投奔你了。
「大姐二姐也支持我的決定但是你知道的媽住不慣農村,你這條件好點,最適合她養老的。」
一段時間沒見,小舅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五層的房子,老宅不都是媽留給你的嗎?當時爸媽離婚的時候就說好,你繼承老宅和五層新房,同時也要給媽養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現在是不想認賬了?」
我媽沒給他好臉色。「大姐二姐同意,好啊讓她們來接走,以後就交給她們好了。」
我外婆聽了這些話,哭得悽慘,開始了道德綁架。
「我算是白養你一場了,還供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早知道你是這種白眼狼我就該生下來就掐死!」
這算是戳到我媽痛處了,我媽隻比舅舅大兩歲,卻因為外婆重男輕女,讓成績很好的媽媽輟學, 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了舅舅。
這是我媽這麼多年心裡的一根刺,我們全家都不敢提怕媽媽傷心, 聽了這話我忍不了了開門就撒潑。
「我外婆好胳膊好腿的怎麼就要人照顧了!她在家不還是每天給你和林佳欣做飯嗎?現在是哪裡斷了,要人養了?
「或者你把賣房子的錢分一半出來給我媽,剩下的就好說。
舅舅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
「不願意分, 你賣房子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外婆會沒地方住,你不願意給錢那沒得商量,誰家願意收留你們就去誰家好了,我家不欠你們的。」
我當著他們的面, 把行李全提了丟出門, 沒再聽他們在門外狗叫。
自作自受, 才開年被大包總各種打壓的舅舅,事業一落千丈,在同行業裡已經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
外婆沒住處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被混混盯上了, 林佳欣的混混男友跟她如出一轍,手腳不幹淨, 帶人進房子來偷了幾次東西。
像個綠頭蒼蠅盯上的臭雞蛋,數額不大, 關不了多久, 他又要放出來, 外婆是怕被他報復。
最終住進了大姨家,我大姨提出要舅舅承諾每個月給大姨家打一筆不低的赡養費, 這事才算過去。
可是後來聽我大姨說,舅舅的赡養費打了半年後就斷了, 大姨也聯系不上小舅了。
很巧的是熟人都問遍了,他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小舅失聯的第三個月,剛過完 60 歲生日的外婆就被送進了當地養老院裡,我們去看過幾次她得阿爾莫茲海默症, 但是沒忘記對她幾個女兒的厭惡。
偶爾清醒時她會叫我們讓小舅來看她,不清醒時會指媽媽罵她「賠錢貨」「賤丫頭」,好在媽已經沒有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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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那年,爸爸的公司生意越做越紅火,兼並了原來的包氏父子的所有工程項目,掙了很多錢, 我們家賣掉原來的老房子,搬去了市中心大躍層新房裡。
舅舅不樂意了「哪有,才 35 歲而已,你們不要眼光太高,女人最值錢就是這幾年了,等過了二十四五都老大媽貶值了,男人不一樣四十也是枝花。
「-多」她成績向來比我好,果然不負眾望, 最終成績是 715 分本市理科狀元,早早就收到了全國知名 985 的通知書。
大學開學前,爸爸訂了蛋糕,全家正在其樂融融地吃蛋糕時, 門鈴響了。
我放下刀叉透過貓眼, 我看見乞丐打扮的男人,滿臉胡茬看不清長相,頭發一縷一縷地長到了肩膀上,包漿的衣服肩上扛著一隻蛇皮口袋。
仿佛隔著門我都能聞到味道。
我打了樓下保安的電話, 速度很快流浪漢被驅走了。
「誰在外面?你怎麼去那麼久?」我媽挑了個草莓喂我嘴裡。
我笑笑:「沒誰,有人按錯了。」
多年後我悟透了一個道理【遠離爛事爛人是新生,是好氣運的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