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兒子六歲生日那天，霍呈說要加班。

他的秘書卻發了和他燭光晚餐的朋友圈。

我強忍屈辱，繼續主持兒子期待已久的生日宴。

可席間，因為我不讓他多吃甜食，他直接把蛋糕拍到我臉上。

「沒有霍家你什麼都不是，別想管我。」

婆婆怪我不該管那麼多，小姑子勸我孩子還小不懂事。

我起身掀了桌子。

頭也不回離開了霍家。

老公和兒子，我都不要了。

1

霍呈說要加班時，我心髒墜了墜。

「幾點回來？」

「不知道，不用等我了。」

「今天是兒子生日。」

他不耐地回道：「陳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可以不用工作清闲自在做個富太太的。」

我張了張嘴，他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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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這些花擺在哪兒？」

我忍下情緒，指揮佣人裝飾別墅。

今晚是兒子霍哲的六歲生日宴。

他邀請了很多朋友，並點明要一個盛大的宴會。

我忙著安排宴會細節，似乎也就忘了霍呈。

然而這份平靜，在看到霍呈秘書的朋友圈時徹底打碎。

我見過那個女孩。

名校海歸，明媚自信，每次見面都會甜甜地叫我一聲「霍太太」。

早有人提點我防著她，可我卻不信。

這樣的女孩，明知霍呈有妻兒，又怎會插足呢？

她大約不小心，又或者是忘了屏蔽我。

在那張她稱之為「燭光晚餐」的配圖中，有一隻男人的手。

袖口微揚，露出手腕全球限量三隻的手表。

而霍呈，恰好就有一隻。

我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手腳冰涼，渾身一陣陣發冷汗。

心口千斤重，刺痛到窒息。

大約隻有幾秒，她就把朋友圈刪了。

我甚至沒來得及截圖。

見我愣愣站著，霍哲跑過來：

「媽媽，我的朋友們來了，你不去招待他們嗎？」

我猛地回過神。

客人們都到了。

這是兒子期待已久的生日宴。

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拋下一切去找霍呈理論，會毀了他的期待。

我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

「好。」

2

宴會很熱鬧。

除了霍哲的朋友，還有他們的家長。

其中不少都和霍家有生意往來。

婆婆霍老太太和小姑子霍婧也全部到場。

生下霍哲後，我產後抑鬱了一段時間。

所以霍哲三歲前大部分時間都住在老宅，和奶奶姑姑的感情很深。

反觀和我這個母親，倒是疏遠許多。

為此我也傷心過。

可事已至此，我隻能花更多的時間和耐心，一步步走進霍哲心裡。

看著宴會上活蹦亂跳的霍哲，我心裡五味雜陳。

如果真的和霍呈離婚，我必然搶不到霍哲的撫養權。

可這是我九死一生生下的兒子。

我怎麼能輕易放棄？

趁著霍哲和朋友們休息間隙，我試探性問：

「小哲，你更喜歡爸爸還是媽媽？」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

淡漠的眼神，真的很像霍呈。

「我不是三歲小孩了，別問我這麼幼稚的問題。」

我哽了一下。

霍哲又跑去跟朋友玩。

我強迫自己保持體面，和前來的家長們社交寒暄。

心裡想的卻是，如果真的走到離婚那一步，無論如何，我也要帶走兒子。

晚餐開始前，小朋友們那裡忽然傳來哭聲。

我連忙趕去。

一個女孩倒在地上哭，我快步抱起她：

「小哲，怎麼了？」

霍哲拿著手裡水槍，滿不在乎：「她搶我的玩具。」

「她是來給你過生日的客人，你要友善一些。」

「她搶我玩具，憑什麼讓我友善？今天我生日，誰都要聽我的。」

女孩哭聲更大了。

我努力壓著火：「霍哲，道歉。」

他狠狠瞪我，倔強地抿著唇，自始至終不願開口。

女孩家長跟著打圓場：「沒事沒事，小孩子之間鬧矛盾很正常。」

這句話正合了霍哲的意。

他丟下一句：「我討厭你！」

轉身跑了。

我數次深呼吸才平復下來。

我很清楚，婚姻有變，隻有獲得兒子的喜歡才能有更大機會奪到他的撫養權。

可明知道他犯了錯卻不批評，我做不到。

晚餐開始後，蛋糕被推進來。

整整五層，不少孩子都發出驚呼。

可作為壽星，霍哲還在因為剛剛的事不高興。

我心底有不悅，還是強撐著微笑主持了整個流程。

切蛋糕時，特意給霍哲最大的一塊。

可他還是沉著臉，我半開玩笑問他許了什麼願。

他轉頭盯著我，一字一頓：

「我的願望是不想再看到你。」

現場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看向我。

小姑子霍婧先開口：「小孩子說氣話呢，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深吸一口氣。

情緒再也壓抑不住，我起身離席。

3

我在衛生間洗了把臉。

手機忽然響了。

竟然是霍呈。

「陳悠，你現在最好回到席上，因為孩子一句話失態，真的很不體面。」

我冷笑一聲：「我才離開幾分鍾，你媽就找你告狀了？」

他沒有回應。

我突然覺得好累。

「霍呈，你今晚真的在加班嗎？」

「你什麼意思。」

「我看到你秘書發的朋友圈了。」

他頓了一下，似乎要賭我不可能親眼看到：

「你有證據嗎？」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我沒有截圖，自然沒有證據。

見我沉默，他反問：「陳悠，我們的婚姻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我隻覺得可笑，出軌的是他，怎麼到頭來，我卻變成了被指責的那個。

疲憊淹沒身心，我直接掛了電話。

我和霍呈是校園戀愛，直到結婚前，我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霍家並不滿意我，是他力排眾議，頂著和家裡鬧翻的風險，堅持和我領的證。

直到懷了霍哲，我才漸漸被霍家接納。

後來我產後抑鬱，霍呈堅決反對我重返職場。

我還記得他當時溫柔的語氣。

「身體不好就在家好好養著，咱家不缺你賺的這點錢。」

「那你以後嫌棄我怎麼辦？」

「怎麼會？」他捏我鼻子，「我在外是工作，你在家也在工作，不然這霍家裡裡外外大大小小事，都是誰在操持？」

多可笑，明明當初他什麼都懂。

可如今，我還是變成了他嘴裡不用工作的清闲富太太。

七年婚姻，我不是沒有察覺到霍呈態度的變化。

頻繁的加班，寥寥無幾的對話，毫無激情的同房，都讓我慢慢意識到這段感情出現了問題。

可我始終不願相信，當年那個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娶我回家的男人，會真的走到背叛那一步。

是誰說過，從不質疑真心，可真心瞬息萬變。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終於淚流滿面。

4

回到宴會時，不少人懷著探究的目光看我。

在他們眼裡，我一定是一個被兒子氣哭的無能懦弱的母親。

我深吸一口氣，扯出微笑：

「大家繼續，有不合胃口的跟我說。」

婆婆甩了個白眼給我。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霍哲身邊。

五層的蛋糕，他一個人直接切了一整層。

他有蛀牙，這麼吃下去肯定受不了。

我摸了摸他的背，盡量放柔語氣：

「小哲，吃這麼多甜食會牙疼的。」

可他根本不搭理我，甚至吃得更快了。

我沒忍住，又叫了他一聲：

「小哲……」

下一秒，他直接把手裡的蛋糕拍到我臉上。

「啪」一聲。

現場一下安靜下來。

霍哲怒瞪著我：

「沒有霍家你什麼都不是，別想管我！」

黏膩的奶油糊了滿臉。

耳膜轟鳴，我整個人都在抖。

佣人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擦掉我臉上的奶油。

或許是這舉動太過倒反天罡，連一向偏愛霍哲的婆婆都第一時間呵斥了他。

可她很快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你說你也是，孩子愛吃就吃，管這麼多做什麼。」

霍婧也跟著插話：「六歲的小男孩不懂事，控制不住自己很正常，嫂子你可千萬別跟他置氣。」

頭發一捋一捋粘著甜膩。

我聽到有賓客小聲談論著什麼。

似乎是我在霍家多麼不受重視，又似乎是我靠霍家養著所以這麼可憐。

但我已經沒有力氣探究了。

我看著滿不在乎的霍哲，失望和委屈洶湧地將我吞噬。

宴會開始前的策劃，現場每一朵花每一處裝飾，五層的蛋糕和生日禮物，來賓的邀請和招待，都是我耗費心血完成的。

為的就是讓他擁有夢寐以求的完美生日宴。

可到頭來，他根本不領情，還因為我不讓他多吃甜，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蛋糕拍在我臉上，對我這個母親沒有一絲一毫的尊重。

直到此刻，我終於意識到了一個讓我徹底崩潰的事實。

我的丈夫背叛了我。

我的兒子，也根本不愛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我，可眼前的霍哲依然毫無悔意。

他甚至得意地朝我做了鬼臉。

人氣到頂點真的會笑。

就像現在。

我笑著走到他面前。

下一刻，直接抬手掀了蛋糕桌。

瓷器的碎裂聲伴隨著賓客的驚叫聲回蕩在客廳。

畢竟隻是個六歲的孩子，霍哲當場就被我的舉動嚇傻了。

他愣愣站在原地，直到我轉身離開也沒回過神。

5

賓客散去後，霍呈回家了。

鬧出這麼大動靜，婆婆肯定立刻通知了他。

他還沒開口，我遞去一張紙。

他掃了一眼，冷笑出聲：「這是什麼？」

「你認得字。」

他捏著那張紙：「陳悠，這麼簡陋一張協議就想和我離婚？好，就算你真想離婚，明天我讓律師起草一份。」

當然簡陋，因為是我臨時網上下載的。

「不用，我不要你任何財產，也不要孩子的撫養權，我淨身出戶，隻要你籤字。」

他頓了一下：「原因呢？」

「你自己清楚。」

他捏了捏眉心：「我想你誤會了，柳慧那個朋友圈，是她和朋友玩無聊遊戲打的賭。」

我冷笑一聲：「霍呈，你說這些話，真的問心無愧嗎？」

他明顯頓了一下。

「籤字，明天去民政局申請離婚。」

「你想清楚了？」

「對。」

「好。」他明顯帶著慍怒，「你最好別後悔。」

隨後奪過筆飛速寫下自己的名字。

當晚，我收拾東西，離開了霍家。

大門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人出來。

6

【霍呈視角】

陳悠離開那晚，家裡一切照常。

除了霍哲突然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撲到霍老太太懷裡哭著說都是自己的錯。

霍呈被吵得煩躁不已：「你還好意思哭，知道自己做得多過分嗎？」

霍哲哭得更委屈了。

霍老太太心疼不已：「小哲都承認自己錯了，你做爸爸的也不知道心疼。」

說著，她安撫霍哲：

「小哲別哭，是你媽媽脾氣古怪非要為這點小事離家出走，你放心，不出三天，她自己就回來了。」

霍呈煩躁地走出客廳，在走廊點了根煙。

結婚七年，哪怕吵架最兇的時候，陳悠都沒用那種語氣和眼神和他說過話。

他潛意識裡也覺得，陳悠可能過幾天自己就回來了。

可又有什麼，讓他隱隱感到不安。

碾滅煙頭，他撥通了人事部的電話：

「明天給柳慧調個崗，最近這段時間，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掛斷電話，不知為何，他松了口氣。

陳悠沒有父母，唯一養大她的外婆也在前幾年去世了。

她無處可去。

或許明天，她氣消了自己就回來了。

實在不行，他再道個歉。

這樣想，霍呈心裡好受多了。

他安穩睡了一覺。

可事情的走向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第二天，陳悠準時出現在了民政局。

霍呈火氣一下冒了上來。

他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想要什麼。

十年戀愛，七年婚姻，還有一個兒子，就算他在外真的有什麼曖昧不明，她也不該狠心拋下一切說走就走。

沒有男人能發誓自己一輩子幹幹淨淨，更何況是他這樣有錢有權還不老的男人。

在柳慧之前，他不知拒絕了多少桃花。

他自認算是感情潔癖，和柳慧，也隻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

可僅僅這麼一次，陳悠就反應這麼大。

霍呈覺得有些可笑。

如果她知道他身邊那些又老玩得又花的老總們，就知道他這樣的男人有多麼難能可貴了。

霍呈賭氣般提交了離婚申請。

簡簡單單一份協議，陳悠什麼都沒分到。

可她看起來絲毫沒有後悔。

霍呈氣不過：

「你得過抑鬱症，如果我想，你連小哲的探視權都得不到。」

陳悠冷笑一聲：「那你還記得我為什麼得抑鬱症嗎？」

霍呈一頓。

「和你離婚，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說完，她轉身離開。

看著她決絕的背影，霍呈隻覺得心底壓不住的火。

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了。

她沒有娘家，沒有親人，沒有工作，沒有錢。

她什麼都沒有，隻有他。

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霍呈想。

冷靜期三十天，不長也不短。

其間陳悠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有電話，沒有消息，也沒有……

回來。

霍哲沒人管教，玩得更放肆了。

看到他沒心沒肺的樣子，霍呈心裡怒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