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現在綜藝裡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瞿燁了。
不對，不隻是綜藝裡的嘉賓，還有網友。
但我也沒有打算一直遮遮掩掩下去，畢竟我和他都不是愛豆。
我也不覺得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
其實禾皎最開始的時候就問過我：「如果他一直不喜歡你呢？」
我啞口無言。
思考了片刻後，我隻是無奈地說：「那就很可惜了，如果知道他明確不喜歡我，我會默默退到一個安全距離，不再騷擾他。」
隨後我眼睛一亮：「可是他說他不會煩我欸。」
瞿燁進圈七年，從來沒有什麼桃色新聞。
每次拍完戲，會跟女主角斷聯，跟異性永遠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
我很早就知道，他是一個特別好的人。
晚上結束拍攝之後，我洗完澡躺在房間裡刷手機。
漫無目的地刷著，總感覺在等一個人的消息。
點開微博。
點開淘寶。
點開豆瓣，又不小心點進廣告跳轉到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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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條條大路通淘寶。
下一秒，上方消息欄出現了小紅點。
瞿燁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放在屏幕上的指尖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進去。
他給我發來了這樣一行文字。
【整個世界森林裡的老虎都融化成黃油。】
這是《挪威的森林》裡面的經典表白臺詞。
綠子問：「你喜歡我到什麼程度？」
對方就回答了這樣一句話。
我知道，他是在回答我之前問他的那個問題：「最喜歡是有多喜歡。」
我的鼻子一酸，回了一句。
【就像喜歡春天的熊一樣嗎？】
文中還有更讓人心動的描述。
——春天的原野裡，你一個人正走著，對面走來了一隻可愛的小熊，渾身的毛活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它這麼對你說：「你好，小姐，和我一塊兒打滾玩好嗎？」接著，你就和小熊一起，順著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咕嚕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說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是這麼喜歡你。
瞿燁的聊天框頂部顯示「正在輸入中」。
他回了兩條。
【其實每次跟你聊天的感覺，比這種感覺還要棒。】
【晚安。】
有人說，如果一個人在房子裡不開門，你一直敲一直敲。
最終會得到兩種結果，要麼他主動來開門，要麼他會直接把你轟走，甚至搬家。
這時候我才知道……
我終於把瞿燁的門敲開了。
14
第二天。
為了進一步拉近嘉賓之間的關系，導演組設置了一個行為藝術遊戲。
在夜晚的戶外，每個人穿上一樣的服裝，戴上面具，背對背圍成一圈。
僅僅隻有一兩盞路燈的光亮，我們看不見彼此的臉。
每個人目視前方，抬眼便能看見遠處的群山和天上的繁星。
導演一邊調試鏡頭，一邊引導著嘉賓。
「這次是名為『敞開』的行為藝術，每個人先安靜地坐五分鍾，想一想自己人生中難忘的事情。五分鍾之後，我們挨個兒說三分鍾最想說的話，最好是那些刻在你心底的事。在這裡，我們可以把彼此當作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我的手放在大腿上，一邊聽著規則，一邊輕輕地用指尖點著大腿。
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了很多場景。
山中的夜晚很是愜意，連風拂臉都感覺是輕輕柔柔的，像是風在吻著你的臉。
大家放松地背對背坐著，閉著眼安靜地度過了這五分鍾。
而後導演才宣布開始。
每個人都安靜地聽著別人講話，一字一句都發自肺腑，講到動情處時，有人忍不住啜泣起來。
惹得我鼻頭一酸。
其實有些事情，藏在心裡容易，一旦把它們都說出來，反倒會覺得委屈了。
……
「好，下一個是黎月嫦。」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平靜地說：「我想分享的是，對一個人的心動時刻。」
15
第一次對瞿燁心動，其實是在兩年前一個很普通的冬日午後。
我因為心理疾病住了幾天醫院。
住院的那幾天，腦袋裡總是會出現很多沒完沒了的負面想法。
娛樂圈的朋友和我的粉絲都以為我很正常，但並沒有。
幾年前的陽光性格，大多是我裝出來的。
我會在鏡頭面前學正常人開懷大笑，也會做很多看似熱愛生活的行為。
熱愛生活，真的是可以裝出來的。
我一個人辦理好出院手續，準備離開充滿消毒水味道，深夜裡還會有鐵質儀器碰到託盤發出刺耳聲的醫院。
這時候是午睡時間，這條走廊上人很少。
一條走廊直通出口，上方有一個方形窗戶，那是能讓光透進來的地方。
走廊盡頭，我看見一個小女孩正扶著牆壁上的欄杆，緩慢地挪動著步伐。
可沒走幾步，腿腳像是失去了支撐，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她在地上坐了大概一分鍾，又用各種方法重新站起來，然後繼續移動。
她腿部的狀態很不正常，兩條腿細瘦得似乎輕輕一壓就會折斷。
這條不到二十米的走廊，她要走好久好久。
正當我繼續前進的時候，瞿燁穿著黑色毛呢大衣從病房裡走出來。他觀察了一下女孩之後，慢慢走上前去。
在女孩要進行第二十次跌倒的時候，瞿燁穩穩地接住了小女孩。
這時候我才看清小女孩的臉，她臉上掛滿了眼淚，在無聲地哭泣。
在被人託住的那一刻，才哭出了聲音：「謝謝，謝謝哥哥。」
瞿燁溫柔地問：「是要去哪裡？我帶你去？」
女孩再次站定，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我生了很嚴重的病……我的腿用不上勁，再不練習走路的話，可能以後走不了了……我多鍛煉的話，會好起來的吧……」
瞿燁垂了垂眉，沉默了片刻：「會的。」
女孩眼睛一亮：「我之前很喜歡跳舞，爸爸還說要給我報舞蹈專業，我……我……」
隨後音量越來越低，那些即將說出來的句子都堵在了喉嚨裡。
可瞿燁隻是託著她緩緩前進，聲音堅定：「會的，你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舞者，會出現在熒幕上閃閃發亮。你看，穿過長廊，就能到達目的地。」
瞿燁陪著女孩，以極慢的速度走著。
女孩還問了很多幼稚的問題，瞿燁都認真地回復。
沒有一絲不耐煩。
窗外的陽光穿過醫院長廊，灑在我們身上。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遠了，而我臉上卻流下了眼淚。
仿佛剛剛被託住的那個人，是我。
16
很神奇，從那以後，我的抑鬱心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生活的積極向上。
我開始不停拍戲，接廣告和代言，出席各種娛樂圈活動，性格變得開朗起來。
每次回想起那一幕，就感覺心裡的傷口在慢慢愈合。
我也開始關注一切和瞿燁有關的消息，在現實中想辦法和他接觸。
我偷偷喬裝跑去他的籤名會、粉絲見面會，遠遠地看他幾眼。
兩年前我第一次加他微信，想了好久的開場白，最終隻是說了一句：「很喜歡你的作品，以後多多指教。」
瞿燁真的很忙。
最開始，每次給他發信息，他都隻會回我一句話。
後來才聽說，他是個很慢熱的人，很難對一個人打開心扉，圈內的好朋友也是少之又少。
他專注於事業，也將感情和拍戲分得很開。
有一次在劇組，休息時間瞥見他正在看那本《挪威的森林》。
向來不喜歡看書的我，回家的時候路過書店也買了一本。
而後的每個夜晚，都會抱著這本書看幾頁。
看完的那一天，還特地發了個微博和朋友圈。
他點贊我朋友圈的那天，我高興了很久，馬上就把朋友圈給私密了。
他的生活就是這樣，安靜，不著痕跡。
青春時期的我時常看著窗外，在想以後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十年之後的我，看到了答案。
17
講完這段經歷的時候，周圍隻能聽見蟬聲鳴叫，交織著各位輕緩的呼吸聲。
我仰頭，呼出了一口氣。
這裡沒有用真名，但他一定知道。
輪了一圈，到了瞿燁講述。
大家都以為，瞿燁會講自己的工作經歷或是家庭。
可他的聲音清冽如夏日泉水，緩緩流過山地：「我想分享，關於我喜歡的女孩。」
我的手輕輕攥了攥。
喜歡的女孩……
是誰？
「她是一個……很可愛, 很機靈的女孩。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堅持兩年, 每天都給我發消息, 還經常是在凌晨；第一次見有人在片場指著穿著衣服的貓問，『狗狗也會喜歡吃貓條嗎』；第一次, 有人偷偷給我塞小禮物, 還不問別人要不要；第一次，有人知道我拍戲受傷後, 飛了大半個中國來拍攝地的醫院看我——如果沒有被我發現，她估計門都不敢進來；第一次, 有人問我, 以後想不想一起合伙開個書店……」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這麼久，這些場景全都歷歷在目。
他說了好多好多, 我為他做的小事情。
原來他都是知道的。
直播間的觀眾刷屏。
【是黎黎吧？我的天哪, 原來她這麼喜歡瞿燁！】
【一個是一見鍾情，一個是日久生情，好好好！】
【黎黎講的那段故事也特別感人, 我抑鬱症, 真的懂那種感覺……瞿燁是個特別溫柔善良的人啊。】
【聽了她們講的, 我眼睛尿尿了……要不讓她們賠我點錢呢？】
【終於有人把瞿燁的心房敲開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這一幕, 老粉狂喜。】
下一秒。
瞿燁的聲音清晰落地：「黎月嫦, 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18
隻記得當時在他問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全身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周圍的嘉賓們都喜極而泣，互相擁抱。
大概是敞開心扉之後, 每個人對彼此都更加信任了吧。
黑暗之中，我搭在大腿上的手指緊了緊, 也沒有敢站起身。
嘉賓們很識趣地互相撺掇著彼此離開, 跑回了別墅。
不到一分鍾, 原地就隻剩下我們兩個。
我清晰地聽見, 瞿燁站起了身, 地面上響起鞋底摩擦沙地的聲音。
他走到了我面前，向我緩緩伸出了手。
指尖碰到他的時候，就如觸電一般。
他毫不猶豫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從來沒想到，會這樣突然被表白。
「好。」我的眼眶一熱, 委屈道，「等你這句話好久了。」
站起身的那一刻，瞿燁抱住了我，笑道：「其實之前有控制不住地暗示過，隻是你沒聽出來。」
還好, 我看了那本書, 否則連他那句話也要看不懂了。
我打滿元氣，拍了拍禾皎的肩膀：「這次，我一定會拿下他！」
「（「」【臥槽，啊啊啊，媽媽我戀愛了！】
【你倆別太純愛了我說, 祝福！】
【要不你們合作一部劇吧, 肯定大爆！】
【有沒有小說作者能寫一本這樣的小說啊，我真的很想嗑！】
【原來看別人幸福真的會哭……嗚嗚嗚。】
【我在屏幕面前又哭又笑，像個傻子一樣。】
……
漫天繁星下，我們在沙地上牽著手散步。
我晃著他的手, 嘴角止不住上揚。
「我是不是最可愛？」
「當然了，最可愛。」
「你是不是最喜歡我？」
「當然了，最喜歡。」
「最喜歡是有多喜歡？」
「比全世界森林裡的老虎都融化成黃油還要喜歡。」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