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南不愧是魚水之鄉，煙雨濛濛的，很是浪漫。
林歡歡的那把油紙傘撐開來尤其好看，傘面薄如蟬翼，傘骨晶瑩剔透，剛好擋住兩個人。
雨水滴在上面，像敲擊皮鼓一樣好聽。
可我一靠近就渾身泛寒，隻好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
在這兒碰到何花別說江辰，就連我都大吃一驚。
她挽著一個清秀小哥的胳膊，站在江辰他們的對面。
我飄在她身邊，上下左右地翻看。
「行啊何花，終於開竅了，這小哥真俊啊。」
何花沒回我的話，開口問江辰，
「江辰，你良心被狗吃了嗎，殺人兇手還沒抓住，你居然有心思帶著這個狐狸精看雨？」
江辰直直地站著沒說話，李歡歡下意識躲在他身後。
「就你說得好聽，你不也在這兒嗎。」
何花抬眼看向她，卻忽然雙手顫抖，猛地過去抓住李歡歡執傘的手。
「這傘哪來的？說！哪來的！」
何花大聲地喊叫，身體劇烈起伏不斷顫抖。
「啊，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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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歡歡吃痛，江辰一把推開何花，將其護住。
冷冷地道，「我說過，有什麼事衝我來！」
何花向前一步道，「你……」
身邊的小哥拉住她，何花最終搖了搖頭，隻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
「江辰，你會後悔的。」
江辰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何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崩潰的。
今晚上，我決定不騷擾李歡歡的好事了。
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去給何花託夢。
5
何花的夢境中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她坐在一旁看，我走過去坐在她對面。
她一看見我就開始落淚，「薇薇，你來啦。」
我喝了一口汽水，學著以前說了一句，「真爽啊！」。
何花一臉哀怨地看著我，「薇薇，你怎麼才來，我都要生你氣了。」
我朝她眨了眨眼，「何花，你別哭，我早該來的。」
「何花，我能離開的時間不多，我的頭在 A 市下遊廢棄水庫裡。」
「那個殺人魔是油紙傘非遺傳承人，你也發現了吧，那把油紙傘。」
何花已經哭得說不出來話，隻能一直一直點頭，我又說了些安慰她的話，何花快要醒了，我抱了一下她準備撤了。
臨走時，何花突然道：「薇薇，那晚你為什麼不進來啊，你進來就不會……」
夢散了，何花醒了。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呼吸著，已經哭不出來了，隻能掩著面嗚咽。
我沒來得及告訴他，那晚上不是我不想進，而是我不能進。
6.26 那晚，我知道自己懷孕了，欣喜地跑去找何花，一路上總感覺有人跟著我。
我越走越快，直到進了小區摁了電梯，看著後面沒人才放下心來。
可是，就在電梯快要關上那一刻，一隻手擋住了電梯。
他站在我身後，死死地盯著我，電梯反射過來的光裡，我看到了那人手裡的刀。
6 樓到了，出了電梯往左一邁就是何花家，可是，我怎麼能，怎麼能把惡魔帶去何花家。
我猶豫了許久，最後關了電梯，自此，我再也沒站著出來過電梯。
我猜何花跟前的那個男生是警察，應該是在查關於那個殺人魔的事。
畢竟，他已經連續殺害了好幾個女孩子。
何花看了監控發現我在她們家門口出現過，隻會讓她更加愧疚與心疼我。
可是何花，就算我知道你是省級一級拳擊手，我也不敢去堵那一點可能性。
第一次見何花的時候，是在一個燒烤攤上。
有壯漢喝醉了，騷擾何花，我坐在一旁看著。
壯漢見何花沒動，動作越來越過分，我看不下去，裝模作樣摔碎了酒瓶拉開了壯漢。
後來何花說，我明明瘦瘦小小的，可那時看著我就是一副很高大的樣子。
壯漢當然沒被我的樣子嚇跑，他撲過來，我死死抱著何花，結果何花三兩下就將人撩翻了。
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後來發展成了最好的閨蜜。
……
我回過神來站在何花的床前，看著她翻身起床打電話。
「喂，肖哥，A 市護城河下遊的廢舊水庫裡，有薇薇的頭，我留在這兒繼續查傘的事，你快去。」
你怎麼."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你快去！」
我背著手笑了笑，我就知道，何花她一定會相信我的。
6
何花沒走，江辰也沒走。
何花約了江辰單獨出來，讓他帶著油紙傘。
江辰趁著李歡歡還在睡，拿著傘出門來赴約。
我看了看牆上的時鍾，都這個點了，李歡歡還沒起床，想來昨晚一定是累壞了。
江辰冷聲道：「你叫我來做什麼？」
何花眼睛哭腫了，今日出門時特意戴了墨鏡。
她直入主題，「把傘給我。」
江辰疑惑地看向她，何花無奈道，「我不會弄壞，我就看看。」
江辰這才拿給他。
何花仔細撫摸著傘面跟傘骨，眼淚從墨鏡下面滴落。
「薇薇身上的皮和骨頭都不見了，你知道的吧。」
江辰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將頭偏向一邊。
「你可知，你心愛的女人手上拿著的油紙傘，傘面用的是薇薇的皮，傘骨.....是薇薇的骨。」
何花說到後面，忍不住地雙肩顫抖，她將傘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撫摸。
我坐在她旁邊，身上也沒有了之前的寒冷。
江辰像是被嚇到了，噌地一聲站起來厲聲道：「不可能！你胡說！何花我警告你，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可以告你。」
何花將傘打開，傘邊邊上有著一朵秀麗的荷花。
她指著那朵荷花道：「你跟薇薇成婚三年，你都不知道她胸口上聞著這樣一朵荷花，江辰，你真的沒有心。」
我隨著何花的視線望過去，江辰的眼神呆滯，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魂。
我忽然想起來，第一次見江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天，他也是這樣一副呆滯的樣子。
我坐在咖啡館的角落，等待著下一個相親的人。
江辰全身都被澆透了，失神落魄地坐到我對面，他沒看我，開口就是，「可以跟我結婚嗎？」
我愣了一下道：「彩禮十八萬。」
江辰隨手拿出一張支票，寫下十八萬的數字，然後我們約好下午就去民政局。
我怕他反悔，他也怕自己反悔。
對我他說不上喜歡，但總算是相敬如賓。
本不該的，可是我忍不住，忍不住貪戀這份美好，忍不住想更靠近一點。
他每兩個月就要出一趟國，我知道的，他是去找李歡歡。
我不在乎，可當他將李歡歡接來家裡的時候，我還是慌了。
「田薇，這是歡歡，她剛回來沒地方，先住家裡。」
「好啊，沒問題。」我乖巧地說著，身後的手卻將衣服攥出了褶。
接下來的日子，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什麼，在江辰看來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跟一個病人計較，我不該不捐骨髓。
然後我們大吵一架，江辰看著李歡歡紅著的半邊臉道：「田薇，離婚吧。」
我不想離，也不想看見李歡歡，隻好搬出去自己租房住。
這是我們第一次吵這麼大架，也是最後一次。
此時此刻再見江辰這個表情，我忽然有些想笑，頭一次見江辰為了我這麼情緒這麼波動。
可惜，我回不去了，那個三個月大的胎兒也回不去了。
「回去好好問問你的好情人吧，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那就讓她提供一些線索給警察，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薇薇的仇我一定會給她報，包括你江辰。」何花將那把傘輕輕包起來，拿著走了，她需要拿給刑偵去鑑定一下。
江辰痛苦地雙手抓著頭發低聲怒吼，「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會的。」
7
江辰著急地想要找李歡歡問清楚，回到酒店一把將人拉起來。
李歡歡被驚醒，看著眼前的江辰不自覺地想後退，江辰雙手鉗制住她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歡歡，那把傘怎麼來的？」
李歡歡一愣，視線躲閃猶豫地說道：「我.....路上隨便，買來的。」
「在哪兒買的？有聯系方式嗎？」
「江辰你弄疼我了。」李歡歡想掙脫胳膊。
「你快說，這事關薇薇的死。」江辰有些著急，拉著李歡歡胳膊的手越來越緊。
李歡歡大聲喊道：「我說你弄疼我了江辰！」
江辰這才反應過來，忙放開李歡歡，給她輕柔著泛紅的地方。
「對不起，對不起歡歡，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李歡歡語氣柔軟下來，「沒事的江辰，我知道，那把傘是我從外面偶然碰到買的，我沒有聯系方式，怎麼了，一把傘怎麼會關乎薇薇的死呢？」
江辰舒了口氣，臉色放松下來，「那就好，那就好。」
可江辰剛一離開床邊，李歡歡就拿起手機，發了個「最近別出來」的消息出去，那個頭像裡的面具我認識，就是那個殺人魔。
李歡歡竟然跟他有關系，而且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我忍不住去想背後的原因。
「江辰，你看看你找了個什麼樣的蛇蠍青梅，我的死一定跟她有關，江辰！江辰！」
我站在江辰面前憤怒地吼叫痛罵，可惜他一點都聽不見。
經此一事，李歡歡也沒有了心情再玩下去，便和江辰早早地回去 A 市了。
警察局有重大消息發布，殺人魔有線索了，我的頭顱被找到了。
且不僅僅是我的頭顱，還有其他女孩的殘肢也被找到了。
那間廢棄了的水庫裡，地上滿是血漬，味道嗆鼻，還有一些碎肉渣子。
記者報道說，現場慘不忍睹，光看這地方都讓人渾身顫抖，很難想象那些被害的女孩們都忍受多大的痛苦。
最後展示的殘留遺物裡，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枚對戒，顯然，電視跟前的江辰也看到了。
結婚的三年裡，我從沒見過江辰皺眉皺得這麼頻繁。
「怎麼了？」李歡歡撫上他的眉頭，「薇薇的屍體完整了，你不高興嗎？」
江辰握住她的手，「沒什麼，好歹我也跟她同床了三年，有些感慨罷了。」
「對不起江辰，要不是我當年太任性想要出國，你也不會失落到隨便找個人結婚。」
李歡歡將頭靠在江辰胸膛上道：「江辰，我沒多少日子了，我們結婚吧。」
江辰眼神閃爍，有些猶豫，「可是……」
「沒關系，我不在乎領證不領證，也不在乎婚禮，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好吧，等這一陣子過了，我們就結婚。」
李歡歡臉彌漫上了幸福的笑容。
「對了，我爸爸來了，現在在酒店呢，他想過來咱家看看。」
江城雙手抱著頭，整個人帶著李歡歡陷入沙發中，寵溺地朝著她笑了笑。
「好啊，提前見見伯父。」
我無聊地在客廳臥室之間來回踱步聽著他們的聊天，像個局外人一樣。
當初這房子裝修的時候，江辰不管不顧，一問就是「隨便」，如今，倒是為他人做了嫁妝。
其實我已經放下了，我已經開始厭惡時時刻刻待在江辰身邊看他們恩愛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離開。
8
警察正在熱火朝天抓兇手的時候，李歡歡的父親來了。
他跟李歡歡長得是真像啊。
李歡歡說他父親常年在國外，可我總感覺哪兒不對。
常年在國外過著優渥生活的人會虎口起繭子嗎？
或許江辰也發現了，因為他不止一次地看見李歡歡父親半夜起來剁魚，剁肉，就像是那種習慣性的。
可他沒問。
李歡歡父親就這樣一直在江辰家住了一個月。
快要立秋了，李歡歡的父親說想去南方遊玩一下，江辰給他買了飛機，送他去了機場。
飛機剛起飛，何花就給江辰來了電話。
「江辰，剛才那個人是殺人魔，快攔住他！」
江辰面色如土，舌頭好像被凍僵了一般，半天說不出話。
他呆呆地看著那架已經起飛了的飛機，喃喃地道：「已經來不及了。」
何花氣地罵他，「你 TM 真是狗娘養的，居然收留一個殺了你妻子的人整整一個月。」
別說江辰了，我都沒想到，李歡歡的竟然是殺人魔的女兒！
就在這時，飛機播報的聲音忽然傳來，「由於天氣原因，波音 135 趟次飛機，暫停起飛。」
「波音 135，江辰，他沒走！」我在江辰耳邊叫囂。
江辰也反應過來，忙對著電話道，「何花，他沒起飛，他還在機場。」
「你回家不要讓李歡歡跑了，我通知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