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你這是什麼意思？」導演問。
我給了導演一抹得體的微笑：「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跟導演合作，不過這次就算了。」
林熙站起來：「念姐，你這是打算放棄了？」
她似乎沒有奚落夠我，覺得不過癮。
我突然挺同情她的。
「這個角色讓給你了，畢竟，你也隻是 play 的一環而已。」
我意味深長地說完，拿著包轉身走人。
身後傳來林熙不甘心的聲音：「什麼叫你讓啊？好像你一定能爭得過我一樣。」
我出了包廂，這才捂住胃部。
剛要拿手機給小愛打電話，胃裡突然有什麼向上湧。
我快步進了衛生間，吐了出來。
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慘白，額上冷汗涔涔。
一股委屈突然從心底源源不斷往上冒。
進圈這麼多年，我從一開始的跑龍套，到後來成為頂流女星，靠的都是我自己。
看來，我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靠實力和流量在這個圈子裡叱咤風雲。
其實我在那些資本眼裡，就隻是個賺錢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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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包裡拿出漱口水漱了口，又補了口紅，出去了。
胃疼得我開始心亂。
外面的涼風吹來，我才稍稍好受一點。
索性就坐在酒樓門口的花壇邊上。
手機鈴聲這時響起。
是小愛打來的。
「姐，你在哪了？我剛才去給你送雪碧，他們說你已經走了。」
「我在外面了，你出來吧。」
掛斷電話，我站起身。
眼前突然閃過一秒鍾的黑暗。
頭重腳輕的感覺緊接著襲來。
下一秒，我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迎接我的不是硬邦邦的大地，而是一個寬大的懷抱。
一股冷調的香味一絲絲一縷縷鑽進我的鼻子。
我用力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張堅毅冷峻的臉。
8
季宴禮眉心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幽深的視線在我臉上流轉了一圈，沉聲問道：「能站穩嗎？」
我立刻離開他的懷抱站起來：「謝謝你。」
「先送你去醫院。」
季宴禮的話音剛落，一輛黑色的賓利便停在了他的身邊。
司機下來打開車門。
季宴禮看向我。
我下意識想告訴他不用了，一會兒小愛就出來了。
心裡那扇敞開的門卻突然走進來一個人。
我隻猶豫了半秒鍾的時間，便彎身上了季宴禮的車子。
季宴禮也坐了進來，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跟前面的司機說：「去醫院。」
「謝謝你，季先生。」
我的聲音聽上去很虛弱。
季宴禮似乎有些詫異，他側頭，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看不出什麼情緒，薄唇微啟，淡淡地開口：「你記得我？」
我扯唇露出一抹淺淡的笑：「當然。」
那是我第一次出去給傅錦年拉資源的時候，我在飯局上看到了季宴禮。
不過他當時給我拒了，理由是，他對傅錦年這個演員沒印象。
我立刻拿出手機把我準備好的傅錦年的高光片段給他看，但他還是給我拒了。
為此我還背後蛐蛐了他一陣子呢。
手機這時響了起來，是小愛發來的語音電話。
我想都沒想就拒接。
然後豎起手機，確定季宴禮看不到，給小愛發了一句：【你先回家吧，不用等我了。】
小愛不死心，又打來一通語音電話。
這孩子是真擔心我。
我剛要繼續掛斷，耳邊就響起了季宴禮的聲音：
「車上可以接電話。」
「……」
我知道。
我接通電話，輕聲說：「我胃有點不舒服，去趟醫院……」
小愛聲音激動：「嚴重嗎？姐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哪家醫院啊我現在就過去！」
「你不用過來了。」我壓低聲音。
小愛越發焦急了：「姐是不是發生啥事了？你現在在哪了？身邊還有別人嗎？姐你該不會是……是……」
「我明天再跟你說。」
說完我再次掛斷電話。
然後側頭給了季宴禮一抹我自認為很完美的微笑：「季先生……」
手機再次振動。
「……」
我低頭看了眼小愛發來的微信。
明明是一段字，但我能看出來每個字都在尖叫。
【姐你可千萬別衝動呀！咱不潛規則！傅錦年算個雞毛啊，他能打壓小演員，你這麼大流量他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現在就去號召粉絲把事情鬧大，讓他站出來給你道歉！】
「……」
說實話，我真的很感動。
我回復：【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
9
到了醫院，醫生給我治療完，又罵了我一通。
「我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你這胃不能再喝酒不能再喝酒，你這不是找死嗎？」
我每次胃病都來找這位教授看，他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他罵我，我一句都不敢還嘴。
「我記住了，今天是特殊情況。」
醫生「唰唰」寫完單子，遞給一邊的季宴禮：「你去交費。」
我猛地站起來：「這可不敢……」
季宴禮大掌落在我的肩上，輕輕按著我坐下：「我去，你在這等我。」
我目送季宴禮出去。
……
離開醫院的路上，我幾次嘗試開口，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又或許我應該聽小愛的話。
一陣手機振動的聲音響起，這一次是季宴禮的手機。
他接通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我隻聽得到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爺爺，結婚對象我已經在找了，您再給我點時間。
「結婚不是兒戲，我不能在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就去登記，您也不希望我這麼糊弄您，是不是？
「我會的，盡快。」
我的身板在季宴禮的話裡一點一點直了起來。
他掛斷電話，側頭對上我的視線：「怎麼這麼看著我，是想跟我結婚嗎？」
我張了張嘴，耳邊都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然後我聽到自己跟季宴禮說：「季先生，您看我適合跟您結婚嗎？」
我承認我衝動了。
但季宴禮是個不錯的協議對象。
他身後的資源很龐大，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季宴禮果然是大佬，一點都沒有因為我這句話而感到驚訝。
他隻是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兩秒鍾的時間，說：「適合。」
我心跳更快了。
「那你的意思是……」
季宴禮：「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
我慢半拍地點頭：「好。」
10
季宴禮將我送回家，又提醒了我一遍：「別忘了拿戶口本。」
我微笑著應道：「放心，我今晚就把戶口本找出來。」
季宴禮似乎很滿意，點點頭，跟我道了句「晚安」，轉身上了車。
「晚……」我衝著已經啟動引擎了的車子擺手，「安。」
回到家。
小愛「噌」地一下蹿過來：「姐？你真去醫院啦？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跟紙片人走了呢，我剛才進去的時候紙片人不在，你也不在，我就想這不完了麼。」
我換上拖鞋，走到沙發那邊坐下：「小愛，給我倒杯熱水。」
小愛倒了水回來，絮絮叨叨的：「燙啊姐，涼一涼再喝。
「姐，其實我知道潛規則這種事情在圈子裡很常見，我也不是想管你，可是……可是我真把你當成我姐，我不想讓你為了一部電影就犧牲自己。」
小愛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
她從高中開始就是我資助的，一直到大學。
大學畢業之後，以她的成績，可以找一個專業對口的工作。
可她直接來我的工作室面試了。
我不想耽誤她，但怎麼都說不聽，最後就把她留在身邊了。
現在想想，其實做什麼工作不是做呢，錢賺到手就行。
我身邊幾乎都是阿諛奉承的人，隻有小愛，她是真的關心我。
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這份情誼對沒有家人的我來說，是最珍貴的。
所以我也沒瞞著她，把我明天要跟季宴禮登記結婚的事情告訴她了。
「什麼？」小愛站直身子，幾乎要跳起來。
我拉著她坐下：「你激動什麼？我是跟季宴禮結婚，是我佔便宜。」
小愛「嘶」了一聲：「這名字我有印象。」
她轉著眼珠子努力在想，終於想到了。
「京圈的人啊？我聽過這個名字，這是真正的大佬，但是特別神秘，我沒見過真人。
「季宴禮。
「名字倒是挺好聽的，人長什麼樣啊？
「姐，你這長相，一般人可配不上你。」
我剛才還難受，這會兒被小愛逗得，倒是好了點。
「我這麼跟你說吧，如果季宴禮進圈，那就沒現在那些男藝人什麼事了。」
「這麼帥？比吳彥祖還帥？」
我笑著輕輕推了她一下：「你去把我戶口本找出來。」
小愛蹙了蹙眉：「你為什麼要跟季宴禮結婚啊？」
我垂下眼簾：「就是想給自己找個靠山。
「這個圈子裡，沒有資本撐腰，確實很難。」
季宴禮。
挺不錯的。
合適的結婚對象。
也可以是我的金主，圈子裡利益交換，而我跟季宴禮也是利益交換。
11
第二天上午在去民政局的路上，我接到了傅錦年的電話。
「辛念，你看上的那個角色已經定下林熙了。
「不過，隻要你肯來求我，就算定下了林熙，我也照樣可以把她踢出劇組，把那個角色給你。」
我突然對傅錦年的聲音產生生理性厭惡。
「傅錦年，是我之前沒把話說清楚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別再找我了。」
「辛念，我給你找好臺階你就下，別等到我真的不要你了……」
「分手。」我沉聲打斷傅錦年的話，「聽懂了嗎？」
那邊頓了一頓，緊接著傅錦年輕哂了一聲：「你這是換新招數了？以前不都是主動來找我求和的嗎？」
「也不是。」我輕笑，「主要是我要結婚了，不分手，你豈不是成小三了？」
「你結婚？」傅錦年聲音譏諷，「你跟誰結婚……」
「掛了。」我說完直接掛斷電話，將傅錦年的號碼拉黑。
世界終於清淨了。
車子在民政局門口停下。
季宴禮修長偉岸的身影第一時間映入我的眼簾。
小愛還擔心季宴禮的長相配不上我。
這怎麼看我都賺到了好嗎？
我快步過去：「季先生……」
「進去吧。」
季宴禮看了眼我手裡的戶口本，唇角輕輕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再次從民政局出來，我和季宴禮正式成了夫妻。
我盯著手裡的紅本本，隻覺得一陣恍惚。
一隻大掌突然將我手裡的紅本本抽走。
我抬眸，對上了季宴禮那雙潋滟的眸子。
「季先生？」
季宴禮幽亮的視線籠罩著我的臉，眉梢輕輕挑起：「我們現在是夫妻了，你要叫我……宴禮。」
我心尖一陣抽搐，還沒等張口，就又聽到季宴禮說：「或者，老公。」
我也是演偶像劇出身的，那麼多浪漫的情節都經歷過，這會兒竟然被季宴禮幾句話撩得心頭小鹿亂撞。
真沒出息。
「老公」兩個字我是絕對喊不出口的。
「宴禮。」我有些尷尬地開口。
季宴禮薄唇輕勾，大掌握住我的手：「走吧。」
這麼自然而然嗎？
上了車，我還在猶豫怎麼跟季宴禮提想讓他做我的靠山才不那麼唐突，就又聽到季宴禮說……
「我家人想見見你。」
看出我的局促，季宴禮笑了笑：「放心，我家人很好相處。」
12
季宴禮連禮物都幫我準備好了，他真的好細心。
他的家人也像他說的那樣，真的很好相處。
我竟然找到了久違的家的感覺。
他們對我的好把我跟季宴禮結婚的理由變成了一個難以啟齒的笑話。
因為是第一次見家長，不能立刻就走，今晚我和季宴禮要留下來過一夜。
自然是要住一間房的。
我洗漱完，換了睡衣從衛生間出來。
季宴禮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戴著金絲邊眼鏡，身上穿著最簡單的黑襯衫黑褲子。
襯衫卷起，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臂，還能看到微微凸起的筋脈……
我的胃可能還沒好，要不然為什麼嗓子突然變得這麼幹？
咽了口口水，我緩步上前：「季先生……」
季宴禮緩緩抬眸，視線離開手中的文件夾，落到了我的臉上。
我立刻改口：「宴禮。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說完又覺得這句話不好聽，好像「你去死吧」，我趕忙重新說：「你快去洗澡吧。」
季宴禮默默看了我一會，眸底一點一點沁出笑意，點點頭：「好。」
他放下文件夾站起身，去了衛生間。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幹嘛那麼緊張。
都是夫妻了。
而且季宴禮人看上去很好相處，並不像其他大佬那樣高高在上。
他剛才跟我笑得好溫柔呢。
隻是……
等一下！
他該不會以為我在催他洗澡，好快點……睡覺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
二十多分鍾之後，季宴禮從衛生間出來，人已經換上了睡衣。
跟我身上這套是情侶款。
我坐在床邊：「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
季宴禮看過來：「什麼？」
我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欲蓋彌彰了。
算了，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沒什麼，快睡覺吧。」
季宴禮：「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