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估計再過幾天就能搬。」
「上班也方便點。」
程箐這才放心離開。
回到家後，小姑子的遠方表妹破天荒發消息給我：【嫂子，表姐怎麼把我拉黑了？】
我想起小姑子朋友圈下的評論，瞬間了然。
隻不過就算我知道原因，也不想細說，她們是流著四分之一血液的家人，就算拉黑也還有血緣這一紐帶。
我一個外人，多嘴幹什麼。
隨手選個可愛表情包發過去，表妹沒在回復。
9
我專心地刷著短視頻。
小姑子突然搶走我手機：「嫂子我可以用下手機嗎？」
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我一臉無語。
你都拿走了，還問我可不可以，我說不可以，你就不用了嗎？
兩三秒後，她把手機還給我，滿不在乎的語氣。
「我幫你把表妹拉黑了。」
還沒來得及細想，婆婆刻薄地接話：「拉黑好，我剛打電話把她媽罵了一頓，沒家教的東西，根本沒把咱當一家人，還說什麼你養的蝸牛是害蟲，對健康不好，我看根本就是嫉妒咱家妞妞有愛心，招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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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咱家跟她們絕親！老死不相往來！」
僅僅評論個問號，就把人拉黑，心眼簡直比針眼還小，還好表妹離得遠，不然小姑子肯定會請她吃非洲大蝸牛拌飯。
婆婆不僅不覺得小姑子有錯，反而打電話把人家罵一頓，也不知道是誰沒家教。
我一臉無語，卻沒有說話。
反正又不是我親戚，她們愛來往不來往，關我屁事。
10
蟑螂和非洲大蝸牛繁衍能力不是一般強。
短短半個月，家裡已然成了蟲窩。
蟑螂感受到小姑子的庇護，不僅不怕人還很親人。
開衣櫃時，它會直直撲你臉上。
進廚房，它們堂而皇之地在鍋碗瓢盆上行走。
衛生間更是重災區......
而非洲大蝸牛被養在透明亞克力箱中，依靠它超強的繁衍能力，客廳裡滿滿都是蝸牛箱，擺放的位置恰好正對餐桌。
一日三餐，抬頭就能看見，實在惡心。
周安楠和婆婆整日吃吃吐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
小姑子卻憑借養蟑螂和非洲大蝸牛這一噱頭，成了小網紅，整日樂此不疲地在各種社交軟件上分享自己的養寵心得。
還好學校通過了我的宿舍申請。
我以暑假開學學校忙為由，提出暫時搬到學校住，周安楠什麼都沒問就答應了。
開車送我來學校時，周安楠提出跟我一起住，被我以地方小不方便的理由拒絕。
他不樂意了：「你不愛我，棠棠。」
我盯著他側臉反問：「你愛我嗎？」
許是我語氣太過認真，周安楠目光躲閃，方向盤都差點把不穩。
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當然愛了。」
這句猶豫再三的話讓我想起前世種種，忍不住在心底反駁，才不是，你愛的是你自己，其次是家人，最後一位才是我。
視線下移，是一支迪奧口紅，我從沒用過這個牌子。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原來是我自作多情，愛的號碼牌還要往後排。
11
剛在學校度過幾天安生日子。
婆婆的電話像道道催命符，一遍遍打來。
「你妹妹在學校讓人欺負死了，你這個做嫂子什麼都不知道，要你有啥用！」
「給你半小時時間，回不來就永遠別回家！」
掛完電話我就往家趕。
不為別的，就想知道依照小姑子這刁蠻勁，竟然有人敢欺負她？
吾輩楷模。
踏進家門，小姑子哭哭啼啼迎上來。
「嫂子，你幫我調宿舍好不好，我舍友都是傻逼。」
「她們不讓我養寵物，還嫌棄我髒。」
「我把她們發到網上，讓粉絲給我評理，粉絲也是舍友的錯，然後......」小姑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她們說我網絡暴力，我還被扇巴掌，潑髒水......」
婆婆心疼壞了，急忙開口安慰。
「那些人懂什麼，一群沒家教的小丫頭。」
「要我說，就應該讓你嫂子開除她們！」
我開除人家？我算什麼東西？
聽完小姑子吐槽，我給她舍友發消息，問到底怎麼回事。
很快，我收到一條長達 60 秒的語音，沒有點開，偷偷轉了文字。
【許老師，你那妹妹我都不想說，她養什麼不好，偏要養蟑螂和非洲大蝸牛。搞得現在宿舍到處都是蟲子。晚上睡覺的時候，被窩裡都藏著蟑螂。我們讓她不要養，她非說自己缺愛，養寵物是為了陪伴，我們說那好啊，你養個小貓小狗，大家都不害怕的動物，還能幫你照顧它，結果你猜她說什麼......】
語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又發來一條。
60 秒是軟件的極限，不是小姑子舍友的極限。
【她竟然說我們跟風狗，隻配喜歡一些爛大街的寵物，還說我們沒愛心，而且！！！她偷偷把我們對話放到網上，她那賬號粉絲全是喜歡蟑螂蝸牛的變態，不知道誰扒出我們寢室長電話，成天轟炸我們寢室長。我們大家看不過去罵了她句傻逼，結果她說我們再罵就把我們平時換衣服的照片發到網上......】
【你說她該打不該打！！！】
該打！
我算是聽明白了，這是網暴不成反被打。
活該，還好意思回家賣慘，還是打的輕。
我回了個嗯嗯的表情包，順便聯系殺蟲公司，為小姑子宿舍做一次徹底的殺蟲。
見我一直沉默，婆婆冷著臉罵道：「這時候不說話了，該說的時候不說不該說的時候愛多嘴。」
「你妹妹被欺負成這樣，你說怎麼辦吧。」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回道：「什麼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
婆婆愣住，嗫嚅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事實證明，有的人你越給她好臉色，她越會蹬鼻子上臉。
如今我秉承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行事準則，她反而不知道怎麼辦了。
13
第二天，我和殺蟲公司的工作人員趕到小姑子宿舍時，現場亂成了一鍋粥。
從宿舍管理員口中得知，不止小姑子宿舍，整棟女生寢室樓都成了蟲窩。
「到處都是蟑螂，那些蟑螂不僅不怕人，還轉往人臉上飛。」
「誰要敢說一句蟑螂的不是，周萌萌同學就把她發到網上，讓網友網暴。」
「我跟她交涉，她拿手機直播，攝像頭直接懟你臉上，這誰受得了。」
一旁的小姑子舉著手機振振有詞。
「蟑螂和非洲大蝸牛也是動物，都是一條生命。隻要是生命，在地球上就會有它的容身之地。」
「因為長相醜陋，它們深受人類誤解，我養它們就是為了證明，美醜不代表什麼，他們雖然很醜，但是卻很溫柔！」
她將攝像頭一轉，對準我和宿管，惡狠狠地指責：「這些人自私自利，我養寵物一不犯法二沒妨礙她們，可她們卻嫌棄我髒，說我有病，這對我的心靈造成了極大傷害。」
直播間彈幕都在為小姑子助威，也不知道她從哪兒籠絡來這麼多奇葩人士。
【姐姐不是你的錯，小蝸牛多可愛啊！】
【我們要抗爭到底，為蟑螂爭取一線生機！】
【他們雖然醜，但是他們很溫柔，姐姐你給了我勇氣，我也要養！】
......
事情最終越鬧越大，學校領導知道我是她嫂子，便讓我勸她，希望她能回頭是岸。
我嘆了口氣，把家裡情況跟領導說了一遍。
「您猜我為什麼要搬到學校住。」
「因為......家裡已經淪陷了。」
學校領導同情地拍了拍我肩膀，嘆氣道：「既然如此，隻能勒令阮萌萌退學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誠懇點頭：「理解，十分理解。」
14
周安楠來學校接小姑子回家，順便提到婆婆讓我一起回去。
到家後，包還沒來得及放，我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聽妞妞說你幫別人不幫她？」
「現在好了，妞妞如今沒學上，都怪你，你要負責到底！」
什麼強盜邏輯。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一臉無語道：「媽，您這話說的，我還沒處叫冤呢，因為這件事，我下半年的評優都被領導取消了。」
婆婆眼一瞪：「你是在怪妞妞？」
我忙解釋：「我沒這意思，隻不過下半年評優關系著我的績效和獎金，本打算發獎金給您買套按摩椅呢，您不常說腰痛嗎，這下可好了，什麼都沒了。」
買個屁，也就隨口一說。
一隻蟑螂從眼前飛過，落在杯沿上，婆婆跟沒事人一樣把蟑螂彈走。
下一秒，她罵累了，面不改色地端起杯子喝水。
我驚呆了。
聽到我說買按摩椅，一旁玩手機的小姑子不屑地戚道：「退學就退學，上完學不還是要找工作。當網紅，一樣能賺錢。」
「我現在十幾萬粉絲，跟我同粉絲量的博主，一條廣告好幾萬，等接到廣告，我就給您買最貴的按摩椅！」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白日夢。
她那視頻賬號裡全是非洲大蝸牛和蟑螂，正常人點進去都需要勇氣，正常商家敢找她打廣告嗎？
除了賣蟑螂藥，否則我想不出其他。
想著想著，我沒忍住笑出聲。
婆婆狠狠瞪我一眼，轉頭對小姑子笑的牙花都藏不住。
「行，聽我閨女的，這學誰愛上誰上！」
「還是親閨女好，不像別人，嘴上說說誰不會。」
擱這兒陰陽誰呢。
反駁的話到嘴邊又被我咽了下去。
因為我注意到婆婆好像一直在撓痒痒......
一個念頭在腦海炸開。
她好像感染寄生蟲了。
15
此地不宜久留。
我連忙以領導開會為由，溜出家門。
當天晚上，我洗了三個小時澡，就算如此，睡覺時還是很膈應。
凌晨一點，我被噩夢驚醒。
我夢到自己渾身上下爬滿了非洲大蝸牛，還有許許多多蟑螂啃噬我的身軀。
太恐怖了。
我拿出酒精在屋裡狂噴，又在網上下單超多蟑螂藥。
一整套下來，我睡意全無。
無聊地打開微信，卻發現被設為免打擾的物業群突然炸開了鍋。
【18 樓 1801：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最近家裡多了很多蟲子。】
【15 樓 1504:對對，上次做飯，我鍋裡竟然有蟑螂，嚇死我了。】
【18 樓 1802:蟑螂這玩意不是南方特產嗎，為什麼北方也有。】
【1 樓 0101:樓道裡還有非洲大蝸牛，不知道誰踩碎了，我家孩子碰了一下，現在還在醫院打點滴。】
跟我關系比較好的鄰居私信我。
【許老師，您是大學老師，有文化，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難不成這是新聞上說的，全球氣候變異了？】
我沒回復。
氣候變異沒變異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婆婆跟周安楠快變異了。
16
第二天下課，婆婆一臉焦急地等在教室門口。
「你怎麼不接電話呢！走走走，快跟我回去，物業叫了殺蟲大隊上咱家，要殺光妞妞的寵物，妞妞現在一個人在家，太危險了。」
小區單元樓前，一股難聞又嗆鼻的味道久久不散。
鄰居死死拽著我。
「許老師，我說給你發消息你怎麼不回，合著這蟲子是從你家來的。」
「我們家現在成蟲窩了，你得給我們個交代。」
其他人紛紛上前索要交代。
「我家孩子現在還在醫院躺著！」
「虧你是個大學老師，蟑螂和非洲大蝸牛身上這麼多寄生蟲，你不知道嗎？」
「多喪心病狂的人才會養這些東西。」
「許老師，你是不是想報復社會！」
......
我說天怎麼黑了，原來我是被鍋砸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