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蘇小小輕輕捂住他的眼睛：「我記性不好，聽完就忘。」

「我隻記得顧大大的爸爸是礦工，媽媽溫柔漂亮，而顧大大今晚會睡個好覺然後明天繼續努力變成有錢人。」

「而現在，我們先吹吹風吧。」

顧澤宇輕握住她的手，悶聲道：「嗯。」

過完暑假，蘇小小辭掉了甜品店的工作專心備考，顧澤宇也變得忙了起來，雖然蘇小小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宋枝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顧澤宇的朋友扯上了關系，倆人天天打打鬧鬧。

江涼和林亦舟在一起後好像變得更懶洋洋的了，她們倆一個總是找不到人一個總是呆著不動。

國際高中的學生很多都是打算出國的，所以即使到了高三學習氛圍也不是很緊張，隻有蘇小小和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努力備戰高考。

開學後，她都沒怎麼出學校，和顧澤宇的見面少了許多，但每天都能收到他的短信和偶爾的小禮物。

蘇小小一讓他別送了，他就要死要活。

這個奇怪的聯系一直保持到過年放假，她放假比較晚沒買到票，但蘇媽媽讓她不用擔心，有人接送。

她本以為媽媽給她提前租了車，結果一出學校看見的是幾個月沒見的顧澤宇。

他穿著風衣站在風雪中，眉目溫柔，但難掩的疲憊。

幾個月不見他好像改變了許多但又好像沒變。

他目光灼灼，笑意盈盈：「小小，好久不見。」

直到坐上副駕駛，蘇小小依舊沒反應過來。

Advertisement

她想了再想：「所以，你就是顧阿姨的學生？」

顧澤宇坦然：「對啊。」

她又問了個有點傻的問題：「那麼，我的花被子你看見了？」

顧澤宇想了想，偷偷打量著她的臉色：「看……見了？」

蘇小小（表面）：「嗯，沒事。」轉頭內心（尖銳爆鳴）：啊！！！！！

顧澤宇好想知道她在爆鳴，安慰道：「你的花被子挺可愛的。」

蘇小小立刻讓他打住：「夠了，別說了！」

實在是太尷尬了！

顧澤宇果真聽話閉嘴，蘇小小在不停的思想鬥爭中睡了過去。

等再次睜眼眼前的風景已經回到了熟悉的樣子。

蘇媽媽站在自家門前眼巴巴的看著漸漸逼近的黑色小車。

直到車窗降下才喜笑顏開：「哎呦，小小回來啦。」

蘇小小被這一聲喚紅了眼眶，她看著眼前的人不知何時又多了幾縷白發，眼角的皺紋好似又多了幾條。

蘇媽媽穿著棉袄，上前來幫她提東西時蘇小小看見她的雙手印滿了刀削般的皺紋，十指又紅又脹，她有些生氣道：「您是不是又冬天還給人洗衣服了？」

蘇媽媽一下把手藏起來：「哎呦，沒有，我這是剛剛洗鍋洗的。」

蘇小小還想說什麼，顧澤宇上來輕輕按住了她，接過行李對蘇媽媽道：「蘇阿姨，我和小小都餓了，能先吃飯嗎？」

蘇媽媽趕忙道：「可以可以，」接著進屋：「成君啊，飯熱一下，孩子們餓了！」

蘇小小垂著頭想壓下心中的酸楚，突然感覺到頭頂一抹溫熱，顧澤宇輕輕拍了拍她：「好了，阿姨隻是前兩天收拾你的房間沾了點冷水，有老師看著她沒有接活兒的。」

蘇小小抬頭看著他，嗓音有些哽咽：「真的？」

顧澤宇點點頭：「我不會騙你。」

蘇小小勉強相信了這個說法。

本以為顧澤宇會呆上幾天，蘇小小想了半天他會住在哪裡，結果吃完飯不久顧澤宇就走了。

臨行前他留下了一個新年禮物，是一串檀木手串，還有香灰的味道。

顧澤宇：「這是我去廟裡求的，可以保學業。」

蘇小小看了看，問道：「靈嗎？」

顧澤宇：「心誠則靈。」

「那下次能帶我去嗎？」

「當然可以。」顧澤宇最後看了看她道：「小小，新年快樂。」

蘇小小拉住他，飛快的往他包裡塞了一個東西，然後喊了聲：「新年快樂顧澤宇！」就趕緊跑回屋裡去了。

顧澤宇愣了半晌，伸手摸了摸，隻覺一片光滑冰涼，掏出來一看是被細心包裝過的小盒子。

他剛想打開，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最後看了一眼蘇家，開車離開了哪裡。

過完年沒幾天蘇小小又收拾收拾準備回學校了，同樣是顧澤宇來接。

顧阿姨笑著調侃：「你這個司機還挺稱職，有來有回的。」

顧澤宇接過行李回道：「做事情有始有終，這是您教的好。」

蘇小小慌慌張張的蹦出來：「走吧走吧，我收拾好了！」

蘇媽媽跟在後面：「你慢當點，不著急的！」

顧阿姨看著，最後轉頭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吧。」

顧澤宇點點頭：「我會的。」

臨近帝都的時候，顧澤宇忽然問她：「你的兩個朋友都準備出國留學，你呢？」

蘇小小滿頭霧水：「啊，我？」

「當然是準備高考啊。」

顧澤宇：「那……如果有個機會可以出國，你願意出國嗎？」

蘇小小愣住，接著肯定搖頭：「不願意。」

顧澤宇有點意外：「為什麼？不需要你出錢的。」

蘇小小認真道：「我更喜歡自己努力得到的東西，那讓我很有成就感。」

顧澤宇看著她突然笑了：「我早該知道你的選擇的。」

蘇小小話頭又一轉：「但江涼跟宋枝都走了我自己備考還是有點孤單。」

顧澤宇：「對啊，所以我來了。」

蘇小小瞪大眼睛：「你不是要忙嗎？」

顧澤宇：「不用了，之前忙過了。」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顧澤宇冷漠的看了看來電顯示——陸南殊，然後毫不猶豫的掛掉。

目睹一起的蘇小小：「？不需要接嗎？」

顧澤宇笑眯眯的：「開車不接電話。」

蘇小小：「…………？」

電話那頭：

陸南殊望著黑黑的屏幕，習以為常的把手機揣回兜裡，對宋枝道：「走吧，哥陪你吃。」

「你的小小應該是來不了了。」

宋枝滿臉莫名：「為什麼？」

陸南殊對她搖搖頭：「天機，這是天機，不能隨便泄露。」

「微信轉我 520 就告訴你。」

宋枝（冷漠）：「別逼我扇你。」

接下來的幾周蘇小小算是知道了顧澤宇的陪伴是什麼。

居然是每天來給她送飯然後給她講題！！

她這樣累死累活學了兩個月，等到了機場送宋枝和江涼的時候終於崩不住大哭：「為什麼就我要苦逼的高考！！」

江涼拍拍她的肩膀：「你的英勇事跡我們都聽說了。」然後她耳邊小小聲道：「江氏集團資助的貧困生考上重本的話，獎勵這個數。」說著她比了比手勢。

蘇小小立馬閉嘴，堅定的看向顧澤宇：「走，加課！」

江涼滿意的跟她揮揮手：「再見，小小。」

然後留下一句奇怪的話：「繼續發光吧，大女主。」

宋枝哭著跟她說拜拜：「想我記得打電話。」

蘇小小笑著答應：「好。」

「到那邊照顧好自己。」

宋枝再次眼淚汪汪，蘇小小趕緊安慰她。

這邊的陸南殊挑眉看向顧澤宇：「要等你多久？」

顧澤宇：「要不了多久, 小小考完試我就過去。」

陸南殊了然：「行吧，等你。」

顧澤宇冷笑：「你還能記得我都好。」

陸南殊錘他一下：「什麼意思啊你, 我是見色忘友的人嗎？」

那邊宋枝開始催促了，陸南殊立馬屁顛屁顛的跑過去。

顧澤宇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他，然後笑眼彎彎朝蘇小小走去。

經過幾個月的奮鬥, 蘇小小的成績有了質的飛躍。

高考完她被顧澤宇送回家裡，成績一出，蘇小小開心的一蹦三尺高，趕緊衝出鎮上的網吧跑回家告訴媽媽。

等到晚上倒過時差想找顧澤宇分享喜悅卻沒打通那個已經爛熟於心的電話。

在第三次沒撥通電話的時候, 她的熱情漸漸冷了下來。

她又打給了宋枝, 宋枝也什麼都不知道但給了她陸南殊的電話。

陸南殊支支吾吾的說不清, 隻道：「哎呦，他這段時間比較忙，過段時間就好了。」

但直到她上了大學也依然沒聯系上顧澤宇。

蘇小小回憶過往的種種，她好像從來沒有好好了解過顧澤宇。

每次他消失自己除了等待什麼都做不了。

他好似一條平行線, 陪著蘇小小走到終點後就拐彎回了自己的軌道。

又是一年冬天，她數著後院蘇媽媽地裡長的野花, 看著漫無邊際的田野呆坐著。

顧澤宇會在做什麼呢？

他是永遠不回來了，還是明天就回來？

算了, 她最討厭等人了。

突然聽見蘇媽媽的叫喊聲：「小小喲, 你買什麼東西啦, 你顧阿姨給你快遞拿回家啦。」

蘇小小聞聲進屋：「我沒買東西啊。」說著打開快遞看到了清秀勁道的字跡。

小小啟：

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新年快樂。

等我打完遊戲又睡了一覺後剛好到了午飯時間，樓下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佳餚。

「（從」她開春回了學校，系裡組織了一次外出考察的活動。

去的地方是江南一個歷史韻味濃重的古鎮。

顛簸了一路, 蘇小小沒有多大的興趣再去玩兒，於是婉拒了室友的邀請。

她準備關窗休息一下的時候卻意外看見了樓下的石橋，橫在落葉飄零的碧波上。

一道腦海中描摹過千百次的身影立在哪裡。

顧不上換鞋她跌跌撞撞的衝下去，等跑到橋上卻不見人影。

蘇小小開始恍惚, 難道看錯了？

不對，不可能會看錯。

她開始四處尋找，卻隻在石橋的石欄上找到了一張小紙條。

上面寫著卞之琳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她輕輕摸著熟悉的字跡卻發現眼前越來越模糊, 隨著身邊腳步聲的臨近，蘇小小緩緩轉頭。

比以前瘦削了不少的身影站在石板橋的盡頭, 他一步一步向蘇小小走來, 用清潤的嗓音問道：「小姐，你在等人嗎？」

蘇小小紅著眼答應：「嗯。」

他眸中泛著點點星光,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逐漸清晰：「那你等到了嗎？」

蘇小小猛的撲進他懷裡悶聲道：「等到了。」

在全帝都都在沸沸揚揚的討論新上市的顧氏集團時，顧澤宇安靜的坐在以前常光臨的甜品店裡。

陸南殊在慶功宴上被灌得七葷八素，給顧澤宇打電話死活打不通，氣急敗壞罵道：「等老子給你充個一萬塊話費, 看你還打不打的通！」

顧澤宇把響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電話掛掉, 點開電話簿打出了曾經預想過無數次的電話。

那邊隻響了一聲便被接起，顧母的聲音傳來：「小宇？」

顧澤宇靜了三秒，緩緩道：「我現在有足夠的錢了，離開他吧。」

電話那頭再沒回應, 隻有顧母壓抑的低泣。

再難走的路也終有盡頭，再不完整的故事也終有結尾。

從此以後，我們都會幸福長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