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小小哽咽著：「可我不想你對她們彎腰……」
媽媽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小小會成為媽媽的驕傲，會站在很高的地方再也不用媽媽彎腰。」
會的，蘇小小想。
她是沙漠的駱駝刺，就算根植地底也要瘋狂生長。
相信自己相信努力。
初中畢業她以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市裡最好的高中。
與這個好消息同時降臨的是媽媽暈倒住院的噩耗。
醫生說是疲勞過度，建議做個全身檢查。
一檢查就是大大小小一堆病，蘇小小坐在病房外看著檢查單泣不成聲。
她還要繼續讀書嗎？
讀書是她唯一的出路，可是這條路快把媽媽壓垮了。
為什麼她不能快點長大？
為什麼生活這麼沉重？
蘇小小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讓媽媽幸福，但是真的好難實現。
就這樣思緒躊躇徘徊了幾天，一位氣質溫柔衣著素雅的女士找到了她。
「我姓顧，是你媽媽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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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很奇怪，她從不知道媽媽有這樣一個朋友。
可是媽媽看見她的時候卻是熱淚盈眶：「成君，你……你回來了？」
顧阿姨紅了眼眶：「我回來了。」
倆人相擁而泣聊了很久。
那位顧阿姨的現狀似乎也不是很好，她說：「我早些年懷了個孩子，結果生下來就死了。」
「他一直想重新要，但我去年查出來糖尿病，不能生孩子，他就和我離婚了。」
媽媽久久無言，隻道：「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
後來顧阿姨單獨找到了蘇小小。
她帶著常年教書育人的溫婉，笑著問蘇小小：「小小，你願意放棄市一中轉學到帝都國際高中嗎？」
蘇小小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學費……」
「我……我可能不會讀書了……」
顧阿姨安撫性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江氏集團在帝都國際高中有十個貧困生資助名額，以你的成績獲取名額不是問題。」
「阿姨可以幫忙，但是你以後絕對絕對不能產生放棄讀書的年頭。」
她這句話說的格外嚴厲，蘇小小愣住了。
顧阿姨又笑了：「你媽媽年輕的時候成績可好了，比阿姨我好的多。」
她話題一轉有些哀嘆：「但是你媽媽命不好啊，窮字能壓死人。」
「家裡孩子多，你媽媽念完初中就沒念了，出去打工供弟弟念書。」
「後來年紀到了草草的就嫁了人。」
「在你降生之前你媽媽得到的幸福實在是太少了，她過的太苦了。」
「所以小小啊，再怎麼樣也不要放棄讀書，你媽媽最不希望的就是你重蹈她的覆轍。」
這是蘇小小從沒了解過的事情，印象裡的媽媽總是堅強又樂觀，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
原來，她也曾作為玫瑰熱烈的開放過。
隻是生活磨平了她的尖刺，歲月蹉跎了她的花瓣，命運讓她變成了貧瘠荒原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在去國際高中之前蘇小小設想了很多種可能。
在那種貴族學校被欺負的可能，被眾人孤立的可能。
她努力構思了好幾遍自己到時候的自我介紹，蘇小小還是很想交到一個朋友的。
但沒想到她居然第一天去就交到了朋友，還是兩個！
江涼和宋枝，這兩個完全不像千金大小姐的千金大小姐。
蘇小小在電視上看見的千金大小姐，盛氣凌人不可一世。
反觀她倆：
江涼慢吞吞的，喜歡吃零食打遊戲。
宋枝傻乎乎的，喜歡講歪道理扯皮。
而且除了交到了朋友，她所做的設想也完全不存在。
當她站上講臺，緊張的做完自我介紹後下面一片鴉雀無聲。
江涼卻是首先帶頭鼓起掌，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以後的生活沒有人欺負她，更沒有人孤立她，甚至根本沒人過多的在意她。
在意她全身上下與這裡格格不入的一切。
這讓從小被人欺負到大的蘇小小還頗為受寵若驚。
對於她這種想法，江涼和宋枝給出的評價是自虐症晚期愛幻想的中二少女。
剛開學沒兩天，蘇小小就忙著一邊學習一邊想找個兼職。
但是她沒有經驗，對本地也不熟悉，找工作實在是太難，於是她真誠的詢問了宋枝和江涼這兩個本地人
本以為不會得到什麼建設性的意見，蘇小小也隻是問問。
沒想到宋枝直接就是一個安排，甚至連她兼職的原因都沒問。
對此蘇小小感動的熱淚盈眶，周末跟媽媽打電話一直說這邊學校裡的人有多好，有多善良。
為了報答宋枝，蘇小小在甜品店工作格外用心。
雖然店長姐姐隻讓她坐前臺，收收賬點點單晚上鎖門就行了，但蘇小小還是會放學第一時間到店裡幫忙，鎖門前還會把店裡認真打掃一遍。
蘇小小每天下班會準時給媽媽打個電話報備。
顧阿姨轉回了小縣城的中學當老師，有她陪著媽媽蘇小小才放心的來了帝都讀書。
帝都的秋天格外短暫，寒意來的很早。
蘇小小沒料到帝都變天這樣快，厚衣服都沒帶兩件，但幸好教室和寢室都有空調，工作的店裡也是一直開著暖氣讓她能穿著單薄的衛衣勉強苟活。
宋枝跟她一樣衣著單薄，再怎麼降溫也依舊是各種小短裙天天換著穿。
對此宋大小姐的態度是：「姐的冷酷，怕區區八度？」
江涼更是詭異，光腿神器裡面套秋褲，天天手捧一杯紅棗枸杞姜茶，美曰其名宮寒女人霸王茶。
蘇小小對她倆的態度就是不理解，也不是很尊重，並且還指指點點。
江涼跟宋枝特別喜歡逛街買買買，這可能是全國富家女統一的愛好。
蘇媽媽每天都要專門看看帝都的天氣預報，看見最近降溫的厲害正想著要不要請一天假買票去給蘇小小送厚衣服和被子。
恰逢顧阿姨曾經的學生去看她，現在準備回帝都，蘇媽媽厚著臉皮讓人家幫忙給蘇小小帶衣服被子。
蘇小小也想做個體面人，於是她認真詢問了江涼和宋枝：「如何優雅的把一床厚花被子帶進學校？」
宋枝乖乖舉手：「我知道！」
蘇小小點頭：「奏。」
宋枝一臉認真的出餿主意：「女寢旁邊過了草地就是圍牆，到時候你把被子往裡面一扔我們在裡面接著，妥妥的！」
江涼揣著手：「嗯……男寢那邊丟了好幾條內褲，學校最近剛好加強了安保，如果你不怕被打出屎，大可一試。」
蘇小小：「……」
宋枝（躍躍欲試）：「……」
正愁著呢，江涼前桌那個扎丸子頭的女生嚷嚷著進來了：「蘇小小，你家裡人給你帶了東西，放門衛室了，記得去取。」
蘇小小：「好，謝謝。」轉頭嘆氣：「唉，看來沒機會給我想了。」
江涼：「要不我倆去幫你擋著？」
宋枝再次舉手：「我擋左邊！」
江涼：「那我擋右邊。」
到了門衛室卻沒看見顧阿姨的學生。
蘇小小禮貌的詢問過保安就去拿自己的東西，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花棉被和打包袋而是一個淺粉色的行李箱。
她向保安再三確認，又打開看了才確定這真的是自己的東西。
蘇小小有些犯愁：「不會是我媽買的吧，這麼一個行李箱得花多少錢啊。」
江涼看了看行李箱，道：「應該不是你媽媽買的，這是個牌子貨，小縣城怕是沒有的。」
宋枝拖起行李箱就走：「哎呦，管他呢，等放學了你打個電話問問你媽媽就知道了。」
蘇小小想了想也是，於是不再啰嗦跟上了宋枝。
等到了放學，蘇小小打完電話越回想媽媽的話越愁人。
「行李箱？我沒買啊。」
「可能是你顧阿姨的學生買的吧，那個小伙子人很對的，我問問呢。」
「要真是人家買的得好好謝謝他。」
「唉，」想著，蘇小小坐在前臺嘆了口氣，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快下班了。
她正準備開始打掃衛生時門口的風鈴響了。
來的是一個身材高挑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穿著全身黑的男生。
他垂眸盯著蘇小小，嗓音沙啞：「一杯冰美式。」
蘇小小有點怵他，但還是敬職敬業道：「好的，您稍等。」
誰料她剛一轉身就聽見身後一聲悶響，她的顧客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周圍還有被他撞翻的桌椅板凳。
「啊！」蘇小小尖叫一聲衝過去，想把他扶起來卻又突然想起電視裡的新聞，馬上收回了手。
她沒遇到過這種事，手足無措：「你你你沒事兒吧？」
「我我我隻是個打工的，沒錢給你訛的啊，」她又指指店裡的監控：「那裡可有監控的，你要是沒事兒能起來嗎？」
蘇小小等了半晌，面前的人依舊一動不動，她再次尖叫一聲打了 120。
在等待 120 的期間，蘇小小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一白，顫顫巍巍的去探他的鼻息。
等感受到那抹溫熱的氣流她才緩緩舒了口氣，吶吶自語：「還好還好，還沒死。」
蘇小小謹記護士姐姐的囑託，一點沒敢動他，一直等上了救護車坐在了病房外蘇小小都沒太反應過來。
直到她手機訂的鬧鍾響了她才反應過來，糟糕再不回學校就回不去了！
她給醫院前臺留了個電話，火急火燎的就往學校趕了。
第二天中午剛放學，蘇小小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讓她趕緊過去一趟。
她莫名其妙的往醫院趕，等被護士帶到了病房外蘇小小聽到了一陣說話聲。
「我的家屬呢，還沒來嗎？」
「等家屬到了我就可以出院了吧？」
蘇小小推開門就看見昨天那位顧客，正大咧咧的靠在床上跟護士姐姐扯皮。
此時沒了口罩和帽子的遮掩，她才發現這人生了一副極好的皮相，很是扎眼。
但她對這個場景有些懵：「額……，請問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誰知那人極其自然的過來攔住蘇小小的肩膀：「唉，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蘇小小更懵了：「啊？你找我有事嗎？」
他直勾勾的盯著蘇小小，來了一句：「你來了啊，快過來，幫哥哥把字籤了。」
蘇小小：「？？？」她懷疑的指著自己：「你在跟我說話嗎？」
那人點點頭：「就是你，我的親妹妹！」
「啊？」蘇小小滿臉震驚，她這一臉你他媽誰啊的表情恰好被這人的身形擋住了，他哀求的看著蘇小小：「拜託了小姐，幫我出了院我去你店裡買一百杯咖啡都行。」
蘇小小還沒說話，護士姐姐走過來了，她狐疑的打量著她倆：「你確定你妹妹成年了？」
那人笑著道：「確定啊，我妹妹跟我都隨我媽，長的嫩。」
護士姐姐沒好氣的看他一眼，把單子遞給蘇小小：「確定了就籤字吧。」
蘇小小全程懵逼著籤完了字才知道這人叫顧澤宇。
等出了醫院，她才終於敢問：「你剛剛那是什麼意思？」
「你家裡人有事不能來的話也不能找我假扮吧。」
顧澤宇無所謂的笑笑：「我隻是疲勞過度，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不需要麻煩家裡人。」
「謝謝你了蘇小姐，昨晚嚇到你了吧？」
蘇小小想起昨晚自己狼狽的樣子莫名有些心虛：「哈哈，也沒有啦。」
「你沒事兒就行。」
顧澤宇好像昏迷中也知道了她的狼狽似的，沒有繼續追問，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側身道：「一起各回各家吧，蘇小姐。」
蘇小小有些惶恐：「不用了不用了，我走路就行。」
顧澤宇：「唉，看來下次得帶上身份證做抵押才能讓一個女孩子相信我了。」
蘇小小被說的有些臉紅，看來昨晚的話他還是聽到了。
最後無奈隻能上車。
臨別之際，顧澤宇說會再次光臨買夠一百杯咖啡，蘇小小本以為他隻是客氣客氣。
但沒想到當晚他真的來了。
這次比昨晚早了許多，顧澤宇換了一身休闲服抱著臺電腦，跟她打過招呼後就安靜的坐到窗邊開始工作。
蘇小小看了他幾眼，發現他真的有在很認真的工作，於是也收了心趁著現在客人少的時候趕緊把作業寫了看看書。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等到最後一筆落下，她抬頭看了看時間，又準備開始打掃衛生，卻發現顧澤宇還堅守在電腦前，專注的盯著屏幕。
等打掃完再叫他吧，蘇小小想著。
然而等她打掃完卻不見顧澤宇人影，大廳的桌椅整整齊齊。
